第34章 #34

第三個人 #34

到達臨海市,時間已經是晚上8點。

司夏川氣喘籲籲的站在酒店樓下望着他們房間的方向,此時他們的房間內漆黑一片,反而襯得左右兩邊透光的橘黃色窗戶是那樣明亮溫馨。

興許是他的錯覺,他認為他們的房間隐隐傳來了不詳的顏色,這使司夏川一時間不敢進入其中。

他一個人在兇宅待慣了也不覺得害怕,可是現在他才想起這種被遺忘許久的感受,他并不喜歡一個人生活,所以面對如此冰冷的房間他會猶豫。

他不知道段星河是否在房間裏等他,他更傾向于裏面沒有人,他停在原地索片刻,最後選擇去了另一個地方,也就是林麥說過的廢棄冷凍廠。

——

沒有任何光線的小巷子裏流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風,現在的時間大路上本該有很多行人,可不知道為什麽,無論是身後還是身前都是那樣的冷清。司夏川擡頭望着頭頂被紅色燈光染紅的天空,還有莫名令他心安的警笛聲從遙遠的地方傳入他的耳朵。

司夏川深吸一口氣,大步深入連地圖上都沒有痕跡的小巷子。

小巷子兩側樓房的牆壁被水霧氣洇濕,水珠偶爾從牆體滑落地面,滴落的細微水聲被寂靜無限放大,司夏川反而因為這個聲音松了口氣。

不是混凝土地面的土地松軟黏膩,腳踩上面可以留下清晰的腳印。司夏川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射前方的路,發現地上除了自己的腳印以外似乎還存在另一個人的。

還有人來過這裏?司夏川蹲下細細查看腳印,腳印邊緣隆起的泥土沒有幹涸,證明對方剛來不久,說不定還在裏面。

就這樣一步兩步的前進,也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長,他走了多久,直到他對自己的腳步聲都感到麻木之際,月光突然撥開雲霧直直照射下來。

司夏川眯着眼睛向前看去,一棟類似于廠房的建築出現在眼前。

廠房有三棟,每棟有三層,占地面積不小,可惜早就已經沒人使用,就這麽荒廢在這裏确實有些可惜。

“喬氏食品加工廠?”司夏川讀出正中央廠房上的牌子名稱,看來這裏是食品加工廠的冷藏倉庫。

“這個地方怎麽有點眼熟?”司夏川總感覺此處似曾相識,他在網上搜索該工廠的名字,當搜索結果出來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什麽。

曾經,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抱着他來過這個地方,為的是見一個人。

他父親以前身子不好,光是給他看病就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要不是神仙保佑,他父親肯定闖不過鬼門關。

父親雖然病弱卻十分要強,他隔壁病床是位退休的大學老師,那位老師可憐父親的身世,所以主動教導父親學習,一直到父親參加高考的前幾天才像放心似的撒手人寰。

父親強忍悲痛參加高考,沒想到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他的身體也恢複到足以正常生活。就在父親以為生活會越來越好的時候,沒想到他上學的錢全部都被爺爺求神的騙子騙得一幹二淨。

被逼無奈的父親只能在家附近找了個工廠一邊學習一邊打工攢錢,後來他和工廠老板的女兒走到了一起,但是沒過多久他們的關系就被老板發現,老板雇了幾個社會上的人逼父親離開臨海市,父親也只能和戀人分手去往了懷海市。

父親當時為自己的人生感到絕望,他被窮怕了,也被騙子騙怕了,他徹底自暴自棄,每天泡在酒吧裏渾渾噩噩的生活,直到某一天他偶然被年長的女性塞了錢,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并不是一無所有,他還有這張能為他帶來好處的俊美皮囊。

父親就這樣周旋在有錢但寂寞的女性身邊,慢慢的一步步優越起來,地位發生了雲泥之別的變化,直到他有能力自保後才重新回到臨海市,不知怎麽的又和工廠女兒産生聯系,後來生下了司夏川。

父親沒想過和工廠女兒結婚,他純粹只是報複心理罷了,他象征性的養了司夏川幾年,後來因為受不了爺爺每天神神叨叨的模樣,在某一天徹底人間蒸發。

直到這時,工廠老板這才認清了父親的真實面目,他不顧女兒的請求,匆匆為女兒操辦了一門婚事後徹底和司家斷絕了關系,從此司夏川再也沒有去過這家所謂的工廠,也沒見過父親口中的母親。

回憶結束,司夏川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個工廠是他母親的老家,而工廠的負責人是一位名叫林琪的女人,她正是父親提到過的母親的名字。

手機屏幕上的林琪大約40多歲,她五官不驚豔卻面上溫柔,令人十分舒适。司夏川沒有任何關于母親的記憶,他只能努力回想父親的模樣,雖然記不清楚,但是父親外貿英俊潇,确有吸引女人的資本,只可惜司夏川完全沒有遺傳到母親的長相,就連神志不清的爺爺也經常把自己認成父親。

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司夏川重新看向這幾棟廠房。周圍的環境确實逐漸和記憶裏的場景重疊,只不過在記憶中這個工廠并不叫這個名字。

手機裏的資料顯示,喬氏食品加工廠成立于5年前,是一家食品公司旗下的工廠,而根據一些臨海市的資料報道來看,林琪的丈夫姓喬,從事食品行業,這個廠可能就是林琪娘家和她丈夫的公司合并之後,以她丈夫的名義重新申辦的。

只不過她丈夫去世的早,林琪後來接手了丈夫的工作,至于林麥...。

司夏川心中倒是升起一個想法來,為了驗證這個想法,他重新搜索了林琪的親屬關系,他們那個年代,林琪家的工廠在臨海市比較有名,還接受過不少媒體的采訪,因此能查到的資料很多。

林琪和丈夫婚後還有一個兒子,從年齡上來看和林麥的年齡倒是吻合。關于林琪的最後一條新聞則是一場三年前的意外事故,她被一輛失控的轎車撞到後當場身亡,且事故沒有更多的後續報道。

原來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司夏川直感到自己的心髒突突跳的厲害,分明已經忘記的關于母親的記憶,此刻似乎也能浮現出一些。

她像是不谙世事的閨閣小姐,在夏天喜歡穿好看的碎花裙子,說話聲音溫柔又甜美,撫摸自己發絲時的手指細長白皙,沒有一絲傷痕和繭子,一看就是被家中養的很好,沒有見過人心最陰暗的一面。所以她才會毫無防備的喜歡上了一個和她完全相反的男人。

可能那時候兩人的感情真的很純粹,但身份的差距依舊阻擋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當她生下孩子的時候她還是幸福的,她不在乎愛的那個人過去發生過什麽,她只會幻想兩人美好的未來,當然也不會預料到自己後面沒有等來婚禮,而是愛人人間蒸發的背叛。

為此,司夏川有點為母親打包不平,他父親果然是一個空又皮囊的人渣,以前他還覺得鄰居罵這句話實在是太過難聽,現在看來一點都沒錯。

司夏川繼續看着工廠的資料,他點到了工廠關聯的食品公司,是一家名叫川麥的小公司,這家公司三年前已經宣布破産,值得一看的是破産的原因,是因為和星悅集團的一起官司。

這場官司能查到的內容很少,從一些營銷號的信息來看,大概意思是川麥公司在星悅集團內安插間諜竊取集團産品機密,最後官司結果是星悅集團勝訴,川麥公司賠付了大量的違約金,而川麥因為沒有資金流轉而破産。

這個官司倒讓司夏川想到了星悅集團前臺女生所說的話,三年前也有一起這樣的案件,當時着手的律師正是段星河,安潇和蔣羽,不會這個案件和手機資料裏的案件是同一場案件吧?如果這是真的...。

司夏川還來不及細想,忽然右側的廠房裏傳來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他警惕的關掉手電筒,憑借着微弱的月光悄聲過去查看,沒想到右邊廠房的大門不像另外兩間那樣被鐵鏈鎖上,而是微微敞開了個口子。

一位身着白衣的男人沐浴着青白的月光,就站在廠房門口,看着廠房裏面發呆。

剛才這裏有人嗎?司夏川回憶着,他确定剛才這裏沒有人在,這個男人是從哪裏來的?

“你是誰?”司夏川率先開口問道,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沙啞。

男人身體一頓,緩緩回過頭來,當司夏川瞥見他的面容後頓時放下心來。

“段星河?你在這裏幹什麽?”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段星河。

段星河沒有回答,他只是依舊呆呆的看着司夏川,似乎在辨認對方的身份。

司夏川雙手環抱在胸前,言語之中格外認真,“我剛才找到了一些新的線索,我們回去分析一下,還有我今天去了一趟懷海市,你堂哥給我打過電話了,雖然我讓他不要和你聯系但是我總感覺會出事,對了,我還在懷海市見到了你的正身,我一會兒讓他配合一下我們。”

“... ...。”段星河依舊沉默不語。

司夏川以為段星河不說話是在生自己的氣,他上前兩步走近對方,可很快他發現眼前的人和段星河有哪裏不同。

最先讓他懷疑的便是此人的身高,段星河繼承了段星夜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多,可眼前這人怎麽看都不到一米八的樣子。而且他的這身白色的衣服和早上的不同,再仔細看五官的話,好像也和段星夜不太一樣。

“...你是誰?”司夏川停下腳步,眼神空洞到微微顫抖。

“我?”段星河指着自己露出了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段星夜身上的柔和笑容,“我是段星河,你剛才不是叫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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