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唯一留下的東西
唯一留下的東西
時間定格在昨天晚上我回到家的前半分鐘。
家裏沒人沒開燈,然後,家門開了。
監控畫面裏的我走了進來。
我進門後,家門過了一會,自動關上了。
我的手沒有碰到門,當時的我扶着鞋櫃在換鞋,但是房門卻自己關上了。
我記得,昨天晚上,跟在我的身後的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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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到的爸媽的房間,在他們衣櫃下方的抽屜裏翻出了我們家的戶口本。
我把這薄薄的戶口本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但上面始終只有我、我爸、我媽三個人。
現在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更加複雜。
我哥不是離家出走或是別的,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了。
我回到我的房間裏,看見擺在床頭的“樂樂”,心中充滿了無力感。
另一只玩偶也不見了,我再次找遍了整個家,但還是沒有找到“爾爾”。
那只紅發的才是我。
這一只棕發的玩偶代表的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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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絲毫不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因為我和哥過去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我寧願認為,是我哥走了,他離開了家裏,只不過帶走了家中的一切痕跡。
唯一留下的東西,就是這一只玩偶。
我給我媽打去了電話。
即使我接下來的問題會讓我媽覺得我是一個神經病。
“媽,我有哥哥嗎?”
“你這是什麽問題?對了,你上學了嗎?在學校就不要這麽光明正大地玩手機了......”
“我是.......獨生子嗎?”我換了一個我媽可能更好接受的問法。
“你當然是獨生子了,那不然呢。”我媽說,“之前我說要給你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你不是不願意嗎。”
我媽嘴裏的二胎,是在幾年前問的。
當時我有我哥已經足夠了,怎麽可能還會想要弟弟或者妹妹。
不過我沒有直接拒絕,只是說我不阻攔,他們想生就生。
只是我媽把我的回答認為是“我不願意”。
我沒有跟我媽說太多,“你到公司了嗎?”
到底還是親身的,我媽聽出了我的不對勁,“怎麽了樂樂?是不舒服嗎?”
我不想讓我媽擔心,但是又不想因為曠課導致班主任找到我媽。媽平時工作和照顧我們已經夠辛苦了。
要我去上學,又實在是沒有心情。
“要不要幫你請一天假?”
“謝謝媽......”
我媽還是懂我的,他把我剛才問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認為是不想上課找的借口。
這是我一貫的作風,但今天卻不是。
那些問題都是真的。
我沒有跟我媽解釋太多,我和她随意地寒暄敷衍幾句之後,就挂斷了電話。
再次獨自一人面對空蕩蕩的家,我心中生出一陣落寞。
我的目光好幾次落到手機上。
要報警嗎?
可是我哥的名字都不在戶口本上,警察怎麽會相信我。
要是真的去報警了,說不定還會以浪費警力為由,将我抓起來吧。
又或者通知我的家長,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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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網查了一下“為什麽一個人會突然消失”,結果搜索頁面的第一條是“某乎”的回答。
什麽“被外力所為、被綁架、被殺害、出事故被人掩蓋”,還有什麽“自|殺、跳河、卧軌”等一些晦氣的答案。
往下滑的第二條,就是——
“請詳細描述病情,具體症狀、患病時長、用藥情況等等,以便我為您找到合适的醫生。”
下方還有推薦權威專家和醫院.......
我嘆了口氣。
我在幹什麽呢。
這些明顯不是非自然的現象,用這種科學的手段怎麽可能找得出答案。
等到冷靜下來後,我突然覺得周圍開始變得寒冷起來。
陰森森的,好像氣溫降了幾個度。
一些不好的畫面從我腦子裏不受控制地跑出來,什麽惡鬼出世,極寒地獄什麽的。
想到這些,就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我哥真的消失了嗎?
我還是時不時會冒出這個疑問。
他究竟是怎麽消失的。
如果是憑空消失,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哥其實還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他“隐形”了?
要是隐形,那他現在應該還在我的身邊吧?
周身更冷了。
我的肩膀都緊張地攏了起來,明明是靠着沙發背上,卻總感覺我的後背好像懸空了。
緊貼着我的背部的不是沙發,而是一些別的東西。
突如其來的一絲微風,将我的發絲吹動,輕輕拂過我的額角。
癢癢的。
就像、就像有人在我的旁邊吹氣。
我猛地站起身,遠離了沙發,朝我剛才坐的位置上看去。
沙發還是沙發,什麽也沒有。
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突然,一陣詭異的鈴聲響了起來——
“大青蛙~呱呱呱呱呱~”
我被吓了一跳,原來是我自己設置的鈴聲。
是我媽打來的電話。
接通後,我媽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不用将電話貼近耳朵都能聽見。
“快要下暴雨了,你一會也別出門了。在家把門窗關好,電視的天線也記得拔掉。”
“我知道,我沒打算出門。”
看來我在我媽心中的形象還是一如既往地愛玩。
挂了電話,我透過打開的落地窗看向陽臺外。
一陣風正好從陽臺外吹進來。
正好跟剛才感受到的差不多。
原來只是快要下雨了,才會降溫。
我真的是太疑神疑鬼了。
突然,我冒出了一個想法。
既然我哥的消失是非自然現象,那我就不用科學的辦法,用非科學的辦法找他不就好了。
我再次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如何招魂”,搜索出來的東西千奇百怪,時不時還跳出幾個鬼圖吓人。
我的膽子并不大,快速地翻了翻後,還是關掉了搜索頁面。
招鬼這個辦法更加行不通。
我哥又不是鬼,我哥就是我哥。
要是招出一些奇怪的東西出來怎麽辦。
我癱坐在沙發上,揉着因為沒有進食而發餓的肚子,思緒也胡亂飄着。
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認知,我不得不面對着所謂的現實,但另一面又無法接受這樣超自然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我哥還活着嗎?
他帶走了我的玩偶,卻留下了代表了他自己的玩偶,是不是想要告訴我什麽信息?
但是我想不出來。
是不是我對我哥的了解太少了。雖然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最親近的人,但是我對他的了解好像只限于“弟弟”對“哥哥”的了解。
他能知道我的所有,包括想法,包括思維、意識。但是我卻不知道他的。
所以我無法知道,我哥究竟是想通過這個玩偶給我傳達什麽信息。
我不會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是我哥、或其他別的什麽東西的無心之舉。
因為我太相信我哥了。
甚至是依賴,也可以說是盲目信任和崇拜。
我認為他做任何一件事都是有他的特殊考量,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意義的。
他不會做無用功。
比起随機性,他更加願意将一切事物的随機性變成掌握在他手裏的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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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早上,我都在懷念我哥。
也是緬懷。
要是我哥知道我咒他,會不會突然出現,然後假裝生氣地推我的腦袋呢。
這麽想着,我又罵了幾句,還罵出了聲。
“傻子。”
“木頭。”
“膽小鬼。”
我連着說出三個詞,剛說出口的時候,我還笑得出來。
但回應我的只有呼嘯的風穿過陽臺落地窗縫隙的聲音。
我收起了笑容,徹底躺下在沙發上,企圖睡着來逃避“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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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是被冷醒的。
我摸了摸身上,沒有被子。
動作僵了一瞬。
好吧,已經沒有人給我蓋被子了。
況且我哥這個時候,也應該在學校才對。
這時候,家門響了。
是按密碼的聲音。
我擡頭看了一眼挂鐘,才不到中午十二點,肯定不是我媽。
那是誰呢?
比起我爸,我更希望從門口進來的是我哥。
随着家門漸漸被打開,我的心又再次墜入谷底。
“柯、柯樂?你沒去上學?”
是我爸回來了,他又喝酒了,一身難聞的酒氣帶着凜冽的濕氣進入家中。
看來談生意又失敗了。
我一直覺得我爸是一個失敗的男人,可能唯一的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和我媽結婚,成為我外公家的入贅女婿。
他失敗歸失敗,有這份上進的心是好的。
只不過我爸的上進心也是靠我媽養了他十幾年才開竅的就是了。
“你喝了多少。”
我朝他走近了幾步。
我忘了,在我爸喝醉酒的時候,是最不服別人的管教的。
即使我只是出于關心地問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