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世……第三千零一世
第六世……第三千零一世
奇了怪了,這一世,一群人先師傅一步找到豆婪。
沒多大的事,他們要豆婪好好的活着,比豆婪的娘還愛惜豆婪的命。
七歲的豆婪扭扭圓圓的腰,奇怪道:“為什麽?”
“因為有人預言,你會引發天地大亂。奇異的災難齊齊聚攏,你看天,都有兩個太陽在閃了。我們要把你關在家裏。”一位白眉老道士說。
确實有東、西兩個太陽交替閃爍,争搶着耍威風,但不關豆婪的事。
豆婪也深有體會。
長油鬼尊下的都不是油了,而是撈面條了。
味道還不錯,豆婪吃的飽登登的,要是能撒點芝麻鹽就更好了。
不過,豆婪婉拒了。
他要師傅活着,他也要活着。
而且,他知道預言的人一定是師傅,為的是不讓他找她。
這是不可能的!
但可能他說的是“嬰語”,這群人沒聽懂他委婉的話,七嘴八舌地繼續勸誡。
豆婪便不婉拒了,直接拒絕,喊他們滾蛋。
這群人不同意,持續逼迫。
豆婪便武力拒絕了,宰了這群唠叨不休的人。
人跟韭菜一樣,割完一茬又冒一茬,豆婪很勤奮。
勤奮地割着人頭。
豆婪成了草菅人命的大魔頭,還沉迷于了喝酒。
十九歲,豆婪從酒館跑出來,撞見了正提着一壺酒的師傅。
“你叫什麽名?”師傅用看豆婪的眼神看豆婪。
豆婪恨,不願見他的師傅,想說張三、李四、王五……
師傅若不信,那就來成吉思汗、門捷列夫、玖菜和子之類的。
可豆婪還是說:“豆婪,我叫豆婪。”
只有豆婪是師傅的,也只有師傅是豆婪的。
師傅遞給他酒。
豆婪不要,說:“我喝夠酒了。”
“喝!”師傅扔酒給豆婪,“師傅的酒你喝不夠。”
師傅又對了。
*
師傅領着豆婪下了江南,因為長水鬼尊出世,師傅很感興趣。
到地兒,有個小孩正歪着頭問水邊垂釣的長水鬼尊:“你能下粑粑嗎?”
“我五弟能,他叫長屎鬼尊。”長水鬼尊說。
“他人呢?”小孩東張西望。
“他死了。那種屎樣,活該被打死。”
小孩冒出好奇的腦袋,還想問什麽,不過被豆婪提起兩耳朵丢到了一邊。
豆婪端着一個大盆,“我要點水。”
“呦吼,水盆夠大的,養鲲嗎?”長水鬼尊問。
“師傅洗澡的。”
正揪小孩臉玩的師傅面帶微笑招了招手。
“哦,養你師傅的。闊綽。”長水鬼尊感嘆。
豆婪暗喜地抿抿嘴,點了點頭。
師傅耳尖,笑眯眯地看向豆婪。
師傅這樣子,就不太對勁。
小孩也感覺不對勁了,趁機跑了,鞋掉了一只。
師傅拿小孩掉的鞋砸豆婪的後腦勺,豆婪跑得快,反而砸中了面無表情看戲的長水鬼尊。
師傅又來了一拳,豆婪飛了。
豆婪飛落了,昏了過去,醒來抱着師傅的腰說:“我剛夢到我騎着大飛豬飛了。”
師傅輕輕摸摸豆婪的腦袋,遞給他一個大肉包子。
豆婪吃的很香。
兩年一過,盆才滿了,累的長水鬼尊快幹枯死了。
師傅帶着豆婪和盆去了沙漠,居有木屋一間,溜達的騾車一輛,做起了賣水的小本生意。
豆婪吆喝,師傅舀水,一年半載飄個骨,猴年馬月來個客。
這日,馬蹄陣陣,嘶鳴幾道人聲。
幾個道士來到了師傅跟前。
豆婪不在,他去隔壁的沙漠買甜苞谷了。
師傅想吃這一口了。
“要水多少?”師傅問。
“找人。”道士說。
“什麽人?”
“豆婪。”大高個騙師傅說:“我們想與他交朋友。”
師傅信了,還挺高興的,“稍等,我去隔壁找找他。”
師傅去了沙漠,半路迷路了,繞了半天沒找到路。
師傅暗自一思索,思索出是迷路了,便不找了,買了兩個韭菜盒子蘸黃沙,往回趕去。
豆婪買甜苞谷回來,與師傅錯過,比師傅先回到了木屋。
幾個道士早鑽進了木屋,正七仰八叉地躺着。
“來了群誰?”豆婪大喊一聲。
道士說:“你殺了我們的師弟,我們來為他報仇。看劍!”
“我師傅呢?”豆婪摳個新鮮的玉米粒子塞嘴裏。
“死了。”
豆婪笑了,抹了一個道士的脖子,再問了一遍。
另一個道士喊:“你師傅得知你濫殺無辜,被氣跑了。”
“我不信。”豆婪又抹了這個道士的脖子。
“你看看腳印,你師傅跑的多快。”又來一個道士說。
豆婪蹲下,仔細地看了看。
看出來了,師傅确實跑的很快。
而剩下來的道士更快,趁着豆婪觀察腳印,跑沒影子了。
豆婪堅定地認為他們說的是假的,可心還是亂了,害怕師傅不要他了。
心慌不已。
豆婪沖出木屋,要去找師傅,卻撞見正在化成煙的師傅。
師傅笑盈盈道:“好徒弟,這就買個韭菜盒子的功夫,咋出這麽大的事?”
“乖乖,師傅,你提着的是沙子。”豆婪指着師傅說。
師傅朝沙子狀的韭菜盒子看,瞪圓了眼,“障眼法!他娘的!為師竟然被坑了。”
“我也被坑了,師傅根本沒有不要我!”豆婪洩憤地啃了一大口玉米。
師傅留下一言,“好徒弟,替我報仇,讓那黑心老板交出雙倍的韭菜盒子!”
豆婪上路了,挖了三個店家的心都是紅心,這才慢吞吞地想到“黑心”是個奇妙的形容詞。
又找了半年,豆婪又想到了,他被師傅坑了,那韭菜盒子應該是師傅在海市蜃樓買的。
他根本找不到。
不過,這些年的尋找不是一無所獲。
豆婪找到了一條湖,懸于時空的交界處。
湖很細長,量詞用條比較合适。
湖邊齊刷刷地豎着五個碩大無朋的墓碑。
碑上寫的字很多,豆婪只專注于一個名字——匪失。
這一看,吓得豆婪臉都白了,以為師傅的下輩子也栽在這兒了。
仔細掰着手指數數,心定了一半。
只有五座碑。
再仔細看看碑文,心全定了。
碑是師傅立的。
碑下放着的不是師傅,而是豆婪的心髒。
豆婪轉了一圈,看明白了。
原來許許多多的死心髒,會孵化成一個活心髒。
許多是多少,豆婪不知道,但他想要試一試。
多少顆,他都願意挖出來。
在湖邊上,豆婪為師傅挖了個墳,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軀當碑。
湖幹了,黃沙漫天。
豆婪還是那樣孤獨,滄海桑田不改變。
當在心上雕滿師傅之名時,豆婪把心剖出來,豎起第六個碑,死了。
……
心髒碑積到了三千,才化成了一顆心。
豆婪看了三千次師傅死,心都快跟磕了三千年瓜子的嘴皮子一樣麻了。
*
那顆三千心被師傅水煮吃了,她說這樣最能保有心髒的滋味和營養價值。
豆婪覺得沒什麽問題,以心補心嘛。
這一生,豆婪回到了張大官人迎娶四個姨時。
張燈結彩,高朋滿座。
他窩在豬圈旁邊啃糯米苞谷,等來了風塵仆仆的師傅。
他放任自己,瘋狂心動,師傅終于不會死了。
“師傅!”豆婪抱住師傅的腿喊。
“乖徒兒,我還未介紹,你怎麽就無師自通了?”師傅故意調笑道。
“不失師傅,弟子等你很久了。”
“好徒兒,為師也找你好久了。”
師傅把一支癞蛤蟆簪子別到豆婪發上。
每天豆婪都愛死師傅了。
……
“其實……我是突然想到的。我是去找了個神醫,治好了心髒病。”某一天,師傅說。
豆婪恍然大悟地點頭,說:“對哦!都忘記找大夫看看了。”
豆婪和師傅打算繼續開藥鋪,取名為“有病去投醫”。
第三千零一世很快來臨。
不是師傅或是豆婪出了什麽差錯,而是習慣了。
師徒倆不陷入重來的人世間,已經不舒服了。
也就是說,豆婪早就看開了,心髒什麽的根本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有師傅、重要的是過程。
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為了一顆心髒,堅持三千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