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禁足的日子說實話挺無聊，幸好“未央宮”後面連着一片小花園，謝蓮姜沒事的時候還能去喂喂魚。

這一日謝蓮姜正靠在亭子的欄杆上看話本，月季給斷過句了，看起來還不算費勁，其實她更想聽說書女先生來講，不過被禁足了還是低調些比較好。

茉莉端着些東西進了亭子，看了一眼謝蓮姜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子安少爺遞過來的，說是民間最近的小玩意兒，怕娘娘無聊。”茉莉不知道皇上已經知道她和林子安接觸過的，還很擔心怎麽大張旗鼓地就送東西過來了，不過子安少爺說沒關系。

死叛徒，謝蓮姜掃了一眼桌上擺着的竹蜻蜓之類的東西，興致缺缺，一想到這些東西皇上也知道，更是窩火，自己就這麽幼稚貪玩嘛。不過自己不可以，別人可以嘛。謝蓮姜随手指了幾個小宮女就在前面的空地上玩給她看，搞得茉莉真是無語，娘娘你這樣把人家當耍雜耍的真的好嘛。可等一會兒，茉莉看着前面幾個小宮女興致勃勃的表情，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腳，嘆了口氣。

謝蓮姜看了一會兒，又拿起話本，沒想到一頁還沒看完，就聽見剛剛玩耍的一個小宮女大叫着娘娘，不好了跑了過來。

妹的，你家娘娘很好好不好，世子夫人難道沒有打點過殿中省，怎麽派來的全是蠢貨啊。茉莉知曉自家娘娘葵水快來了，難免有些脾氣不好，忙開口：“大呼小叫像什麽樣子。怎麽了？”

小宮女也意識到自己莽撞了，可想到歡顏姐姐，忙跪下磕頭：“娘娘快去救救歡顏姐姐吧。”

茉莉看自家娘娘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也覺得眼前的小宮女腦子怕是不好使，沒頭沒腦一句，誰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歡顏這個小宮女還是知道的，平時裏很是穩重守禮。“到底怎麽回事？”茉莉也有些急了。

小宮女抹了抹眼角，磕磕絆絆地開口：“剛剛，剛剛奴婢和歡顏姐姐一不小心把竹蜻蜓飛到院子外面去了，奴婢和歡顏姐姐就出去找，哪曾想到碰到了四公主，公主想要，歡顏姐姐沒給，公主就讓人打歡顏姐姐。娘娘，快去救救歡顏姐姐吧。”

四公主？麗貴妃所出的？不得不說麗貴妃也有兩把刷子，當時快四十的人了，還生下了先帝最後一位公主。不過這個公主也不聰明，母妃和皇兄都去守皇陵了，還這麽嚣張，本宮再怎麽不受寵，也是貴妃好不好。謝蓮姜給了月季一個眼神，月季點點頭出去了。謝蓮姜又朝茉莉揮了揮手，小聲說了句：“本宮不想再看到這個連公主殿下都不會說，還敢命令本宮的蠢貨。”說完，就離開了。

這糟心事真是沒完沒了，謝蓮姜剛回“景仁宮”，紫竹就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低着頭說了一句：“孫婕妤娘娘小産了。”

謝蓮姜剛聽完還沒反應過來，當時正在整理話本子，等反應過來，話本前幾頁已經變成兩半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還算冷靜地問道：“怎麽回事？”

紫竹擡頭瞄一眼破碎的話本，鎮定地答道：“太醫說胎滿三個月後最好就要出去散散步。今兒孫婕妤娘娘就去了禦花園，賞花時不小心跌倒了。”

“都冬天了，賞毛線個花啊。”謝蓮姜看着撕壞的話本，打算重新找紙再抄寫一遍，靜靜心。

紫竹不知道毛線是什麽一絲，可也知道貴妃娘娘心情不好，把打聽的消息都說了出來：“禦花園有一株紅梅提早開放了，孫娘娘去看時不小心踩着石子了。前兩日風大，打掃那一片的小太監前幾日病了，地上石子多了些。”

這麽巧？“身邊的宮女都是死的呀。”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等月季和茉莉回來了，謝蓮姜就帶着兩個人去了偏殿。

太醫剛走，孫婕妤整個人都沒了生氣，見謝蓮姜進來了，也只眼珠子轉了轉：“恕嫔妾不能行禮了。嫔妾有負娘娘所托。”

謝蓮姜望了一眼孫婕妤擱在肚子上的雙手：“出去為什麽不和本宮說一聲？”那個太醫說的，難道不知道眼前這個險些小産啊，都虛成這個樣子了，散毛線個步啊。

“是華貴人。”孫婕妤有氣無力地說道，“不對，是嫔妾沒這個福氣。”孫婕妤扯了扯被子，一行清淚從眼角流了出來。“你自己說吧。”

謝蓮姜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旁邊的宮女跪了下來猛地磕了磕頭：“奴婢是被迫的，奴婢真的是被迫的。”

“再磕頭就直接磕死算了。”謝蓮姜懶得看人磕頭，直接讓月季上前踹了一腳，說人話啊。

宮女被踹得一愣，沒見過宮裏有這麽直接粗暴的主子，喃喃地開口道：“奴婢是華貴人的人，今兒也是華貴人約主，婕妤娘娘出去的。其餘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錯了，奴婢應該去扶婕妤娘娘的。”說到最後，宮女又磕起了頭，隐隐有血滲出來。

“把人送去殿中省吧。”孩子沒了，謝蓮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受，不過怕是對這個孫婕妤也沒什麽感覺了，直起身整了整衣服打算離開。

“不要。”孫婕妤掙紮着爬起來，“娘娘不要。嫔妾有話說。”

謝蓮姜掃了一眼孫婕妤，你孩子沒了都沒這麽激動，這是幾個意思啊。看孫婕妤一臉的渴求，謝蓮姜揮了揮手，讓人都退下了。“你還有什麽話說？”

“這是嫔妾欠華貴人的。當年嫔妾和華貴人同受麗貴妃威脅，一切都是華，姐姐擔着的，其實當年下得是絕育藥，華姐姐把嫔妾的碗搶過去喝了半碗，嫔妾才僥幸得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本來就是華姐姐給的。”孫婕妤抹了抹淚。

“那紅梅呢？”

“嫔妾最喜紅梅，只有華姐姐知道。”孫婕妤有些難以啓齒，可是她還是不會怪這個宮中唯一對自己好的姐姐，本就是命，就讓自己陪着華姐姐好了。

謝蓮姜嗤笑了一聲：“知道了，不過總要推出去一個，那個宮女本宮會以服侍不利的理由送回殿中省的。”

“謝謝娘娘。”孫婕妤也不會想連累謝蓮姜，畢竟她也要承謝蓮姜之前的情。

“不用謝本宮，你好好養着吧。”或許她永遠無法理解這種情誼吧，在謝蓮姜的眼裏，這不過是一種懦弱的愚蠢，而且會害你孩子的女人，誰知道她安得什麽心啊。

謝蓮姜離開孫婕妤的屋子，擡頭看了看蔚藍的天，這古代的天還真是好看，不過，這件事剛巧給華貴人解禁的德妃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呢？不過，本來皇上就不期待這個孩子，就算德妃真得動了手腳，一個不想要的還沒成型的孩子和曾經為自己育有一女的寵妃，這結果不是很明顯嘛。

紅梅，紅梅，紅色的梅花，紅色，謝蓮姜輕笑了一聲，憑着孫婕妤這樣，這個孩子生下來怕也是養不好吧。算了，都是命。

謝蓮姜回到自己宮中時，看到紫竹一臉的苦大仇深，心緒已經沒什麽起伏了，倒是擔心紫竹一張俏臉總是這個樣子會不會面癱。進了殿才發現，福海竟然在，喲，自己面子很大嘛，連皇上貼身大太監都來看自己。

福海弓了弓身，一本正經地說：“貴妃娘娘接旨吧。”

又是禁足，謝蓮姜嘆了口氣，這上個禁足剛要解，又來一個，真是心累。

等福海走了，紫竹忙扶起謝蓮姜坐到貴妃榻上，幫謝蓮姜揉了揉膝蓋：“今早早朝上有人參了理國公府和丞相府一本，說是大少爺和丞相府兩位庶出少爺強搶民女，當街行兇。端貴妃娘娘也被禁了足。”

她是不是該謝謝還有林婉柔這個老姑女陪着啊，不過，謝蓮姜都快忘了這件事了，是皇上授意的嗎？“那府上呢？”

“皇上只讓國公爺和丞相大人回去好好管教孫子，倒是沒有別的懲罰。”

這是都罰在自己和林婉柔身上了，不對，侍不了寝，兩府的目的就達不到了。謝蓮姜扯了扯帕子，這皇上還真不待見自己和林婉柔，好想看看林婉柔那張扭曲的臉平衡一下心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