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第52章

第 52 章

聽到熟悉的稱呼,懷夏總算滿意了,他伸出兩根食指,按着小圓球的身體輕輕揉搓,滿是寵溺道: “嗯,哥哥在,寶寶好乖”

蘭洛: “……”

就算放在15年前,蘭洛依然覺得懷夏這套哄人的方法幼稚非常,但……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讓他挺受用的。

他不自覺的,學着小圓球的樣子,伸出絨毛小手,抱住了懷夏的食指,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咿呀聲。

懷夏一怔,轉而笑了,他明白過來小家夥為什麽奇怪了。

前天跟他奔波了一天,昨天又累了一天,過度疲憊加剛睡醒,精神不濟是正常的。

懷夏收起了所有疑惑,柔聲問道: “寶寶想吃什麽哥哥給你做。”

蘭洛毫不猶豫道: “雞蛋羹。”

在懷夏消失後的15年裏,蘭洛唯一想念的美食就是懷夏做的雞蛋羹。

再有名的大廚做的雞蛋羹,都比不上懷夏做的好吃,懷夏像是在他身上種了蠱,解不掉,總會因為某些事情,忍不住想起這個人。

“好,哥哥現在就去給你做,寶寶再躺會。”

毛絨小手沒有松開懷夏,蘭洛将臉埋在懷夏的指腹間,忍着羞恥撒嬌道: 【想跟着哥哥。】

懷夏笑道: “好,那哥哥先幫你擦一下臉。”

小圓球全身只有一對眼睛和一張嘴巴,仔細看,其實沒有可以稱之為臉的地方,他的身體可以是臉,臉也可以是身體。懷夏很重視小圓球的衛生問題,知道小家夥喜歡被他收拾,他幹脆接手了幫小家夥清潔的活。

懷夏特意做了很多适合小圓球的東西,比如毯子,毛巾,牙刷等。

他在迷你牙刷上擠了一點牙膏,讓小圓球張開嘴巴。

蘭洛不敢不聽話,不自在地張開黑線嘴巴。

小圓球只有四顆牙齒,上下兩排對稱,跟剛長牙的人類幼崽一樣,可愛得過分。

懷夏目光專注,小心翼翼地刷過那四顆米粒大小的乳牙。

蘭洛被牙膏沫糊了滿嘴,也不敢有絲毫怨言,等到懷夏命令他可以吐掉之後,他才吐掉了嘴裏的泡沫,漱完口之後,一條溫熱的小毛巾蓋在了他身上,懷夏的指腹隔着毛巾按摩他的身體,不放過他身體每一處。

一番下來,懷夏沒有累着,反倒累到了蘭洛的心髒。

從被懷夏擦身體開始,到結束之後,他的心跳就無法回歸正常的頻率。

懷夏撚起一小撮紅色軟毛,半是奇怪半是擔憂道: “咦,我沒用很大的力氣呀怎麽又紅了,寶寶疼嗎”

蘭洛搖搖頭,在懷夏掌心裏攤成了一張紅色的米餅,小聲道: 【不疼,就是……有些熱。】

懷夏恍然大悟: “下次我會控制好水溫的。”

咿呀: 【不怪哥哥。】

不過片刻功夫,蘭洛就适應了用小圓球的身份與懷夏相處,再喊懷夏哥哥,也能順暢無阻地喊出來了。

……

懷夏出門時正好過了七點,幼崽們早就起床了,聽到懷夏房間傳來的開門聲,他們迅速從自己宿舍沖出來,貼着牆壁排排站好。

懷夏一出門,就收到了12只幼崽的注目禮。

懷夏在寵物醫院和動物園工作的時候,每天與毛茸茸們朝夕相處,都沒得到過這種待遇。

被一只毛茸茸用依賴的目光看着就足夠幸福,一下直接翻了12倍,懷夏感覺自己快要溺斃在幸福之中了。

【冷靜!懷夏你的身體年齡雖然是18歲,但你的心理年齡已經27歲了,你早就是個熟到不能再熟的成年人了,得學會克制與冷靜,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不要吓壞了這群崽崽們。】

蘭洛再也不是當初那只力量薄弱的龍崽了,窺聽心聲再也消耗不了他太多的力量。

再次聽到懷夏的心聲,蘭洛既無語又有些懷念,不管過去多久,懷夏依然與記憶中一樣,不會随着時間而改變。

“早安。”

懷夏這聲招呼落下,立馬得到了異口同聲的回複。

懷夏笑道: “你們早上想吃什麽”

12只幼崽裏,還有很多只幼崽還沒與懷夏說過一句話,他們藏在同伴身後,怯怯地不敢回答。

熊淼站出來,替夥伴們答道: “都可以,阿懷園長做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懷夏想了想,問道: “那吃雞蛋餅可以嗎”

現在做包子油條等東西已經太遲了,只有雞蛋餅是可以快速出鍋的。

幼崽們不挑剔,雖然不知道雞蛋餅是什麽,但懷夏做什麽他們就吃什麽。

-

鍋裏正在燒水,懷夏打了好幾碗雞蛋羹,放鍋裏蒸需要一會時間,等待雞蛋羹熟的過程中,懷夏開始做起了雞蛋餅。

蘭洛跳進了水盆裏,幫懷夏清洗一大盆小蔥。

他從來沒用這麽小的身體行動過,動作不如自己的逆鱗那般靈活。好在,懷夏的注意力都在攪拌面粉中,幼崽們全都盯着懷夏,沒人注意到他的笨拙。

又一次栽進水裏,吃了一大口蔥水之後,蘭洛趴在一排大蔥上呼呼喘氣。

趁着懷夏和幼崽們不注意,蘭洛是可以用魔力來清洗這些東西的,但,他不相信他比那片鱗片還要不如,因為一點勝負心,他咬着牙,繼續用不靈活的毛絨小手搓洗小蔥。

連栽了三次跟頭後,蘭洛終于摸到了訣竅,清洗完所有小蔥之後,他沒再吃到一口蔥水。

他将一捆捆幹淨的小蔥擺放到砧板上,懷夏也調制好了需要的面粉,轉頭看到小圓球趴在小蔥上,累得蔫吧了的小模樣,懷夏只覺心疼。

小圓球很能幹,以前幫他清洗東西的時候,從來不會弄濕自己的身體,連日來的奔波肯定是累着他了,這會洗他最擅長的小蔥,卻把自己弄得濕漉漉的,在他沒看到的時候,不知道掉進水裏多少次。

懷夏越想越心疼,他将濕漉漉的小家夥捧起,拿手帕擦拭小家夥的身體: “寶寶不要幹活了,這點活,哥哥可以自己做的。”

懷夏不想小圓球幹活,無奈小家夥太倔強,不讓他幹活還不高興上了,懷夏沒辦法,只能派簡單的活給小家夥,要是知道小家夥會嗆水,就算小家夥生自己的氣,他也不會讓小家夥做事的。

咿呀: 【我……寶寶沒事,剛才只是沒踩穩掉下去了。】

蘭洛團了一小簇絨毛,輕輕碰了碰懷夏的手指,算是安撫。

“我會心疼。”懷夏擦幹淨小圓球身上的水,低頭,親了一口小圓球的腦袋。

蘭洛: “……”

熊淼一直站在懷夏身後,小圓球變紅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不禁驚訝出聲: “呀,他怎麽變紅了”

幼崽中,比較膽大聰慧的小鹿崽崽做出了回答: “我知道,他是被阿懷園長親害羞了。”

蘭洛: “……”要你多嘴!

蘭洛只能慶幸,自己現在的形态是一只毛絨團子,懷夏看不到他的臉,他就可以自我洗腦,他沒有因為懷夏一個吻就害羞。

他心裏是這樣想,卻忍不住蜷起身體,将自己縮成更小的球,眼睛都藏在了絨毛裏。

這副模樣在懷夏看來,是害羞到心虛了。

懷夏故意使壞,戳了戳小家夥的後背: “我們寶寶也到了會害羞的年紀呀。”

【真可愛,好想親死他!】

蘭洛: “……”

這個人類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要臉。

-

吃完早餐,洗完碗筷之後,懷夏沒有片刻休息,又回到了宿舍。

昨天打掃完教學樓,今天就該打掃宿舍樓了。

幼崽們積極要幫忙,懷夏還是給了他們一樣的活,讓他們拔掉宿舍樓附近的雜草。

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幼崽們幹起活來比昨日要利落,速度也更快。

蘭洛想要幫忙,被懷夏嚴令禁止了。

“說好今天不讓寶寶幹活了,你好好休息,哥哥才會放心呀。”

蘭洛拗不過懷夏,只能趴在懷夏的口袋邊,懷夏幹活,他負責盯梢,趁懷夏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将天花板上難清潔的污垢弄幹淨了。

忙碌了一上午,離飯點還有半個小時,懷夏才打掃完三分之一,他暫時扔下手中的活,轉頭又紮進了廚房裏,開始做午飯。樹懶園長已經清洗好午餐需要的食材,只等着懷夏來做,這依然讓蘭洛心揪。

小樹班只有五名學生,教室就在懷夏的房子裏,房子不大,打掃不算困難,加上有他們五人幫忙,懷夏不需要那麽辛苦。幼崽園不一樣, 12只幼崽的一日三餐,兩棟樓的清潔,全都靠懷夏一個人料理,懷夏不覺得辛苦,蘭洛替懷夏感到疲累。

可懷夏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句怨言,看他的樣子,還很享受這個過程。

懷夏是真的喜歡幼崽,所以才能心甘情願留在這裏。

蘭洛無法阻止懷夏,只能在背後悄悄幫助懷夏。

懷夏在廚房忙碌,蘭洛悄無聲息離開了廚房,獨自一人來到了宿舍樓裏。

知道周圍無人,他也不敢掉以輕心,他沒有變回人形,銀光在毛絨團子周身凝聚,又光速般從他身上剝離,如流星般投入宿舍樓每個角落。眨眼之間,懷夏還沒打掃過的地方就煥然一新,銀光運送着一堆堆垃圾出來,投入垃圾桶或下水道之後就消散不見。

懷夏還沒做完飯,整棟宿舍樓的清潔工作已經做完了。

蘭洛在宿舍樓裏轉了一圈,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得到滿意的結果之後,他才回到了廚房。

懷夏剛好炒完了最後一個菜,突然出現的小煤球吓到了他,确定那是小圓球後,他不解道: “寶寶,你去做什麽了”

蘭洛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懷夏這樣問,他比懷夏還要疑惑: 【嗯】

懷夏拿起一個不鏽鋼勺子面向小圓球,指了指勺子上的倒影,好笑道: “你看看”

蘭洛: “……”

明明做了好事,蘭洛卻不敢向懷夏邀功。

如果是小圓球的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跟懷夏交代了。

蘭洛抿緊嘴唇,心裏滿是懊惱,連他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性格有多別扭。

小圓球直白又熱情,跟西亞和白絨一樣,懷夏會喜歡小圓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咿呀: 【我……】

“阿懷園長,宿舍變得好幹淨啦!”小鹿崽回宿舍拿自己的小碗,剛進宿舍樓,就被發亮的地板給驚到了。

他知道懷夏還沒有打掃完,懷夏離開宿舍樓後,他曾路過宿舍樓,那時看到的地板跟現在的截然不同。

這一定是魔法!

小鹿崽迫不及待跑到廚房,向懷夏彙報了這個消息。

“整個宿舍樓都好幹淨。”

懷夏反應過來,捧着小煤球就往宿舍樓裏走,還沒踏進宿舍樓,他就被亮得反光的地板閃到了眼睛。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幹淨了,這完全是重新裝修一遍。

驚訝過後,懷夏就明白這是誰的傑作了。

他戳戳掌心裏軟成黑餅的毛絨團子,滿是心疼: “不是讓你好好休息的嗎,怎麽又偷偷幫我幹活了”

這不是幫他洗蔬菜或者打掃一間教室那麽簡單。

炒幾個菜的功夫,小圓球就把整棟宿舍樓打掃幹淨了,這需要消耗多少魔力呀怪不得白色的毛絨團子會變得黑不溜秋的。

蘭洛蹭蹭懷夏的手指,咿呀說道: 【哥哥,我不累的。】

“騙人,你看你成什麽樣子了。”懷夏撚過幾根絨毛,指腹瞬間沾上了許多污泥。

這是過度使用魔力的副作用,如果蘭洛用人類身軀施法的話,能很快熬過魔力的反噬,但他現在是一只毛絨團子,自然消化不了那麽多的反噬。

咿呀: 【洗一洗就好了。】

懷夏立馬抓着小煤球去清洗,搓洗了好幾遍,已經洗不出髒水了,小圓球還是沒有恢複到白白軟軟的模樣,倒是不像剛才那麽黑了,一身灰撲撲的灰毛,像是漏了餡的芝麻湯圓,全身被芝麻餡給覆蓋一樣。

懷夏心疼之餘,又覺得好笑,在蘭洛再三保證下,他才不追究這件事情了,但還是給了一句警告。

“下次一定要先跟我說,得到我的允許後才能這麽做,知道了嗎”

蘭洛心裏說着不知道,嘴上卻說: 【知道啦。】

什麽事情都讓懷夏一個人做了,要他有何用

不管懷夏會不會生氣,他下次還是要繼續幫懷夏。

-

吃飯時,樹懶園長坐到懷夏對面,又跟懷夏提起了直播的事情。

樹懶園長和幼崽們都在的時候,懷夏需要靠小圓球的力量幫他僞裝,他們不在的時候,他會讓小圓球休息。

這一天下來,在衆人面前露臉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個小時,但直播之後,除了規定的休息時間,小圓球一天十幾個小時都得工作。

在中午之前,懷夏都在猶豫不定,知道小圓球幫他打掃完一整棟宿舍樓後,懷夏有了答案。

“樹懶園長,我暫時不考慮直播了,等過段日子再說吧。”

先讓小圓球休息幾天,等小家夥恢複精力後,如果能減掉直播時間,他倒是可以答應直播,一切都以小圓球的身體為重。

樹懶園長聞言也沒失望,讓懷夏接手幼崽園已經為難了懷夏,他不能再強迫懷夏做不願意的事情。

蘭洛囫囵扒掉小碗裏的飯菜,擦幹淨嘴巴,跳到懷夏的肩膀上,熟練地蹭蹭懷夏脖子,在懷夏耳邊說着悄悄話: 【哥哥不需要考慮我,我睡一覺力量就能恢複了。】

如果是只有他十分之一力量的小圓球,這會早就失去力量,讓懷夏在衆人面前暴露原形了。

才15個小時而已,懷夏想要僞裝一輩子,他也有足夠的力量幫助懷夏隐瞞身份。

懷夏不知道小圓球的真實身份,只以為小圓球是在硬撐。

他果斷拒絕了小圓球的提議: “你先休息,這件事過後再說。”

蘭洛: “……”

-

吃完午飯,蘭洛被懷夏強迫留在宿舍裏休息,懷夏離開前叮囑他: “寶寶得聽哥哥的話,好好睡一覺,才有力氣幫哥哥呀。”

這一番哄小孩的話還是哄到了蘭洛,他不想拂了懷夏的好意,接受了懷夏的關心,在懷夏的注視下閉上了眼睛。等到懷夏離開後,他火速爬了起來,嗅着氣味,悄無聲息回到了懷夏身邊。

蘭洛以為打掃完宿舍樓,懷夏就沒活可幹了,沒想到,懷夏洗完碗筷之後,又開始打掃起了廚房。

想到懷夏離開前的叮咛,蘭洛憋着一股氣,藏在院子的草葉間,眼也不眨地盯着懷夏忙碌的身影,和上午一樣,趁懷夏不注意,暗中幫了懷夏不少忙。

廚房不大,懷夏沒用多少時間就打掃幹淨了廚房,他将垃圾清理了出來,廚房裏能落腳的位置空出了不少。

蘭洛以為懷夏終于可以休息了,就見懷夏又開始處理起院子內的雜草。

這會已經是下午兩點,遮擋了一上午的烏雲逐漸散開,烈陽高挂,不消片刻,地面上的水就被陽光曬幹。

懷夏戴着一頂草帽,蹲在角落裏拔草,手上的白手套不知不覺變成了灰色,拔草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蘭洛察覺到懷夏的異樣,也不繼續躲着了,他從雜草中跳了出來,眨眼之間來到了懷夏面前,灰色的毛絨小手一碰上懷夏的額頭,絨毛就被燙得抖了一下。

懷夏眼皮有些沉重,看到突然出現的小圓球,才勉強打起了精神: “你怎麽出來了”

咿呀: 【哥哥,你發燒了。】

懷夏的思考變得遲鈍,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小圓球說的是什麽意思。

蘭洛焦急道: 【你發燒了,現在立刻回去休息!】

上一句話轉不過彎來,倒是聽清了這一句話,懷夏聽出了小圓球的急切,還有從沒有過的命令口吻。

他大概是真的發燒了,沒有聽到小圓球軟乎乎的聲音,莫名有些委屈: “寶寶,你真的好奇怪,你以前不會這樣跟我說話的。”

蘭洛: “……”

蘭洛被懷夏的委屈繞了進去,正在思考該如何安撫懷夏,懷夏忽然閉上了眼睛,直直朝他壓了過來。

上一次,蘭洛沒有任何防備,被發燒的懷夏壓倒了,這一次,在懷夏壓下來之前,他就解除了身上的禁制,變回了人身,穩穩接住了懷夏。

草帽落在地上,被風吹走了也沒人在意。

蘭洛垂着眸,靜靜注視着懷中呼吸淩亂的人,眼裏醞釀着不知名的情緒。

廚房就在宿舍樓邊上,熊崽他們在空地上拔雜草,目光時不時落到院子裏的懷夏身上,他們親眼目睹了那只毛絨團子變成了高大英俊的男人,将他們的新園長抱進了懷裏。

一群幼崽們驚得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着銀發男人抱着懷夏走進了宿舍樓裏,等人消失之後,過了片刻,他們才回過神來。

“球,球變成人了”

“他到底是什麽東西”

“阿懷園長怎麽了他為什麽要抱着阿懷園長”

-

懷夏這副新身體體質不錯,在塔星那種艱苦的環境中生活了一個月,懷夏沒有生過一次病。

來到藍星沒幾天,他就病倒了。

連續兩日的奔波是一個原因,在髒亂的小旅館住了一夜也是一個原因,沒有好好休息就幹了兩天的活是最大的原因。

有過照顧懷夏的經驗,蘭洛不像第一次時手忙腳亂,他将懷夏放入床上後,從櫃子裏拿出醫藥箱,先測量了一下懷夏的體溫,沒到高燒的程度。

蘭洛燒了壺水,确定藥沒有過期,才扶着懷夏喂了藥。

做完之後,他在懷夏床邊坐下,這會,終于能以這副樣子好好地觀察懷夏。

第一次以人類形态抱懷夏的時候,他還不能将懷夏圈入自己懷裏, 15年過去,他的身高與體型都超過了懷夏,能夠輕松抱起懷夏。這也是第一次,切實地感覺到了人類的嬌小脆弱。

蘭洛擰幹毛巾,小心翼翼抓起懷夏的手腕,細細地擦拭懷夏的手背。

還是龍崽的時候,他的爪子只有懷夏的掌心那麽大,一被懷夏握住就無法掙脫。

現在,換成他能牢牢包住懷夏的手。

懷夏的手有那麽小嗎

這一發現讓蘭洛錯愕,他放下毛巾,将懷夏的手放置在自己掌心中,兩相對比,懷夏的手真的小得可憐,手腕也細得過分,在他手中仿佛一折就能斷。

就如同懷夏此刻的狀态一樣,戴着草帽依然無法遮擋陽光,懷夏臉頰有很明顯的曬紅痕跡,再加上發燒,他的臉頰紅得不可思議,這份紅延續到嘴唇,将他的唇色也燒成了殷紅色,從昏迷之後,他的嘴唇就微微開合着,灼熱的呼吸不斷從他嘴裏噴灑,不時發出幾聲難受的嘤咛,似乎非常痛苦。

蘭洛擦掉懷夏臉上的細汗,擦完不過片刻,懷夏臉上又沁出不少細汗。

蘭洛察覺到不對勁,拿起體溫計,又測量了一遍。

剛才還38.2°,這會已經突破了39°。

蘭洛面色陰沉,很想掐住懷夏發紅的臉頰肉,惡聲訓斥懷夏。

為什麽要那麽拼命,你當自己是鐵人,不會累不會疼嗎

為什麽不對自己好一點,為什麽不能多依賴我一點

蘭洛轉而又想到,在懷夏眼裏,他是一只一腳就可以踩死的小圓球,雖然能幫懷夏很多忙,但在懷夏看來,他依舊脆弱無比,需要懷夏的照顧。

這樣的他,又怎麽能讓懷夏生出依賴呢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他只顧着在意自己的羞恥,沒有多為懷夏考慮。

如果早一點以蘭洛的身份出現在懷夏面前,懷夏就不會辛苦到病倒了。

蘭洛在心中唾罵自己的自私,手指撫過懷夏滾燙的面頰,眼裏彌漫着他都不知道的心疼: “對不起,我又做錯了。”

說好要改變的。

他有15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再次面對懷夏,怎麽還像當初一樣踟蹰不前

……

懷夏很少生病,僅有的幾次都是高燒不退。

渾渾噩噩間,額頭貼上來一股熟悉的溫度,這只手比之前要寬大,與記憶中恩人的手一樣。

得到這個訊號,懷夏用盡全力掙脫高燒的折磨,掀開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樣。

哪怕只能看一眼也好,他想看看他的恩人長什麽模樣,想要親口向對方說一聲感謝。

跟那次一樣,懷夏還是只看到了一圈朦胧的白色影子,還沒看清,眼皮就不争氣地重新閉上了。

他倔強着不肯陷入沉睡,嘴裏不住地呢喃着那聲稱呼: “先生……”

蘭洛擰毛巾的動作一停,眼裏瞬間凝聚了一場風暴,将他的眼眸攪得無比深邃。

懷夏有一生病就喊先生的毛病嗎

那位先生到底是誰,讓懷夏在虛弱的時候都要不斷呼喚

蘭洛賭氣似的,将剛擰幹的毛巾丢回水盆裏,冷眼看着懷夏: “那位先生是誰你現在告訴我,我可以立馬幫你找到他。”

如今的他不是虛弱的龍崽了,他有能力幫懷夏找到那位先生。

賭氣的話出口後,蘭洛就有些後悔。

他私心是不希望懷夏找到那位先生的。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會本能向自己最信賴的對象求助,如果懷夏喊得是駱矢,南迦,西亞或白絨的名字,蘭洛都能釋然。但,懷夏偏偏喊得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家夥,他無從尋找,也不願意幫懷夏尋找。

這麽久了,懷夏還記得那個人,那個人對懷夏究竟有多重要

是不是那個人一出現,懷夏就會毫不猶豫跟那個人離開呢

“先生……”懷夏的呼喚一次比一次輕,呼吸也一次比一次灼燙。

蘭洛感受到了懷夏的痛苦,他艱難收起複雜的情緒,重新擰幹毛巾,幫懷夏擦去臉上的汗。

飄遠的思緒還沒有收回,擦拭的動作慢了不少,汗已經擦幹淨了,蘭洛的手還停在懷夏的臉上,懷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才促使他回過神來。

蘭洛的體溫偏低,對此刻的懷夏來說是救命良藥,懷夏在昏睡中,下意識抓住了這塊冰塊,将它緊緊地貼放在自己臉頰上。臉上的高溫得到緩解,他又将它挪到了額頭上,一被冰塊碰觸,就情不自禁地發出舒服的喟嘆聲。

懷夏無法察覺蘭洛的僵硬,也不知道,蘭洛正在消耗自身的力量幫他降溫。

蘭洛的注意力全被懷夏吸引,神思飄忽,沒有發現,掌心下的高溫已經降下,懷夏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蘭洛”懷夏嗓子發幹,出口時,連他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正出神的蘭洛更加聽不到他的呼喚了。

高燒是退下來了,懷夏還是一片混沌,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眼前長大後的蘭洛是他幻想出來的。

對于蘭洛來說,懷夏已經離開了15年,對懷夏來說,他和蘭洛才分開了一個多月。

懷夏還清楚記得生死時刻的記憶,還記得蘭洛是怎麽拼盡全力沖過來握住他的手的,也記得,他被系統強制傳送,離開之前,蘭洛望向他時的絕望表情。

想起悲傷的記憶,懷夏只覺幹澀的喉嚨更加酸脹,剛張口,酸意就從口腔沖到了眼眶,強烈的刺激使得他的眼眶一片通紅。

“蘭洛。”這次,懷夏的呼喚終于傳入了蘭洛耳裏。

陡然與懷夏對視,蘭洛吓了一跳,下意識要變回小圓球,懷夏的下一句話扼制了他的行動。

“我好想你呀。”

蘭洛怔住,任由懷夏的臉頰貼上他的掌心,那讓他心動不已的臉頰肉不斷蹭過他的掌心,竄起酥酥麻麻的癢意。恍惚間,蘭洛覺得自己被懷夏傳染了,常年保持低溫的身體仿佛墜入了滾燙的泉水之中,瞬間燒起無法撲滅的燎原大火。

“你都長那麽大了,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就算蘭洛比自己高了壯了,懷夏對待蘭洛,依舊和對待龍崽時一樣。

長輩對待小輩的态度,讓蘭洛有些不爽,可又無法抵抗懷夏的關懷,他忽略掉心裏的異樣,回答道: “我過得很好。”

就算不好,也不能對懷夏明說,他不想讓懷夏擔心他。

懷夏看穿了蘭洛的謊言,眼裏瞬間就沁出淚來。

大概是生病的原因,他比平時脆弱了幾百倍,也幼稚了無數倍: “阿洛,你現在都會跟老師說謊了”

這句話莫名熟悉,蘭洛想起來了,懷夏對還是小圓球的他說過一樣的話。

原來,懷夏不是只會在小圓球面前幼稚,面對他時,懷夏也會這樣。

發現這一點,即使清楚有發燒的原因,蘭洛還是止不住的高興。

“我沒有說謊。”

懷夏吸吸燒得通紅的鼻子,沒有相信: “你騙人。”

說完,懲罰似的,将鼻尖怼進了蘭洛的掌心裏,像是要将不存在的鼻涕全都塗在蘭洛的手上。

蘭洛臉頰燒得比懷夏還要紅,他沒有收回手,任由懷夏對他撒嬌耍任性,眼裏的風暴在瞬息之間就化作了溫暖的風,他下意識放柔了聲音,哄道: “我沒有騙你。”

懷夏還是不信,他眨眨濕漉的眼睛,撐着疲憊的身體坐了起來。

蘭洛不知道懷夏要做什麽,下一秒,就被懷夏扯入了懷裏。

蘭洛對懷夏沒有任何防備,腦子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對懷夏做出了妥協,知道生病的懷夏沒有力氣,他主動被懷夏拉進了懷裏。

懷夏抱住蘭洛的那一刻就發現,手感不對,體積也不對。

記憶中,他将蘭洛圈進懷裏之後還有空餘,懷裏還能再塞一只崽。

懷夏情不自禁感嘆: “阿洛,你變得好大了。”

蘭洛: “……”

果然還沒清醒,都燒得說胡話了,懷夏不是早就知道他長大了嗎

懷夏暫時忽略掉蘭洛變大了的問題,他跟以前一樣,掌心緩緩地撫過蘭洛的腦袋,手感依舊不對。

蘭洛身上長滿了鱗片,摸上去冰冰涼涼的,不硌手,但也沒有那麽柔軟。

懷夏擡起蘭洛的腦袋,撐着沉重的眼皮打量蘭洛。

銀白的長發,冷白的皮膚,璀璨的紫眸,刀削斧鑿般的面部輪廓,凝視他時陌生的情緒……

一切都與懷夏記憶中的蘭洛不同。

直到這會,懷夏才真的意識到,他的小龍崽長大了,他不能再摸迷你的龍崽了。

【那麽可愛的龍崽,怎麽一轉眼就長那麽大了,要是早知道以後都摸不到了,我之前不顧他的意願也要多摸幾次!嗚嗚龍崽,可愛的小龍崽……】

蘭洛: “……”

發燒時的懷夏的心聲比平時還要多,不斷攪擾着蘭洛。

不僅在心裏說,懷夏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黑眸被淚水打濕,那份脆弱與委屈變得更加明顯: “阿洛,你真的長大了,也學會跟我說謊了。”

蘭洛: “……”

怎麽又繞到了這個話題上

都說喝醉後的人難纏,蘭洛沒見過懷夏喝醉後的模樣,但他肯定,發燒時的懷夏一定比喝醉後難纏。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說謊了呢”蘭洛問。

懷夏啪嗒啪嗒掉着眼淚,捧住蘭洛的臉頰,淚水糊了眼睛,卻依然能看清他眼底的心疼。

“我在你面前消失了,你不難過嗎”

傷疤被強行撕開,蘭洛心髒猛地抽疼,面對懷夏真誠的關懷,他沒辦法再對懷夏說謊: “難過。”

每一晚都在經歷失去懷夏的過程,清醒之後,清楚明白懷夏不會再參與他的人生,連呼吸都是疼痛的。

懷夏的眼淚掉得更兇了,他的額頭貼上蘭洛的額頭,含糊呢喃: “對不起,老師讓阿洛受了那麽多苦,都是老師的不對,老師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阿洛的。”

蘭洛終于明白,在明知道懷夏可能不會回來的情況下,他為什麽還要執着等懷夏那麽多年。

都是為了在重逢後,得到懷夏的一句安慰。

這一刻,此前所有的悲傷苦悶都一散而空。

他心中仍懷揣着不安,小心翼翼問道: “老師回來後,還會離開嗎”

懷夏搖搖頭,語氣堅定: “不離開了,我要永遠陪着阿洛,還有其他崽崽們。”

蘭洛終于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雨過天晴,天空再也沒有一絲陰霾。

他忽略掉懷夏後半句話,拉住懷夏的衣角,迫切地要求懷夏給他一個保證: “這是老師說的,約定好了,就不能反悔。”

“不反悔。”懷夏稍稍退開了一點,豎起右手小拇指, “我們拉鈎。”

蘭洛: “……”

蘭洛覺得這樣做太幼稚,盯着懷夏的小拇指,猶豫不決。

遲遲得不到回應,懷夏又開始委屈了,他擡起眸,無助地看着蘭洛: “阿洛,你不相信老師嗎”

蘭洛: “……”

懷夏又問: “阿洛是不喜歡老師嗎”

怎麽可能不喜歡!

蘭洛不再猶豫,勾住了懷夏的小拇指,懷夏滿意地笑了起來,勾緊了蘭洛的小拇指,輕輕地晃啊晃。

緊密相連的兩只手指晃花了蘭洛的眼,在他心裏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心裏殘存的迷茫都被驅散幹淨,一直糾結的問題在此刻終于得出了确切的答案——

他當然喜歡懷夏,不是一點點喜歡,是非常非常的喜歡。

晃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蘭洛以為懷夏又要昏睡過去的時候,懷夏突然睜開了眼睛。

如黑曜石般的黑眸被淚水洗過之後,變得更加清澈,這一眼,仿佛能将蘭洛的心都看穿。

蘭洛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臉頰不争氣地又紅了。

“阿洛,你的龍角呢”

蘭洛: “收起來了。”

懷夏勾住蘭洛的手指,又晃了一下,祈求道: “能給我看看嗎”

懷夏的要求,蘭洛不可能不答應,雖然不明白懷夏為什麽要看他的龍角,但他無法抗拒懷夏的撒嬌。

銀光一閃,額頭與頭發連接處的皮膚上長出了一對銀白龍角,這對龍角和龍崽時一樣,只有成年人一只手那麽長,又與龍崽時尖尖的形狀不同,類似于鹿角,從中間分出了四根尖角,比從前更加好看,更加地吸引懷夏的目光。

每一根尖角的尖端處都閃着鑽石般的光輝,懷夏忍不住伸手,試探着碰了碰最小的一根尖角,它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鋒利,亦或是蘭洛刻意的保護,懷夏的指腹沒被戳傷。

龍角很硬,摸起來又光滑無比,知道它們不會傷害自己,懷夏膽大了起來,從一開始的試探,逐漸變成了肆無忌憚。

懷夏不知道的是,龍角是蘭洛最敏/感的東西。

懷夏只碰一下,就讓蘭洛全身發顫,在懷夏不加克制地撫摸之下,蘭洛的每一寸皮膚都燒了起來,他仿佛真的被懷夏傳染了一樣,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在瀕臨極限之前,蘭洛終于決定制止懷夏,話還沒出口,熟悉的觸感落到了龍角上,緊接着,有什麽濕滑柔軟的東西含住了它的尖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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