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小倌啊(六)

小倌啊(六)

我空着肚子和小倌善回了屋子,令我恨得牙癢癢的是:小倌善早就吃了許多廣寒糕。

在本司命餓着肚子戰戰兢兢地替他偷鑰匙時,這厮竟在一旁吃着廣寒糕。

剛到門口,我的那好侄兒,宋大寶便殷切地提着食盒迎了上來。

“您可餓了?”宋大寶一臉谄媚地說道。

我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我這好侄兒這句話自然不是對我這正經的姑姑說的,而是對這小倌館未來的紅牌,小倌善說的。

小倌善沒有說話,我想他是想在外人面前維持着這清高的模樣,畢竟凡人們都喜歡不易得的,若是太容易到手的,沒有人會珍惜。

這厮委實對人心吃得很透。

這一點倒是讓我懷念起了天豚君們,畢竟它們是不拘你難得不難得,只要進了它們的食槽,都是一視同仁地當做美味來對待的。

我嘆了一聲凡間的人情冷暖,跟着小倌善進了屋子。

至于我那殷勤的好侄兒,自然是在擺着飯菜。

話說回來,此次見識到的小倌館與許多話本裏的小倌館并不相同,不賣身只賣藝,平常也就是陪達官貴人們喝喝小酒唱唱小曲而已。

至于那非禮小倌善的賈大官人,只是一個膽大包天的登徒浪子而已,若不是我傷了他……

在小倌館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未曾接過客的小倌只稱名號,因而上善不稱公子,只稱名號,因而,之前黃媽媽稱上善為“上善”,而不是“上善公子”。

“這是白公子吩咐給您送來的,白公子出手闊綽,您真是遇到好人了……”好侄兒宋大寶正喋喋不休地說着。

我看了看羅帷裏換衣的小倌善,仍是與往日并無甚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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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好侄兒還在,我幾乎要捧腹大笑起來,小倌善此刻的心思一定很複雜罷。

我坐在桌旁,正欲動筷,好侄兒卻忽然拍下我的手,俯身小聲在我耳旁道:“姑姑,這菜不是給您的……侄兒在廚房給您備了上好的白面饅頭。”

我看了看桌上的荷葉雞,又想了想上次在好侄兒那裏見識到的白面饅頭,搖了搖頭,若是有蔥油餅便罷了,那白面饅頭又幹又澀,難吃得很。

“上善一直允我與他同食的……”我又拿起了筷子。

誰知我這好侄兒竟不屈不撓地又拍落了我的手。

饒是我脾氣好,也實在想把這荷葉雞扣在宋大寶臉上。

上一世的仇還沒和他算呢!

“今時不同往日了,今晚過後,上善便是上善公子了……”

我皺了皺眉,再過幾晚,不還是小倌善嗎?何況,與上善同桌而食,這可是他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你先下去罷。”小倌善掀開羅帷,走了出來,此刻的他已換了另一套衣衫。

好侄兒得命後沖我擠了擠眼,随即退下了。

我松了一口氣,看着小倌善的衣衫,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當丫鬟委實是個苦差事,小倌善換衣換得這麽勤,恨不得一天換個十來套衣衫,若不是本司命有文石在手,早就累成什麽了。

“今晚你不會想帶着我去見你的表哥罷?”我吞了一塊荷葉雞,嘴裏也是滿滿的荷葉的清遠的香氣。

“難道還有其他法子嗎?”小倌善自得地用筷子夾了一塊荷葉雞,送進了口中。

我皺了皺眉,都是這該死的束情,硬是把小三和本司命綁在一起。

“我可以藏在屋頂。”

“你很怕表哥?”小倌善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與你何幹?”我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小倌善這厮又在打趣我。

“我們日日在同一屋檐下,我自然是在意你的……”

“你可能給我弄一本《詩經》來?”我皺了皺眉,只因忽然浮起了仇仁病弱的臉。

“我的書架上有,你可自取。”小倌善十分爽快地應了我的要求。

“你不問我作何用?”

“按着你只讀話本的性子,這書自然不是給你自個兒用的,你所交不多,今日與仇仁見了一面後便說了這話,自然是為了博仇仁的歡心罷。”小倌善不疾不徐地夾走了最後一塊荷葉雞。

直到小倌善将那荷葉雞咽下,我才發覺小倌善這厮委實狡猾得很。

小三不就是下凡歷了一世嗎?我懷疑天帝的寶貝兒子的芯兒已經被換了。

這小倌善委實比書生善還難對付,油鹽不進,城府頗深,天知道他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和小倌善用了飯,又翻了翻小倌善的那本《詩經》,上面還有不少批注,驚奇一詞已不足以形容本司命的訝異了。

小倌善這厮,實在不得不防,不然本司命一定會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我用《詩經》擋住了臉,唯恐小倌善發覺我在偷偷打量他。

“走罷。”小倌善忽然走過來拿下了我的書。

“去哪?”我一臉迷惑地看着小倌善,莫非這厮又要在本司命面前來一個美男計?

“去見你的命定之人。”小倌善抱着手,一臉揶揄地看着我。

我還來不及說什麽,便見小倌善已轉身走了,只好匆匆跟上。

和小倌善在小倌館裏繞了好大一圈,總算到了白包子包下的廂房,黃媽媽殷勤地替小倌善開了門,白包子正端坐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我緊跟着小倌善的腳步走了進去,白包子見到我後并不十分訝異,想來是小倌善已把我的事說與了他。

“你這小丫鬟倒是有趣得很,不如借我玩兩天?”白包子突然開了口,目光溫和地看着我。

我只覺得恍如被一條毒蛇盯上,不由地往小倌善身後縮了縮,等等,難道小倌善沒有告訴白包子我和他有束情在,不能相隔太遠?

“表哥你切莫打趣她了,正事要緊。”小倌善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此刻我覺得自己仿佛被兩條毒蛇盯上了,但本司命是一個有格調的神仙,怎能輕易露了怯?

“她在此怕有不妥罷?”白包子正色道。

你才不妥呢,我心中暗暗想道。

“無妨,用人不疑。”小倌善微微一笑。

小倌善這厮的臉皮真真不是一般的厚,明明是因着本司命和他有束情不能分隔太遠,說勞什子“用人不疑”,分明不信我,還非得做出這般情深意切的樣子。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到了窗邊,賞起窗外的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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