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愛恨
第24章 愛恨
康康主動問游鶴什麽時候能好。
游鶴一時有些受寵若驚,控制不住開心語調,“怎麽突然這麽關心我?”
康康直接冷哼一聲,“你在自戀什麽?我是想着你快點好,然後照顧池哥。”
游鶴稍稍失落,又緩和笑了笑。
康康看着游鶴,想到什麽,又問了,“喂,你知道怎麽照顧池哥嗎?”
“你池哥啊……”游鶴輕微咬唇,低頭認真想了想。
康康靜靜注視游鶴,準備記下來。
游鶴笑道:“哦,他還挺好照顧的,就是讓他安靜睡覺就行。”
“……”康康不屑嘁了一聲,小聲嘀咕,“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怎麽照顧池哥,一直都是池哥在照顧你。”
游鶴又想了想,臉色微紅,又搖搖頭。
“他的确是最需要睡覺啊。”
康康表情皺成一團。
睡覺,睡覺,又是睡覺。
誰不知道池哥喜歡睡覺,但那只是一個習慣,又不是照顧!
康康道:“我看你太壞了,不會照顧池哥,就老是在貶低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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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鶴錯愕,急着辯解:“沒有啊,睡覺就是他最需要的,那也不是貶低,我是說他很可愛的,像個奶團子……”
見康康滿臉一言難盡,游鶴也意識到自已說話有些偏離,及時止住。
“平時不打擾他,他就會睡覺休息。”游鶴又想了想,極其認真形容道,“如果他不睡覺,頭就會暈疼,然後吧,脾氣不好,沒有耐心,特別不聽話……然後……發瘋……額,就是連說話都瘋裏瘋氣,聽不懂,很奇怪的那種。”
“……”
“哦對,他還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容易頭疼,然後一不小心就又會發瘋。”游鶴說着,似乎想到什麽,停了片刻,又哈哈笑了笑,“就大概那個意思,不是真瘋啊。”
“?……”
康康越聽越不高興,這都是些什麽屁話?
尤其是福瑞哥還有臉對他說的話笑起來,幾乎厭惡到了極點。
那些話,滿是赤裸裸的嘲笑、貶低。
睡得跟死豬一樣,非常懶,有時特別自信,心靈脆弱,脾氣不好,沒有耐心,容易發瘋,瘋言瘋語……
這些亂七八糟的破形容詞居然瞎用在他池哥身上。
居然還是福瑞哥對他池哥最多的形容。
康康氣的拍桌而走,福瑞哥在身後喊也不管。
就憑福瑞哥這形容詞,這敷衍潦草的态度,康康就已經想象到池哥私底下被欺壓得非常慘烈的現狀。
後面一次,康康特意趕早回來,沒有那麽大聲推開門,而是偷偷溜進去。
然後,親眼目睹到在廳堂沙發那,福瑞哥在欺壓池哥。
果然,壞蛋的本質就是壞蛋。欺負池哥,無論言語攻擊,還是身體攻擊,都不行。對自已再假惺惺的好也不行!
可他不是肚子疼嗎,那個樣子,還欺負池哥……
不對,會不會錯位?
畢竟,憑感覺,那個壞蛋好像也是有些關心池哥的……
康康又仔細看了看。
根據側背後視角:
還是在沙發上,福瑞哥還是幾乎把整個身體都壓池哥身上,福瑞哥雙手還鉗制着池哥的雙手,不讓池哥反抗,還在低下去小聲說一些什麽,好像是在……罵?
康康小心翼翼移動,湊近了些。
語氣不穩,話是細微不全的。
“靠!你真挺……居然趁……流氓……”
罵!
康康一下就想起之前同學中對池哥的輿論,也是罵過流氓!
确認了——
不僅打,還罵!
對池哥,又打又罵!
康康一想到池哥在自已眼皮子底下受欺負,忍不住了,怒氣沖沖過去。
剛想酣暢淋漓大罵一場,康康忽然一想池哥還在,不能表現太粗野,不能太明顯欺負池哥要在一起過日子的人……
康康深深呼吸,止住了,只是過去與游鶴對視,然後靜靜瞪着。
游鶴:“!”
見到康康那一刻,游鶴瞬間慌亂,連忙要從衛池身上下來,有些不穩,衛池環抱住游鶴的腰,游鶴又急着拍開,身上也亂動,一扭,一壓……衛池松開了,然後游鶴一骨碌從沙發上滑了下去。
衛池扶起游鶴到沙發上坐好後就暗暗離開了。
游鶴慢慢恢複情緒狀态,又勉強對康康笑了笑,“康康,你怎麽突然回來,也不喊一聲?”
“你還真是狡猾,我一喊,是不是就看不到你欺負池哥了?”康康怒瞪着游鶴。
康康又看着衛池步伐,似乎比平日更慢,沉重……怒氣又上來了,喝斥道: “說,你剛剛為什麽要打池哥!”
游鶴:“……”
游鶴試探辯解,“剛剛,我們兩個沒打架啊。”
康康又重重哼了一聲,“我眼睛都看到了!明明白白看到了!那不是打架是幹嘛?”
看到了……
這……
這要怎麽解釋……
游鶴目光四處瞟,語氣也有些坎坎坷坷,“我們只是……我們…………我們在打架。”
游鶴咳嗽幾聲,起身過去鄭重拍了拍康康的肩膀,“不要試圖來阻攔,他該打。”
真該打。
游鶴自已睡得好好的,衛池過來對自已動手動腳,還差點在沙發玩起火……
不過,為什麽反過頭來還是自已接受審判。這是什麽道理?
康康扒開游鶴的手,據理力争:“池哥不會打你,你會打他。你不覺得這不公平嗎?”
游鶴争辯道:“誰說的,打架是相互的,他也'打'我啊。”
康康:“那你們為什麽要打架?”
游鶴開始胡言亂語:“他不是頭疼嗎,一頭疼,就……很難受……然後我們就會'打'一架,算是……排解壓力。”
康康:“池哥絕對沒你打得厲害啊!”
畢竟,身上傷疤那麽多,絕對是一個經驗老手,池哥……池哥就這麽被欺負……
游鶴看懂康康心裏意思,輕呵一聲,“告訴你,他'打'我比我還重,因為他力氣比我大。”
康康一臉不信。
游鶴努力解釋原因,“就是,第一次打架是我把他碾壓狠了,秒殺的那種,然後,他可愛的自尊心就受到了傷害,噗哈哈……然後你池哥就不想懶了,開始健身了,反正,再後來力氣就比我大了。”
游鶴繼續回憶着,又有些怨氣,“你是沒看他'打'我的樣子,真的……啧…想想就來氣,平時也沒見他鍛煉,怎麽現在我力氣還是沒他大……”
平時,他自已好歹下地幹活,也慢慢恢複了些肌肉,怎麽會比不過這個整天喝茶喝牛奶睡覺可可愛愛求養生……|
“池哥真的會打你?”康康打斷游鶴思考。
康康把游鶴自信的幹架氣勢又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又想了想衛池悠閑無欲的平日狀态……皺眉,滿臉不信。
“真的,我騙你幹嘛?”游鶴直接撸起袖子,給康康展示那細碎的咬痕。
游鶴也不明白自已為什麽突然起勁,變得這麽幼稚,就是想特別展示一下,可能現在是想用這些傷求得一些公平的待遇。
游鶴怕康康誤會,還解釋,“你看看,他還咬,可疼了。”
“這樣?”康康看着那些咬痕,語氣是弱了些。畢竟應該沒人有病咬自已的胳膊……
游鶴能感覺到,康康還是在讨厭自已。他之前不知道為什麽,但現在,慢慢摸索這麽久,他發現,可能是因為康康錯看了些細節,誤會了什麽,他必須要為自已辯解辯解。
至少,不能老是瞎以為他欺負衛池啊。他和衛池一直都是平等的,如果不是惹急了,也不存在什麽特別欺負。
結果,片刻後,康康看着那些傷口,滿意笑了笑,“那就好。”
游鶴:“?”
游鶴一愣,氣笑了,“康康,這些是貨真價實他咬的,公平點,要知道他也欺負過我,不是我單方面惡霸。”
康康理所當然點點頭,“池哥也會還手,我也只是高興一下。”
“……”
游鶴駁道,“不是,他打我你就高興了?我平時待你也不薄啊,怎麽不為我說話?”
游鶴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麽康康老是這麽偏袒衛池?這麽喜歡?然後自已所做的就像煙消雲散一般。最關鍵是,這樣不僅是偏袒衛池,還順便貶低了自已。
這就像自已明明已經努力去做好一件事物,而旁邊一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結果還是自已吃力不讨好,被人喊打喊罵。
憑什麽?為什麽?哪有這樣的?
康康還是義正言辭道:“我都看在眼裏,絕對是你欺負池哥多一些,池哥最多是忍不了還手,你還想騙我!沒、門!”
“我……”
游鶴一時無言,康康直接跑走了。
飯桌上,康康也是完全不理會游鶴,一直在關心衛池有沒有受傷。
晚上,游鶴一股郁悶,煩躁氣在床上想了半天……衛池一回來,游鶴就急着跟衛池分享一個'争寵'主意。
“你等會在康康面前打我幾下。”
“”
游鶴把衛池拉到廳堂前,假裝在和衛池面對面聊天。康康正在茶幾那做作業,稍稍擡頭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又低下了頭做作業,游鶴朝衛池動嘴型,“打我。”
“”
“快點!”
衛池迷茫着,試探着,做樣子拍了游鶴一下。
“嘶,疼死了……”
衛池縮回手,有些不敢相信看着自已的手,又看着游鶴。
康康擡頭,看見後,偷偷一笑,低頭繼續寫作業。
游鶴看過去,又不服了,語氣:“再來兩下,重一點……”
衛池聲音順勢拉低,坦誠道:“你不是怕疼嗎?”
“……”
衛池看樣子是不會下手了,游鶴煩躁丢下衛池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麽變得那麽急躁,反正心裏就悶着一團火,沖得他不耐煩直接對着康康道:“看見沒,他剛剛打我了,可疼了,我也被欺負了,你幫不幫我?”
他可能就是,不服。非常、近乎瘋狂地想尋求一點——他追求努力這麽久的成果,那所渴求的認可,他要,他現在就是要一些。
游鶴急切的目光下,康康只是輕哼一聲,“該。”
一個字,游鶴只覺得血液沸騰,耳邊嗡嗡的,有些熟悉的、窒息的、天暈地旋的麻木。
該——
該被打……
衛池打自已,或者随便一個人打自已。
完全活該……
不值得什麽憐惜。
一個壞蛋,不值得什麽待見……
什麽都不配……
游鶴灰色眼瞳失散了些,他有些不可避免地後退着,心裏好像有一些好不容易建起來東西又有些碎了。
漸漸後退……
他突然看見身後的衛池。
他又意識到,剛剛他真是幼稚,愚蠢,蠢暴了!到頭來居然在一個小孩面前跟衛池争一個所謂的公平。
思維蠢!行為也蠢!
從頭到尾……
蠢。
游鶴有些痛苦無措地捂住臉,搖搖頭。
不應該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游鶴咬緊後槽牙,也忍下哽咽,還是耐心過去,問了,“……為什麽?”
康康頭都沒擡,“沒有為什麽,誰讓你老欺負池哥。”
“……哈?”
游鶴像是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康康沒有管他,繼續做作業。
游鶴自嘲笑了一聲。
就是慣性認知,改不了。
所以之前,他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包庇,寬容,盡力忍讓……他給予自已所能給予的最好東西,然後一無所獲,甚至收獲罵名。
他也不明白,其實,那次自已明明可以跟衛池走的,徹底逃離這個滿是挫折和傷疤的地方,他還是堅持回來,犯賤嗎?
可到頭來所做的一切都改變不了。
愚蠢!
怎麽一個人能那麽愚蠢……
他明明一開始就該明白的,在除衛池以外的所有人眼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施暴者……帶不來任何好事,帶來的只有嫉妒,憎恨,欺壓,苦楚……
游鶴心中的沸騰被強行擊碎、壓了下去,身體有些疲憊了。
游鶴走了,感受到身後靜靜跟着的衛池,回頭,呵笑一聲,“我老欺負你。”
衛池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游鶴又笑了,拍了拍衛池胳膊,半晌,拿起鋤頭和手電筒,毫不猶豫外出了。
“這麽晚,出去幹嘛?”
游鶴還是往日的活潑語調,“看不出來嗎?除草。晚上空氣正好。”
衛池如果問一堆亂七八糟的話糾纏,那自已肯定就發脾氣,硬甩開,最好,最好呢,就這時候知難而退。那麽什麽都可以結束了。衛池又回去屬于他的地方,不再耽誤。
他自已呢?
哈,也沒什麽吧。
反正,像他這種人,怎樣都無所謂吧!
無所謂……
只聽見,身後輕輕道:“我陪你。”
三個字,極其簡單,極其平靜。
游鶴腳步一停。
這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陪你。
其實想想,今天,對衛池而言,算自已無緣無故發瘋了。
我陪你。
不問原因。
我陪你。
于是同樣,愛和恨一樣有力量。
一些被壓下的火也漸漸被靜水熄滅……
游鶴情不自禁笑了笑。
“不行,你不準跟過來……不準啊,趕緊睡懶覺去。”游鶴淺笑着,眼底泛着微光,食指警告,然後迅速跑出門。
路上,游鶴就開始換着活動手上筋骨,自顧自嘀咕。
“悶着練,誰不會啊。”
“欺負就欺負,我種田還不行麽,不混了。日。”
晚上,化悲憤為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