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別擔心

第32章 別擔心

兩人吃完飯以後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客廳裏靜悄悄的,只有晚間新聞的聲音不斷回蕩在空氣中。

寧辭突然有點後悔昨天“表白”的行為了。半夜兩個人的腦袋都暈乎乎的,而且前邊兒都沒什麽鋪墊,他突然就來了一出掏心窩的戲碼……搞的現在兩個人并排坐着一起尴尬。

“那個……”他咳了一聲,出聲打破這片沉默,“今天公司怎麽樣?”

“嗯?挺好的。”淩景從顯然疑惑了一下,他說完這句,偏頭看向寧辭,“不過你不在,有些事确實比較難處理。”

“啊。”寧辭應了聲,繼續說,“那我明天就去上班。”

“不急,”淩景從把電視音量調低,“你病還沒好呢,而且有幾天沒去醫院了,我們可以先去看看阿姨,再安排別的事。”

他率先起了話頭,主動權卻落在了淩景從手裏,寧辭皺着眉想了一下,最近幾天發生的事确實有點多,他也确實有一段時間沒去醫院看看闫善新的狀态了。

“好,”他輕聲應道,“那就先去醫院。”

淩景從靠過來,毫無征兆地伸手按上他的額頭,“好像好多了呢,要不我們明天就去?”

“好。”寧辭抿了抿唇,腦袋不動只轉着眼珠去看他,猶豫道,“淩響和那邊……”

“我會處理好的。”淩景從順手撸了一把他的頭發,“以後都不用管他,有我在呢。”

寧辭點點頭沒說話,短暫的交流過後,兩人又陷入到一種無話可說的尴尬境地裏。

淩景從的手從挨上他的頭發以後就沒離開過,他沿着寧辭的後腦勺一路向下輕輕摩挲着,指尖在他一串珍珠似的脊骨上打轉,問:“阿姨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手上的動作暧昧非常,可問的問題卻又正經無比,寧辭腦袋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說:“要很頻繁地進行透析,說實話……她的狀态不太樂觀。”

“嗯,”淩景從應了一聲,摸着他的後頸,“別擔心,我會請專家會診,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

“謝謝。”他的體溫透過脖頸的地方傳過來,寧辭不受控制地不自在起來,電視播放的晚間新聞到了尾聲,自動暫停在結尾處,屋子裏陡然安靜起來。

“不用跟我說謝謝。”淩景從關掉電視,挨着他坐在一起,“我們還沒有好好聊過一次天呢。”

他拿着遙控器把客廳裏的燈調暗,兩個人轉頭面對面看向對方,卻無法看清對方的神色。

“我之前,有去看過幾次阿姨,”淩景從像是怕他生氣一樣,小聲說,“她跟我聊過一些關于你的事,但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寧辭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有點口幹舌燥,就連發出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你想聽我說什麽?”

“我想知道,阿姨生病的這些日子裏,你都是怎麽過的?”淩景從小心翼翼地問出聲,昏暗中寧辭的眼睛閃着水光,讓他的心也化成了一灘水。

寧辭很輕地笑了一下,聲音也輕輕的:“其實最開始知道我媽生病的時候,我感覺天都塌了。”

他說完這句之後停頓了一下,接着自嘲一樣地說:“其實是我自己太懦弱了,什麽都指望不上,還得讓我媽每天都擔心我。”

“一點都不。”淩景從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用氣音說,“其實你特別厲害。”

寧辭笑了一下,安靜半晌後輕聲說:“是呢。”

他的語氣很輕很慢,像是在回憶的長河中仔細拼湊,“我媽生病了以後我特別缺錢,正好有個同事給我介紹了個在酒吧調酒的工作。于是我每天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就去酒吧工作,倒也勉強能周轉的開。”

他說到“酒吧”,淩景從就差不多能聯想到之後的事了。他微微用力捏着寧辭的手,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然後,就遇到淩響和了嗎?”

“是的。”寧辭轉過頭來看着他,“我一開始沒答應他,後來實在沒辦法了。”

他看着淩景從,補充道:“而且他真的很像你。”

淩景從的心髒狠狠跳了一下,他轉頭和寧辭對視,兩人鼻息交纏在一起,他感覺到寧辭離他越來越近,最後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貼在了他的嘴角上。

那是個一觸即分的親吻。

淩景從心跳如擂鼓,寧辭離開他的唇角,低下頭,額頭抵在他肩窩處。那是一個極度依賴對方的姿勢。淩景從聽到他輕輕說:“然後你就出現了。”

在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候,在他深陷不堪而又下流的泥潭時,在他馬上放棄沉淪的時候……一個只存在于記憶當中的人出現了。

他撕下卑劣者的外殼,迎來了獨屬于自己的救世主。

“寧辭,”淩景從貼在他耳邊喊他,“我早點去找你就好了。”

寧辭抵在他肩窩處沒動,兩人維持着這個姿勢安靜了片刻,他擡起頭,鼻尖劃過淩景從的凸起的喉結,“什麽時候都不晚。”

他站起身,在黑暗中顯得從容了一點,擡手拍了拍淩景從的臉,柔聲道:“去睡吧。”

“一起吧,”淩景從仰起頭看着他,乞求道,“可以嗎?”

淩景從趁他猶豫的空當,直接把客廳裏的燈徹底關掉了,兩人視線有一瞬間的漆黑,寧辭閉了下眼,再睜開的時候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他看到淩景從正往茶幾下面塞着什麽東西,然後站起來抱住了他的腰。

“去睡吧,”淩景從的語氣很柔和,卻不容拒絕,“一起。”

寧辭跟他一起摸黑走到了卧室,淩景從跟他一起平躺到了床上,兩人各占了床的一半,幾乎沒有一點肢體接觸。

躺了一會,淩景從突然起來去洗了個澡。

寧辭吓了一跳,他兩只手疊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睜着眼在黑暗中看着淩景從的身影跑來跑去。

淩景從跑去隔壁的房間沖了澡,圍了條浴巾走了進來。寧辭呼吸放的很輕,他大概覺得寧辭是睡着了,就這樣坐在了床頭的小板凳上,靜靜地看着他。

寧辭大氣不敢出,他閉着眼,但是能感受到淩景從的視線,過了不知道多久,他差點就要真的睡着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嘎吱聲。

他一下清醒了過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瞥過去,淩景從提着腰間的浴巾,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寧辭驟然松了一口氣,然而沒等他徹底緩過勁兒來,淩景從又抱着一團什麽東西走了進來。

他又迅速閉上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聲均勻一點。

緊接着,他感覺到身旁的床鋪陷了下去。一層薄薄的被子落在他身上,淩景從的體溫随之靠近。

寧辭原本就蓋着一張被子,但現在淩景從又加了一張,他們兩個也算是躺在了同一個被窩裏。

接着淩景從沒了動作,寧辭睜眼看着空氣中的浮塵,過了片刻,他聽到淩景從逐漸沉重均勻的呼吸聲。

·

醫院裏鬧哄哄的,淩景從拉着寧辭繞過門口的一堆人,兩個人邊往透析病房的方向走邊聊天。淩景從手裏拎了好幾個禮盒袋子,握着他的手腕說:“最近醫院好像有人來鬧事,要不我們給阿姨轉個院?”

寧辭也有點頭大,看門口的架勢這事兒确實鬧的挺大的,他也怕闫善新會出點什麽差錯,但轉院的話……又是一筆大開支。

“先不用了吧,”寧辭嘆了口氣,“先聽我媽怎麽說。”

兩人一起進了病房,闫善新躺在床上,比前幾天更蒼白瘦弱了一點。

她整個人掩在被子裏,卻幾乎看不出身體的輪廓,似乎已經和病床融為了一體。

寧辭皺了下眉,剛進門就開始喊她,“媽?”

闫善新微微睜開眼睛,雙眼卻好像沒有焦距似的,她眼珠轉了轉,在捕捉到寧辭的臉龐後勾起一個蒼白的笑容:“來了呀。”

“您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寧辭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凝視着她的臉,輕聲說,“要不給您轉個院吧?最近醫院不消停,是不是打擾您休息了?”

闫善新撐着病床坐起來,視線飄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淩景從身上,她笑了一下,說:“不打擾,又不是來鬧我的。”

“小淩?”她對着淩景從伸出手,“你也坐下。”

淩景從搬了個椅子坐在寧辭身邊,聽見闫善新絮絮叨叨地說:“看到你們倆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上次我問小寧,他都沒告訴我,但是你們倆這個關系還挺特殊的,阿姨還是得問問你,”她停頓了一下,彎着眼睛看向淩景從,“小淩,你父母知不知道你們的事啊?”

“媽,”寧辭堪堪打斷了她的尾音,“您別想這些了,放寬心好好養病就行了。”

闫善新掃了他一眼,垂眼看着自己幹枯的手背,說:“我不知道這個,是怎麽都沒法放寬心。”

“小淩,”她複又開口說,“還是得告訴你爸媽一聲。”

淩景從愣了一下,點頭說:“您放心,我會……告訴他們的。”

闫善新嘆了口氣,靠在枕頭上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不管怎麽樣,你們好好的就行了。”

三個人都沒說話,半晌,淩景從站起身說:“我去打個電話。”

他出去之後,闫善新咳了幾聲,開口說:“你跟小淩在一起,他爸媽同意嗎?”

寧辭皺了下眉,說:“現在都是自由戀愛,您別……”

“你們倆能跟正常的自由戀愛一樣嗎?”闫善新似乎有點着急,又咳了好幾聲,寧辭站起來拍着她的背,聽見她繼續說,“我是怕你到最後落了一場空,光你們兩個人願意,沒用呀。”

她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淩景從推門走了進來。

“我已經聯系好了,”他說,“明天給您辦轉院。”

淩景從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站在床尾的地方順手整理被子,“今天會有護工過來幫您收拾東西,到時候跟着您一塊轉院過去,以後也好照顧您。”

“那怎麽行?”闫善新抓着寧辭的袖子,緩聲說,“這樣太麻煩你了。我待在這兒就行,不用轉院的。”

“我已經安排好了,”淩景從擡頭和寧辭對視,“別擔心。”

【作者有話說】

淩景從:我是純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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