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到家,江昊上樓洗澡,木年留一樓廚房切水果。

切出一盆端到二樓,隔空喊兩聲未聽見江昊回應。肩膀抵着推開主卧門,側方衛生間磨砂玻璃散發着微茫的光影。

裏面沒有水聲,木年走近些,敲門問:“江昊,你在泡澡?”

“嗯,沒放熱水。”江昊的聲音從門裏傳出來,“橫江酒店的浴缸太小了。”

把水果盆擱在桌子上,木年站在門口:“身體哪裏不舒服?按一下吧。”

裏面發出點兒水聲,江昊說:“左腿,上場比賽抻到了。”

“左腿?怎麽傷的?”木年脫口問,“大腿還是小腿?哪塊肌肉,段哥怎麽說?嚴重嗎?”

“股四頭肌拉傷,輕微的,不嚴重。”江昊聲音發啞,透着疲憊,“段哥檢查說沒大問題,養一養就行。”

“股四頭肌……沒影響髋關節膝關節嗎?你不能輪休,不嚴重也別大意,”木年蹙眉思忖着說,“等你出來我再檢查一下——你還沒說怎麽傷的呢?起跳落地不小心?還是……”

“木木,我沒鎖門,”江昊打斷木年,“進來說吧,大聲喊不累嗎?”

木年一噎,掩飾地咳了聲,深吸口氣推開主卧衛生間門。

她幾乎不來這兒,主卧為江昊量身定制,一切都是放大加高版。

房梁舉架高,淋浴頭位置參考江昊身高;浴缸根據江昊身高定制,洗手臺、鏡櫃都比正常房間高,就連電源插座都高。

木年在這個房間沖澡,總得把水調到很高的溫度才行,然而那個溫度對江昊又太燙。倆人都不舒服。

江昊雙臂搭在浴缸邊緣,肌肉分明而流暢。他枕着浴缸枕阖眼休息,聽木年進來,江昊主動擡起左腿搭在浴缸邊,方便木年檢查。

木年試水溫,“再放點兒熱水也行。”

江昊大概是真累了,含混地應了聲,但在水裏一動不動。木年觀察一會兒,探手擰水龍頭放熱水。

“可以了,總歸不是冰水。”江昊沙啞地解釋,“搶籃板落地時不穩,大腿抻到了,膝蓋應該沒事。反正段哥檢查說沒事,冰敷了一晚上。”

“第幾節的事兒?我看看你落地角度……腿受傷了還到處亂跑,跟沒事兒人似的……來醫院都不說一聲,江昊,你心真大。”

“第三節剛開始的時候。”江昊微微掀開眼皮看木年,光影下的他神色晦暗不清,“段哥說沒大事兒。冰敷了一節,第四節才上場。”

木年穿搭一貫簡單,素淨的襯衫和牛仔褲,勾勒出一道纖細的身影。

她微微抿唇,側身坐在浴缸旁邊的小凳子檢查江昊左腿,前前後後地推髌骨,然後沿着他左腿前側的四塊肌肉一寸寸地按。

“屈膝疼嗎?”想到江昊大腿拉傷還在車裏等她那麽長時間,木年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輕微拉傷,休兩天就好了,真沒事兒。”江昊挺無所謂地說,“早知道不告訴你了。”

木年:“……”

江昊在水裏泡着,這角度木年使不上勁兒,按着按着便不自覺傾向浴缸。發梢落進浴缸,浮在江昊腿根附近,蕩開一小片黑。

“行了,”江昊調整姿勢,帶起一片水花,“後天還有比賽。”

木年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臉頰發燙,氣息有點點紊亂,“江昊!”

“怎麽了?”江昊懶洋洋地問。

“水這麽涼你——”

江昊往木年身上潑水,“怕你在外面擔心才讓你進來看,誰曉得你直接上手。”

“別鬧!”木年舉胳膊擋水花,棉質白襯衫沾水變得貼膚而透明,木年從櫃子裏取了條浴巾裹自己身上。

“喂,我一會兒用什麽?”江昊伸手抓浴巾,“你讓我就這麽出去嗎?現在是2月份啊。”

“……”木年向前傾,但沒躲開江昊誇張的長胳膊,只得說,“櫃子裏還有一堆,夠你從頭裹到腳。”

像毛巾這樣的運動備品家裏有很多,江昊代言的體育品牌按季度發,聯賽贊助商和俱樂部按賽季發。江昊在外得配合品牌方宣傳當季新産品,木年怕他出去用錯穿錯,過季的都收在家裏。

“……哦。”江昊想明白了,松開浴巾,兩手支着浴缸一撐,伴随着稀裏嘩啦的水聲站起身,邁出浴缸,“遞我一條,木木。”

水痕順着江昊麥色的肌肉往下淌,黑瓷磚地上多了灘水。

木年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地挪開眼神,背身從櫃子裏拿出浴袍給江昊穿上,然後遞他毛巾,“坐下擦頭,我看看你的肩膀和胳膊。”

江昊左肩舊傷得追溯到他上一隊的第二年,跟北安隊打時被外援反關節拽得半脫臼,從此每年都得犯點兒小毛病。不痛不癢,但就是有存在感,讓他難受影響他發揮。

剛給江昊穿上的浴袍又被她扒下一半,半挂在臂彎,露出堅實的背脊。木年掌心用力按揉江昊肩頸,“這麽緊,都成結了,最近賽後沒有恢複治療嗎?”

“昨晚我們自己互相弄的。”江昊憊怠地往後靠,任由木年對他為所欲為,“大孟不是腳崴了麽,段哥陪他去醫院拍片子了。”

“一隊不止一個康複師吧?”

“去了三個,但昨天十個人上場,白景跟腱炎又疼得厲害,剩下兩個人忙不過來。”

“所以就沒人管你了?這段時間都是?你上場時間那麽長……”

江昊閉着眼睛:“我泡冰浴來着,反正大腿新傷得冰敷,腳踝舊傷也得冰敷。”

木年換胳膊肘加大力道,江昊表情漸漸痛苦,身體卻呈現出放松狀态。仿佛把自己完全交給木年,無所謂木年怎麽對待他,只要別讓他動——木年讓他擦頭發都沒擦。

他頭發短,再不擦該風幹了。

木年把毛巾蓋在江昊頭頂,“現在看膝蓋沒什麽事,但我覺得你得注意下,有空去約個核磁查一下。下午在醫院那麽長時間,都不跟我說你腿受傷……早說我早安排檢查,免得以後出事。”

她安靜地按摩江昊腦殼,說:“你這賽季場均時間太長了,江昊,你不是剛上一隊的年輕小孩兒,肌肉過度疲勞的話,跟腱韌帶都容易出事兒。”

“我知道。”江昊歇夠了,睜眼睛看鏡子裏的木年。

“你別不在意,小航的傷就這麽來的……”木年專注按摩,松解完江昊兩條胳膊,擡頭活動頸椎時目光掠過鏡子,才發覺江昊在看她,“幹嘛?”

“沒事,”江昊說,“頭發幹了,去樓上吧,小板凳坐着不舒服,你也不舒服。”

“啊好。”木年應道,裹了裹身上的浴巾說,“我回去換身衣服,你等我一會兒。茶幾上有水果,你先吃點兒,理療之後太晚,就別吃東西了。”

“一塊兒去吧,樓上有衣服。”江昊彎腰,跟抱小孩兒似的,單臂輕松抱起木年。

“……放我下來!”江昊一身傷,木年不敢掙紮,“你胳膊不行,腿還有傷。”

“橫江隊三百多斤外援我都頂得動,抱你回房間這幾步路還能走不動?”江昊故意往上托了托木年,給她短暫的滞空感。

“江昊——”

“哎呀,放心吧,”江昊收手,拍了拍木年後背,“沒用左手。”

“那也不行,萬一傷到右胳膊……”

“傷到右胳膊我就原地退役,回來找個班上。我這水平,去國企銀行啥的手拿把掐吧?”江昊開玩笑,餘光瞥見木年表情,才切換回公主抱的正常模式,“我心裏有數,放心吧木木,你都不如健身房的鐵塊沉。明天沒比賽,不用那麽緊張。”

-

三樓是江昊的健身康複區,他半躺在康複床上吃水果,木年在旁邊為給他理療做準備。

江昊肌肉緊的厲害,筋膜有黏連,右腳踝習慣性疼痛、左腿新增拉傷以及左肩舊傷……都得處理,是個大工程。

看到木年推來的設備,江昊面露難色:“電擊和沖擊波……都有必要嗎?”

“要,”木年利落地說,“後天還有比賽呢。”

江昊:“……”

“趴下,”木年束起頭發,收走水果盆。涉及到專業領域,她氣勢都變得不一樣,“低檔打一打,不影響後天比賽,你現在狀态有受傷隐患。”

木年着重強調:“而且是很大的隐患。”

木年順着江昊小腿肌肉方向一點點向上推,松解完淺層筋膜,她用胳膊肘按壓幾個黏連嚴重的點,“小腿這裏也結塊了,你怎麽搞的。”

“……這你還用問嗎?”江昊趴着說,“沒時間休息呗,比賽一場接一場,哪兒有空歇。”

木年沉默半秒,确實,不用問也知道。她多餘問這句。

本意也不是要問怎麽搞的,運動員麽,還能怎麽搞成這樣?她就是……木年不太情願地承認,她其實在埋怨江昊不注意休息;以及埋怨俱樂部過度使用江昊。

還好江昊沒聽出她話音,木年收回注意力,用力推江昊跟腱。

“這樣下去真的很危險。以後比賽帶護膝吧,大腿外側和腓腸肌都得打肌貼……還有肩膀,你別忘了。”

“沒忘,誰敢忘。”

“別不當回事。”

“誰敢。”

“那比賽過程中剪肌貼的是誰?”

“是他們沒打好,陸飛宇一扯就掉下來了。”江昊說,“不信的話,後天比賽你親自來給我打肌貼。真不是我故意剪的。”

“淨說沒譜事兒,當我不了解段哥的水平?”

木年嫌江昊廢話多,換筋膜刀刮他小腿。正常比賽期木年不對江昊使用筋膜刀,這屬于大面積放松,影響肌肉狀态,會耽誤比賽。也就是她熟悉江昊身體、有分寸,才敢這時候拿出筋膜刀。

“隊裏那麽多人,我去幹什麽?”

“我說真的,”江昊咬牙忍痛說,“打了一個賽季,隊裏全是傷兵,段哥忙不過來。”

木年依舊以為江昊在開玩笑,無動于衷地回答:“我去一隊?不合适吧。”

江昊側頭看對面鏡子說:“就當我請了個私人理療師。”

“該說不說,”木年拍江昊大腿,“就你現在這個狀态,确實需要一位能随隊的私人理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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