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江昊一記幹脆利落的暴扣霎那間點燃全場，歡呼聲與掌聲響成一片，主場MC小錢開麥帶領觀衆為江昊加油：
“好的，寧晚隊率先獲得兩分，讓我們大聲喊出他的名字——四十二號——”
現場球迷齊聲喊：“江昊——”
進球曲回蕩在球場上空，這是獨屬于他的慶祝時刻。
電視機傳出解說的聲音，趙長峰說：“一記漂亮的劈扣！江昊白景的配合太默契了！飄渺寫意賞心悅目。”
石傑補充：“不愧是從小打到大的隊友。”
趙長峰：“沒記錯的話他們倆都是寧晚一中的？還一起打了很多年國青。”
石傑樂道：“對，國青的時候他倆是室友，互相嫌棄，完了還非得住一起。給江昊換別的室友不行，給白景換別的室友也不行。”
“但我聽說江隊這兩年都住單間？”
“哈哈是的，江昊對睡眠環境要求比較高，有雜音他睡不着覺，房間充裕的話領隊會安排他住單間。但這是他成為隊長之後的待遇，以前沒有。”
“那我可以理解為，白景睡覺安靜，不影響江昊休息嗎？”
“也不算？但怎麽說呢，那時候他們都還是年輕小隊員，訓練量大，當人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什麽都阻止不了他睡覺。”
……
“木醫生也看CBA？”
木年聞聲回神，看看周圍環境，整個人頓住。
她居然在小航病房看了這麽長時間比賽。
小航爸媽沖她微笑。
“以前偶爾看看，”木年讪讪，“現在上班忙，沒空看。”
“那難怪你認識彭導和張總。”小航媽說，“他倆都是上一代球員。”
木年硬頭皮說：“……嗯，對，小時候看過他倆比賽。”
說罷，餘光瞥到小航努力憋笑的表情，木年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一張表情包：
快逃.jpg
回辦公室玩手機，置頂的對話框沒有未讀信息，底下被她屏蔽的醫院工作群倒是聊的熱鬧。
【江隊太帥了，開場兩個暴扣】
【直接給永城打沒電了】
【江隊上次來醫院的時候，有人要到簽名嗎？】
【你問問運動康複科那幫人呗，他在裏面呆了挺長時間的[吃瓜]】
【卧槽江隊又扣一個！】
木年毫無波瀾地看群聊，以江昊的身高和彈跳力，扣籃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許是從前看得多，以至于現在這般無動于衷。
一條條消息看過去，她忽然想起什麽——江昊開場那個扣籃，左腳發力起跳左腳先落地。
點開視頻鏈接，這回是個雙手原地暴扣，雙腳同時起跳，但又是左腳先落地。
……應該給江昊約個核磁好好查查右腳。
-
九點十二分，比賽結束。109:96寧晚隊勝利。江昊23分11板3助攻1搶斷4封蓋，本場比賽勝方MVP，作為球員代表随教練出席賽後發布會。
李導和江昊分別總結完比賽，主持人cue流程：“下面是媒體記者提問時間。”
體育TV記者：“我想問一下江隊，今天看你做了非常全面的防護措施，是上場比賽受傷比較嚴重的緣故嗎？”
“全面嗎？”江昊佯裝思考，“就正常防護，不算很誇張吧？”
媒體記者們都笑，李導也看江昊笑。
是正常防護措施，關鍵你以前不上這正常防護措施啊。球衣裏面永遠就一件棉背心，除了吸汗防磨就沒別的用。
記者：“請問您對帶傷出戰有什麽想法？”
很刁鑽的問法——明明江昊沒承認他上場比賽受了傷，記者卻直接假定江昊帶傷出戰。
江昊眉宇微壓，因為錯愕而顯得表情有點茫然：你問的是這什麽玩意。
少頃，他得體地答：“常規賽進入尾聲，每個隊伍都有傷病隐患，許多球員都是帶傷出戰，我對這個沒什麽想法，就是正常打比賽。”
江昊應付記者的能力絕對排得進寧晚隊前三，滴水不漏地回答了全部問題。新聞發布會結束，寧晚隊全員做大巴車回基地。
寧晚隊傳統如此，回主場比賽，賽前全員從基地出發，賽後全員回到基地解散。路過康複醫院，張立扭頭問江昊，“用不用在這兒給你停一腳？”
江昊：“……總經理帶頭給隊長搞特殊合适嗎？”
張立煞有介事說：“有傷，可以通融，大家應該能理解吧？”
隊友紛紛起哄地說“能理解”，車內一時間充滿了因調侃江昊而帶來的快活氣息。
江昊怕張立真給他扔康複醫院門口，他覺得張立幹得出來這事兒，趕緊道：“謝謝大家，不用了。”
張立：“真不用？”
“真不用。”
關鍵時刻白景站了出來，“不麻煩張哥，先帶他回食堂吃個飯，完事兒我送他去醫院。”
“行，”張立煞有介事一點頭，“這任務交給你。”
俱樂部門口也有球迷蹲守。
“還不趕緊謝謝我，”白景怼江昊胳膊肘，“多虧我幫你攔了一把，沒在醫院門口下車。否則所有人都知道你賽後沒回俱樂部。”
江昊無語：“跟腱不疼了是吧，無不無聊你。”
“開個玩笑嘛，你這人真是，剛白幫你說話了，”白景讨了個沒趣，但還繼續犯賤，“木年下班沒？吃完飯過去不？你這腿得處理一下子吧？”
江昊摸出手機，微信未讀信息多到滑不到頭，但聊天界面被他置頂的對話框右上角沒有帶數字的小紅點。
他給木年發信息：【比賽結束了，現在回俱樂部吃飯，你回家了嗎？】
木年回的很快：【還在醫院，替師姐值班，她家姑娘生病了】
白景一直偷瞄江昊聊天，看見這句馬上說：“那你吃完飯去醫院陪木年吧，省的俱樂部還得給你安排康複師，本來人就不夠。或者你先問問她，吃沒吃晚飯，沒吃的話過來一塊兒吃一口，咱這兒康複設備不比醫院差。”
“……”江昊撇下白景，背包下車。
“江隊辛苦！你今天老帥了！”
“江隊！給簽個名呗！”
“江隊腿傷嚴重嗎？會不會影響接下來比賽啊？”
“段哥怎麽說服你在腿上纏這麽多東西的？”
……
天上飄着小雪，夜色靜寂。
江昊駐足兩秒，還是過去給大家簽名，“天冷，你們早點回家。”
“好的江隊，我們這就回去了。看你難得上全套防護措施，合計過來看看。”
“我沒事，不用擔心。”常來這兒的人江昊都眼熟，一邊簽一邊跟人閑聊天，“你們總來要簽名，回回都有你們，你說你們攢那麽多簽名幹啥？”
“來都來了光唠嗑多沒意思，閑着也是閑着就要個簽名呗。”幾個小姑娘笑嘻嘻地說，“我們還想跟您合影呢，可惜隔着欄杆不好看。”
呼嘯的寒風打人格外疼，球迷注意到江昊腳穿拖鞋腿纏冰袋，開始催他進屋吃飯。
江昊簽着名說：“回頭不行說我高冷耍大牌，區別對待主客場粉絲。”
球迷們都笑，“江隊，外面冷，您身上還有傷，回去吧，別在這兒陪我們了。您進屋我們這兒馬上就散，您站這兒大家就都想跟您唠嗑。”
江昊清楚自己情況，确實有事兒，說沒大事兒純粹是寬慰球迷。
“那我就進去了，你們注意安全，早點兒回家。知道你們支持我們，天冷，不用總來。”
“就是來了才能讓您知道我們一直支持您啊！沒法去客場支持您，主場必須到位！”
“江隊我們去客場！北安雲光濱水宏城四場全去，到時候我們去酒店送你！別看見了裝沒看見奧！”
“江隊進屋吃飯吧，我們這就走了。”
“江隊再見，白哥再見！”
……
告別粉絲，白景江昊并排往食堂走，白景瞥江昊一瘸一拐的步伐：“我怎麽感覺你的左腿比右腳嚴重呢？要不你還是去醫院找木年看看吧。”
白景跟腱炎，走路姿勢跟江昊如出一轍，只是一個瘸右腿，一個瘸左腿。
江昊掃他一眼，“你也一樣。”
“我跟腱炎老毛病，心裏有數；你這腿可不一樣，趁有空去查一下，醫院設備全。”
“全也沒用，這麽晚了，她是能給我拍片，還是能給我做核磁？”
白景：“……你這麽說話就沒意思了奧江昊。”
江昊神色淡淡，點亮手機屏幕滑了幾下，按滅屏幕沒再說話。
-
醫院值班室。
木年兩只手握着手機，删删減減。
從江昊現場表現來看，兩條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問題，左腿新拉傷，右腳踝舊傷。左腿拉傷現在看着還行，不影響什麽；但江昊下意識規避使用右腳這個事兒很嚴重，未來極大可能導致左腿受到更嚴重的損傷。
想跟江昊說，傷不能拖，越拖越重。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畢竟她既不是俱樂部隊醫，也不是俱樂部康複師。她覺得江昊需要徹底的檢查，但江昊覺得他不需要。段哥似乎也覺得江昊不需要——他并沒有強制江昊檢查的意思。
木年掐鼻梁骨，她突然想到，即便這時查出江昊腳踝有問題，江昊也不會留在寧晚養傷。
正是拼季後賽排名的關鍵時刻，寧晚隊缺他不可。從他大腿肌肉拉傷還要上場打比賽，還是本場比賽隊內出場時間第一高的球員這點就能看得出來。
以江昊的脾氣，不用問都知道，只要寧晚隊需要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缺席比賽。
順這個思路想的話，打完四個客場回來去檢查的希望也不大。
——馬上季後賽，寧晚隊雖無望冠軍但搏一搏能四強。那麽多球迷看着，江昊肯定選保守治療到季後賽結束。
CBA聯賽官方賬號發布江昊本場比賽扣籃集錦，木年0.5倍速反複拉進度條看江昊落地瞬間。
籃球論壇發布本場比賽具體數據，崴腳的大孟出場8分21秒，跟腱炎的白景出場24分8秒，大腿輕微拉傷的江昊出場31分18秒。
這個數據不難看出來，李導和段哥有在保護受傷球員。都是寧晚隊球員，都從小在寧晚基地訓練，沒道理只保護大孟和白景不保護江昊。
難道……是她問題？
是她太敏感，太關注江昊？
木年怔忪。
段哥專業性沒的說，大孟崴腳，段哥馬上帶去醫院拍片；那麽江昊左腿拉傷，沒去醫院檢查，是因為段哥認為可控，暫時不去醫院也行？
……真是她管太寬？
隊裏不認為江昊傷情影響比賽，但還在她無聲的“抗議”下給江昊上了全面的保護措施，正經很給她面子。
木年撂下手機，頭倚着靠背，默不作聲地盯着手機屏幕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仿佛透過那一問一答的簡短對話，看穿了她與江昊未經深思熟慮的草率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