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翌日木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渾身酸痛,腰像斷了重接的,兩條腿也使不上力。
木年穿着江昊的超大號T恤,躺在江昊的超大號床上,床單淩亂。漸漸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一切後,她翻身,把自己埋在枕頭裏——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幸虧女籃馬上集訓,否則她活不過這個休賽期。
等等……
木年腦海中閃過什麽,江昊好像說想跟她生個孩子?
最後她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江昊是随便說說還是認真的?木年抓狂地撓頭發,她像失憶了似的,完全想不起來江昊有沒有防護措施。總不能去垃圾桶裏查江昊用了幾個吧……不過她也想不起來昨晚總共發生了幾次,查了也沒用。
但江昊說想要一個他和她的孩子。
雜念消退,她腦海中只留下這個念頭。木年側頭看窗外,二樓主卧是一整面開闊的落地窗,整棟房子除餐廳之外陽光最好的地方就這兒。
空氣靜悄悄的,只有不時掠過窗前鳥兒發出的鳴叫,闖入她耳中,在她心頭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抛開愛情,江昊想要孩子,至少說明他對她的責任感依舊很強,強到願意與她共同撫養一個孩子。
那麽……
漣漪一圈圈蕩開,悄無聲息地滋潤着她全身上下每一處神經和細胞。
她能不能自私地繼續利用江昊這種責任感?
輸了總決賽他已經很難受了,正需要人陪伴,這節骨眼她不可能跟江昊坐下來面對面商量分開的事兒。
錯過這幾天她就該去女籃集訓隊報道,同樣江昊也得去男籃集訓隊,到那時她更沒法張口——絕不能再因為私事影響江昊比賽。無論這影響是正向還是負向,當然也有可能對他毫無影響,可這結果是未知的,木年不敢嘗試。
明知道該做什麽,也知道正确選項,卻總在真正執行時給自己找這樣那樣逃避退縮的理由。
木年唾棄自己,她逃避現實地往被子裏縮,卻忘了這是江昊平時蓋的被子,布滿他的氣息。縮在這床被子裏,就好像正處于江昊懷中。
很難不心動。
他們倆會有一個孩子,他們的未來可以通過這個孩子聯系在一起。即便離婚,她也可以有正當理由見江昊。
真的很難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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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年喜歡江昊許多年,時間線跨度太長,以至于她都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突然有一天就發現,只要江昊在場,她的目光就忍不住跟江昊走。想知道江昊不在學校時都忙什麽,不自覺地想獲取更多籃球方面的知識,想離江昊的世界再近一些。
高中那會兒江昊因為在世青賽的優秀成績聲名遠揚,關注他的人很多,在學校打籃球永遠有人給送水,倘若江昊敞開了收,木年毫不懷疑他能收到拎不動。外校學生也關注他,省體育局舉辦寧省高中生籃球聯賽,對手第一時間打聽江昊上不上場。
寧晚一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優秀知名校友遍及各個行業,但像江昊這樣,高中期間打破國家隊最佳記錄的人寥寥無幾——找不出來第三個人。
那時江昊還不适應被關注,然而他超出人群的身高令他無處遁形,要麽硬頭皮面對,要麽狼狽逃竄。現在他可是練出來了,寧晚隊賽采訪全他上,真真正正地承擔起了隊長的責任。
木年邊胡思亂想,邊爬起來洗漱。踩到瓷磚地發現腳軟的不行,踉跄地扶牆走進主卧的衛生間,擡手拿牙刷,到習慣的高度卻撲了個空。
啊,這是主卧的衛生間。
她平時不在這兒住,當然沒有她的牙刷。
她搖搖晃晃地去客卧,碰到上樓找她的江昊。
運動短褲裏面套着白色短彈,上身一件寧晚隊無袖訓練服,脖子上搭條毛巾,額頭有汗。
剛運動回來。
“江昊……”木年被自己聲音吓了一跳——沙啞的厲害。
江昊一把扶住她,然後抱起她,額頭貼額頭,“不再多睡會兒嗎?木木。”
他身上的荷爾蒙攻擊性太強,木年局促地往後躲。
這個過程中又想到,昨晚做了那麽多更親密的事也沒覺着別扭,這會兒怎麽反而不自然了呢。
……可能是沒來得及覺得別扭。
江昊把她抵在牆上,壓着她側過來吻她。
木年忙把手擋在兩人之間,“我還沒刷牙!”
“我又沒說嫌棄你。”
“我嫌棄自己,”木年小聲說,“放我下去,我去刷牙。”
江昊懷疑:“主卧有衛生間吧?”
這話似曾相識,幾個月前她好像問過江昊這話。
他還記仇了,木年眨眨眼睛,“主卧沒有我的牙刷。”
“啊……也是,平時你都住客卧。”
江昊眼睛一亮,木年心裏驟然一陣失落。這種事情值得江昊高興嗎?随後她聽見江昊下一句話:
“木木,休賽期搬回主卧吧。”
木年怔住。
暮春的陽光盡情傾瀉在走路,光影搖曳,映得江昊眉目清朗英俊。
他……
是認真的嗎?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什麽表情,只覺得自己正被江昊身上的熱度一點點淹沒,每一寸神經都在江昊提供的溫暖中繳械投降。
木年心髒突突狂跳,“撲通撲通”的聲音在寧靜的上午是如此明顯。
她發窘地垂下頭,猝然發現那“撲通撲通”的聲音不單存在于她的胸腔,她一個人的心跳聲不會如此密集。
“木木。”江昊抵着她額頭,手臂扣在她後背,牢牢地抱着她,“木木,搬回主卧吧。”
仿佛有暖風拂過,帶着草木的清香,一縷縷地吹散了她的不安與局促。
這是她從小就認識的江昊,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到她,會在她最需要陪伴時放棄比賽來找她。
她可以相信他吧?
應該可以的,如果他都不可信,那這世上大抵也沒有她信賴的人了。
木年慢慢擡起頭,與江昊對視。她張了張口,努力微笑,但不太成功。
她靠近江昊,久違地放肆汲取江昊身上溫度。
江昊的懷抱寬闊結實,心跳聲強勁有力。平常的午後被添加了溫馨的元素,時光萦繞着他們倆,點染下一筆筆難得的安寧。他低頭輕吻她額頭,往下到眼睛,最後吻在唇角。
“木木,”他喊她的名字,“別猶豫了,回主卧吧。”
木年心裏酸酸的,眼眶熱熱的。管她算什麽呢?她有江昊這個态度就夠了。
她勾着江昊脖頸小聲說:“好。”
-
江昊抱着她去客卧,監督并幫她把東西搬回主卧。
木樁鬧鐘終于又跟小老虎鬧鐘隔床相望,木年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她站着發了會兒呆,江昊從後面抱着她,察覺到她身上浮起一層細密的疙瘩,江昊低頭問:“怎麽了木木,是不是冷?”
“昨晚……”他進一步解釋,“我随便拿的T恤,四月末穿這點兒在家還是少,我去給你拿條褲子。”
“不用,”木年喊住江昊。
木年撇過頭不自然地說:“我自己去拿就行,你不知道衣服放在哪兒。”
“那,餓了嗎?樓下有早餐。”
“早餐?”木年震驚轉回頭,“你做的?”
“我做的,”江昊摸摸鼻子,樸實地道,“就粥和雞蛋,別對我抱太大期待啊。”
木年忍不住笑。
江昊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抱起她下樓,“沒煮多少,不知道夠不夠,你再看看。”
餐廳一片明媚,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米香,沒有糊味兒,應該是煮成了。
江昊抱她到廚房電飯鍋前,騰出一只手按開鍋蓋。
“唔……好像失敗了。”
“也不算,”木年笑的眼睛彎彎,“再加點兒水就行。”
“是嗎?”江昊擡眼看她,眼睛亮的像剛為主人幹完活搖尾巴求表揚的小狗。
不對,是大狗,大狗中的大狗,超巨型犬那種。木年在心裏默默想。
“是的,”木年說,“辛苦咱們江隊,一大早起來做早餐。”
“木木。”江昊聽出她話中的調侃,也不反駁,直接堵住她的嘴。
到木年上不來氣,才誠懇地說:“其實我晨跑的時候想過去基地打兩份早飯,但怕你不好意思……”
“晨跑?”
“自然醒了,索性就起來跑步。”江昊說,“路過基地,許大爺正在那練太極,他還讓我進去吃飯來着。”
“怎麽沒進去呢?”
“都知道我習慣在家吃飯,一進休賽期就去基地食堂打包雙人份早餐……”
木年:“……”
剛要說話,猛地反應過來另一件事,在心裏盤旋幾圈,木年不經意地以看江昊心跳和壓力為由摘下他的運動手表。
木年實則是要查江昊昨晚實際睡覺時長。江昊的自然醒,大概是早上六點半左右。但昨晚他倆應該折騰到很晚才對……按理說打完一場超級激烈的比賽、參加了一場慶功宴、回家還折騰那麽長時間,他應該秒睡才對吧?就算不秒睡,他也不至于自然醒到睡不着起來晨跑吧。
然而江昊昨晚洗了澡之後沒戴手表。
江昊抽走手表,滑動兩下屏幕,挑眉問木年:“看我睡眠幹什麽?想知道我們昨晚幾點才睡?”
木年大窘,脫口道:“順便看看。”
話才出口,木年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她的心思瞞不過江昊。
江昊睡眠輕,只要身邊有人就睡不好;木年很在意這件事,所以搬到客卧。這事兒倆人也沒刻意商量,就是不知不覺演變成這樣,木年理解為是夫妻同居後的磨合與适應。
江昊提出讓她回主卧,就已經是不在乎她是不是會影響他休息的态度,她還要查江昊睡眠……
木年忐忑看江昊,緊貼彼此的距離令他們的表情無處遁形,木年抿唇等江昊的答案,忽然又意識到——昨晚剛輸總決賽,就算沒有她,江昊也很難睡好。
江昊眉間抖了抖,把她放在島臺上,淺淺親吻她嘴角。
又回到江昊俯視她的視角,木年低下頭,盯着江昊衣服上某個點發呆。
江昊嘆息:“好吧,昨晚我确實沒怎麽睡。”
木年心往下沉,果然是影響江昊了。她打定主意都回客卧,江昊累了一個賽季,好不容易到休賽期,正迫切需要高質量睡眠。
江昊說,“想跟你聊天來着,可你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木年往下沉的心一停:“……”
江昊揉揉她頭發,扶着她肩膀,注視她雙目,認真地說:“到休賽期了木木,別那麽緊張,放松點兒。”
粗糙的掌心按在她裸露的肩膀,她不自覺一顫。
怎麽可能沒事呢?休賽期也得訓練啊。木年低聲:“……可你睡不好覺。”
江昊露出沒辦法的表情,把她按在懷裏,“木木,我沒那麽脆弱。”
木年掙紮兩下沒成功,呆呆地伏在江昊肩頭,看側邊一片燦爛到刺目的陽光房,仿佛喪失了語言能力。
木年十指緊扣理石臺,在泛着黑色微光的臺面上留下十條清晰的指痕。
他抱着她許久,側過頭來吻她,“說真的,我不太想一個人呆在房間裏。”
“尤其是剛輸了總決賽的時候。”
“……還好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