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發生在燕悠然身上的那起入室案的歹徒十分狡猾，全程用手套作案，壓根沒有留下絲毫指紋。雖然監控拍到了他的身影，但他全程都把臉和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基本得不到他的有效信息。

“這是傳喚的證明文件。”小鹿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張紙。

燕悠然掃了一眼，問道，“你查到了什麽？”

鹿仁非緊抿着嘴角，“等你到警察局，自會知道。”

另一個叫老錢的警察從車裏走了出來，“小鹿，他不肯走？”

這個老錢國字臉，額頭上有深深的法令紋，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給人一種冷肅的感覺。

“沒有，”這位老警察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樣子，燕悠然明白民不與官鬥的道理，“我這就随你們去警局。”

他倒要看看警察找到了什麽線索，能證明他殺了張美玉。

一想到張美玉，燕悠然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生前不讓人好受，死了還不安生。

他對身邊的姜姍說：“你先回去吧，等我回答完警察的問題，自會回來，你不用太過擔心。”

姜姍見他眼神坦蕩蕩的，道，“好的，你注意點身體，”她把裝有藥的袋子放到了他的手裏，叮囑道，“到了中午別忘了吃藥，吃藥的時候記得喝熱水。”

“嗯，我有數的。”

燕悠然食指勾着一袋藥，慢悠悠地走在鹿仁非旁邊，朝警車的方向走去。

姜姍眼睛盯着那袋搖搖晃晃的藥看，這一次，她的預感不太好。

總覺得燕悠然這一次去了警察局，再回來就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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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悠然到了警局後，直接就被送進了審訊室。

方方正正的小房間裏，只有一盞小臺燈散發着光明，稍顯壓迫感。

燕悠然坐在椅子上，沒有像正式的罪犯一樣，被拷上手铐。

對面坐着那位叫老錢的警察以及鹿仁非，鹿仁非的桌前放了一臺筆記本電腦，估計是待會正式審訊時記錄用的。

老錢喝了口茶，盯着燕悠然的眼睛問道，“十一月二十六日，張美玉被殺那一晚，你去了哪裏？”

燕悠然淡淡道，“去了便利店，公園。”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去其他地方？”

“沒有。”

燕悠然上一次來警察局時，警察也翻來覆去問這些問題，他稍顯麻木。

以前還會仔細談一下去做了什麽，大概是什麽時候，今天統統簡單回答了。他相信警察今天問話的重點絕不是這些問題。

老錢虎眼一瞪，“那張美玉出事的前一晚，你去了哪裏？”

燕悠然一愣，這他哪裏還記的。他的确在用心經營着每一天的生活，但日子過得大同小異，沒有值得記住的事情。倘若是特殊的日子發生的事情，他腦子可能稍微會有一點印象。

“不太記得了，你等我認真想一下。”

事情發生了不到一周，仔細回想的話，會想起/點什麽。

“我幫你回憶怎麽樣？”老錢板着一張臉，轉頭對鹿仁非說，“把那段監控錄像調出來，讓他瞧瞧。”

鹿仁非用鼠标在筆記本桌面上點了幾下，打開了一份名為“25監控”的視頻，點開播放鍵後，他把電腦屏幕移到了燕悠然的方向。

燕悠然看到監控視頻時，微微眯了眯眼睛。

“裏頭的人熟悉吧，”老錢靠在椅背上，“有什麽想說的。”

燕悠然手支着下巴，懶懶地道，“上頭的人，确實是我沒錯。”

“現在能跟我說說那晚你為什麽要跟蹤張美玉嗎？”

監控畫面顯示，燕悠然在便利店買了袋食物，走到門口的時候，見到了正在慢跑前進的張美玉，就一直跟在了她的後面，等她跑進了知霞大道後，他就原路返回了。

“跟蹤？”燕悠然勾起唇角，“我只是閑逛而已，恰巧和張美玉同路了。”

他記起來了，那日他自便利店出來後見到了張美玉。他便一直在背後跟着她，本打算等到了僻靜處後，給她一個教訓。

等真的有動手的機會了，他卻放棄了，覺得和這種女人計較實在是太掉價了，以後大概也不會碰到她了。

哪知道第二日就在商場碰到了他，讓他頗為後悔那日過于優柔寡斷，沒有教訓她一頓。

他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他跟蹤過張美玉，這一點對于他非常不利。在警察看來，可以反映他有過對張美玉不利的念頭。

“閑逛？”老錢氣極反笑，“那還真是巧合，”他站起了身，手撐在桌上，附身看向燕悠然，壓迫感十足，“你去的那個公園有一條小路，直通知霞大道。”

“你的意思是我第二日晚上特地去了公園，通過小路到了知霞大道，守株待兔殺了過來夜跑的張美玉？”燕悠然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不由自足地笑出了聲，“你真是低估我了，我殺人絕對是一招致命的，絕不會像那兇手般，拖泥帶水，”他不無遺憾地道，“可惜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能殺人。”

他年少輕狂時，曾經一人一馬，偷偷溜到邊關上陣殺敵。在邊關他窺見九黎皇朝已生亂象，當兵的軍紀散亂，朝廷糧草不及時，将軍偷養私兵……

也萌發了他早日入仕，自上而下改變頹勢的念頭。

“你殺過人？”老錢厲聲問道。

燕悠然聳了聳肩膀道，“現在是法治社會，在這個世界我哪敢殺人，我是良民，”他頓了頓道，“你要是懷疑我，可以去查監控啊！”

料他也不敢，不過他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在這個世界不敢殺人，難道在其他世界就可以了？

老錢篤定地說道，“監控？偏偏那一帶沒有監控，你是認準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吧。”

“你錯了，我是坦蕩蕩。”

老錢冷哼，“每一個殺人兇手在沒有見到确鑿的證據面前，都是坦蕩蕩的。你老實告訴我，那天進了公園裏做了什麽？”

燕悠然無奈道，“我說了好多遍了，在公園閑逛，尋找靈感，你們不是調了監控嗎？”

“監控裏只能見到你進了公園，裏面黑漆抹黑的，鬼知道你在幹嘛，是不是一直在那裏。”

“我們找到确鑿證據是遲早的事情，你現在給你從寬的機會，只要你老實交代了。”

“我怎麽聽過一句話，叫做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老錢氣急，一拳打在了桌上，“你等着，我總會找到你犯罪的證據的。”

老錢同鹿仁非說：“我去外面透口氣，等會兒回來接着審訊。”

“好，這裏交給我就行。”

老錢打開門，一只腳踏出了房間時，身後傳來了燕悠然的聲音，他說，“等等。”

“你想通了？”老錢飛快轉身。

燕悠然聳肩，“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一杯水，別忘了把我放在休息室的藥拿過來。”

老錢胸膛幾經起伏，“砰”的關上了門。

鹿警官整理完剛才的審訊對話後，對燕悠然說，“老錢就是這樣的火爆性格，你別放在心上。你無罪的話，他自會把你給放了，若是有罪，他也會好好地把你送到監獄。”

“嗯。”

……

十五分鐘後，老錢回來了，手上拿着個一次性杯子，還有些藥。

“謝謝，”燕悠然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是溫的。他看了老錢一眼，這老錢的性格粗中有細。他并沒有跟其說過要熱水，老錢主動給他倒了杯溫水，照顧了他這個病患。

瞧老錢剛才那火爆樣子，燕悠然以為這老錢指不定會給自己穿小鞋，是他狹隘了。

待燕悠然吃完藥後，老錢咳嗽了聲，“回到剛才的問題……”

……

每隔一個小時，姜姍都會打一個電話給燕悠然，從上午到下午，他都沒有接。

從側面說明，燕悠然自進了警局後，就沒有回來過，否則他不會不接自己電話。

她覺得燕悠然這次是真的遇到麻煩了，警察找到了不利于他的證據，否則不會留他那麽久。

她不知道警察查出了什麽線索，說實話，她是不相信燕悠然會殺人的。倒不是她有多信任他，而是他的殺人風格，絕對是一刀斃命，幹脆利落。而不是亂捅一氣，毫無章法。

姜姍出門到垃圾時，見到了在燕悠然門口徘徊的顧恒。

“你找他有事？”

顧恒朝她笑笑，“嗯。裏面似乎沒人，我按了好一會兒門鈴了，”他又道，“昨晚忘了問他電話號碼了，如果你有的話，請告訴我一聲。”

他來找燕悠然是為合同那事，他已經拟好了合同，等燕悠然過目确定沒有問題後，就可以簽了它。

姜姍把燕悠然的號碼報給了他，又道，“你這會兒聯系不上他，他被鹿警官帶去了警局。”

“警局？那歹徒抓到了嗎？這警察辦事效率還真是高。”顧恒與有榮焉道。

“不是，是警察認為幾天前發生在知霞大道的殺人案與燕悠然有關，他身上的傷還未痊愈，我很擔心他，”姜姍見顧恒聽得認真，便道，“我不信他是兇手，我看你與昨日的鹿警官認識，能否幫忙問一下燕悠然在警察局的情況。”

知霞大道和雙林小區就隔了兩條街，周邊治安極好，近幾年都沒有發生過死亡案件，這起案件算得上一件大案了。附近的住戶都知道這件事，私下裏讨論的沸沸揚揚的。各個小區都貼了公告，這段時間晚上出行注意安全，夜晚出行最好有人陪同。

因此對這起案件，顧恒也有所耳聞，警察會查到燕悠然身上倒是他沒有想到的。憑他馳騁職場多年看人的經驗來講，燕悠然不是這種人，高傲有之，聰慧有之，不太會幹這種自毀前程的事。即使做了，也不會留下半分線索，“我打電話問問。”

顧恒和鹿仁非是幼時玩伴，關系還算不錯。

他撥打了鹿仁非的電話，過了好一會兒也沒人接，他正打算關了電話時，鹿仁非接起了電話。

“小鹿，是我，”顧恒走到了走廊盡頭，透過窗外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聽說你将燕悠然帶走去審訊了，把他當做張美玉殺人案的嫌犯。方便的話，能透漏點案件進展嗎？我和他關系還可以，不相信他是兇手。”

另一頭的鹿仁非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跟你說也無妨，一個小時前，同事找到了殺害張美玉的兇器，送去鑒定對比後發現了燕悠然的指紋。而且，他在張美玉死亡的那天，有去過那裏的跡象。現在就等燕悠然認罪，這案件就可以定案了。”

“我有數了，”顧恒聽到這個消息，無疑是震驚的，看樣子那個合同，注定是簽不成了，“我挂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

姜姍見顧恒挂了電話後，朝自己走了過來，表情不容樂觀，心一沉，“問到了什麽？”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顧恒先是安撫道，而後說，“警察找到了确鑿的證據，可以證明燕悠然就是兇手。”

“怎麽可能。”姜姍一臉不信。

顧恒知道這件事情很難讓人接受，但還是硬下心把鹿仁非告訴自己的都與她說了。

聽完後，姜姍眉頭緊鎖，警察查到的東西都到這份上了，幾乎是可以篤定燕悠然就是兇手了，可她依舊不信。燕悠然連她都沒殺，又怎麽會自毀前程，去殺了有口角之争的張美玉呢。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姜姍很感激。

顧恒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舉手之勞。”

……

姜姍下樓把垃圾給倒了，打算去警局，看能不能見到燕悠然一面。

今天她的車停在了小區邊上的停車位，并沒有開進去。

她心裏有事，腳步匆匆地朝小區門口走去。

到外頭後，她看到了一群大媽，圍在一個擺放在走道邊上的簡易攤子旁。

她瞥了一眼後，繼續往還有幾步遠的車子前行。

那攤主的聲音飄了過來，“知霞大道那邊冤魂不散，又兼那鬼生前是個厲害角色，有轉化成厲鬼的趨勢。上班經過那裏的可千萬要小心了，被她纏上後果不堪設想。”

“那可怎麽辦呀？……我女兒上下班經過那裏是不可避免的……上次經過那裏老李說陰氣森森的，我倒沒感覺，後來老李生病了，我也沒往那方面想……”大媽七嘴八舌地讨論了起來，随後一致問，“大師，你可有招。”

她腳步一頓，她好像聽到了曾經的便宜老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