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兩人一路無言地往嚴客華的院子走。
明明都是為了焰影教好，卻……
“教主，你在這裏等我。”剛走到嚴客華的院子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破開的劍聲，是嚴客華在練劍，周慕還沒說話，已經被歸日安排在了門口，然後歸日便自己推門進去了。
這是要周慕在門外聽的意思。
周慕是相信歸日的，可他更相信嚴客華。他不相信嚴客華真的會背着他做出籠絡他親信的事情，嚴客華與歸日之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正好他也可以今日幫他們解除誤會。
“日護法。”嚴客華的聲音在一牆之隔的裏面響起，伴随着歸劍入鞘的聲音。
接着是歸日開門見山的質問，“嚴堂主之前私自出教，不準備給本護法解釋一下嗎？”
私自出教？
哦，周慕轉瞬一想就明白歸日話裏的意思，指的是嚴客華本來答應得好好的留在教內，後來去小寒城找周慕的事情。
原來是偷溜出去的。
周慕又想起嚴客華之前在小寒城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撒嬌抱怨，說自己費了好大勁兒才來見他呢。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周慕心間拂過一層愉悅，眉眼不自覺地上揚，是縱容寵溺的意味。
可下一刻嚴客華的回答，讓周慕陡然收回了面上的神色。
“需要跟日護法解釋嗎？你不也是故意将我留在教內的嗎？”嚴客華的語氣寒涼得不帶一絲感情，甚至摻雜了幾分嘲弄的意味，是周慕從未聽過的感覺。
原來他們之間的誤會那麽早就産生了。周慕忽然覺得自己的教主當的有些失職，居然沒注意到焰影教內這麽重要的兩個人，早已心生嫌隙，其中一個還是幾乎日日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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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對人的情緒感知遲鈍的周慕，在反思自己，從來到這裏開始，他也在努力學習。
“本護法确實是故意留下你的，至于為什麽，你真的不知道嗎？”
歸日的聲音再度傳出來，打斷了周慕的思緒。
“我确實不知何時得罪了護法。”嚴客華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停下傳來“啪”的一聲，是熒煌劍被拍在桌子上的聲音。
嚴客華已經走到了靠近牆邊的凳子上坐下，牆外的周慕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
歸日的聲音還在先前那般遠，是剛好讓周慕聽到的距離，“不久之前，我查到一些信息。”
歸日不知為何頓了一下，或許是在期待嚴客華主動的解釋，但是卻沒等到，于是繼續道：“教主之前散落在教內的親信，老教主親自為教主培養的頂尖高手，已經成為你的人了，對嗎？”
歸日在等嚴客華的回答，一牆之外的周慕也在等，在等他的否認。
周慕已經準備好擡腳推門了，只等嚴客華說一句“不是”，周慕便直接推門進去，剛好趁着自己在場，親自化解嚴客華與歸日之間的矛盾。
不管這裏面有什麽誤會，大家以後還是一家人。
可嚴客華接下來的兩個字，讓周慕準備擡起的腳，無論如何，也邁不出了。
“沒錯。”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嚴客華毫無波瀾地吐出，卻生生砸進了周慕的心裏。
他的語氣太淡定随意了，随意到周慕覺得，嚴客華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毫無問題，連一句隐瞞都不值得。
周慕第一次有了看不懂他的感覺，不管是剛剛聽到的那些從未聽過的冷漠語氣，還是這些他親口承認的事情，都讓周慕感到陌生。
周慕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下：剛剛還在給他找借口，覺得是因為他和歸日有誤會，所以才如此态度。
原來……
院子大門被猛然推開，周慕在看到嚴客華眼裏的錯愕驚慌後，更加看不懂他了。
“哥哥……”
嚴客華過來拉他衣袖的手，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周慕沒有躲開，哪怕他親口承認了，他就是做了籠絡人心的事情，籠絡的還是自己的人，但周慕還是想聽他解釋。
嚴客華一定不知道，周慕最厭惡的就是這些。他厭惡籠絡人心的肮髒手段，厭惡分庭割據的小人行徑，更厭惡他全心信任着的人，背着他暗地裏積攢勢力，積攢的還是他的勢力。
真是可笑。
可哪怕，嚴客華就是親口承認做了這種事情，周慕還是想聽他解釋。
“歸日，你先出去。”周慕對歸日下的命令，眼神卻從未從嚴客華身上錯開。
“教主……”歸日看了一眼嚴客華緊緊拉着周慕的手，又看了一眼靜靜躺在桌上的熒煌劍，最終不放心地出去了。
“哥哥我錯了，你別生氣……”
“嚴客華，我要一個解釋。”周慕第一次忽視了嚴客華的委屈示弱，直接打斷了他。
“好。”嚴客華慢慢松開了手裏的袖子，看到周慕雖然生氣但沒有直接走，稍微安了心，那件事情他就是做了，他也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只是害怕周慕生氣，害怕周慕誤會不理他。
“我剛到……”
這也沒什麽不可說的？嚴客華剛要将一切都跟周慕道來，卻被門口突兀出現的聲音打斷了。
“教主！”突兀聲音緊接着的，是一個突兀的人。
雷炎氣喘籲籲地跑到周慕和嚴客華面前，氣還沒喘勻就急着開口，“教主，你昨天派人送來的圖紙，有一處不對。”
對于雷堂主來說，這就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雷炎說着從懷裏摸出圖紙給周慕看，并指着圖紙上令牌下邊的一道不太明顯的筆觸，“就是這裏。”
周慕現在心中正是煩躁的時候，看着旁邊的嚴客華已經低着頭，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周慕更加煩躁了。不過還是努力平複了心情去看雷炎指出的錯誤。
這裏周慕無意添上的輕微劃痕，其實不是錯誤，是前任武林盟主與人比武之時，不小心用武器劃傷的，周慕還是那場比武的見證者。
現在要做一塊全新的盟主令牌，自然不必再複原這個劃痕了，“哦，這裏是我不小心畫上的，你去掉就好。”
“我就說嘛，怎麽平白多一道劃痕。”雷炎滿意地收回了圖紙塞進懷裏，這才覺得周邊的氣氛不太對，“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那教主你們繼續倆，我先走了。”
雷炎說完就趕緊跑走了，還貼心為他們關好了門。
周慕被這麽一打岔，腦子中不止是對嚴客華這件事情的怒氣，又多了一份對于以後的擔憂，寒天玄鐵又在清清楚楚地提醒他，他不屬于這裏。
周慕各種思緒亂成一團，在腦海中越纏越緊，幾乎感到頭疼欲裂，也不想聽嚴客華解釋了。
等他先靜一靜吧。
周慕轉身欲走，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扯在原地轉了個身，然後被雙手控制住，動彈不得，“不許走！”
看到周慕怒意更盛的神色，嚴客華的态度軟化下來，“哥哥不要走，你還沒聽我解釋。”
态度雖然軟了許多，但雙手卻還是緊緊抓住周慕的兩只手腕，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那你繼續說吧。”周慕頭疼地示意嚴客華松手，然後按着太陽穴走到桌邊坐下。
嚴客華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他看出來周慕這會兒心情很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雷炎來過之後，周慕的心情更差了，剛剛還堅持要聽他解釋，現在卻連解釋都不想聽了。
周慕這個樣子讓嚴客華揪心，他害怕，如果他現在不解釋，他就再也沒有解釋的機會了，熟悉的不安再度湧了上來，他不能允許他和周慕之間有這樣的誤會。
“我剛來焰影教的時候，只認識哥哥一個人，可你很快就去閉關了。”嚴客華一邊說，一邊斜觑周慕的表情，可周慕只用手抵着額頭，也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嚴客華只得繼續，“偌大一個焰影教，全都是我不認識的人。自從我外公和我娘死後，我就沒辦法相信任何人，我只能相信我自己。”
一聽到嚴客華提起這些，周慕就忍不住心疼他，怒氣也在他的溫聲解釋中，慢慢平息了不少，“繼續。”
“所以我主動去接觸了你的那些親信，并慢慢把他們變成了我的人。”
察覺到周慕擡起頭來看他，嚴客華又急急道：“我不是要做什麽，我就是想着他們得不到重用實在可惜，我也可以幫哥哥留住他們！”
只要嚴客華說，周慕是一定會信的，何況嚴客華現在，還是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樣子。
“那你為什麽不跟歸日說？”周慕還是要把事情都問清楚，不過語氣裏的怒氣已經幾乎沒有了。
嚴客華對周慕的情緒變化最為敏感，也終于放心了，下意識就想将之前的委屈發洩出來，“是他先不相信我的，我為什麽要跟他解釋。再說了，我不需要別人相信我，只要哥哥相信我就好了！”
嚴客華說着，還一直往周慕這邊湊近，慢慢牽住周慕放在桌子上的手，不斷地擡眼往周慕臉上瞧，看到周慕沒有一點兒反抗的意思後，終于小心思得逞高興了，“之前我沒辦法相信任何人，但現在哥哥你除外。”
“為什麽？”周慕問了一句。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例外。”
這幾乎等同于表明心意的一句話，嚴客華輕聲說出之後，感覺自己的心髒也登時停止了跳動，和它的主人一起，等一個心上人的反應。
嚴客華知道周慕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他的哥哥一向對情愛都是如此遲鈍，所以他才敢大膽地步步試探，但不管周慕是什麽反應，都足夠讓他開心了。
可嚴客華卻沒有意料到，周慕在聽完這句話之後，慢慢從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了，緩緩站起身落下五個字，“客華，你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