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第 61 章
“你要趕我走?”嚴客華愣住片刻,立馬開始道歉,他沒想到周慕居然這麽生氣,“哥哥,我錯了,你別趕我走……”
可嚴客華話還沒有說完,周慕已經拂袖往外走,無情地聽不進去任何話了。
嚴客華看着周慕離開的背影,不敢再攔,傷心難過夾雜着困惑,擡手拂去了眼角不甚明顯的淚水。
他不信,周慕當真如此狠心,就因為這件事不肯原諒他。
嚴客華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周慕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心裏是無盡的凄然與悲哀。對嚴客華說出這句話,周慕的心裏也是不願的。
他親手把嚴客華帶了回來,又親自要把他趕走。
可當聽到嚴客華說出那句“你是我唯一的例外”時,周慕的第一反應并不是高興與欣慰,反而漫上無端的憂慮與畏懼……
嚴客華把他看得太重要了,把他當作了唯一的親近。回想起過往的種種,好像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周慕眼裏的嚴客華為何與其他人都不一樣,為何嚴客華對歸日是冷淡漠視的态度,不僅僅是歸日,是除了周慕之外的所有人,嚴客華都從未放在心上過。
周慕不介意嚴客華對他的這份過度的依賴與親近,可他卻不得不考慮,如果有一天自己消失了呢?
那嚴客華又該怎麽辦?把他當作唯一的嚴客華又該怎麽辦?
在小寒城時,僅僅是抛下嚴客華幾個時辰,就讓他傷心與不安,那以後自己再也回不來了呢?
一想到這些,周慕就心如刀絞。他不願離開的原因,嚴客華一個人,已經遠遠超過了整個焰影教的所有人。
嚴客華說周慕是他唯一的例外,對于周慕來說,嚴客華又何嘗不是呢?
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嚴客華是第一個,認識和熟悉的都是周慕,而不摻雜對另一個“周慕”任何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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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太需要這種獨一無二的偏愛了,所以他在以後的相處中,無意識地默許了嚴客華小心翼翼的得寸進尺,無限地縱容着嚴客華對他的偏執與占有。
可直到現在,他該清醒過來了,周慕無法忽視寒天玄鐵的存在,那昭示着他早晚有一天是要離開的。
周慕已經可以想到他離開之後,嚴客華會是多麽的痛苦與悲傷,失去了這唯一的支柱之後,他會不會……
周慕不敢再想。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把嚴客華帶回來。
他孤身一人落入這個未知的世界,生出了牽絆,生出了不舍,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親手斬斷這份牽絆與不舍。
不知道他還能留在這裏多久,只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可以支撐到他當上武林盟主。
這條路,或許本來就該他一個人走,以後,再也不會有嚴客華陪着他了。
周慕終于想好了一切,起身推開窗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太壓抑了。
站在窗邊,外邊的寒風不斷湧了進來,周慕卻感覺不到寒冷。
“叮鈴”一聲,是寒風卷動了劍穗的聲音,窗邊桌子上的玉爐劍靜靜地呆着,劍穗順着桌岩垂下,此刻被冷冽的寒風吹得卷作一團,雜亂不堪。
周慕伸手去梳理劍穗,可他好不容易梳理整齊,寒風便再度吹得雜亂,如此往複多次,周慕終于“嘭”地一聲合上了窗子。
一言不發地盯着純白的玉爐劍看了好久,最終還是再次伸手将劍穗理好。
通體幾乎都是白色的玉爐劍,劍穗卻是深深的黑色,和嚴客華的熒煌劍同屬一色。
因為這本就是熒煌劍的劍穗,在一次兩人練劍的時候,嚴客華偷偷将兩人的劍穗換了,還非要纏着周慕誇一句“好看”。
将玉爐劍輕輕地在桌上放好之後,周慕又打開了床邊的衣櫃,從裏面拿出了一個木匣。
周慕左手托着木匣往桌邊走,單手打開了木匣的蓋子,裏面放着的東西,是周慕偷偷藏起來的。
可若嚴客華看了,一定會覺得非常熟悉。
正是那時在神鷹城,嚴客華帶周慕去的那處小院,那盞盞花燈下垂挂的紙條,字字句句,都是嚴客華親筆所寫。
周慕剛拿起最上面的一個,這些紙條的主人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哥哥,你在嗎?”
輕輕的叩門聲,輕輕的問話,都彰顯着主人謹小慎微的試探。
周慕是狠了心要嚴客華離開的,如果要讓嚴客華在他不知道哪天消失之後痛苦傷心,甚至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周慕寧可現在嚴客華恨他。
所以周慕只站住連動也沒動,隔着一扇房門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嚴客華,本教主不是已經讓你離開了嗎?”
這次,是冰冷無情的厲聲驅趕。
已經是差不多正午時分了,寒冬時節的日光隐沒在層疊的雲層之中,不肯施舍給人們一點兒溫暖與光明。可就在如此不甚明亮的天色,還是将門外人的身影完整無遺地映照在門框上。
周慕清楚地看到,門外的人身影瞬間僵住了,叩門的右手也保持着舉起的動作,久久不曾放下。
嚴客華身上,那點兒本就不多的溫暖,在慢慢消散,只剩下無盡的孤寂。
周慕不忍再看,閉上眼睛又補上了一句,“從今日開始,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現在就……”
突然的破門聲打斷了周慕的話,周慕睜開眼睛,嚴客華已經站在他面前。
“哥哥你為什麽非要趕我走?”嚴客華滿是悲傷地質問,是試圖來拉周慕的胳膊挽留,但被周慕避開了。
于是嚴客華更加難過了,怒氣也一下子湧了上來,周慕是第一次見到他生氣,“就因為我籠絡了幾個人?”
“是。”周慕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看周慕回答得決絕又無情,嚴客華的态度又軟了下來,淚水瞬間從眼角滑落,“哥哥我錯了,那我把我們還給你好不好,你不能趕我走……”
周慕不願看到嚴客華的淚水,側過身去繼續道:“你或許并不知道,本教主最讨厭的就是背叛,你背着我搞這些小動作,焰影教如今已經容不得你了,你自己走,或者要帶着朔月堂一起走,都可以。”
嚴客華又跑到周慕面前奮力解釋,可卻不敢再伸手拉他,“哥哥我跟你解釋過了,我沒有背叛你,我從來沒有想籠絡他們來對付你,我只是暫時還沒有告訴你,不管是他們,還是我以及朔月堂,都永遠是你的人。”
“從現在開始,不是了。”
“不可以,我不會走的……”嚴客華拼命地搖頭,極度的悲傷不安中又升起一股憤恨,“周慕,你為什麽不信我?我跟你解釋了,你為什麽還要趕我走……”
嚴客華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周慕根本不願聽他的解釋,就因為這樣一件他覺得無關緊要的事情,周慕卻根本不願原諒他。
他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可周慕就好像鐵了心似的,非要趕走他不可。
難道這件事,對于周慕來說,就真的那麽不可原諒嗎?
如果一早知道這是周慕的底線,他從開始就不會做。
“我無法原諒一個瞞着我,暗中籠絡我的人的人。”周慕朝嚴客華的身邊遠離,竭力控制住被嚴客華淚水淹沒的心軟。
“哥哥,我保證我不會再做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嚴客華不敢靠近周慕,周慕再也不是那個會一直縱容他、寵愛他的人,現在的周慕,陌生得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我現在就去把他們叫過來……”嚴客華急于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想出去轉身找人,可又怕周慕再也不會見他了,一時驚慌不安地左右搖擺,“現在就還給你,哥哥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用了,你帶着他們一起走吧。”周慕無情的話,澆滅了嚴客華的希望。
他知道,周慕無論如何,都不肯原諒他了。
“那這些呢?這些又算什麽!”嚴客華指着桌上木匣裏的紙條,恍若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先前被滅頂的不安攪得無暇顧及,直到看到周慕手中還攥着的一個紙條,才驚覺這是他之前親手挂在花燈下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周慕居然取下了一些帶了回來。
聽到嚴客華的質問,周慕将手中的紙條攥得更緊了,“你以為這些代表什麽?不過你做了背叛我的事情後,本教主拿出來扔掉罷了。”
嚴客華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慕,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仿佛要将他們的過往全都抹去,“我不信。”
“既然你來了,那這些東西,連同玉爐劍,全都還給你。”周慕說着已經拿起木匣和玉爐劍向嚴客華靠近。
嚴客華畏懼地不住往後退,還在不斷地喃喃着“不要”。
周慕終于留情般停住了腳步,嚴客華擡眼去看,可下一刻,對于嚴客華來說更加殘忍……
周慕将木匣裏的紙條,一個個拿出來,然後撕碎了。
當着嚴客華的面。
良久,室內寂靜無聲,只剩下寒風呼嘯。
“周慕,你當真要趕我走?”嚴客華忽然出聲的語調戾氣四散,眼角的淚珠還在慢慢往下滑落,眼尾已經浸潤德微微泛紅。
明明是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帶着壓迫性的狠厲。
這樣子的嚴客華,讓周慕都怔住了一瞬,但緊接着還是毫不猶豫地開口,“是。”
嚴客華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慕,再沒說一句話,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