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
第 62 章
看着嚴客華孤寂的背影消失不見,周慕終于留下了今日的第一滴淚。
嚴客華最終還是沒有将任何屬于他的東西帶走,周慕慢慢走到桌邊,将玉爐放好,然後又将地上已經被撕毀的紙條一點點撿起。
努力拼合一個完整的形狀,周慕重新裁剪出同樣大小的紙條,執筆将原本紙條上的字,一筆一畫重新寫了下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連前來送午膳的郝仞也被趕走了,周慕終于将這些紙條全部重新寫好,拿起一張比照原本的那張,字跡卻是不同的。
周慕輕輕放下,眼中酸澀得又要落下淚來,被他用力忍住了。只等這些紙條的墨跡晾幹後,周慕将它們,連同原本那些被撕毀的,一起放回了木匣中。
又再次放回了衣櫃深處。
做完這一切之後,天色又暗了下來。
自從清晨用過飯菜後,周慕一日便再也沒吃過任何東西,郝仞來勸過幾次,但是周慕始終沒有開門。
歸日也不放心地來看過幾次,周慕還是沒有開門。
躺在床上的時候,周慕以為自己睡不着的,但可能是這一日痛苦難當、心力交瘁,周慕沒多久就睡着了。
***
周慕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床榻上,但入眼是全然陌生的環境。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可……這也不是原本自己的房間。
周慕剛要起身,就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束縛住了。
不止雙手,還有雙腳。一動,就是“呼啦”作響的鐵鏈聲。
什麽情況?被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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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放棄掙紮查看屋內的情況:這個房間很大,布置得也極為奢華,床榻上錦被細紗帳,遠處的桌子也是上好的檀木制成的,桌上還有一壺已經泡好的茶水,用的茶葉也是上等,萦繞霧氣裏散發着陣陣清香。
等等!這色調,和他焰影教內房間的色調幾乎一致,也是紅黑摻雜着白色,典雅中又不失豔麗,是他之前親自選的,既保留了焰影教的習慣,也融合了周慕先前習慣的清淡素白。
所以?他還是在這個世界!這是有人照着他的房間仿置的!
到底是誰?
周慕也不知該慶幸自己還留在這裏,還是該擔憂自己現在的處境。如果他還留在這裏,到底是誰綁了他?又想做什麽呢?
周慕正想着,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手腳皆束縛着,只得側頭朝門的方向看過去,是熟悉的黑色衣擺,接着……
是熟悉的臉!
“嚴客華!”周慕看到門口走進來的人,霎時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麽會是你!是你把我帶到這裏的?你要做什麽?”
嚴客華看到床褥上的周慕,神色絲毫未變。眼下的情況已經明明白白,就是嚴客華做的,還有什麽問的餘地呢?
嚴客華并沒有回答周慕的質問,只慢慢踱步來到了床邊,又慢慢地彎下身伸出一只手來,那只手輕輕落在了周慕的臉頰上,可周慕卻感覺不到一點兒溫度,“哥哥,我不想這麽對你的,可你為什麽非要趕我走呢?”
周慕已經由原來的震驚轉變為了怒火沖天,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心裏乖順聽話的嚴客華,此刻竟然做出綁架他的事情來,周慕覺得現在這一切甚至都是不真實的,都是自己的一場噩夢,手腳的掙紮更加劇烈起來,鐵鏈也跟着響個不停,“嚴客華,你到底想做什麽?”
所以,歸日預料的……再次發生了對嗎?嚴客華就是另一個淩臨風,周慕還是不能相信現在發生的一切,他努力改變未來的一切,淩臨風的清肅門被他解散,淩臨風從那之後消失于江湖,看似焰影教未來的悲劇不會發生,可是現在又出現一個嚴客華。
是他親手帶回焰影教的!
就如同另一個周慕親手将淩臨風帶回焰影教一樣。
所以,《恨春嬌》的故事還在繼續,焰影教的衆人還是會死,這次,是死在嚴客華手裏!
還是周慕親自把嚴客華送到他們身邊的。
周慕整個人如墜冰窖,什麽反應也做不出了,就連掙紮也漸漸停止了。
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在救焰影教,而是将他們推向另一個深淵。
一直盯着周慕的嚴客華,将周慕這一系列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看到周慕逐漸放棄掙紮之後,他的心裏也越來越恐慌,他寧可周慕罵他恨他,也不是現在這般連反抗也不想的樣子。
“周慕,你恨我嗎?”于是,嚴客華在逼着周慕恨他。
周慕終于施舍般看了嚴客華一眼,“嚴客華,你是不是從始至終,都是在騙我?就像……淩臨風那樣。”
周慕滿心凄苦地說出自己這個猜測,說完之後便緊緊閉上雙眼,已經不願再聽任何的答案了。
嚴客華卻一下子激動起來,猙獰的表情中帶着嗜血的欣喜,“淩臨風,他也配跟我比?哥哥你為什麽又要提起他,你不是說已經忘記他了嗎?”
周慕還願意問,至少還是在意的,可是他卻要拿他跟淩臨風比!
嚴客華結束質問的時候,半個身子已經在床榻上了,右手從周慕的臉頰慢慢挪至眉眼,惡魔般誘哄着周慕睜開雙眼,“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恨我嗎?”
即便是恨,也不能是毫不在意。
可周慕依舊不肯睜開雙眼,甚至将頭歪向一邊,嚴客華第一次從周慕身上,感受到排斥與厭惡,心底那拼盡全力建成的城牆開始潰塌,“你必須恨我!我那麽愛你,你憑什麽不恨我!”
周慕立刻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向嚴客華,“你說什麽?”
已經數不清,這短短的一時半刻,他已經震驚了多少次了。
嚴客華正在為周慕肯看他而重新燃起希望,趁着周慕猶在震驚無暇反抗的時候,得寸進尺地擁住了本就反抗不得的人,“哥哥,我愛你,我喜歡了你那麽久,你怎麽就一直不知道呢?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察覺,然後也來愛我……”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就像周慕,他太習慣嚴客華的親密接觸了,所以在嚴客華趁機抱住他的時候,他在這種處境下,居然第一時間忘記了反抗。
等周慕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即就開始推拒身上的人,嚴客華本是虛虛的抱着周慕,不敢太過親近,察覺到周慕的反抗之後,心中的恐慌終于消散了些許,周慕還是在意他的。
于是,嚴客華慢慢将頭埋進了周慕的肩窩,低沉模糊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哥哥你別動了好不好,你看你的手腕都磨紅了……”
希望周慕反抗的是嚴客華,可他嘴裏卻說着表裏不一的話。
周慕只感覺身上的人慢慢将他環緊了,溫熱的氣息一個勁兒地順着脖頸的衣物往裏鑽去,被綁着鐵鏈的手腕還慢慢覆上一只冰涼的手,那冰涼的指尖順着手腕摩挲,驅趕着周慕被鐵鏈磨紅的灼熱。
這算什麽!
周慕怒氣沖沖地打破了此刻的旖旎氛圍,“起來,你把話說清楚!”
在嚴客華說出“愛他”的那一刻,周慕心中對無力改變《恨春嬌》結局的悲哀與無力,已經更多地被震驚取代。
嚴客華怎麽可能喜歡他?不是和淩臨風一樣,都是利用嗎?
嚴客華慢慢松開了周慕,但還是雙手撐着周慕身下的床褥,是把周慕困在懷裏的姿态,說話的聲音又似平時那樣委屈可憐,好似是周慕欺負了他一樣,“哥哥你想聽嗎?”
“你說不說!”周慕怒視着身上咫尺距離的人,哪怕現在這樣的處境,周慕也沒有絲毫的懼意。
不知是周慕本身就膽子大,還是他直到此刻,都從心底堅信,嚴客華不會傷害他。
“我說,哥哥別生氣。”嚴客華繼續保持着這個姿勢開口,天生無辜的雙眼緊緊盯着身下人,“我從兩年前,那次和你在懸崖下的山洞之後,就一直喜歡你,而且這種喜歡,愈演愈烈。”
“你當時才多大!”周慕從那雙無辜的雙眸中,看到了認真與熾熱,這種認真與熾熱,将他燒得無措心慌。
“十七。”
周慕不是要嚴客華回答的意思,但嚴客華還是小聲地回答了,語氣裏滿是執拗的堅持,以及理所當然。
“我們從懸崖下上去之後,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裏全是你。”
嚴客華深藏許久的心思一朝吐露出來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了,也更加無所畏懼了,“在夢裏,你将外衫給我披上之後,還繼續做了其他的事情,你親手拉開了裏面白色的衣帶,就是用這只手……”
說到這裏,嚴客華拉着周慕的右手指尖搖了搖,然後低沉魅惑的嗓音再度響起,“哥哥,我燒得迷迷糊糊的,是你勾引我的,然後……我就長大了……”
周慕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整個身體裸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經瞬間爆紅,“別說了。”
可嚴客華根本不聽他的,還在繼續,“再之後,我的夢裏,便全是哥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