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
第 80 章
周慕将手裏的盟主令牌反複摸索查看,就是一塊正常的寒天玄鐵打造的令牌,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
為什麽這個東西能讓自己穿梭于兩個世界呢?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上了加速鍵,不知不覺已經兩個月過去了,周慕沒日沒夜地盯着這塊盟主令牌查看,時間過去得越久,他便越擔心嚴客華的情況,他還好嗎?還……活着嗎?
“已經兩個月了,那邊已經過去了六十年……”周慕不自覺地呢喃出聲,心中慢慢湧上來絕望,他以為自己只要拼命努力,一定會有辦法和嚴客華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的。
可現在,他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了。這塊盟主令牌,他用水浸過,用火燒過,也把它放在了任何地方嘗試,可還是毫無反應。
周慕恍然覺得,過去的兩年,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在夢裏,他得到了自小渴求的溫暖與陪伴。那個江湖,焰影教的所有人,還有……還有嚴客華,是不是都是他幻想虛構出來的人?
不,不是的!周慕在心中極力否認,那些焰影教內的歡聲笑語,那個愛他至深的人,都是真實的,是他兩年來親身經歷的,這絕不僅僅是他的夢!
周慕憤怒地将手中的盟主令牌砸了出去,令牌砸到門框上彈了一下落在地上,正準備走進來給周慕換藥的大夫戰戰兢兢地停住腳步,“盟主……”
周慕這兩個月來心情煩躁郁結,動作上也不太注意,導致心口處的箭傷反複發作,遲遲不見好。
早就聽聞武林盟主周慕冷酷無情,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喜怒無常了。
“将它撿起來!”周慕面無表情地吩咐,然後坐在桌邊默默飲茶。
大夫小心翼翼地将盟主令牌撿起放在桌子上,心有餘悸地勸道:“盟主,您的傷還沒好,這濃茶還是少飲為好。”
周慕一個眼神斜觑過來,大夫立馬吓得跪倒在地,“盟主息怒,屬下多嘴了。”
“起來吧,把藥放下我自己換,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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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夫連忙将手中的藥和繃帶放下,迅速退下了。
周慕慢慢将手中杯子裏的濃茶喝完,拎起茶壺想要再倒一杯,忽然覺得如果嚴客華此刻在這裏,一定會又兇又委屈地控訴他,說他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周慕拎着茶壺的手又放下了,一想起嚴客華,他的心底就柔軟又酸澀:客華對不起,哥哥食言了。
***
兩個世界兩個人,此刻在做着同樣的事情。
嚴客華甚至沒有時間來思念和害怕,也在反複查看手裏的令牌,既然周慕在最後時刻将這塊令牌交到他手中,那就一定是有用的。他剛剛也找雷炎問過,這是周慕讓他做好的盟主令牌。
哥哥,我一定會再見到你的。
嚴客華握緊手中的盟主令牌,朝一旁的楚江闊問道:“教……教主在做什麽?”
“回堂主,教主他……他讓人将淩臨風的屍體送去了淩臨風的故鄉,然後自己一直坐在房間裏看着那把匕首。”
“好我知道了,繼續派人看着他,你先下去吧。”嚴客華對楚江闊吩咐道,将手中的盟主令牌越握越緊,還好盟主令牌的寒天玄鐵所制,不然非被他握斷了不可。
楚江闊一看這情形就知道自家堂主心情極差,小心地勸道:“你也別生氣,教主與淩臨風畢竟有舊情,此番教主親手殺了淩臨風便表示沒有一點兒情意了,教主心中肯定還是更在意你的。”
“楚叔,你不懂……”嚴客華輕微了搖了頭,欲言又止。
楚江闊也知道嚴客華不會再說了,便只好先離開了,心中還是止不住地擔憂:教主和堂主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嗎,又是因為什麽事情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楚江闊離開後,只剩下嚴客華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孤寂身影好似從前。春風乍起,一朵桃花瓣忽然飄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嚴客華擡頭望去,就看到滿樹的桃花正緩緩綻放,妃紅朵朵,嬌豔欲滴。
這棵桃樹,還是周慕嫌他院子裏過于冷清,親手種下的。
哥哥,我想你了。
相思可以跨越時空嗎?嚴客華不知道。
另一個時空的周慕,望着同樣冷冷清清的院子,忽然厲聲叫人,“來人!”
“在,盟主有何吩咐?”
“這院子太冷清了,去種一棵桃樹。”
周慕自己都說不清楚,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再喜歡這種簡單孤寂的院落,而是偏向歡欣熱鬧的場景了。
不一會兒,三兩個弟子就不知道從哪兒搬來了一棵正花朵盛放的桃樹,根部還裹着濕潤的泥土,一看就是從哪裏剛挖出來的。
其中一個弟子大着膽子對正坐在院子裏的周慕道:“盟主,要不您先回避一下?泥土飛揚,我們怕驚擾到盟主。”
“不必了,開始種吧。”周慕想在這裏種一顆同樣的桃樹,好像這樣就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回去了的夢一般。
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所以他一點兒也沒有自己動手的欲望,只冷漠地看着弟子們行動。
武林盟裏的弟子以往只是覺得盟主不好親近,總是拒人于千裏之外,但這兩個月來,整個武林盟都籠罩在一種心驚膽戰的氣氛中,盟主現在何止是不好接近,簡直是喜怒無常,大家都怕一不小心便惹到了盟主。
所以現在種樹的三個弟子也心裏直打鼓,動作放得極輕,就怕打擾到了正在沉思一言不發的盟主。
可越是戰戰兢兢,便越要出錯,只見一個弟子想要跨過平躺在地上的桃樹拿鐵鍬的時候,一不小心栽倒在了桃樹上,霎時間“咔咔嚓嚓”不知被壓斷了多少桃枝,脆弱的桃花瓣更是四散飛揚。
離得極近的周慕自然被殃及,不少桃花瓣朝他飄過來,周慕揮手阻擋只揮散了眼前的粉紅,發上衣服上滿是散落的花瓣。
看這情形,三個弟子面色鐵青地立馬跪地求饒,“盟主饒命!”
周慕本就不怎麽好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煩躁地站起身抖落了滿身的桃花,其中一瓣飄飄揚揚地往旁邊的桌子上落,桌子上正放着那塊讓周慕恨之入骨,卻又扔不得毀不得的盟主令牌,那片花瓣便正正好落在了令牌上。
這片花瓣……
看着令牌上緋紅的花瓣,恰似一滴血落在上面,周慕腦中忽然閃過兩個場景,心中有了一個幾乎确定的猜測:他能回去了!
于是周慕轉身疾步回房,只留下一句帶着驚喜的聲音,傳到猶在膽戰心驚的弟子耳中。
“起來吧。”
周慕幾乎是用了最快的步伐回了房,來不及将門關上,便直接拔出了架子上的利劍對着自己的指尖一劃,滾燙的鮮血立刻冒了出來,周慕反手指尖朝下,讓這鮮血滴落在盟主令牌上。
剛剛周慕腦中出現的兩個場景,第一是他當初盟主繼任儀式上中箭,第二是他被淩臨風刺殺時手背被劃傷。這兩個場景中,除了都有這塊盟主令牌外,如果周慕沒猜錯的話,他的血也正好滴落在了這塊令牌上。
所以,想要回去需要的不僅僅是盟主令牌,還有他自己的血!
周慕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兒發現,兩個月的時間,六十年的時間,他還能挽救些什麽嗎?
可周慕還是要回去,他最愛的人在那邊,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嚴客華死在一起。
對不起客華,終究是我……誤了你一生。
周慕的眼尾滑過一滴清淚,然後整個人沒了意識。
周慕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純黑的密閉空間裏,四周都是滿目的黑色圍牆,就像是一個牢籠,連一扇窗子都沒有。
幸而不遠處出現了一絲光亮,周慕從這光亮中,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周慕?”
拿着燭火的“周慕”也看到了他,立馬朝他跑了過來,“這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也是……周慕?”
“周慕”停在周慕面前,第一次近距離地面對面,兩人都不免觀察起對面的人來……
真的是完全一樣!周慕在心裏嘆到。
“周教主,幸會。”周慕率先開口打破沉靜,他看得出對面的“周慕”極為緊張害怕,“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其實,我也知道你。”“周慕”小聲地開口說道。
周慕對這句話不意外,剛剛“周慕”見到他的時候不是問你是誰,而是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周教主可以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到這裏的嗎?我看看我們如何出去?”
“好,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困了,一睜眼就到這裏了,周……周慕,我們還能出去嗎?”
“周慕”的話音剛落下,兩人之間便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話本,封面上“恨春嬌”三個大字閃着金光,驚得“周慕”連連退後了幾步。
“《恨春嬌》,它怎麽又出現了?”周慕剛一伸手,《恨春嬌》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周慕還沒有打開,先是問對面的“周慕”,“你也見過它?”
“周慕”驚魂未定地湊近了兩步,“對,我從這裏面知曉了我的未來,它還說會有另一個周慕代替我成為焰影教教主,而我将會變成一個全新的人。”
“所以你一見我就認出我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