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第二天天才亮,謝鶴臨跟着醒了,他一向自律,習慣了在那個點起床後,幾乎不用鬧鐘也可以醒過來。
慢吞吞走到門口,謹慎地朝走廊裏看看,确定沒有人後,一股腦跳進了徐枭房間,而徐枭确實沒有關門。
房間一進人,徐枭就醒了,何況那人瘸了只腳,一路上蹦蹦跳跳地過來。
果不自然沒一會兒,床上就爬進來一個人,側着睡不方便,謝鶴臨也不能把徐枭的枕頭拿來墊腿,慢慢靠近徐枭,胳膊穿過他的頸下想要把人抱過來,才碰到,徐枭就出聲:“你又發什麽瘋。”
謝鶴臨索性把人抱過來,徐枭從來不會主動靠近,重逢至今謝鶴臨沒有得到過徐枭的擁抱,他只好自己去要:“枭枭,你抱我一下。”
被圈謝鶴臨懷裏的徐枭沒有掙紮,維持着似乎是親密的姿勢,手臂搭在謝鶴臨的胸口,徐枭在親昵下告訴他:“謝鶴臨,你撒嬌的樣子很可怕。”
謝鶴臨蹭了蹭徐枭的額頭,感受到體溫相貼的溫度後,心才慢慢平靜下來:“我一晚上沒睡。”
徐枭嘴裏冷嘲熱諷的話沒能說出口。
高速上爆胎是件很可怕的事,只是傷了腿,謝鶴臨已經很慶幸了,他把徐枭環得很緊,輕聲說:“我一直以為人在臨死前會有很多遺憾完成不了而感到後悔,又或者有那一天的時候,我會拼了命也要走到你身邊。”
“但那個時候,”謝鶴臨頓了頓,“發現從高速跳車不可能活下去的時候我就放棄了。”甚至來不及有下一個想法,車子就猛地撞到了護欄,腦袋撞上座椅,謝鶴臨短暫地暈了過去。
昨晚睡覺時,謝鶴臨的腦海裏不斷回想着當時的場景,原來事到臨頭留給人遺憾和後悔的時間都只有短短幾秒,謝鶴臨後怕了一整個晚上,睡意遲遲不來。
許久後,徐枭輕聲說:“謝鶴臨,你現在花言巧語的本事是越來越高了。”
謝鶴臨很輕地笑了下,低頭吻到了徐枭的額頭,問:“那對你有用嗎?”
徐枭冷淡道:“不是把我留下了嗎?”
“嗯。”謝鶴臨忍不住想要側身去抱,被徐枭按住,“別亂動,想不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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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鶴臨想好,所以他不動了,只把徐枭的手往他身上攬:“那你抱抱我。”
徐枭:“......”
“謝鶴臨你幾歲。”
“幾歲也想你抱着我。”謝鶴臨把徐枭的手握得很緊,就怕他跑了,“睡吧。”
徐枭沒動,嘴上卻問:“你不能回自己房裏睡?”
謝鶴臨坦然道:“我一個人睡不着。”
徐枭瞪他。
謝鶴臨說:“我說的是實話。”
“門鎖了嗎?”徐枭只好問。
謝鶴臨:“爺爺不會進你的房間。”
徐枭不耐煩:“就問你鎖了沒。”
謝鶴臨只好說:“鎖了鎖了,睡吧,真的好困。”
其實徐枭也一晚上沒睡,藥效上來了,睡意沒上來,恍恍惚惚做了一場夢還是謝鶴臨死了,他被驚醒,睜眼看了窗外很久,直到天亮才敢睡。
睡到下午才醒,竟然也沒人叫,大伯和二伯回來得晚,但幾個堂兄堂姐已經帶着小孩先回來了,那一刻,徐枭覺得好怪,從來沒有覺得家裏有這麽多人,原來過年是一件這麽熱鬧的事。
謝鶴臨站在謝鶴臨旁邊,因為站不穩順勢搭着徐枭的肩,很平常的姿勢,年紀最大的堂姐看到兩人,笑着走過來:“怎麽不過來,比我們還客氣?”
徐枭和堂姐是本來就不熟,喊了聲“姐姐”就沒有再開口。
謝鶴臨和堂姐卻是再熟不過了:“剛到?”
堂姐笑說:“早上就到了,你倆真能睡。”
這話說的像是徐枭和謝鶴臨一起睡似的,雖然确實是這樣,堂姐又去看謝鶴臨的腿:“怎麽傷的?”
謝鶴臨笑着控訴:“陳霖車技不行。”
“真的啊?”謝鶴臨這樣子看着也不像這麽回事。
謝鶴臨說:“假的,沒什麽事,過幾天就好了。”
堂姐說:“打石膏能是什麽小事,輪椅在哪裏?老實點坐着吧。”
徐枭回頭瞪着謝鶴臨,先前為了偷偷摸摸進徐枭的房間,謝鶴臨是一路搭着牆蹦進來的,下樓可以坐電梯,非要徐枭扶着,所以輪椅,還是在謝鶴臨的房間。
徐枭一轉身躲過了謝鶴臨的手,丢下一句“我去拿”,人就跑了。
客廳裏都是人,徐枭又坐電梯上去了,和這些哥哥姐姐不親,也不是特別想打招呼,堂姐望着電梯上行的屏幕若有所思:“枭枭今天肯和我們一起過年了吧。”
謝鶴臨笑起來:“我不是在嗎?”
前幾年過年期間,徐枭都會推脫有事,一整天都不回家,只有過年當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飯桌上人太多了,徐枭吃完就走,謝鸾也照顧不到他。
按理說今天這樣的日子,徐枭也是不愛在家裏待着的,這個時候,謝鶴臨對他誠摯地發生邀請:“陪我去醫院吧。”
但徐枭更不想搭理謝鶴臨:“不去,我困了,要睡覺。”
謝鶴臨不放棄:“你不是剛睡醒?”
徐枭睜眼說瞎話:“飯吃完就困了。”
早上的堂姐剛好又看到兩人,笑着說:“今天難得天氣好,我們要出去放風筝,枭枭要不要一起啊?”謝鶴臨就算了,瘸了就該在家裏好好待着。
徐枭的表情當場有點裂開,應付同事還好,敷衍親戚實在是太難了,謝鶴臨恰到好處地替他解圍:“枭枭要陪我去醫院。”
徐枭心說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雖然他更不想陪堂姐出門。
當弟弟的不管是什麽脾氣,姐姐都能完美壓制,堂姐壓根不把謝鶴臨放在眼裏:“去醫院找陳霖啊,使喚我們枭枭幹什麽?”
謝鶴臨無奈:“枭枭是醫生。”
這個稱呼簡直讓徐枭頭皮發麻,直搖頭:“沒有的事,我只是醫學生畢業,什麽都不懂,醫生這樣的職位和我沒有關系,我不配。”
堂姐大概也意識到了,謝鶴臨想讓熟人陪他去醫院,陳霖怎麽也沒有徐枭懂行,擺擺手:“那你們早去早回啊,趕得上回來吃晚飯嗎?”
徐枭求助般地看了謝鶴臨一眼。
謝鶴臨心裏狂笑,面色卻不顯:“應該來不及,我得忌口,在外面随便吃點清淡的。”
“也行吧,”堂姐看着兩人,“早點回來啊。”
徐枭在堂姐的目光中被謝鶴臨帶走了。
過年期間,醫院裏的人不減而增,輸液大廳裏人滿為患,領了藥單回來,謝鶴臨“站”在大廳門口,不情願進去。
推輪椅的工作是徐枭在做,謝鶴臨非說陳霖礙事,把人趕走了,這會兒正在和徐枭撒嬌:“我不想在這打針。”
“......”徐枭臉都麻了,推着輪椅在醫院裏丢人:“那你想怎麽樣?”
謝鶴臨扭頭,燈光下俊美的臉上表情矯揉造作:“開個床位讓我躺一躺?”
“好。”徐枭好說話得很,松開輪椅就要走,被謝鶴臨拉住了胳膊,“讓陳霖去。”
不等徐枭開麥,謝鶴臨已經在打電話使喚人了,很快,陳霖發來了VIP區的獨立床號,謝鶴臨把位置念給徐枭:“我們去這裏。”
徐枭幾乎沒了脾氣。
謝鶴臨不住院,消炎藥水也只需要挂三天,所以他的手每天都要被紮一針,當然昨天除外,因為他本人作死,兩只手各被紮了一針。
紮針的時候徐枭就在床旁站着,看着那根針從被別人紮進謝鶴臨的手背,謝鶴臨看得卻是徐枭,不顧旁人在場,忽然問:“當時怎麽想到要學醫的。”
不是為了治病救人,也沒有因為任何親人的離世就希望可以盡自己的努力拯救世界,徐枭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冰冷,根本不像在開玩笑:“我閑的。”
護士差點紮歪了針,整理完情緒才繼續。
紮完了針,徐枭的話才繼續:“分數夠,可以打發時間的專業。”
說徐枭聰明絕對不是謙虛的話,當年,謝鶴臨的離開只讓他沮喪了不到三天,很多事情發生就無法改變,他接受了身邊人來人往總有人在暗處跟着,也接受了親人離世,謝鶴臨離開,日子一成不變的繼續過着,在學校裏,他仍然是那個成績很好,脾氣很差的徐枭。
房間裏沒了旁人,兩人面對面,卻沒有話說,這樣的方式無趣,徐枭準備去沙發上坐着,看看電視。
才邁開腿,就聽見謝鶴臨冷不丁出聲:“我手有點疼。”
徐枭轉回身問他:“哪裏疼?”
謝鶴臨有點委屈,指着手背,又指着手臂:“這裏到這裏,血管裏有點酸有點刺疼。”
徐枭調慢了低速:“可能是藥水有點疼,滴慢一點看看有沒有好點。”
徐枭找了把椅子,在謝鶴臨身邊坐下,打開手機刷軟件,一副“雖然我坐在你旁邊,但我一點都不想理你”的樣子。
過了十幾分鐘,徐枭用餘光去看,謝鶴臨沒了動靜,擡頭,才看到他已經睡着了。
謝鶴臨眼下青黑,顯然是沒有睡好。其實不止是今天,徐枭知道謝鶴臨每一天都沒有睡好,每天都很累。
回國後的每一天,謝鶴臨都在忙碌,想要替謝然報仇,又想要把謝然曾經擁有的一切都拿回來。
徐枭想,謝鶴臨才是謝然的親兒子,為了父母他可以做到這種地步,而徐枭只是占着口頭名義,滴幾滴眼淚,說難過,實際上他什麽都沒有做。
當年謝鶴臨第一次離開,因為不想拖累徐枭,他選擇一個人走,後來他回來,又有了第二次離開,依舊害怕連累徐枭,他還是一個人走了。
第三次,謝鶴臨出了車禍,他這才明白,拖累連累,都不及後怕讓他來的後悔。每一次離開,謝鶴臨都不曾顧及到自己,如今他終于自私了一回,想要把徐枭留在身邊,他也想愛一愛自己。
徐枭唯一做的事就是留在謝鶴臨身邊,謝然知道估計要氣死,不替他報仇就算了,打了他兒子也算了,最後竟然把他兒子拐跑了。
徐枭唇角帶了點笑。
“鈴鈴——”手機響了。
謝鶴臨睜開眼。
兩人四目相對。
徐枭想,媽的,看什麽看。
謝鶴臨想,他好像在對我笑。
“不接電話麽?”半點沒被抓包的尴尬,徐枭先下手為強。
謝鶴臨果然忘了追究,拿出手機,是陳霖打開的電話,接聽,随後他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手機從耳邊拿來,謝鶴臨開了免提:“剛說的話再說一次。”
徐枭:“?”
陳霖說:“柳生和趙寒打起來了。”
徐枭問:“柳生是誰?”
謝鶴臨說:“在餐廳偷拍被翟昀發現的那個蠢貨。”
陳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