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要不是柳生還在,這話謝鶴臨就該信了。
沒好氣地看了翟昀一眼,又讓對方把自己推回病房,陳霖還在醫院裏躺着,明目張膽跟着謝鶴臨休假,可他不知道的是,謝鶴臨已經開始床上辦公了。
身體恢複得還不錯,但傷了腿,日常生活就很不方便,謝鶴臨花很短的時間浏覽柳生剛剛傳回來的照片,想了想,關上了電腦。
電話是程知衍打來的,徐枭一走三年,說不聯系就不聯系,除了按時給謝鸾報備平安,沒有和任何人再通話,程知衍也是其中之一。
回來後也沒和程知衍說過,他有理由猜測,程知衍這通電話是随便打打的,如果徐枭沒接,那他應該就會放任自己發燒下去,不吃藥沒不去醫院。
怎麽有這麽犟的人?
不過徐枭轉念一想,身邊這群人都半斤八兩,人如果沒有太過深刻的執念,那麽人生的道路就走得太過一帆風順了,好像也沒什麽意思。
徐枭覺得,程知衍需要的是保姆而不是他,不過這種情況下,他在這裏還是在醫院其實差別不大,因為謝鶴臨也不需要他做什麽。
“你家備用藥都過期了?”徐枭翻箱倒櫃,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提高音量,“過期,你還吃?!”
程知衍的聲音缥缈而空靈,慢悠悠從卧室傳出來:“我不知道,難怪沒有用。”
徐枭:“......”
徐枭了解到的情況是,程知衍和江煥吵架了,所以本該在這裏照顧的人不在,從而換成了給錢也不一定願不願意來的徐枭,兩位當事人都很犟,誰都不聯系誰,大有愛怎麽怎麽的意思。
徐枭被氣笑了,無語:“你們這些年輕人談個戀愛還挺幼稚。”
“你只比我大兩歲。”程知衍默默頂嘴,何況他和江煥也算不上談戀愛,本來就是一紙契約的事,只不過到期了而已。
過期的藥片被徐枭拿在手裏扇啊扇,也不知道有沒有風:“那也是你們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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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久沒和徐枭見面了,又或者幾年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程知衍燒得臉頰發紅,還想着和徐枭頂嘴,問:“所以你這幾年在幹嗎?”
“我,”只說了一個字,徐枭就閉嘴了,想了想改口,“我去給你買藥!”
徐枭在這幾年在幹什麽?因為過不去心裏的坎,既不想愛謝鶴臨,也不想不愛謝鶴臨,所以他跑了,沒想着時間會替他體諒這一切,只覺得這是一場報複,他以為在報複謝鶴臨,後來發現也在報複自己。
晃晃蕩蕩出門,買完藥再回來,倒了溫水,讓程知衍把藥吃了,過了一會兒,徐枭才說:“這幾年,我一直在想要怎麽和謝鶴臨過下去,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後來我覺得愛恨交織其實是最簡單的,單純地愛才難。”
徐枭走了未免就不想回來,他只是回不來,他們這條路從十三年前就已經走岔了,以至于某一天晚上,很不清醒的時候,徐枭會問自己,喜歡上謝鶴臨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件錯事,可他又很快否認,人活一輩子已經夠辛苦了,連承認自己內心都不敢,也太丢人了。
希望程知衍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愛人需要勇氣,但愛人并不丢人。”
程知衍看着徐枭很久都沒有說話,半晌,大概是想累了,慢慢閉上眼睛,徐枭便沒有再打擾他,從房裏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程知衍因為身體不好,有什麽事都是江煥在照顧,前幾年徐枭還在的時候也去看過程知衍幾次,當事人關心則亂,但徐枭覺得,江煥的作用比他要大。
江煥不在,徐枭只好自己頂上,再怎麽就得等程知衍退了燒再走,離開醫院的時候讓翟昀和謝鶴臨說過一聲,他當時走的是匆忙了一點,沒等到謝鶴臨檢查完也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倒也不是一刻都分不開。
迷迷糊糊在客廳裏睡了一覺,過了一兩個小時,給程知衍測了一次體溫,燒退了一些,再休息休息可能就好了,徐枭也是這麽和程知衍說的:“你最近是不是都沒有睡覺?什麽破工作做不完,一天到晚沒個消停。”
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态度,因為徐枭從來不懂謝鶴臨工作的苦,他沒經歷過,也不想體會人躺在病床上休息,手裏還拿着工作報表的折磨。
程知衍笑了笑,他比以前愛笑,話也多了一些,不至于那麽無趣,和徐枭幾年不見沒覺得陌生,反而有些許久不見的想念,想多說兩句。
“咚咚咚——”
還來不及開口,就被敲門聲打斷了話。
徐枭震驚地看過去:“誰?”
程知衍虛弱地回看:“不知道。”
徐枭合理猜測:“江煥?”
程知衍覺得不太可能:“應該不是。”
徐枭決定開門,不管門外是貓和狗,打開門就能看見,手握在門把手,稍微用了點力,緊接着,徐枭就和謝鶴臨對上了視線。
徐枭:“......”
徐枭沒有覺得自己背着謝鶴臨和其他男人在封閉環境裏獨處的有什麽不對,手搭在門框上,攔着門口不讓人進,看着謝鶴臨的眼神卻像要噴火:“謝鶴臨,你瘋了是吧?”
謝鶴臨身體沒有痊愈,因為腿受了傷還坐在輪椅上,就這個樣子,他還一副抓奸的姿态,帶了一幫人來找徐枭麻煩,溫順裝習慣了,徐枭都忘了這人本質上還是個瘋子。
謝鶴臨眼裏含笑,客客氣氣地問:“什麽時候回去?”
“我回去幹嗎?”徐枭被謝鶴臨不知死活的模樣氣到,“出車禍的是你,不是我,是你要在醫院裏躺着休息,我早就好了。”
半個多月過去,徐枭那受了個把星期的驚吓早就好了,覺補回來了,肉也長回來了,每天陪着謝鶴臨在醫院幹嗎,他不無聊的嗎。
“那你回家休息。”謝鶴臨說。
竟然把徐枭聽笑了:“天天讓柳生跟着我,程知衍是誰你不知道?你吃的什麽醋,覺得我和他有一腿?”
程知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外,神色憔悴,不管和徐枭是什麽關系,這個時間也什麽都做不了,看到他,謝鶴臨的話卻沒變:“那不是,你和他一個型號。”
程知衍:“......”
徐枭:“......”
但是這和謝鶴臨不想讓徐枭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不沖突。
徐枭讓程知衍先回去,他得和謝鶴臨聊一聊,很明顯,這個瘋狗現在在發瘋,他得給狗狗喂藥。
那頭房門門才關上,徐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胳膊拽到了輪椅上,結結實實坐在謝鶴臨腿上,當即被吓出一身冷汗:“謝鶴臨,你瘋了是不是?”
身後的保镖眼觀鼻鼻觀心,該轉身轉身,該跑路跑路,樓梯間對他們來說太熟了,如同家一般溫暖舒适的好地方。
根本不給徐枭說話的機會,謝鶴臨扣着他的後腦勺就吻了過去,他早就想這麽做了,再見徐枭的那一面就想了,知道徐枭不會再走的時候就想了。
他忍了太久,時機難找,就算在別人家門口也沒有辦法。走廊裏的感應燈跟着消失的聲響熄滅,徐枭閉上眼,感受到了門沒有關上所以傳來的大自然最真實的光線。
簡直荒唐至極。
謝鶴臨松開的時候,徐枭氣喘籲籲完全是因為氣的,他終于可以罵了:“發瘋也有個限度,你腿不要了嗎?還是說你失憶了,忘了程知衍是誰?身體沒有恢複,你跑出來發什麽瘋。”
謝鶴臨大概不知道,因為他身上那套破損器官,曾經被下過病危通知書,他倒是躺在手術室裏無知無覺,可徐枭被吓得不輕。
謝鶴臨摩挲着徐枭的臉頰,神情溫柔至極,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也不及徐枭十分之一好:“腿沒事,我很想你,所以就來了,等下就回醫院。”
車禍時小腿被前座擠壓骨折,大腿上只有玻璃的穿刺傷不是很深,傷口早就結了疤,連同臉上那些細小的劃痕形成痂在這些日子裏都掉的差不多了。
坐着的腿确實是放松的,徐枭也松了口氣,摸着謝鶴臨臉上長出的偏粉的新肉,沒什麽猶豫地吻了上去,雙手挂在謝鶴臨的脖子上,吻得目無旁人的投入。
沒多久就退開了,徐枭挑了下眉,神情多少帶了點輕蔑:“回去好好休息,養養肺,你這麽弱,讓我很沒有成就感。”
謝鶴臨:“......”
嘲笑一個傷者,還想怎麽有成就感?
倒也真沒有強迫徐枭的意思,像謝鶴臨說的,他就是想徐枭了,所以迫不及待過來看了,坐着輪椅也要來,想要确認一下徐枭還在,想要看一看他。
“晚上回去嗎?”徐枭想站起來,謝鶴臨沒讓,就這麽抱着,下巴搭在他肩上,也算是知道一點,知道程知衍的身份,也知道先前藏在樓梯口那個人是誰的人。
“不回啊,”徐枭蹭着謝鶴臨的側臉,笑說,“總不能欺負單身狗是不是,小白鼠現在真的是一個人,我得照顧他,別真出了什麽事。”
謝鶴臨佯裝不高興:“你不用照顧我?”
說起來也挺神奇,徐枭沒有和謝鶴臨提過去三年發生的事,謝鶴臨也沒有就這三年發表任何意見,明明當初是因為有理由所以離開的,重逢後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想要說開的跡象。
徐枭卻有一種一切都已經過去的感覺,他不再責怪,也沒有記恨,像當初他去了A市想回來又不想回來一樣,時隔六年,謝鶴臨再一次把臺階遞給徐枭的時候,徐枭已經等了很久。
十七歲那年沒有說出口的愛,因為遲了太久太久,從而失去了應該開口的最好時候,但好像也不需要了,不需要說愛不愛,那幾個字不是把徐枭留下來的理由。
謝鶴臨才是。
徐枭捧着謝鶴臨的臉,很輕地親了他一下,聲音也軟軟的,和小時候不一樣,更像在和謝鶴臨調情:“醫院裏有那麽多人照顧你,還差我一個?”
謝鶴臨和徐枭抵着額頭,不讓他走:“我只要你一個。”
徐枭說:“油腔滑調。”
謝鶴臨說:“字字肺腑。”
沒用什麽力氣,徐枭要起來,謝鶴臨也就放開他了,惡劣地拍了拍謝鶴臨的臉:“回去等我。”
謝鶴臨抓着徐枭的手,真的是每分每秒都在用力抓着對方:“早點回來。”
徐枭替謝鶴臨按了電梯,又親了他一下:“知道了,走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