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翟昀傳過來的版本是這樣的：“枭少爺走了，九爺去找他，最後一個人回來了。”
給謝鸾血壓都飙高了，急急忙忙催促管家：“快，備車備車，去醫院。”
管家還在院子裏澆花呢，提着個水壺：“啊？”
謝鸾急道：“謝九又被甩啦！”
謝鶴臨正在病床上躺着，閉着眼，電腦放在一邊的桌上，還是合着的。不工作，自我逃避，看着确實像是失戀的樣子，謝鸾嘆了口氣，我的孫子怎麽這麽慘？
謝鸾走近，問：“枭枭呢？”
謝鶴臨睡得不深，一有動靜就醒了，被人吵醒了覺，表情總有點差，神情迷茫又帶了點不耐煩：“他不在。”
慘兮兮的模樣被謝鸾盡收眼底，心裏一抽，太慘了，我孫子真的太慘了：“啊，那你睡吧。”
謝鶴臨的身體到底是沒好，出去一趟咳嗽又有點加重，老老實實休息，天大的事也得等他睡醒再說，他如今惜命的很，因為想和徐枭在一起很久。
謝鸾卻以為謝鶴臨被甩了，坐在病房門口的長廊上唉聲嘆氣，怎麽辦，謝鶴臨可怎麽辦。
謝鸾掏出了手機，心想，有誤會總得解決的。
接到電話的時候徐枭還歪在客廳裏看電視，程知衍家裏能娛樂的項目就這麽一點，事實上，徐枭根本娛樂不起來，越看越困，這年頭的電視劇實在讓人很難有興趣，要不是先前睡過一覺，他這會兒早就趴了。
謝鸾的電話就來的很及時：“枭枭啊，在哪呢？”
程知衍的事，其實是很簡單的事，但徐枭不太和人讨論他這些患者，于是徐枭簡潔地說：“有事。”
這事在謝鸾看來可大啦！怎麽回事，前兩天還要死要活地出櫃交代遺言，這怎麽，怎麽怎麽又鬧掰了，他笑笑：“枭枭啊，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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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破電視也太難看了，機場分別整得和什麽似的，對，你再慢一點，飛機肯定等你來了再飛，徐枭索性整個人躺下來，聲音懶懶的：“什麽怎麽了？”
謝鸾也顧不上和徐枭拐彎抹角，他都聽見機場的廣播了，實在太糟糕了：“我有件事和你說。”
徐枭：“您說呗。”
謝鸾清了清嗓子，沒有猶豫地開口：“你是不是一直記恨謝九當年離開的事？”
當年？多久以前，徐枭回頭看看，謝鶴臨唯一一次離開他，就是那個時候，哦，十三年了啊。
想完他心情有點差了，有些畫面不管回憶多少次都沒法說服自己坦然想下去，徐枭說：“大概吧。”
謝鸾嘆了口氣：“那件事你不該怪謝九的，他肯定沒告訴你，那個時候是我讓他走的。”
謝鸾這話在徐枭聽來沒有一點意外，誰讓誰走都一樣，結果擺在那裏，有什麽重要的。
見徐枭不說話，謝鸾的心沉下來一點，這兩人到底怎麽鬧的，又這麽厲害啊，他無法避重就輕，接着說：“謝九那個時候跪下來求我了，說他不想走，不想離開你，所以我用你威脅他了。”
徐枭驀然睜眼：“您說什麽？”
一夜之前，謝鶴臨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他從什麽都有，到一無所有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時間，可那個時候，謝鶴臨回頭想想，他還有徐枭的，還好徐枭沒事，那是萬幸，也是他最後願意活着的理由了。
謝鸾卻讓他走。
“爺爺我不走。”謝鶴臨的态度很堅決。
謝鸾緊急回國，讓醫院隐瞞了謝六和謝八的消息，這場外人眼裏的意外，在明眼人看來就是蓄謀已久的殺人事件，因為謝然太亮眼也太耀眼了，這個世界上好像總是容不下這樣明亮的人。
早些年謝鸾也走過黑路，當然知道斬草除根的心态，所以謝鶴臨必須走：“我沒在和你商量。”
那一年，謝鶴臨也才十九歲，他被家裏保護的很好，卻一夕之間變了天，他要學着自己長大，第一步就是先要保護好自己，但是謝鶴臨能嗎？
親人離世的仇恨和痛苦淹沒了他，徐枭這顆救命稻草只會被他抓着一起沉入水底，所以哪怕謝鶴臨跪下來，臉上滿是淚水，他抓着謝鸾的褲腳苦苦哀求：“爺爺，我不要走，你不要讓我走，枭枭......”
想到徐枭，他眼裏是一種偏執的瘋狂：“我走了枭枭怎麽辦，他不能一個人的，他沒有辦法，我也沒有辦法，爺爺我要陪着他，求求你了，爺爺。”
謝鸾的眼神卻越來越冰涼，冷眼旁觀，內心卻不斷翻騰着，心想，受折磨的為什麽是他的孩子他的孫子他的親人。
謝鸾吐出的話也是冰冷的：“你不走，我就把枭枭送走，送到那群不要他的親人身邊。”
謝鶴臨惶恐地瞪大了眼睛：“爺爺，你不能......”
“我能。”謝鸾摸着謝鶴臨的頭發，神色逐漸柔和，“G市是承氏的天，不是我的，謝然已經倒了，我護不住你們兩個，你要留下，枭枭就必須走，何況你留下能做什麽呢？爺爺也護不住你。”
天高皇帝遠，謝鶴臨必須要離開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不走，想拖着徐枭，最多兩個人一起出事，在國外有大伯護着，謝鶴臨還可以繼續上學，可他留下來，可能連學業也無法繼續。
謝鸾哄騙地說：“謝九，這是你的命，從謝然出事開始你就沒有退路了，枭枭姓徐不姓謝，你舍得讓他摻和到謝家的事情裏來嗎？”
謝鸾把謝鶴臨扶起來，擦掉他臉上的眼淚：“你走就可以了，你離開，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決。”
十九歲，謝鶴臨踏入大學校園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憧憬未來，就算是他這樣的人也幻想過許多以後的場景，可是沒有用，全沒了。謝鶴臨被謝鸾扶到沙發上，只問了最後一句話：“您會讓枭枭走嗎？”
謝鸾承諾：“你走，枭枭就不會走。”
所以謝鶴臨就走了，因為不能帶走徐枭，所以用那樣的方式作為他們之間的結束，不知道當年的謝鶴臨有沒有想過，會不會覺得他和徐枭的未來就在那一刻結束了，所以他沒給自己和徐枭留過後路。
“事情就是這樣。”謝鸾極其無奈，“如果你是因為當年的事和謝九吵架，爺爺希望你不要，你們兩個人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這件事，但這件事确實不是謝九的錯，你不要怪他了。”
不知道謝鸾哪來的想法，覺得徐枭和謝鶴臨吵架了，不過這也不重要，徐枭徹底醒了，思路也很清晰，聽懂了謝鸾說的謝鶴臨當年離開的原因，不是他願意的，是謝鸾拿他逼的。
徐枭說：“爺爺，您不明白。”
謝鸾問：“什麽？”
“您覺得謝鶴臨那個時候沒得選才走的對嗎？”徐枭問。
謝鸾說：“是啊。”
“是因為您用我威脅，所以他才走的是嗎？”徐枭又問。
謝鸾有點迷糊：“是啊。”有什麽問題嗎，不就是這樣嗎？
徐枭卻說：“不對。”
謝鸾：“？”
徐枭坐起來，把電視關了，覺得很吵，平複着內心，不可否認事實給他帶來的震撼，但那确實不是原因：“謝鶴臨因為什麽原因離開，對我而言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走了，留下我一個人。”
謝鸾有點急了，這小孩，怎麽聽不懂：“是我讓他留下你的啊。”
徐枭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什麽理由不重要，爺爺，我被留下才是事實。我知道他沒得選，您說了這麽半天，就是想說他沒得選才走的，哪怕有一點別的希望，他都不會走，他一直很愛我，您想說這個嗎？”
倒也不必這麽秀恩愛......
“可是我呢？爺爺。”徐枭問，“我做錯了什麽要被留下來。”
謝鸾說：“你沒做錯，但是爺爺想護住你只能這樣做。”
“所以結果就是我被留下來了。”
雖然但是，謝鸾沒忍住：“你們年輕人講話都這麽彎彎繞繞和作詩一樣的嗎？”
徐枭聽笑了，心底的情緒散了一點，他說：“我很開心謝鶴臨當年為了我做出過努力，我也覺得難過當初因為我讓他經歷了這些，但是這些都不重要，爺爺，十三年了，我已經放下了。”
謝鸾心說你放下的真早，又聽徐枭說：“我的意思是不管謝鶴臨因為什麽原因離開，他離開我，我被留下都是事實，我接受不了的是我被留下這件事，而不是其中的過程。”
啊，太繞了，謝鸾一把年紀了還要捋小年輕的戀愛方式：“所以你的意思是？”
徐枭說：“爺爺我不是個正常人。”
謝鸾反駁：“別這麽說自己。”
徐枭笑出了聲：“我的意思是，當年那個局面，我和謝鶴臨都沒法選，但結局我不接受，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您的錯，但是我不能接受，您能明白嗎？”
謝鸾好像有點稀裏糊塗的明白了。
徐枭換了個說法：“我不講道理。”
“......”謝鸾懂了：“你這氣性可真長，十三年了，要是謝九沒出這事，你是不是還不肯回來？”
四歲到十七歲，謝鶴臨陪了徐枭十三年，一轉眼，又是一個十三年，兩人愛恨糾葛，沒完沒了，一件不是謝鶴臨本意犯的錯才一筆勾銷。
徐枭想了想：“大概吧，”又輕聲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回來。”
謝鸾一哽：“謝九被撞得挺值。”
徐枭：“......”
程知衍第二天才徹底退了燒，徐枭的任務完成，要準備走了，手機上有謝鶴臨的消息，早上五點多發來的：什麽時候回來？
徐枭回：馬上。
程知衍一身的汗，退了燒人反而看着更加病恹恹了，所以說身邊還是得有個人照顧才行，徐枭看見過江煥照顧程知衍的樣子，老實說是值得讓人羨慕的。
但感情裏好像每個人都執拗的不講道理，徐枭不太能以己度人，他知道自己這些年對謝鶴臨的怨，沒辦法，他就是改不了，還不認錯，換到程知衍身上又換了說法。
“這些年我一直和你說謝鶴臨的事，你聽進去了多少？”
程知衍不知道徐枭為什麽這麽問。
徐枭居高臨下地看他，眼神裏帶着同情：“我讨厭謝鶴臨，恨他、怨他，但這從來不耽誤我愛他，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沒有人可以打謝鶴臨的主意，他這輩子都是我的。”
“那你呢？”徐枭問他，“程知衍，你把江煥放在什麽位置上？愛？恨？還是毫無感覺？你總得想明白吧，想明白才能把路走下去，江煥比你明白，他已經一個人走了很遠的路了，要不要陪他，你總得想清楚。”
徐枭搖搖頭：“挺聰明的一個人，在感情的事情上，怎麽偏偏不會開竅。”
手機上，是謝鶴臨的秒回消息：什麽時候回來？
徐枭回複：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