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日日樓中到夕陽(1)

日日樓中到夕陽(1)

翌日,一向冷僻的斂眉峰突然熱鬧了起來。

先是隅中之時,令浮月禦劍馳來,問詢施應玄扶搖榜組隊一事,施應玄如實告知了她,她便眼睛亮亮地抓着施應玄的手問能不能也帶她一個。

施應玄對她自然無有不應,忍不住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但還是得問問張绗青和葉師兄。”

令浮月露出一個笑容,說:“好!那我先問問绗青師兄,他在你這吧?”

張绗青雖有獨峰居住,但令浮月每次有什麽事找他都得來施應玄這裏找。

見施應玄點頭,令浮月便輕車熟路地朝竹樓走去,站在樓下喚了幾聲。

好一會兒,左邊的房間才傳來幾聲響動,張绗青打開門走出來,眼神有些恹恹,神色也格外倦怠。

令浮月有點奇怪他怎麽從施應玄的房間裏出來,但也沒多想,只擡頭看着他問:“師兄,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扶搖榜嗎?”

她和施、張二人自小熟識,張绗青對她也頗為關照,聞言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說:“随便。”

那就是答應了。

令浮月笑起來,清脆地應了聲好,轉頭朝崖邊跑去,快速地向施應玄揮手告別:“師姐回見,我先去找葉師兄了!”

施應玄應了一聲,也向她揮手,待令浮月轉了個彎消失不見,張绗青也恰好從竹樓走到了她身後。

“好累,”他嘟囔了一句,從背後抱住她,把臉埋在她脖頸裏,說:“你居然還有力氣練劍。”

“你以為我是你。”施應玄推了他一把,示意他放開,但張绗青紋絲不動,雙手扣在她腰間,說:“抱一下嘛——還不是都怪你,昨晚我都說我不行了,你一點都不聽我的。”

施應玄說:“你表情看起來挺行的。”

張绗青笑了一聲,親了親她的側頸,問:“是因為你太喜歡摸我了,你一摸我我就忍不住,”他摸索着勾住她的指尖蹭了蹭,說:“煩死了。”

煩死了,他根本就拒絕不了阿玄,雖然嘴上在罵她,但是身體卻至始至終都在縱容,更何況她昨晚還那麽溫柔地吻了他的額頭……他根本就不想拒絕她。

施應玄說:“怪我?”

“就怪你,”張绗青把臉湊過來,說:“親一下。”

施應玄側頭,依言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問:“一下?”

“……再親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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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時分,連靜觀也難得造訪了斂眉峰。

自幼年他與蕭缇桢将施、張二人帶回山後,多年來與他們也常有聯系,尤其是總到他這裏坑東西的張绗青,每次見他來尋自己便知道準沒什麽好事。

他的坐騎也是一架小巧的飛雲鳶,落至崖邊的時候施應玄正靠在樹下看書,見連靜觀前來,她也有些詫異,站起來問:“師叔,你怎麽來了?”

連靜觀問:“張绗青呢?”

施應玄伸出手向上指了指,連靜觀循目望去,便見張绗青正支着腿坐在樹上,左手拿着一卷書,右手則持筆在浮于空中的黃紙上寫畫,神情專注,一點都沒注意到樹下的動靜。

連靜觀收回視線,看向施應玄,問:“聽聞你們不日就要去往扶搖榜?”

施應玄點點頭,說:“師叔怎麽知道的?”

連靜觀指了指樹間的身影,語氣有些咬牙切齒:“還不是我的好師侄,讓我幫他修繕飛雲鳶,如今事畢,”他從腰間抽出一張儲物符遞給她,說:“這千兩銀錢想怎麽付?”

施應玄伸手接過,看着那黃紙上繁複的紋路,沉默了兩息,認真地提出建議:“不若讓他畫符抵債。”

連靜觀皮笑肉不笑,說:“要不怎麽說你們倆了解彼此呢?這小子已經欠我兩百九十七張雲箓了,至今還未兌現一張”他望向施應玄:“你們倆這麽熟,不如你替他還一點?”

施應玄搖了搖頭,表情誠懇:“師叔,其實我們倆也不是很熟。”

連靜觀一噎,看了眼上方漸已入定的張绗青,沒有打擾,說:“等你們從扶搖榜回來,我要把他關起來畫符還債。”

施應玄點點頭:“應該的師叔,到時候我幫你抓他,不畫完不放他出來。”

連靜觀哼了一聲,總算滿意了,又叮囑施應玄道:“扶搖榜雖然沒什麽太大的危險,但也要小心行事,今年扶搖榜聽說開在了冬庭蕪地,南靠凡間,北靠浮幻境,估計也會有很多妖修,妖修雖然也算修者,但浮幻境不靠符箓、丹藥這種媒介修煉,除了吸收天地自然的靈氣外就是蠶食更弱小的妖物,戾氣要重得多,你們要是遇上妖修了還是避着走。”

施應玄應聲,說:“多謝師叔,我們會小心的。”

連靜觀點頭,轉身朝飛雲鳶走去,想了想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看了施應玄半晌,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帶你上山的時候才那麽小一點,現下居然都可以自己下山了,”他伸手把東西遞給她,說:“這個給你吧。”

施應玄凝目一看,發現是幼年他們與連靜觀初遇之時從他那裏拿來的那把匕首。

當年過了傲蘭海之後,她就和張绗青一起把匕首交還給了連靜觀,他沒多說什麽,笑了笑就收下了,彼時再看見已是經年之後。

施應玄沒接,眼神柔軟,但還是說:“師叔,不必了。”

“拿着,”連靜觀聲音大了點,說:“我給出去的東西還沒有人敢不要的。”

連靜觀從未收過徒,多年來都是孑然一身地修行,但他煉器修為之高深,可堪與千昆玉并肩,放在整個仙京道和凡間都是一器難求。

施應玄只好伸手接過,摸了摸刀鞘上凹凸起伏的銘文,說:“多謝師叔。”

“行了,”他擺擺手上了飛雲鳶,說:“凡事小心。”

……

連靜觀走後,施應玄原本以為今日就要這麽過去了,卻沒想到傍晚的時候許久不見生人的斂眉峰居然又來了第三位客人。

循墨站在崖邊對施應玄直述來意:“扶搖榜,我可否與你們一起去?”

這确實是出乎施應玄的預料了,她問:“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去?”

循墨說:“不是什麽難打聽的事,近日宗門中初入內門的弟子都在準備此事,但你們卻沒什麽動靜,也沒有加入那幾支師兄姐帶領的隊伍,如果你要去,應該是會和張绗青一齊,恰巧昨日我和令浮月一同在外門協助師叔上課,我就随口問了一下,”說到這,他攤了攤手,說:“令浮月,你懂的,她很可愛。”

施應玄:“……”

她沉默了兩息,又問:“你怎麽突然想要和我們一起?”

循墨道:“我不想和師兄姐一起,那樣沒什麽意思,一個人我也怕有我應付不來的事情,當然要加入一支我想要的隊伍,葉還盈不受宗門安排,你和張绗青一個劍修一個符修,再加上令浮月,我覺得很不錯,剛好,我習陣,于你們也是有益無害。”

想了想,他又為自己增加砝碼,道:“疏寒澗冬庭蕪地位于凡間的寒州以北,離我母親的封地很近,如果你接受我的加入,屆時也會方便很多。”

施應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最後還是補充了一句:“這事還得問過葉師兄他們,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循墨道:“葉還盈那裏我已經說過了,他同意,至于張绗青和令浮月,我就不去多費口舌了,你如果同意了他們不會拒絕。”

他能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但幾人畢竟不算太熟,秘境之中若遇危險,隊友不能全然托付信任,那和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無異,故而他的請求其實有些突兀,如果施應玄還是不同意,他也不會強求。

葉還盈性格溫柔,一般不會拒絕這種事情,令浮月較為天真,對師門中人也沒什麽戒心,但張绗青和施應玄的待人接物的防備心卻很高,雖然他不知道緣由,但也沒有要探聽的想法,他欣賞二人,同時也尊重他們的人格和過往。

施應玄并非再三猶豫的性格,既然循墨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她自然也得給出一個答案,幾息之後,她主動擡拳,開口道:“我同意,歡迎。”

循墨笑了笑,擡手與她觸拳,說:“多謝。”

……

循墨走後,施應玄也并未急着往回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每日同樣的日落一時出了神。

自來到寰中息府之後,她身邊的同窗俱都良善和睦,即便有些小沖突的,那也不過是小打小鬧。

和幼年在紅棘城那些會将你推出去試藥的同伴來說,這些人所謂的針對和不忿對她來說幾乎是不痛不癢,什麽走路撞你一下,時不時刺你一句,落在施應玄眼裏幾乎是可笑到可愛,所以她也從來沒有管過。

除了幼年主動向她示好的令浮月外,那近四十個同窗中大多數是像循墨這種點頭之交,也可能比循墨還不如。

所以這麽多年來,她也從來沒試着和除了張绗青以外的人交托信任,并肩作戰,可如今突然有這麽多人和她同行,她居然也沒覺得不安或是忐忑,反而生出一種期待來。

師長殷切心意在前,同窗信任之情在後,她握緊手中的匕首,心想,她好像真的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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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绗青修煉入定,一直到第二日日出才進房間,隔着被子撲到在施應玄身上,像小狗一樣在她脖頸處蹭了蹭。

施應玄也剛醒不久,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說:“昨日小月走後,連師叔和循墨來了。”

張绗青嗯了一聲,表示他在聽。

施應玄說:“師叔送了飛雲鳶來,還将那柄匕首給我們了,循墨說要和我們一起去扶搖榜,我答應了。”

張绗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在她懷裏靠了幾息,說:“匕首呢,給我看看。”

施應玄擡手從儲物符裏取出來遞給他,張绗青伸手接過,仔細摸了摸。

那柄匕首還和二人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良久,他将匕首放下,又靠回施應玄懷裏,說:“……其實我都沒想到我能活到今天。”

施應玄知曉他的意思,指尖在他後頸輕輕摩挲,說:“我也是。”

張绗青安心地靠在她懷裏,道:“阿玄,還好有你在我身邊。”

施應玄難得笑了一下,重複道:“我也是。”

他們一次次地拉着對方往前走,才走到了如今這般通透的天地中,不為痛苦和黑暗折磨,得以感受人間百态,春風秋雨。

張绗青看着她的笑容,感覺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向她靠近,溫熱的呼吸打在她唇畔,一開始只是輕輕的啄吻,然而沒一會兒就得寸進尺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施應玄收了笑,無奈地推他,說:“修煉一夜又行了?”

二人的關系在幾日之中突飛猛進,從一個吻演變到日日同榻而眠,張绗青第一日還喊痛,到後面就開始食髓知味,邊哭罵邊纏着她不放,施應玄也對此事還有新鮮感,一連幾日,二人也就昨夜歇了一夜。

張绗青坐起來,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從腰間一路摸到鎖骨,喘着氣說了一句:“行不行的都不耽誤,反正是你出力。”

察覺到施應玄的指尖停留在他的脖頸上,他便也順着她一起摸,眼尾的豔色就像水塘中濕潤的浮花一樣飄上來,過了一會兒又帶着她的手往上,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啄吻,慢慢地伸出殷紅的舌頭舔舐,從指尖到指腹,再到第一處關節,津液順着她的指縫滑下來,又被他一點點舔食幹淨。

身體被隐秘地蹭了蹭,張绗青微低着頭擡眼看她,眼睛裏像是有鈎子。

要命。

施應玄捂了捂眼,看樣子是被勾引到了。

張绗青笑了一聲,把散在眼前的烏發撩到耳後,雙手撐在她的小腹上,居高臨下地看她,說:“等什麽?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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