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劍霜寒十四州(2)

一劍霜寒十四州(2)

山中弟子本就不多, 能使喚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今碧雲深乍然多了這麽多新入學的孩童,要忙的事也多了起來, 施應玄前日還在幫忙給學舍修房造屋, 今日又被叫去幫妖修開府鑿洞。

現而今願意上山的妖修大多是原本就生活在落霞山周邊的,寰中息府對待妖修态度比另外兩門要和善的多,雖然也不允上山,但只要不主動傷害人修,并不會有人驅趕它們,而在知曉仙山對它們開放後,它們也踟蹰了許久才真的敢上來。

需要開辟的洞府不多,施應玄帶着幾個師弟妹以劍開鑿, 不到半日就完工了,近黃昏時便離了此山, 先往碧雲深而去。

兩山離得不遠, 他們沒有禦劍,只徒步上下, 一路上施應玄就光聽師弟師妹叽叽喳喳了, 他們年齡尚小,但膽子卻很大, 沒有一個害怕妖修的, 現下還在頗為新奇地讨論着剛剛那只讓他們撫摸的三目天狗。

施應玄一路聽着, 時不時地應和兩句,趁日落前将他們全部安全送回了碧雲深。

碧雲深今日授課的道君是歸燊子,晨起時施應玄也聽張绗青說要來幫忙, 送完師弟師妹後她也沒急着走,徑直往學堂中走去。

學堂類于水榭, 亭閣俱全,四面中空,左右都是極為秀麗的風景,東邊還有一汪碧藍的湖泊,一路行去柳陰路曲,流莺比鄰。

堂中還在上課,施應玄沒有貿然靠近,只站在後方不遠處看了一眼——歸燊子坐于上首,正拿着一本書講述解讀,弟子們或站或坐,或拿書或閉目,更有甚者還有坐在水邊欄杆上的,姿态各異,毫無拘束。

東方嶺行事向來潇灑無拘,否則張绗青也不會有這般天塌下來都無懼的性子。

想到此,施應玄笑了一聲,下意識地去尋張绗青的身影,很快便在靠近欄杆的角落裏看見了對方,但對方并非一個人坐着,也不是在與哪個弟子說話,而是和一女子共坐案前,對着一張黃紙在讨論什麽。

如若只是這般自然沒什麽,但張绗青自己倒是對着那符箓說得認真,卻絲毫沒看見那女子的眼神其實一直落在他的臉上。

施應玄沉默地看着張绗青無知無覺的模樣,幾息過後,收回目光離開了此地。

……

待到夜幕降臨,堂中的晚課才陸續散了,弟子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來,張绗青和林挽翠跟在最後,還在你一言我一眼地說着話。

走到堂外的院子裏,晚風吹皺一池春水,其間繞着曲折回廊,張绗青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廊下看書的施應玄,知道對方是來等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就高興地喊了一聲阿玄,興沖沖地朝她跑過去。

Advertisement

施應玄沒說什麽,放下手中的書站起來,任由對方把手扣入了自己的掌心中。

“等多久啦?”

張绗青有點想親她,但周圍還有沒走盡的弟子,他也不好意思做什麽親密之舉,只握緊她的手黏黏糊糊地蹭了蹭。

施應玄道:“沒多久,走罷。”

張绗青嗯了一聲,又向走上前來的林挽翠作別,道:“林師妹,我先走了。”

林挽翠看着二人親密無間的動作,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問:“這是哪位師姐?我好像沒怎麽見過。”

之前與載瀾對峙的時候,施應玄的內門符玉被毀,回山後風藏雨曾說要再行一次收徒之儀,但她當時沒有答應,是以如今在落霞山中并無師門可以言明。

是以這個問題讓二人都愣了一下,不過施應玄很快反應過來,只道:“我名施應玄。”

載瀾一事雖然鬧得三界天翻地覆,但現如今大部分的傳言還是有關于風藏雨身份的,施應玄此前并無名望,再加上她拜師時對方身份又不明朗,風藏雨等人怕她為其所累,同時也是順着她自己的心意,并未于此事上宣揚,仙京道廣為流傳的版本只是凝山道君遭遇載瀾奪舍,後有弟子巧用奪靈陣送其飛升,這才令其魂歸原主,其間的細節只任大家自己猜去。

而對于這場浩劫,處在不同地方的人所得到的感受也并不相同,比如當時在山中的弟子,或許只是經歷了一段時日的護山大陣被封,該如何還是如何,又比如靠近腹地的凡間城池,那些凡人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許對這場災難都并不知情。

林挽翠雖然知情,但顯然也并不多,等了一會兒見她未報師門,遲疑地問了一句:“師姐也是內門弟子嗎?”

施應玄沒有正面回答,道:“只是一介散修罷了。”

“散修?”林挽翠有些詫異,問:“師姐是剛從外門來落霞山的嗎?”她看見二人緊扣的手,忍不住又問:“……和張師兄認識很久了嗎?是……道侶嗎?”

連着幾個問題,饒是張绗青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第一時間便擡頭看了一眼身側神色不明的施應玄,心下有些慌張,但也只能故作自然,回答道:“我們結為道侶已經很多年了。”

猜想得到确認,林挽翠臉騰一下紅了,難言的尴尬湧上來,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窘迫道:“抱歉。”

雖然她未表明心意,但所言所行都已經替她說出口了。

怎麽會是道侶啊……當時也沒想着先問一下……否則現在也不至于這麽尴尬。

實在太不禮貌了!她對張師兄的心意肯定被這位師姐看出來了啊啊啊……她還問別人認識多久……她是不是瘋了——別臉紅了林挽翠!再丢就沒臉了。

如果她說她真的只是見色起意單純喜歡師兄的臉師姐能相信她嗎?

可是張師兄認真畫符一筆成型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啊,再加上那張臉,師姐應該能懂她吧,雖然她有點仰慕的意思,但前提是張師兄沒有喜歡的人,現在知道他有道侶自然沒有了……啊啊啊她到底要說什麽。

她腦子裏湧出無數亂七八糟的想法,又在心裏語無倫次地罵自己好幾句,最後還是低着頭不敢說話。

但過了半息,她卻聽見一聲溫和的笑,擡起頭來,便見施應玄眉目柔和地看着她,什麽都沒說,只道:“夜寒露重,快些回山吧。”

……這位師姐笑起來也真好看啊。

她心下一動,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剛緩和一些的臉色又熱起來,忙擡手與二人作別,結結巴巴道:“好、好,師姐下次再見。”

說完,她又快速擡步往山下走去,但踏上石階時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在人前頗為疏離的張師兄此時此刻正緊緊抱着那位師姐的胳膊,像只大貓一樣垂着腦袋在對方脖頸裏使勁蹭,見師姐無動于衷,他還将身子貼過去親對方的下巴……非禮勿視!

看到這裏她忙收回目光,踏着山階飛速跑了下去,心中卻默默地咬着手帕吶喊:啊啊啊師兄居然還有這麽嬌的一面!

————————————————

“阿玄阿玄阿玄……你別生氣啦……”

一直到進了竹樓,張绗青還扒在她身上輕蹭,施應玄走到躺椅邊坐下,無奈地再次重複:“我真沒生氣。”

張绗青不信,從她身側爬上來,跨坐在她身上,緊緊地盯着她的神情,問:“真的?”

施應玄點點頭,說:“我路上都說了很多遍了。”

他湊上來,說:“那你親我一下。”

施應玄笑了一聲,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依言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本以為親完就消停了,誰料對方盯了她半晌,突然咬着牙說:“你為什麽不生氣?”

施應玄沉默良久,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張绗青連着問:“別人喜歡我你一點都不吃醋的嗎?你對我沒有占有欲嗎?你為什麽這麽平淡,你難道不應該把我扒光扔在床上然後……那什麽我然後和我說你永遠不許離開我嗎?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施應玄這回沉默地更久了,看着他認真的表情,說:“……想做的話可以直接說,不用特意找借口。”

“我沒有!”張绗青高聲反駁,羞惱地瞪着她,好一會兒又氣鼓鼓地趴在她胸口,說:“你一點都不在意我。”

施應玄擡手摸他的頭發,表示自己冤枉,道:“我哪有不在意,我只是能分辨出來,那位師妹對你的喜歡只不過是一種對師兄的仰慕而已,和我前日在碧雲深教的小師弟也……”

她意識到自己說漏嘴,頓時噤了聲。

但張绗青已經聽見了,一下子撐着她的小腹坐起來,看着她的眼神陰恻恻的,問:“什麽小師弟?”

“啊?”施應玄顧左右而言他,說:“什麽小師弟?”

“我都聽見了!你還裝!”張绗青氣死了,直接擡手喚道:“神霄!”

聽他一聲喚,二人眼前閃過一道銀光,神霄從外間飛了進來,精準地落入他的手中。

……叛徒。

施應玄看了神霄一眼,默默蜷了起了原本想要搶在張绗青之前收它入掌的手。

對方坐在她身上,臉色冷冷的,将劍尖搭上她肩膀,沉聲道:“坦白從寬。”

施應玄用指腹推了推劍鋒,道:“有話好好說。”

張绗青充耳不聞,又把劍鋒挪回去,說:“快說。”

施應玄擡手做投降狀,道:“就是教了一個小師弟練劍,什麽都沒有。”

張绗青咬牙切齒道:“那小師弟也對你仰慕了是吧?”

施應玄忙道:“我拒絕了。”

“還表白了!”張绗青反應過來,說:“你都沒和我說!”

……我敢說麽我。

施應玄腹诽,垂手順着他的腿側摸到腰間,被他擡手拍了下去,說:“別動手動腳的!”

但施應玄卻順勢抓住了他拍過來的手,道:“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嗎?好了青青,別拿劍指着我,罰我今晚多做一次怎麽樣?”

張绗青冷笑,說:“還多做一次,你怎麽想得這麽美呢,今晚床都不許上!”

“你舍得嗎青青,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啊。”施應玄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格外專注地凝望着他,好像天地間唯此一人,張绗青受不了她這種眼神,對視間軟剛有點軟化,手中的神霄卻突然脫手,落到了對方手中。

“你——”張绗青想罵她,卻被對方反手抵住了命脈。

雖然知道她不會對自己做什麽,但這種劍鋒懸頸的感覺還是讓他下意識有點緊張,喉結情不自禁地滾動了一下。

不是那種對生死的緊張,而是将命脈攤在愛人面前任由對方支配的感覺令他有些緊張。

“不是吧青青,”施應玄笑起來,一只手持着劍,另一只手随意地撐在臉側,漫不經心地向他腹下垂了一眼,說:“想到什麽了?”

她這一眼讓張绗青渾身一緊,瞬間攥緊了手下的衣服,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挪動身子想要并攏雙腿,下一息卻被她擡起的膝蓋用力抵住。

“阿玄……”

他整個人又被迫往她懷裏滑了幾分,前面是鋒銳的劍尖,後面是她一條微屈的腿,一時間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纖長的手指絞着衣服,眼裏的強勢散了個幹淨。

施應玄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又擡了擡那條屈起的腿,張绗青發出一聲低吟,前後晃了晃身子,低聲喚:“阿玄……”

回應他的只有貼到肌膚上的冰涼劍身——施應玄擡手向下,用劍尖輕輕劃開了他的衣袍。

冰涼的長劍在身體上游走,蔽體的法衣變成一塊塊破布落在地上,張绗青止不住地顫抖,雙手撐在她的小腹上輕喘。

被他喚來的神霄此刻成了折磨他的利器,他幾乎要哭了,渾身都在顫抖,像一只在風雨中斂翅停駐的蝴蝶,找不到地方躲避,只能任由大雨把他澆透,顫顫巍巍地再也飛不起來。

他不斷顯露出來的漂亮軀體上還留有施應玄給他留下的痕跡,新舊交織,像是白玉上開出的花,一朵連着一朵,而每一朵都代表着他們曾親密無間神魂交融,嘗試過用任何方式和對方徹底契合。

他們生來就應該是一體的,所以愛到可以為她死、愛到死在她手中也是一種幸福。

這已經不是給予了,張绗青覺得這是一種得到。

“不要玩了嘛……”蔽體的衣物徹底變為一堆碎布落在地上,他發出含糊地低泣,将她手中的神霄奪回,垂手向門外揮去。

竹門關上,連帶着整個屋子也暗了下來,這種并未剝奪視線的昏暗帶給了張绗青一點安全感,他迫不及待地趴下來去親施應玄的唇,像只小狗一樣去舔她的唇縫,黏黏糊糊地喚:“阿玄、阿玄……”

施應玄張開嘴,撬開他的唇瓣探了進去。

這個吻真的很深,張绗青被親的暈頭轉向的,嗚嗚叫了兩聲,眼淚也開始撲簌簌地流,整個人軟在她懷裏,連勾在她脖頸上的手臂都沒了力氣。

一吻畢後,張绗青靠在她懷裏小口小口地喘氣,施應玄環着他的腰,生怕他化成一灘水滑下去,又扯了扯自己衣擺給他看,說:“衣服都被你弄濕了。”

張绗青根本不敢多看一眼,視線飛速劃過後就羞恥地把臉埋到她脖頸裏,聲音含糊又黏軟:“我衣服還被你弄破了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