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到了九月,高毅的手臂差不多痊愈,腿上的石膏也拆了。他的日常活動已經沒什麽問題,除了剛拆石膏的腿還不是很有力,走路還不太便利。

但這些對于他想要見到蘇雪青的強烈渴望,都不是阻礙。

他穿了一件寬松的薄衛衣、休閑褲,頭上的傷還沒長好,戴着漁夫帽。他單手拄着手拐,站在大學門外,是往常等待蘇雪青的地方,只是今天沒有開車。

并沒等太久,随着湧出校門的人群,他魂牽夢萦那人也朝他款款走來。

“等多久了?”

“沒多久。”

“走吧。”蘇雪青扶着他另一只手,“能走麽?”

“嗯。”

兩人像相識已久的老友,熟稔而親密地,離開了人來人往的學校前門,在前邊人少一些的地方上了出租車。蘇雪青說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沒事了,我過兩天去酒店上班。”他殷切地,“你中午可以來酒店休息。”

“你該多休息一段時間。”蘇雪青溫柔地注視着他。

高毅被蘇雪青這目光看得手指尖酥酥麻麻的。他能感覺到和蘇雪青之間有什麽東西不太一樣了,雖然說不好那到底是什麽,但這種感覺卻讓他異常振奮。

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遭得這場橫禍,那他受的這些傷不僅值,甚至恨不得那天早一些來,受的傷更重一些,感到的痛更多一些。

他被這缱绻的眼神鼓舞,松開手杖,抓住蘇雪青垂在身側的手,将手指插入對方指間,緊緊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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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送去修了嗎?”

“送了。”高毅很遺憾不能立馬來接送蘇雪青,“我的腿還要一段時間才能開車。”

“養好身體要緊。”

兩人說着無關緊要的話,像一對相交多年的朋友,只是握在一起的兩只手一直沒有分開,手掌心裏漚出一些濕黏的汗水。

他跟着蘇雪青回了他的公寓,站在門前,擡眼看門框,腳下卻遲疑。

蘇雪青站在屋裏看他:“不想進來嗎,有顧慮?”

“沒有。”

與其說是顧慮,不如說第一次被蘇雪青邀請到家裏,進入他如此私人的空間,緊張中伴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随便坐。喝點什麽?”

“都可以。”

“那就咖啡,我也正想喝咖啡。”

蘇雪青将咖啡膠囊放進咖啡機,等着它制作。高毅一瘸一拐挪到他身後,輕輕咽着唾沫:“想抱你……”

那雙粗粝的手握住蘇雪青的腰,手心的溫度透過薄的襯衫傳到他皮膚上,很快就熱得發燙。寬厚的胸膛貼上他的後背,腰間的手開始緩慢移動,帶着力量的,撫到他腰腹、胸膛、鎖骨、肩膀……又從肩膀、鎖骨、胸膛,到腰腹,循環往複,衣服發出輕微的摩挲的聲音。

蘇雪青長長嘆了一口氣,仰起頭,和伏在他肩上的高毅脖頸相交。

他微微一側臉,便和高毅呼吸相接了。燎原的大火從唇舌觸碰間開始點燃,喘息愈急,纏繞在胸膛的手臂也更緊,像是被一條蟒蛇裹身,讓人動彈不得,逃脫不了。

高毅将他抵在開放廚房的島臺,擡起他一條腿。

蘇雪青視線晃動着,家裏原本熟悉的景致跟着他的視線變得有些扭曲和陌生。耳邊的咖啡做好了,淋淋漓漓滴進杯子裏,屋子裏飄滿咖啡豆的香氣。

廚房、地板、沙發……蘇雪青撐着落地窗的玻璃。夕陽墜在天邊,也像是磕在玻璃上的蛋黃,貼着天幕,緩慢往下滑,直至隐入視線盡頭那些藏青的山脈,只在天邊留下一簇橘色的霞光。

夜晚降臨,黑暗鋪天蓋地而來,但緊擁的兩人并不孤單。

他們坐在地毯上,背靠沙發腿,蘇雪青軟軟地靠着高毅的肩。高毅将嘴裏點燃的煙送到蘇雪青唇間,待他吸完,又拿回來自己吸了一口。

四合的暮色在房間裏合攏,高毅鼓起勇氣開口:“今晚能不能留下?”

蘇雪青沉默片刻:“還是回家吧。”

高毅手臂搭在膝蓋上,低頭盯着地毯,沉默不語。

“以後在一起的機會很多,不在乎這一時片刻。”蘇雪青安慰道。

“我難受……”

他已經不能滿足這短暫的見面只為身體交流,他也覺得愧對蘇雪青。他想要把更多的時間分給他,和自己真正愛着的人在一起。他恨自己,年少無知便稀裏糊塗将自己交出去的,是他的一生。

但這一切沒有蘇雪青丁點的錯,不自由的只有自己。在他們的關系裏,蘇雪青從未要求過什麽,已經很體貼了。

“……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餓了沒?我叫個外賣一起吃吧。”這個問題沒有讨論下去的意義,蘇雪青換了個話題,并起身開了屋子的燈。

大燈将房間照得分毫畢現,驅散了剛才濃重的暧昧氣息。

咖啡已經徹底涼了,他重新倒了兩杯果汁。

“你腿還好嗎?”蘇雪青怎麽也沒想到,那條剛拆下石膏的腿不僅沒有影響高毅的發揮,反而因為久未親近的激動,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激烈。

“沒事。”

“給我看看。”

蘇雪青去撩他褲腿,卻被高毅躲開:“剛拆了石膏,不好看。”

蘇雪青還是撩起了他的褲腿,肌肉萎縮後的腿比另一條瘦了一圈,常年不見日光讓皮膚也有種不健康的白。

高毅趕緊将褲腿放下去,難為情地:“說了不好看。”

蘇雪青也不勉強,放他在一邊,繼續抽煙等外賣。

高毅靠過去擁住他,在一起的時間總是短暫而珍貴,讓每一個擁抱都變得奢侈。

“下次我做給你吃。”

蘇雪青洩了勁兒,靠在他懷裏:“嗯。”

“你喜歡海魚。我們廚房能買到野生的大黃魚,清蒸是我的拿手菜。”高毅從身後圈住他的腰,捏他的手,“還喜歡什麽,都告訴我。”

“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用來做飯太浪費麽。”

“不浪費。”

“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高毅紅着臉。

蘇雪青撲哧一聲,只笑了笑,別的什麽也沒說。

這時外賣來了,門口響起鈴聲。

高毅的手機同時響起來。他看了一眼,是餘曼麗打的電話。正猶豫要不要接,蘇雪青瞥了一眼:“接吧。”

高毅背過去,壓低聲音:“做什麽?”

……

“我晚點就回來,十點之前。”

……

“沒在哪裏,一會兒就回。晚飯你們自己先吃。”

……

“在蘇老師這裏……”

不等他說完,電話聽筒裏洩露出餘曼麗暴怒的聲音:“高毅,你現在就給我回來。你女兒高燒四十度,你不想看到她燒壞腦子現在立刻給我回家。”

桌上擺滿了菜,雖然是外賣,也足夠豐盛。蘇雪青正要遞筷子給他,此時也收回了手。

“阿青……”

“回去吧,孩子要緊。”

高毅抱住蘇雪青,在他臉上親了又親:“……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的。”話雖如此,這一刻蘇雪青還是覺得掃興。他不忍心留下高毅過夜,但至少期望能一起吃個晚餐,“我送你下樓。”

“不,別送……”高毅又用力親了一下他的額頭,“我會更舍不得。”

蘇雪青笑着推開他:“去吧,需要幫忙給我打電話。”

兩人像是相反的磁極,在近距離相互吸引着,難舍難分。等正在分開後,又會好一點,把過去的溫存時間當做記憶留存,用以緩解下次見面前焦灼的思念。

坐上車,高毅滿心擔憂起女兒。下午他出門時,丫頭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燒到四十度。

他又想起那整宿整宿在兒童醫院的急症度過的夜晚。早幾年女兒剛來時,身體瘦弱,年紀也小,總是動不動就生病,一病就發燒,一發燒就跑醫院。夫妻倆對兒童醫院的路熟得不能再熟。這兩年孩子大了一些,高毅也帶着她做鍛煉,皮實了不少,已經很久沒有燒到四十度了。

路上他給餘曼麗打電話,對方不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高毅急得隐隐有了些怒氣。

等他心急火燎趕回家,打開門,和正在客廳看動畫片的女兒四目相對:“爸爸,你回來啦。”

高毅上前摸了一把女兒的額頭,一切正常。

“你沒發燒?”

“沒有啊。爸爸,我餓了,我還沒吃飯。”

高毅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你媽呢,沒給你做飯吃?”

“媽媽回來就去房間鎖了門,我叫她也不理我。”

高毅摸摸女兒的頭:“我先去看媽媽,馬上給你做飯吃,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可樂雞翅。”

“好,你去把冰箱的凍的雞翅拿出來。知道是哪個吧?”

“我知道。”小姑娘從沙發上蹦下來,一跳一跳地去了廚房。

餘曼麗今天很反常,高毅得去問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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