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季懷安沒想明白,怎麽回事封哲現在又跟自己一本正經地挑起了禮物。
“其實你也不用給我媽什麽,她什麽都不缺的。”封哲拖着腮幫子,給出意見,“不如你畫張畫送給她?”
季懷安完全在狀況外,他現在只覺得被封哲親過的臉頰紅得發燙,暈頭轉向,仿佛就要燒起來。
封哲看着他一副神游雲外的樣子,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麽。說實話,封哲也不知道剛剛為什麽就親了,親完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可能比學生時代的毛頭小子,就好在還能面色如常地轉換話題。然而,心裏怎麽樣個想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總覺得該把這個事兒說清楚,可是說什麽呢?封哲不知道,只好用手指頭輕戳了一下季懷安的腦門道:“安安,你怎麽看啊?”
“嗯?!”季懷安一個激靈回過神,渾身抖了一下,樣子就像是大白兔子甩了甩自己蓬松的毛。
封哲嘆了口氣,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那……叔叔呢?”季懷安想着,似乎從來沒聽封哲提起過自己的父親,說起來,封哲的媽媽也姓封……
“我沒有父親。”
提起這個,封哲又想起了那個人。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那麽封哲又要怎麽跟季懷安坦白呢?這也是讓封哲心裏很不安的原因,他很怕真相正是他想象得樣子。
季懷安又問起了畫什麽的問題,他看上去有點興奮,或許并沒有将這個吻放在心上吧。封哲覺得松了口氣,同時又覺得有點失落。這種患得患失地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二十六歲的他身上,封哲知道或許自己是栽在季懷安身上了,至于下一步該怎麽做,他還沒想好。
“行了。”封哲看了一眼表,“時間差不多,你該洗洗睡了。”
季懷安點點頭,聽話地走進衛生間裏洗漱,把自己涮了個幹淨,就鑽進了被子裏,自動躺在靠右的一側。
經過了幾天為了記錄“夢的日記”的同床而眠,兩個人似乎都已經默認了這種同寝。季懷安再怎麽不谙世事,到底還是一個正常發育的成年人,即使是兩個同性,這樣的行為還是充斥着暧昧的氛圍。
說到底,封哲還是在利用這種或許拙劣的借口,滿足着自己的私心。他不知道季懷安怎麽想的,但這個吻,終于讓封哲有些良心發現。
當晚,封哲故意在睡覺的時候離季懷安遠了一些。他平躺在床上,腦子裏面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如同萬花筒一樣在混沌的大腦裏來回旋轉。平時高體力的工作忽然之間閑下來,到底還是讓人有些不适,他并不埋怨趙民亮的這種冷處理方法,畢竟當天看到季懷安差點出事,他的心髒也吊到了嗓子眼。
他不敢想,如果真的因為自己的決定,讓季懷安有了閃失會是什麽樣的結局。
但是幸好……
封哲歪過頭,就着清冷的月光看向身旁的人安睡的臉,睫毛長長地垂下,在眼底灑下一片陰影,小巧的鼻尖略微上翹,一張嘴巴由于呼吸張開一條小縫,兩片唇瓣看上去十分柔軟,就像他本人一樣,溫柔得招人。
正在封哲盯着他的時候,季懷安向封哲的方向挪了挪,一條白嫩的胳膊剛好蹭上了封哲的小腹。封哲僵直着身體,連呼吸都放輕了。過一會發現是季懷安無意識地動作,封哲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幹脆側過身把季懷安攬進懷裏,閉上眼睛也陷入了沉睡。
後來再過了許多事情,封哲還是會想起那個夜晚,似乎時間如果一直停在這裏,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周末下午,季懷安穿着一件寬松的白毛衣,下身是一件直筒淺藍牛仔,手裏面抱着一塊泡沫布包着的東西,看上去乖得不行。
封哲問道:“裏面是畫?”
季懷安點點頭。
封哲又好奇了:“畫得什麽?”
最近封哲雖然處在被趙民亮冷處理的階段,但是警局裏面其它的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還是被堆到了封哲面前,比如什麽人員調動之類的繁瑣雜事。所以季懷安在畫畫的時候封哲并沒有在家看着。
“是花。”季懷安回答道,小幅度地晃了晃手裏的板子,帶着點不好意思,“這是,我第一次,送畫給別人。”
“下次送給我一張?”封哲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給季懷安提的意見,如果自己才是第一個收到季懷安的畫作的人,那才是令人滿足的事情。
“畫什麽呢?”
“畫……”封哲把車點着,開了出去,“就畫我吧。”
季懷安露出一個笑,小虎牙若隐若現,沒說話。
封素萍一個人住在四五環中間的一個別墅區,旁邊就是一個市級公園,和別墅區連着,頗有些清淨的意味。封哲一路開到別墅區靠裏的一棟明黃色獨棟別墅前面,鐵藝門後面是一大片院子。
院子中間修建着一個噴泉,旁邊分了四片花圃,旁邊一個老管家修理着灌木,看到封哲的車,迎了上來,笑道:“封先生回來了。”
這個老管家跟了封素萍很多年,可以說是基本上看着封哲長大的,封哲搖下窗戶,打了個招呼:“劉叔。”
把車停進車庫,劉叔正想着迎封哲進去,卻看見封哲繞到了一旁的副駕駛位上,又帶下來一個男孩。劉叔心中暗暗一喜,封哲早在高中的時候就跟家裏出過櫃,當時還跟封素萍大吵了一架,當然封素萍後來還是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然而這麽多年封哲還從來沒有帶過男孩回來,今天見到這個男孩,長得苗條漂亮,不管衣着打扮還是行為舉止,看上去都乖巧可愛……劉叔是真的替封哲開心。
季懷安抱着畫跟在封哲後頭,他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很敞亮、氣派,不過他并沒有東張西望的打算,他現在還是有點緊張兮兮,甚至沒有注意到老管家投來的眼神。
随着年紀越來越大,封素萍越來越不喜歡有太多人圍在身邊,偌大一個三層別墅,也只有一個廚師和一個保潔。這個別墅僅僅代表她對于自己走過的年輕時代的一種懷念,提醒着她許多發生過的事情和人。
封哲不喜歡這裏,他無法做到像自己母親一樣坦然繼續住下去。所以自從進了校園,他都在申請住宿,直到後來到了警校,更是徹底遠離了這裏。
雖然是許久未見,這棟宅子還是和原先沒有多大變化,只是封素萍将原本種滿整整一個花圃的紅玫瑰,全部換成了藍紫色的風鈴草,伏在地面上,昂着花瓣充滿生機。
“媽。”封哲對着屋子裏喊了一聲。
一個女聲帶着點不耐煩傳出來:“多大了,還這麽吵吵嚷嚷的?”
印象中,這是季懷安見到封母的第一面,她是一個保養得很好的女人,盤着頭發,穿着一身絲綢質感的家居服,從面容上來看,絕對看不出已經是一個二十六歲男人的母親。
對上季懷安有些膽怯的眼神,封素萍總算放緩了神情:“你就是季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