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春上海灘

初春上海灘

初春時節的上海，總是被包裹在一場又一場的蒙蒙細雨之中的。

天空濕潤，雨滴溫柔，就連晨光都是軟綿綿的。

淺茶褐色的窗簾，隔絕了窗外的淅瀝雨聲，卧室內十分安靜，偶爾能聽見幾聲綿長均勻的呼吸聲。雙人床上鋪着海藍色的床單，家具是溫暖的米黃，與柑橘調香熏相得益彰。

關敬棠推門走進來，抖落一身水汽，一張嘴便呵出一團淺淺的白氣來。他看着昏暗的卧室，微微蹙眉，走到窗邊将窗簾拉開，又将窗子推開一道縫隙，雨水的味道闖進來，使得屋內濕潤又清新。

雙人床上立刻拱起一團，在海藍色的覆蓋下，宛如被風拂過的海浪。

關敬棠走到床邊坐下，隔着被子，伸手在林笑的身上拍了拍，音色輕柔，純淨似水。

“哦喲，已經七點半了，還要不要起床的呀？”

感覺到了冷氣，林笑将臉往暖烘烘的被子裏埋了埋，只露出半顆毛茸茸的深栗色腦袋，從鼻間發出一聲類似撒嬌般的聲音，卻仍舊安然地躺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不要起……”

“真的不要起？”關敬棠湊近，輕笑道：“你逼我放大招？”

見林笑不應他，關敬棠忽然将冰涼的雙手伸進被窩中，放在林笑那柔軟溫熱的腰間。

“唔！”林笑瞬間清醒，身體縮了縮，捉住對方的手，笑道：“手這麽冰？別動……我給你暖暖。”

關敬棠說道：“快起床，我買了早飯回來，下樓吃早飯，不要耽誤上午開店。”

林笑已經醒了，可他舍不得被窩裏的溫度，它就像情人的手掌，細致又溫柔地撫過全身，舒服得讓人不想起來。他重新閉上眼睛，撒嬌道。

“我就不起來……侬哪能啦？”

關敬棠将自己的雙手抽出來，去拽林笑身上的被子，林笑也死死地拽着被角，不讓對方得逞。兩人拉扯了一陣，關敬棠忽然松手，狡黠地盯着林笑，壞笑道。

“真的不要起來？”

看見關敬棠的眼神掃過床尾地板，林笑頓時睡意全無，往被子裏縮了縮，警惕道。

“侬要做啥……”

關敬棠忽然彎下腰去，直起身時手上多了一雙穿過的襪子，他迅速将襪子往林笑鼻子前送去，壞笑道。

“非要逼我動用酷刑。”

“啊——”林笑尖叫着從床上蹦起來，瞪圓眼睛，憤憤道：“你怎麽這麽讨厭！”

“好了，快點起床，先去洗臉刷牙。”

關敬棠将髒襪子丢進髒衣簍中，又将被睡褲丢給林笑，打開矮櫃上的音響，Blue Cafe的《Stay》響徹卧室，喚醒了今日的早晨。關敬棠随着輕快的節拍打着響指，身體随意扭動着，再伸手将穿好睡褲的林笑從床邊拽起，湊近，笑着說道。

“早上好，我愛你。”

林笑蔫蔫地站起，打了個哈欠，湊過去吻了吻關敬棠的鼻梁。

初春的上海并不是很暖和，屋裏氣溫偏低，就連睡褲都是冷冰冰的，套在腿上，林笑的皮膚立刻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

關敬棠拎着髒衣簍向衛生間走去，他娴熟地将衣服分類，塞進洗衣機，倒上洗衣液，按下開機鍵時，林笑才慢吞吞地走進來。

林笑平日裏穿着十分随意，在家裏更是怎麽舒服怎麽來，此刻他裸着上身，腿上穿着條絲綢睡褲，還是關敬棠給他買的，兩人買的同款，兩套一起付錢，可以便宜三百塊。

關敬棠從髒衣簍中撿出一件寬大的半袖T恤，丢給林笑，嫌棄道。

“鬧，麻煩侬自己的衣服收收好，洗幹淨的衣服做什麽混進來……”

林笑接過來，随手就往身上套。這件T恤是林笑買的，購于街邊沒名沒姓的內衣小店，一百塊錢選三件，還能再送一雙襪子。被關敬棠嫌棄沒品位，堅決不肯穿，于是三件都被他自己當家居服用了。

關敬棠看着這件松松垮垮，早已被洗得沒型的T恤，笑道。

“這件衣服你穿好久了，你瞧瞧，領口都起毛邊了，能不能換一件穿？”

林笑頂着亂蓬蓬的栗色頭發，一邊往牙刷上擠牙膏，一邊說道。

“關少爺，你鈔票很多哦？做什麽這麽浪費，又沒破掉，還可以接着穿。”

林笑十分節儉，甚至到了摳門的程度，關敬棠只得無奈道。

“今天氣溫低，去換一件長袖衫，當心受涼感冒。”

“喔……”

林笑将牙刷塞進嘴巴裏，脫下T恤，随手丢給了關敬棠。

溫熱的T恤上還帶着林笑的體溫和味道，清新的柑橘味，混雜着淺淺的牙膏薄荷香。

關敬棠将衣服捂在臉上，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按下開機鍵後，洗衣機的轟隆隆聲音響起。

林笑就站在不遠處刷着牙，白皙清瘦的身體，垂感極佳的絲綢睡褲，将兩條腿襯得筆挺修長，瑩潤的肩頭在燈光的照射下白得發光，如同珍珠般潤澤。

關敬棠從背後将他環住，兩人身高相仿，他略一低頭，将下巴抵在愛人的頸窩處，在那白皙修長的脖頸上落下一枚淺吻，呢喃道。

“穿得這麽少，你也不嫌冷？”

林笑刷着牙，含了滿嘴的白色泡沫，含糊着笑道。

“不是你讓我脫的麽？”

“你還要怪我哦？”關敬棠将手臂收緊，用溫熱的胸膛給對方取暖，兩只手臂自然下垂，剛好搭在林笑那平坦的小腹上，口中溫柔道：“給你買了惠民超市隔壁的那家蔥油餅，你不是好早就說想要吃？”

“下這麽大的雨，你還特意跑一趟去買？”

關敬棠的語氣溫柔得幾乎要沁出水來，林笑的心中一片溫熱，反手摸了摸對方的臉。

“下雨的時候客人才少些，平時哪裏排的上隊？我又順便去超市買了手紙和紙抽，我看衛生間裏只剩下兩卷，咖啡館裏的紙抽也不多了……”

林笑低頭，呸地吐出一口泡沫，說道。

“做什麽去超市裏買？我當然曉得家裏的手紙剩餘不多，我正打算下周三去美家好買，周三會員日全場八折，還可以用優惠券，能省下來不少鈔票……”

關敬棠無奈道：“今天才周五，紙抽哪能堅持那麽久？客人來了沒有紙抽用，太不禮貌了。再說，家裏現在又不缺鈔票，你做什麽還這麽節儉，像個老頭子一樣。”

林笑扭頭瞪了他一眼，說道：“鈔票有多少都不算多，攢多點有什麽不好？過日子要用到鈔票的地方多得是，不節省一點怎麽可以……”

“好好，你說得都對。”

關敬棠乖乖舉手投向，主動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争論，順手在林笑那毛茸茸的頭頂上揉了一把。林笑的發質偏軟，蓬松又柔軟，摸上去手感極佳。關敬棠對它愛不釋手，如果有一個空閑且陽光明媚的下午，他願意讓林笑枕在他的腿上，他能摸很久都不會覺得膩。

林笑漱了口，得意道：“賺鈔票我不如你，可節省鈔票我有經驗，說得當然有道理。”

關敬棠笑着沒有開口，看向對方的眼神裏滿是寵溺。林笑洗完了臉，拿起潤膚水胡亂往臉上抹了抹，轉身向衛生間門口走去。

“去吃早飯，我快餓死了……”

“剛才叫你起床你不肯起，現在曉得餓了？”關敬棠一把拽住他，将潤膚乳遞給他：“還要塗一點乳液，否則臉上會發幹，起皮。”

“……你活得精致，關少爺！”

林笑撇了撇嘴，但還是老實地擠了一點乳液，仔細地塗抹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