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醋王

醋王

第二天當他們頂着兩顆锃亮的光頭，出現在公司時，公司上下全都震驚了。暗戀他們的女孩們心碎一地；關系不錯的同事紛紛跑來送關懷，詢問他們是不是得了什麽重病，是否需要幫助；當部門經理看到關敬棠時，臉瞬間黑成了鍋底。

兩人一齊去送辭職信，部門經理再也忍不住，憤怒地拍着桌子道。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誠心跟我對着幹是不是！”

林笑微微一笑，拿出手機放在桌子上，播放起了昨天他錄下的視頻。部門經理立刻閉嘴。

半個月後，關敬棠和林笑拿着整月工資，順利離職，即将開啓一段新的人生征程。

關敬棠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剛好林笑也喝光了杯中的最後一口關東煮湯，他将紙杯塞進一旁的垃圾桶裏，滿足地拍拍肚子，開心道。

“吃飽了！回家！”

真好，他們終于苦盡甘來，實現夢想，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關敬棠笑道：“走，我們回家。”

林笑扭頭瞪他，兩人用肩膀互相撞來撞去，挽着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關敬棠習慣性地将林笑的手揣進自己兜裏，只要牽着愛人的手，他就感到幸福。

林笑洗完澡，一邊擦頭發一邊從浴室裏走出來，關敬棠坐在書房裏，正在用電腦。

林笑問道：“還在改設計圖？”

咖啡館經營狀況良好，但他們都沒放棄本職工作，偶爾也會接一些設計單來賺外快。

關敬棠将香噴噴的愛人攬入懷中，親親對方鬓角，有些心虛地說道。

“不是……我要去雲南一趟。”

林笑愣道：“去那邊做什麽？”

“我跟幾位同行朋友，在普洱投資了一個咖啡種植園，今年豆子就該成熟了，我們要過去查看情況。如果成功，以後咖啡館就能用上自家的豆子了，還可以注冊商标。”

“這……這是要親自過去看看比較好，但我們自從确定關系，還從未分開過……”

“陪我一起去？剛好去散散心。這幾年忙着開店，你很辛苦，也該休息一下的。”

林笑瞥了一眼機票價格，搖頭道：“我也去了，誰來開店？有好幾天不能開門做生意，要白白損失好多鈔票的。再說，我對豆子也不懂，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也好。我也不曉得這次能不能成功，我先過去看看，如果順利以後再帶你去。”

林笑坐在關敬棠的大腿上，滑動鼠标，浏覽着票價。

“你打算什麽時間出發？”

“那幾位合夥人在全國各地，北京、武漢、成都……他們差不多要清明節過後才有空，我想四月十號出發，少則一周，多則半月，直飛昆明市，落地後種植園的人會開車去接我。”

“這個時間蠻好，票價也不會太貴。”

關敬棠笑着在林笑的側腰上擰了一把：“你怎麽這麽摳門。”

“我這叫精打細算。”林笑趕人道：“我來訂票，你去洗澡。”

關敬棠吻了吻林笑的頭發，起身去洗澡。林笑選了很久，挑了個中午的虹橋機場航班，去機場不會很趕，落地後也不會太晚，紅眼航班雖然便宜，但他舍不得讓關敬棠去熬夜。下單時，他又糾結了好半天，最終咬牙把經濟艙改成了頭等艙。

一夜好眠。

轉天天色放晴，春日晨光和煦溫暖，溫柔的淺金黃色鑽入窗簾縫隙，灑在海藍色的床單上，有一縷不偏不倚，直直地落在林笑眼睛旁邊。

“唔……”

被晃醒的林笑很不高興地睜開眼睛，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竟然已經八點多了。他立刻清醒過來，發現關敬棠還在沉睡，忙推了推對方，催促道。

“老關！快醒醒，八點多了。”

關敬棠驚醒，懊惱道：“怎麽這麽晚？你去熱早飯、烤面包，我騎車子去買菜。”

他平時都是六點半起床，出門跑步外加買菜，差不多七點半就回來了。說着他掀起被子就要起床，忽然眼前一黑，一陣暈眩感襲來，又重新倒在了枕頭上。

“老關！”林笑見狀，忙撲過去摸他的額頭：“怎麽了？是不是又低血糖？”

關敬棠臉色發白，滿頭大汗，雙手微微顫抖，咬着嘴唇艱難地點了點頭。

林笑顧不得穿衣服，飛快下床，光着腳沖到一樓，沖了杯濃糖水，喂給關敬棠喝，又讓他躺了一陣，那張俊臉上才重新恢複血色。

林笑說道：“平時讓你多吃點你不肯……你去雲南一定要多帶巧克力，記住了沒有？”

關敬棠緩緩起身，笑道：“曉得了。”

“做什麽？”

“去買菜，不然中午吃什麽。”

“你躺着休息，其他事情不要管。”林笑重新把他按回去，說道：“中午我去隔壁打包菜回來，再煮個米飯，燒一道湯就好。我現在去熱早飯，你在床上吃好再下樓。”

今天是周末，又是個好天氣，來探店的客人非常多。兩人一直忙到下午一點鐘，林笑不顧店裏還有客人，摘下圍裙，拎起保溫桶，對關敬棠說道。

“要死，肚子都要餓扁掉了……你看着店，我去買午飯回來。”

張新橋的私房菜館就在HOME咖啡館的隔壁，有一個摩登複古的名字，夜來香。

這家店本打算走時尚風，但在見過咖啡館的裝修後，財大氣粗的張新橋不顧已經裝修到一半的進度，堅決要求扒掉重來，也換成複古格調。兩家店互相吸引客人，店裏都有隔壁的優惠券，在咖啡館坐了一上午的客人，中午剛好到隔壁用午飯；吃過午飯的客人，也可以去隔壁買一杯咖啡，一路捧着，在咖啡的濃香中，好好逛逛靜安區的歷史風情街巷。

中午一點，正是夜來香最忙碌的時段。私房菜館價格偏貴，但仍舊無法阻擋老饕們享受美食的熱情，當林笑走進店裏時，餐館座無虛席，門口還有許多排長隊的食客。

張新橋是個超級富二代，但做起事來十分認真，拼勁十足，此刻他正站在櫃臺旁邊，嚴肅地跟服務員交代工作方面的事情。

“客人已經下單那麽久，不好讓人家一直等着的，交待廚房一聲，動作再快一點……等在外面的客人，茶水、水果和點心也要随時供應上，千萬不要怠慢，曉得伐？”

“張老板。”林笑走過來，打招呼道：“生意興隆。”

“客氣客氣，托你們的福。”張新橋看到林笑手中的保溫桶：“今天要打包什麽菜？”

林笑不看菜單，娴熟道：“古法紅燒肉、八寶辣醬和時令青菜。紅燒肉多放一點糖，青菜一定要用菜籽油的，不要放豬油或豬油渣，那種我家老關是不要吃的。”

張新橋親自将桶接過來，笑道：“都是他愛吃的幾樣菜呀？”

“他愛吃，我就愛吃。”

張新橋去下單，林笑拿出手機就要掃碼，張新橋一看，立刻阻止道。

“做什麽？”

“結賬呀，不好白吃白喝的。”

“你來我家吃東西，還要花鈔票的呀？傳出去有人要說我張新橋小器，要被笑掉大牙。”

“不好這樣的。”林笑堅定地掃了碼，說道：“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再說你開門做生意，總不好叫你吃虧，這個鈔票是一定要給的，要不然老關也要念我不懂事的。”

張新橋拗他不過，便讓廚房再給額外打包一份糟貨。把保溫桶遞給林笑時，他殷勤道。

“下周一晚上，來我店裏試菜。店裏來了一位新主廚，請你們嘗嘗他的手藝。”

“總是占你的便宜。”林笑接過保溫桶，笑道：“我們打烊晚，要八點以後才能來。”

“沒關系，來了就好。”

回去後林笑跟關敬棠去吃飯的事情，關敬棠冷笑一聲，說道。

“無事獻殷勤，誰知道他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靜安醋王，你怎麽還惦記着當年的事情？你怕他惦記我？”

“他倒是敢。”關敬棠放下筷子，起身說道：“現在店裏客人不算多，我去買點牛奶，做拿鐵的奶快沒有了。你自己看一下店，最多半個鐘頭，咖啡機會不會用？”

“都這麽多年了，我早就看會了。”林笑啃着一只糟鴨掌，說道：“快去快回。”

關敬棠吃過午飯就出去了。林笑将用過的碗盤堆到水槽裏，出去繼續看店。他會制作簡單的飲品，比如美式、拿鐵、摩卡這些，但拉花始終不熟練，明明關敬棠手持奶缸，手腕幾個起落就能畫出一個漂亮的圖案，到他手裏卻只能糊成一片，只能多撒巧克力粉來掩蓋。

風鈴響起，熟客白小姐走進來，林笑一愣，對方已走至面前，說道。

“下午好，麻煩你，來一杯美式。”

林笑跟她沒話說，埋頭開始做咖啡。對方站在櫃臺前，撩撩頭發，四處看看，問道。

“關先生不在呀？”

林笑動作一頓，說道：“他有事出去了。”

“多久回來？”

林笑很不高興，淡淡道：“不曉得。”

白小姐将一張名片遞過來，說道：“麻煩你把這個轉交給關先生。我在電視臺裏認識了一位美食節目制作人，有一檔美食節目，正在本地尋找素材，我覺得你們的咖啡館很有挖掘價值，就推薦了一下。這對你們的店也有好處，可以起到宣傳效果。”

林笑将名片接了過來，卡片上帶着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謝謝你，我會跟他講的。”

白小姐沒再說什麽，接過咖啡，付過錢後便轉身離開了。

等關敬棠買東西回來後，林笑将名片遞給他，并說道。

“你什麽意見，這檔節目要不要上？”

“你覺得呢？”

“我不曉得，看你的意思好了。”

關敬棠想了想，将名片随手塞到櫃臺抽屜裏，說道。

“要不然還是算了，上節目後或許可以提升不少知名度，但也會給我們帶來許多不便利的地方。如果客人太多，單憑我們兩個是應付不來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既能保證咖啡品質，又能發展忠實的老顧客。再說了，我不想我們的平靜生活被打破。”

林笑點頭，他也不大願意出名。且不說出名後，大批新客會使得他們應接不暇，不得不改變品質導致自砸招牌。他最擔心的是，有動機不純的人會把他和關敬棠的關系扒出來。

不能正大光明地公布關系，是一件很讓人遺憾的事，可在當前這種社會環境下，許多同性情侶只能這樣低調地活着，又不是只有他們這般無奈。他們彼此相愛，共同經營愛情與生活，互相扶持着走過未來漫長歲月，這就已經足夠了，人要知足才能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