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畢業

畢業

關敬棠睡得很熟，陷入甜夢之中，又夢到當年高中畢業，他鼓起勇氣向林笑表白的那天。

高中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鈴聲響起，整個高三年級都沸騰了。

學生們壓抑了足足三年，此刻都變得有些瘋狂，有人大喊大叫、大哭大笑，有人狂拍桌子，有人撕碎書本漫天抛灑，還有人請同窗在自己的校服上簽名留念。

班主任看着激動不已的學生們，站在講臺上，盡職盡責地大喊道。

“孩子們！先不要激動！現在還沒有徹底解放，要等到出高考成績的那一刻才能徹底放松曉得伐！書本先不要撕掉——如果有同學考得不理想，想要補習，書本還是要留下的呀……課外輔導書撕一撕沒關系……高考前幾天，不要跑出去玩，要在家裏多休息，再看一看書！一定要調養好身體，千萬不要發燒感冒，不要中暑，也不要鬧肚子，女生注意生理期……”

見壓不住學生們，班主任王老師索性把教鞭一丢，也沖入學生當中，大喊道。

“孩子們！高考加油！祝你們都能考上心儀的大學，祝願每個人前程似錦——”

說着說着，王老師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帶着哭腔道。

“……到那時候，不要忘記老師曉得伐？有時間回到母校看一看……我的孩子跟你們差不多大，看見你們就像看見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教了三年呀，馬上畢業，我也舍不得的呀……”

同學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有些同學已經在抹眼淚，啜泣聲在班級各處響起。

林笑看着班主任，哭得十分傷心。班主任是一位好老師，這三年來對自己幫助頗多，就算是自己高一時不學習，成績倒數，她也沒有放棄自己。他是打心眼感激這位老師的。

關敬棠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王老師鞠了一躬，最後一次說道。

“王老師，您辛苦了！”

全班同學也齊刷刷地站起身來，向王老師鞠躬致謝，少年們的聲音整齊而洪亮。

“王老師，您辛苦了！！”

王老師捂着臉哭了，感動到難以言表。

關敬棠又提議道：“王老師，我們全班師生，一起合個影吧？”

王老師擦擦眼淚，笑道：“對對，是該一起照個相的。教室裏光線不好，我們去樓下。”

師生浩浩蕩蕩地來到教學樓下，這裏光線好，已經有不少學生在拍照了。人多鬧哄哄的，吵的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也無心學習，好奇地從窗戶裏探出頭來張望，眼神既好奇又向往。要是在平日裏，肯定有人要過來管的，但今天情況特殊，同窗三年的師生即将各奔天涯，沒有人願意去打擾這個溫情的時刻。

全班合影後，學生分分散開來，去找各自的死黨去拍照留念。

關敬棠是人氣王，找他合影的人還要排隊，而林笑因容貌出衆，是女孩子們争先合影的對象。關敬棠一邊對鏡頭擺出溫和的笑臉，一邊不忘偷偷四下尋找林笑的身影，心中卻有些悵然。今天一過，他和林笑便要分開了，即便能夠考上同一所大學，但他們還會有交集嗎？

正當他悵然若失時，那個令他心動的聲音忽然傳來。

“班長，我們也合個影吧？”

關敬棠猛地轉身，只見林笑站在一片煦光之中，笑容清爽，眉眼精致，一如初見時那般模樣，令人心潮澎湃。關敬棠強壓心中的躁動，溫和地笑道。

“好的呀，我正要去找你一起拍張照。”

林笑走過來，與他肩膀相抵。關敬棠叫住剛好路過的郭同學，請他幫忙合影。

郭同學笑道：“兩大校草兼學霸同框了呀？真養眼。你們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關敬棠猶豫着伸出手臂，輕輕地摟住了林笑的肩膀。林笑扭頭沖他微微一笑，并無拒絕之意，也大大方方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越發令關敬棠激動不已。

郭同學稱贊道：“……對！這樣子蠻好，笑一下，要拍了。”

咔嚓一聲，兩張青春洋溢、潮氣蓬勃的少年面孔被永久定格下來。在照片裏，兩名俊美的少年親密地靠在一起，笑容開朗，眼神清明，他們的背後是一片溫暖的光明。

這張好看的照片，至今都被貼在育才中學的歷屆優秀學生展示欄中，向新師生講述着這段，屬于他們的，不朽的青春歲月。

拍照結束後，同學們陸續離校。大家互相擁抱告別，無聲地化解以往所有矛盾，真誠地送上未來聲聲祝願，從這一刻起，他們即将告別自己的青春，踏上新的人生征程。

等關敬棠送別好友，回教室收拾個人物品時，卻發現斜前方林笑的桌子早已空了。

他頓時慌了，他還沒來得及再看林笑一眼，沒來得及跟對方告別，也沒有說出心底的那句話，難道兩人的交集至此便已終止了麽？他的初戀，他的青春，就要被葬送在遺憾當中？！

關敬棠呆呆地站在那裏，輕撫被林笑用了三年的客桌，喉頭發緊，眼睛發酸。

林笑趴着睡覺時的樣子、靠在椅背上安靜背書的樣子、仰起脖子喝水時上下滾動的喉結、講話時的一颦一笑……林笑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是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

關敬棠猛然醒悟，自己對于林笑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

林笑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家庭住址在哪裏？高考前住在哪裏？誰來照顧他？暑假要做什麽？甚至他喜歡什麽，讨厭什麽……這一切，自己全都不清楚。

曾經總感覺高中三年太過漫長，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一個人，可真正面臨離別時，忽然發現時間竟如此倉促，倉促到他都沒有時間去好好地向林笑說一句再見。

關敬棠眼眶發燙，擡手擦淚，扭頭瞥向窗外，忽然看見林笑剛好抱着書包從樓下走過。

關敬棠立刻激動地趴在窗口，向樓下拼命擺手，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林笑！林笑！你等我一下——”

聲音非常大，引得衆人擡頭觀望。林笑也擡頭看去，頓時被吓了一跳，只見關敬棠的半個身體都探出窗外，再向前一點，就要掉下來了，太危險了！

林笑忙停住腳步，喊道：“我不走，你下來講話，我就在這裏等你！”

關敬棠的身影立刻從窗口消失了，幾十秒後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林笑面前，說道。

“……呼！你怎麽不聲不響地就走了呀？”

林笑眨眨眼，說道：“我已經和王老師，還有幾個同學都打過招呼了呀。”

關敬棠委屈道：“可你還沒有跟我打招呼！我們、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林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不是有我□□嗎？我們可以在網上聊。再說了，我們不是還要一起考複旦大學建築系，如果順利的話，我們還可以繼續做同學……高考後一起玩？”

……不夠，這遠遠不夠！我不想只是這樣！

關敬棠在心裏吶喊着，少年的沖動與愛慕，讓他不想和林笑只能做普通同學或朋友。

他貪心不足，但他就是想要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