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幸福
幸福
聽到這裏，林笑已經泣不成聲，他大哭道。
“老關，別說了……我們一定會幸福的，也會長命百歲！”
白小姐也哭紅了眼眶，她忙扭過臉去，用紙巾擦擦眼角，又從包裏拿出粉餅補妝，這才轉過身來，笑容有些勉強地說道。
“……不得不承認，太令人感動了。關先生，既然你都這樣講了，如果我還堅持讓你和我結婚，是我不禮貌了。關先生，林先生，你們的愛情讓人感動，衷心地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關敬棠一口氣說了很多，這些話難以開口，但一旦說出來，心中也暢快許多。他說道。
“謝謝你的理解，也祝福你和你的愛人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白小姐無奈道：“我有苦衷，如果有辦法，我也不願意這樣。在我們經濟公司裏，像我這樣的經紀人有很多，想要進入管理層非常不容易。我又是一個女人，結婚後，領導會認為你只顧着家庭和孩子，工作方面力不從心；但是不結婚呢，領導又會認為，你作為一個女人，連家庭都經營不好，怎麽會處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太難了，我的壓力非常大。”
“你辛苦了。”關敬棠說道：“希望你能夠步步高升。”
“比較難，如果這件事不解決，對我們的事業都有影響。”白小姐頓了頓，有些無奈地繼續說道：“實不相瞞，我的愛人，是我的同事，我們公司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現在已經有人在懷疑我們的關系了，這讓她在公司裏有些難過。所以，我想如果我能結婚的話，謠言就會不攻自破了，我們起碼還可以繼續維持地下戀情。”
林笑疑惑道：“白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我蠻好奇的，為什麽是你結婚而不是對方？”
白小姐辛酸一笑，攏了攏頭發，猶豫許久後終于下定決心說道。
“二位人品高貴，嘴巴又蠻嚴實的，我也就不瞞着了……我的愛人，是我帶的藝人。”
關敬棠和林笑全都愣住了。
白小姐帶的是一個六人組合的女團，前兩年通過選秀節目脫穎而出，又因為一支單曲爆紅，在國內頗有名氣。如果白小姐的女友就是其中一位藝人的話，那确實不好曝光這種關系的，會影響到藝人的公衆形象，對其事業也是一種致命打擊。而且在當今的娛樂圈，争咖位、争曝光、争資源的現象十分嚴重，誰都想出名、爆紅，團員之間維持着表面和諧，背地裏也少不得爾虞我詐，一旦被同事發現這種親密關系，兩人都完了。
白小姐為了自己的愛人能做到這一步，也是十分不容易了。
林笑同情道：“這……也太難了。祝你們今後一切順利。”
白小姐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
“謝謝你，也祝願你和關先生萬事順遂。我剛開始的确有些強人所難了，對不起，再次向二位道歉。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有工作，要先走了。今天的事，還請你們保密。”
“一定，請你放心。”關林二人也起身送她：“慢走。”
白小姐又說道：“林先生，真羨慕你，有一位如此優秀的伴侶。我們也交個朋友吧？都是同道中人，相逢就是緣分，今後有什麽事情只要用得到我，盡管開口，我一定會幫忙的。”
林笑忙說道：“好的，多謝。以後有空多來我們的咖啡館坐坐，我請客。”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白小姐不要他們送，自己拖着行李箱離開了，留下另外兩人以及滿桌子已經涼掉的好菜。林笑坐下，怔怔地說道。
“……已經解決掉了？”
關敬棠笑道：“那你還想要怎樣呀？已經夠麻煩的了，又是跟我吵架，又是冷戰、砸東西的，難不成你一定要鬧到雞飛狗跳、家宅不寧才滿意的呀？”
林笑撇嘴道：“砸東西的人是哪個呀？休想賴到我頭上。”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關敬棠摟住林笑的肩膀，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回去？”
“菜幾乎都沒怎麽動過。”林笑惋惜道：“打包吧？明天的午飯有了。”
“那你自己吃吃好了，我是不要吃隔夜菜的。”
“關少爺，你怎麽這麽矯情呀？”
“哪裏是矯情？我這是注重養生，隔夜菜對腸胃不好的，你也要注意一點曉得伐？”
“哦喲，曉得了曉得了！你還沒有變成糟老頭子，就這麽唠叨，當心老了我嫌棄你。”
“我才不會變成糟老頭子，我要變成老克臘……”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動手打包剩菜。
生活中雖有吵吵鬧鬧，雞毛蒜皮，但還是在幸福地持續下去。
一周後，今年春季的最後一天，上海的氣溫簡直高得不像話，白天無比悶熱，讓人大汗淋漓，呼吸不暢。傍晚時分，一場暴雨降下，送走春天的尾巴，即将迎來盛夏。
HOME咖啡館打烊後，林笑偷偷摸摸地跑進廚房，四下看看，見關敬棠不在，迅速地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冰可樂來，開罐一通猛灌，開懷暢飲，心情舒爽，好不痛快。
關敬棠的聲音忽然煞風景地闖進來。
“笑笑，你在做什麽？哦喲！要死！你不怕鬧肚子了呀？”
林笑被抓個正着，咳嗽起來，手裏的半罐可樂便被關敬棠奪走了。關敬棠傍晚便出門去了，此時正滿身熱氣，面頰泛紅，顯然也被熱得不行，仰頭将剩下的可樂喝了，一邊喝一邊還不忘教訓林笑貪嘴，批評他記吃不記打，好了傷疤忘了疼。
林笑抹抹嘴，說道：“你不聲不響地走進來，吓我老大一跳。你去哪裏了？”
“自己去看。”關敬棠指指櫃臺上的紙袋：“我要燒晚飯了。”
“什麽好東西？”
林笑走出廚房，好奇地将紙袋裏面的東西拿出來，頓時愣住了。
正是那只被摔壞的手磨咖啡機，斷裂的松木手柄已被接回去了，修複它的工匠手藝高超，看不出半點曾被損壞過的痕跡。
“老關……”
林笑無比激動，前段時間事情太多，他早已将這只手磨咖啡機抛到腦後，就連它從家裏失蹤都不曾覺察。現如今它完好無缺地呈現在自己面前，肯定是關敬棠找人修複好的。
關敬棠走過來，指着機器的黃銅底座，解釋道。
“這個地方已經被摔得凹進去了，工匠說不大好修複，我便讓對方在周圍刻出一圈玫瑰花紋，這個樣子倒也蠻好看的。還有這裏，我順便又讓人家刻上了我們的名字縮寫，G&L，這樣子才算是真正屬于我們的收藏品了。”
林笑伸出手指，用指尖輕觸那刻寫着他們名字的凹槽，喃喃道。
“這樣的修複，肯定不便宜。”
“還好。”關敬棠笑道：“主要是能修複這種咖啡機的工匠，已經不大好找了。我跑遍大半個上海灘，還是由一名熟人推薦，才找到了這位從德國來的老工匠修好的。”
“這筆鈔票用得蠻值的。”
“你難得在用鈔票的事情上表揚我。”
林笑沒有說話，靠在關敬棠的懷裏，幸福地笑了。
愛情與生活，像極了這臺手磨咖啡機，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丢進去，通過精細研磨，變成細細的粉末，再被沖成一杯濃醇的咖啡。雖有苦澀，細品之下卻也蘊含着香醇、馥郁的好滋味。盡管它歷過無數次大小碰撞，最終也會被修複如初，甚至展現出越發優美的形态來。
夜晚，細雨不停，氣溫微降，空氣濕漉漉的，帶着泥土與草木的芬芳。
林笑擦着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抓起空調遙控器，将空調設定為一個很低的溫度。
關敬棠換上了輕薄的半袖睡衣，正半靠坐在床頭翻看注冊資料，裸露在外的皮膚立刻冒出一層細密的疙瘩。他扶了扶眼鏡，随口說道。
“把溫度再調高一點，當心吹得頭疼，還要感冒的。”
林笑站在空調下擦頭發，說道：“……啊，好爽！夏天要來了。等我涼快下來就調高。”
“那你過來坐，離空調遠一點。不要對着吹。”
林笑帶着滿身柑橘香味鑽進被窩裏，依偎在關敬棠身邊，跟他聊天。
“進入六月了，馬上就要高考了吧？”
“是呀，也不曉得今年的高考會不會又下暴雨。我們高考那年，天氣倒是蠻好。”
林笑将頭靠在對方肩上，開心道：“等高考結束，學生們就解放了。他們出來兜兜，好東西吃吃，到時候我們的咖啡館生意也會老好……一想到能多賺鈔票，我就老開心！”
“你掉進錢眼裏去了呀？幹脆跟鈔票過一輩子好了。”關敬棠笑着将他推開，說道：“好了好了，早點睡，明天我還要去注冊商标。”
“你一定要注冊那麽複雜的名字呀？”林笑不解道：“……白玉蘭與少年，這名字也太長、太拗口了。設計商标的時候，也不大好弄，是要被設計師罵的呀。”
關敬棠說道：“白玉蘭與少年、白玉蘭少年、玉蘭少年，那你來選一個好了。”
“有什麽區別？不都是一個意思。你一定要用這樣的名字？單白玉蘭一個就蠻好聽的呀，做什麽一定要加上一個少年？怪模怪樣的。”
“就這樣。”關敬棠堅定道：“名字只能三選一，你來選。”
林笑撇嘴道：“那還是第一個好了，念起來爽口一些。你為什麽要取這樣的名字呀？”
關敬棠神秘一笑，當年在校園裏，站在白玉蘭樹影中的美麗少年形象，再度躍入腦海。他湊過來，在林笑的耳畔落下輕輕一吻，說道。
“那肯定是有特殊含義的……是我的美好紀念，是蠻珍貴的回憶。”
林笑繼續撇嘴，不再繼續這種無聊的話題。關敬棠收好資料，關燈，将愛人摟入懷中。
“端午節回家，媽媽看你吃粽子吃得老開心，家裏還剩下一些粽葉，她這幾天還要包的，喊我們回去再拿一些。你愛吃板栗肉和蛋黃肉的對伐？”
林笑說道：“光吃白食哪裏好意思呀？阿姨哪天包粽子，我們一起回去幫幫忙，再帶點新的雲南豆子給他們嘗嘗鮮。”
“好的呀，明天我就給媽媽打電話。明天午飯想吃什麽，紅燒排骨要不要吃？”
林笑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開心道。
“好的呀！你燒的菜我都愛吃。老關，我好幸福呀！”
關敬棠低下頭，林笑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兩人相擁着躺在淡紫色的薄被中，仿佛躺在一片紫羅蘭色的花海裏。卧室空氣濕潤而芬芳，雨停了，夜風浮動窗簾，月光從半開的窗戶灑入靜谧的室內，鋪下滿地碎銀，些許閃亮光斑落在床上，照亮了那對親密相擁的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