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瞧瞧,我還以為你會跟我倔到何時。女人,還是柔順點,更讨男人歡心。左右我們成親之後,這些也是要做的。今日,不過提前給你一個恩賜。”江敞逗弄她上了瘾,又與她詢問道:

“我們大婚那日,你是想要八擡大轎,還是十裏紅妝?吉服,讓宮中絕好的繡娘,給你縫制,可好?”

“既是利用,就請你不要打着感情的名號,會亵渎了真情。”時玥筝含淚說。

想到從前以後,再看周文泰一眼都是奢侈,更別說跟他相擁而眠,便心痛到痙攣。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我無意害自己的姐妹,你也犯不上苦苦相逼。心悅你的,自然願意為你赴湯蹈火。請不要說,我自己嫌棄的蛇蠍,卻要将我的姐妹推到虎狼窩。”

“我實話跟你說,致使周家隕落的,就是父王,當今君上。他忌憚周家功高蓋主,恐尾大不掉,才借刀殺人。暗示宗族上奏彈劾周家,再直接抄家流放。這樣的君王,你覺得他會懲治司寇嗎?”江敞終于不再賣關子,将給她的聘禮送了出來,就是不知她是否滿意。

對待尋常姑娘,當然給尋常聘禮;對待筝筝,自然得投其所好,給她最需要的。

“其實,我全然不必跟你說這些。不出兩日,父王的賜婚聖旨就下來了,你便正式,做我妻子。”

“若你騙我——”時玥筝很想反駁,卻知他說得是真的。

是她天真,還以為是哪個政黨陷害,牽連了周家,她還信誓旦旦,要為周家洗刷冤屈。

可細細想來,周家位極人臣,只要他不倒,誰能動他分毫。

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周家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所以,你又非大內高手,卻能在森嚴的相府來去自如。躲過了護院看守,如入無人之境,皆是我父親默許的對吧?他已經答應了,賣女求榮。哪怕犧牲女兒的清譽,只要能保住時家。”

她不怪父親,哪怕父親明知她心有所屬,還讓她出嫁王家。

高門大戶的嫡女,從來身不由己。只被外人羨慕,哪怕有一點自我意識,都會被認為是矯情,和不被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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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的是父親欺騙,不讓她提前知曉,有些準備,就直接知會她一聲。

是怕她生來逆反,不肯馴服,悔婚逃跑,讓江敞找不到人麽?

随便塞個女兒嫁過去,又恐欺君罔上,這是掉腦袋的大罪。

庶女,王家不肯認。

“筝筝,以後我們聯手,你助我登上王位,我為周家翻案。”江敞的眼睛裏亮閃閃的,談起前程,野心便呼之欲出。

時玥筝沒順着他的心意,歡呼雀躍。只在心底想着脫身之法,或如果将以後熬過去的法子。

“待你登基後,周家洗刷了冤屈,你可否給我一紙休書?”

江敞可以大發善心地騙她,但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是二嫁周文泰。便不怎麽爽了,沖散了許多對于二人隐婚的憧憬。

“那就得看你表現了。”

聖旨落下時,是在幾天以後了。

王上身邊的禦用宦官,頒布了賜婚的诏書,順帶減免了時家二姑娘,每日去學堂伴讀的功課。

相府跪了一地,仆婦的臉上皆洋溢着得意,仿佛與有榮光。

只有家眷愁眉不展,因知曉二姑娘的心思。

時知節聆诏,将大內宦官請進屋來:“有勞內史傳召,還請進來用盞茶,歇歇腳再走。”

“這是灑家的分內之事,怎敢邀功?老奴高攀不起相府的門檻,且君上那兒諸事雜多,不便久留,就先恭喜二姑娘了。”宦官說罷,果然作勢便要往外走。

管家早早地将厚厚的銀袋子,遞了過去。

時知節才寒暄道:“能者多勞,智者多憂,內史為君王分憂,老臣就不多留了。內史請便。只內史過來傳召辛勞,略備薄禮,還請笑納。”

宦官也沒推辭:“丞相賜,不敢辭。就當老奴沾沾二姑娘的喜氣兒,以後兩家結了姻親,我既是江家的家奴,便多了與時家走動。丞相有令,直接吩咐就是。”

仲公子的聘禮擱下,厚厚幾奁,不敢有絲毫怠慢。

待內史走後,時瑜瓊才攙扶着小妹起身,與她一并走向母親。

“今後,我既嫁于仲公子,姐姐便徹底斷送了嫁入勳貴之家。再嫁王家,恐有人疑父親廣泛撒網,多皆姻親,就是為着把持朝政,有謀逆之心。若嫁朝臣之子,那無非是多了一個周家罷了。”時玥筝被娘親牽着手,緩緩踱到了屋子。

丫鬟小厮們,平常不必行如此大禮。

今日跪拜,不過是天大的喜事。

主家走了一路,仆婦們便恭賀一路:“恭喜二小姐,賀喜二小姐。”

“都下去吧。”老夫人一揮衣袖,這幫人看着眼暈。

待人起身,陸陸續續退下後,才意識到欠妥,又将人都叫住了。

“君上賜婚,二小姐可高興?”

“這……”幾個仆婦面面相觑,不敢信口開河,老實巴交道:

“不,不太高興。”

“不,二小姐甚是歡喜,只是要嫁入王家,不知該如何服侍好公子。也是女子出嫁前羞赧,故而表面不顯露。”老夫人叮囑完,才将下人一一遣退了出去。

時瑜瓊心領神會,立即随幾個仆婦一起出去,邊走邊說:

“就是,小妹若不高興,你們這般歡喜是做甚?以後,管好你們的嘴。若是讓我知曉,小妹在家沒個好臉色,是不願嫁于仲公子,這樣的流言是從你們嘴裏跑出去的,仔細你們的皮。”

敲打完,又給了甜棗:“今日君上親自賜婚,相府上下與有榮焉。來人,厚賞。相府上下衆人,皆重重有賞。從前服侍小妹的下人,格外多賞。”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若是傳出去,女兒不情不願,哪怕是真的,豈不是惹君王猜忌。

這會兒遣散了衆人,母女倆方能好好兒的說說話。

“好妹妹,你為了相府生死存亡,嫁了仲公子。我往後能不能嫁一王子王孫,又有何緊要?即便嫁一布衣,也只會覺得愧對小妹。若是能代替,姐姐寧願代你嫁入王家。可仲公子擺明了要你,旁人如何敢張冠李戴。”時瑜瓊推心置腹道。

時玥筝想到那夜江敞翻牆而入,值夜的丫鬟,睡得意外沉,隔着一道門,還能聽見她輕微的鼾聲。

不由得讓她想到,江敞的手伸得有多長,是不是在相府安插了眼線、買通了她身邊的侍女,還是能提早讓人下了迷藥。

這會兒只問向母親:“娘,新王登基,先例大赦天下,周家……是不是就沒事兒了?”

“這事,我與你父親原是知道的。其實不管知不知道,都無法阻止。只是嫁人的時辰早晚罷了。”老夫人知曉她該安慰女兒,可欺騙尤為顯得殘忍。

只握着女兒的手,說:“退朝後,仲公子特意将你父親留了下來,以晚輩的身份,求娶。言辭懇切,讓人動容。他說你嫁了人,就能收心了,不會總往農舍跑。不然,跟一死囚來往,毀了姑娘家的名聲不說,也連累相府。”

時玥筝想到農舍的那個少年,心有戚戚焉。

她要如何面對他?怎樣同他訴說?

告訴他真相,讓他如何自處,只怕他一時沖動,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可不說,就這樣不告而別,他身上還有傷,本就一心求死,怎樣讓他遭遇重創後,還能堅韌勇敢。

亦或找個由子,跟他做個徹底的了斷。

相愛一場,好好告個別。尊重他,也不欺騙自己,不辜負這麽多年的感情。

“娘,我如何對周哥哥說。違背誓言便罷了,難不成,讓我雞蛋裏挑骨頭,找出他一堆毛病,然後說我将他棄了,豈不是将他逼上絕路?”時玥筝貝齒死死咬住下唇,才能勉強止住眼淚,任由淚水在眼圈裏打轉。

“何況,我心悅他。他的不解風情,在我眼裏都是正人君子。他的一颦一笑,我都覺是人間風月。他的優點,彌足珍貴。他的缺點,也都是優點。”

“筝兒,你要想開。人都是會變的,即便你真如願嫁給周文泰,三年、五年、七年、乃至十年,你能保證他一直待你赤誠麽?若他有了外心,最後也是互相傷害。”老夫人是過來人,自不願意女兒受盡苦楚,實則覺得嫁給仲公子,沒那麽難捱。

“若你嫁一沒陷入那麽深、無法自拔的男兒,他今兒宿在小妾房裏,你一笑置之。明日通房有了身孕,你不善妒,還識大體。任誰不稱贊你?最要緊的是,你自己過得舒坦,不會為了争風吃醋,黯然傷神。不會為着夫君的風月情事,委屈自己,氣得一身病。”

“是呀。人生那麽漫長,若将來周文泰沒管住自己,有了侍妾。你一哭二鬧三上吊,他也不會心疼,你還活成了自己從前最唾棄的那種女人——被男人影響情緒,以男人為天,生活就是圍着男人轉。”時瑜瓊也在一旁勸道。

甚至,不願她對父親心生嫌隙,還化解道:

“父親能答應這門親事,也是識人有術,知曉仲公子,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樣風流、不成器。否則,饒是跟君王争上一争,也斷然不會拿妹妹的婚姻大事作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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