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到了最冷的時候,時玥筝看着院子裏、都是仲公子送來的聘禮。

早早換上了戎裝,正欲去馬廄裏取了馬,就見有幾個面生的奴仆、一直在身後跟着自己。

時玥筝面露不悅之色,放下了缰繩,回頭問了句: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幾個奴仆恭敬行禮,後退一步,道:

“回二姑娘,我們是仲公子差遣過來,服侍二姑娘的。”

“我如果不用呢?”時玥筝咬着牙,問。

“二姑娘息怒,仲公子有命,小的不敢推辭。還請二姑娘別為難下人。大婚在即,多為自己的姻緣積福。”都是江敞家養的奴才,忠心耿耿、也有幾分桀骜。

好似主子跟前有頭有臉的奴仆,就能跟主子平起平坐了。

“若二姑娘還惦記着跟外男私會,毀了自己的名聲,也讓仲公子蒙羞。公子發怒,可就棘手了。”

“所以,你們也是他給我聘禮中的一個麽?”時玥筝突然不急了,把玩着手中的馬鞭,将幾個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

仿佛深思熟慮過後,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你們是他指派過來,監禁我的。既然如此,為何不将我幽禁在仲公子府邸。跑到我家裏來,将我軟禁,是不是欺人太甚。”

“小的們不敢,小的們怎敢闖進相府來,将二姑娘禁足。”哪怕是江敞授意,他們也不敢如此放肆。

失禮,也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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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江敞只讓他們看着筝姑娘,可沒允他們拿繩子把人給綁起來。

“只是大婚在即,我等過來保護筝姑娘安全。以免在婚前有什麽差池,仲公子會拿我等試問。”

時玥筝明白了,江敞原本可以求父王下一道诏書賜婚,還巴巴的跑過來,不就是怕她剛烈,一頭撞死,有損王家顏面。

聖上逼婚,讓相府嫡女自戕,傳出去,也不好聽。

遮掩起來,同樣紙包不住火。

“江敞是怕我與人私奔。”

“筝姑娘言重了,筝姑娘自是不會拿相府命脈來說笑的。”奴仆卑躬屈膝過後,陡然間,話鋒一轉,道:

“只是筝姑娘不會與人私奔,卻是保不齊與人私通。”

“若我不要江敞給的這件聘禮呢?”時玥筝第一次動手打下人,便是對着眼前出言不遜的幾個。

一鞭子抽下去,幾個人不敢躲,鼻梁合着脖子,立即起了一層血痕。

依舊恭敬道:“自古以來,既定的姻親,還沒有退聘禮的。更沒有對聘禮挑三揀四的。筝姑娘若真有骨氣,漫說嫌棄我們幾個作為聘禮,大可以請旨回絕了君上賜婚。”

時玥筝聽出了話裏威脅的意味,她從前的叛逆任性都是小打小鬧,在王權面前,一擊即潰。

江敞的話很清楚,不管她真死,還是死遁,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死’這件事。也說的很清楚,只要她不在了,他立即向那個亡命之徒和相府發難。

時玥筝不敢賭。

尤其是這樣不對等的賭,輸了,他不痛不癢,她粉身碎骨。

“是誰說,聘禮不能挑挑揀揀。自古以來,陪嫁過去夫家的侍女,不讨主家喜歡,被退回來、趕出去的,還少嗎。”時玥筝将馬鞭狠狠擲在地上,剜了那兩個不合時宜一眼。

丢下一句:“你們願意跟着就跟着吧。有本事本小姐用餐、休憩時,你們也在餐桌上、床榻邊上盯着。”

時玥筝出了門,往長街的脂粉鋪子走,那幾個人還真就陰魂不散,寸步不離地跟着她。

“我等奉命保護姑娘安全,若姑娘出嫁前,少了一根頭發絲,恐仲公子那我等試問。”

“到底是江敞看不起我相府的護院,還是你們覺得我相府的家丁都是草包,必須得你庇護,我才能萬無一失?”時玥筝走在街上,看着小販沿街叫賣的杏花、頭油,都覺煩的慌。

從前一向對脂粉沒多大興趣,更愛古籍寶劍,此刻徑直蹲守在胭脂攤上,一動不動。

“難不成,江敞還想一輩子看着我?等我嫁過去,也派人對我寸步不離。”

“小的們不知,仲公子只吩咐小的們,現在守着姑娘。至于往後姑娘嫁入仲公子府,便不是小的們能夠置喙了。”奴仆說。

時玥筝起了捉弄他們的心思,直接将整個胭脂攤的水粉、口脂都買了下來,朝小販道:

“我家奴付錢。”

随後拎着很大一只包裹,裝滿了胭脂盒,走一路發一路,見到姑娘就給。

不單是容貌跌麗的姑娘,而是見者有份。

在她眼裏,姑娘沒有美醜、好壞、老幼之分,都是一頂一的可愛。

奴仆跟在身後要走,卻被小販攔下了:“客官,您還沒給錢呢。不能禍害完我的鋪子,就這麽一走了之啊。”

“你知道我們是誰呢?仲公子當街打死布衣,也不是第一次了。”奴仆正在猶豫是一拳揍過去,還是打個借據的時候,決定還是不給仲公子招黑了。

江敞惹禍,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還差點被君上貶為庶民。是餘夫人哭着跪求了好久,才讓君上平息怒火。

未來的儲君,在做王子時,就有濫殺無辜的佐證,如何得人心、平民怨。

“方才過去的,是相府的姑娘。因即将家為人妻,高興,所以與民同樂,在城中相贈胭脂水粉。你也知曉,相府樂善好施,平常接濟難民。也是他們一馬當先。”

小販揪着奴仆衣衫的手,略微松了一松。

仲公子要娶相府嫡女之事,在城中鬧得大。光是下聘禮,就占滿了整條街。百姓想不知道都難。

兼之知曉這位纨绔二世祖的暴行,沒人敢惹,生怕自己一命嗚呼。

可若賺不到銀子過年,一樣會因沒有柴火和糧食,而凍死和餓死。

小販鼓起勇氣,還是将那奴仆的袖子抓緊了:

“要麽你今兒就打死我,要麽就給錢。”

“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奴仆正欲動手,一拳砸過去,就被身後的同伴拉住了。

“算了,仲公子即将大婚,若再惹事傳到君上耳朵裏,豈不是給仲公子找晦氣。”

說罷,亮出仲公子府上的腰牌:“我們沒有騙人。這樣,你跟着我去一趟仲公子府,我給你銀錢。”

心道下次出門,得多帶些銀錢了。

只不過這姑奶奶,若是有意敗家,他們幾個當差、聽吆喝的,也沒那麽多銀錢打點。

但仲公子富得流油,整個大覃國都是他們家的,還怕養不起媳婦兒麽。

小販很怕自己慘死仲公子府,從此自己這個人,直接銷聲匿跡。

布衣又能翻出多大浪花來。

可為了一家老小的生計,還是豁出去了。

時玥筝發完了胭脂,禍害銀兩的快感,并不能消散她心頭煩悶分毫。

回了相府,奴仆還在身後聒噪:

“筝姑娘,皆因相國寵您,才由着您無法無天。其他高門大戶,哪有小姐私自溜出去的。每回出門,身後不是跟着一衆丫鬟小厮。”

這時玥筝就得跟他們說道說道了:“你們是漢人麽?若不是看長相,我還當你們是胡人呢。這麽多規矩和毛病。只有胡人才事多,輕賤女人和奴才,動不動就搬出來老祖宗的禮法。”

時玥筝走快一點一些,身後的狗皮膏藥便跟得緊些。她走慢些,身後甩不掉的孑孓,便跟得慢些。

回了廳房,問了句:“本小姐現在要沐浴更衣,難不成你們也跟着?”

奴仆道:“回筝姑娘,我們自當守在外面。”

時玥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随後雲淡風輕道:“行,回頭我就跟江敞說,你們偷看我洗澡。”

“這——”奴仆不覺自己在主子眼睛裏的份量,比這位正在興頭上的小嬌娘,說話還更可信。

“我等不過奉命辦差,姑娘為何暗害我等?”

“不為什麽,我就是想害你們。因為我看見你們就煩,我們相府的奴仆,可沒你們這麽嘴碎。”時玥筝與幾個人僵持着,就等誰先屈服。

仲公子還是有幾分喜歡這丫頭的,那自己喜歡的、就以為旁人也喜歡。

她真去仲公子那兒告上狀,這幾個奴仆就算跳進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紛紛哭喪着臉:“奴才知錯了,奴才從今兒起,可以不發一言。還請筝姑娘高擡貴手。不然,我們就算被打發走了,拉去砍了,仲公子還會差遣了新人來。且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身上背負太多人命,就不要午夜夢回,天道輪回麽。”

時玥筝不怕,她從前還相信善惡終有報。

現在看見周家流放千裏,江家號令群雄,就明白了,人比鬼更可怕。

“可是換人的空隙,我也能消停片刻呀。安靜一會兒是一會兒。招不在新,管用就行。等偷看我沐浴這個招數不管用,我再換別的。”

她就是愛看江家自相殘殺。

幾個奴仆立即跪在地上磕頭:“筝姑娘三思,就算您真如願,借刀殺人,仲公子将我等都咔嚓了。可你被下人看見了洗澡,也會對您名聲有損。仲公子心裏有隔膜,您會失寵。您毀了清譽,嫁過去後,還會被其他侍妾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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