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chapter 31
31
桑枝不明白, 她的暗示都這麽明顯了,薄敘竟然還是沒什麽反應。
他就只是神色淡淡,稍作停頓, 然後說:“先上車。”
桑枝:“……”
好吧,那就上車, 回家。
她對新婚夜才沒有什麽想法呢。
桑枝坐上車, 沒表現出自己心底的真實情緒,也沒讓薄敘看出她其實是有那麽點不高興的。
她伸手關上副駕駛的門, 再埋頭給自己系安全帶。
本以為薄敘很快就會上車,可是桑枝都系完安全帶了,都還沒見到薄敘打開車門。
桑枝不禁回頭去看,發覺薄敘好像在後備箱裏拿什麽東西。
很快,薄敘關上後備箱。
繞過車尾,走到駕駛位的旁邊, 打開車門。
桑枝側頭看過去,原本好奇的眼眸在看到薄敘手中拿着的東西的那一刻, 變為滿滿當當的意外和詫異。
這條路上夜色很重, 江風襲來, 薄敘的頭發都被吹亂。
他的右手, 捧着一個跟他掌心差不多大的小蛋糕,随意翻折的襯衣袖口,随着江風微微顫動。
霎那間, 桑枝的心, 也跟着微微顫動。
薄敘與桑枝對視片刻,随後坐進車內, 單手關上車門。
蛋糕還在他右手上,他稍稍遞向桑枝, 說:“生日快樂。”
“你怎麽知道今天……”
“結婚證上寫了日期。”
原來是這樣。
桑枝想起結婚證上确實寫了生日,眨動眼睫,看向薄敘準備的蛋糕。
很小一個,枚紫色調的圓形小蛋糕,面上是生日快樂的黑色英文字母,一根扭扭狀的銀色蠟燭插在中央。
很簡單,但是很漂亮。
“剛才吃飯的時候怎麽沒有拿出來?”桑枝問。
“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在公衆場合慶祝。”
薄敘說着原因,将蛋糕換了一只手拿,另只手在車裏找出一個金屬質感的打火機。
上次和同事一起出差,同事的打火機落在他車裏,還沒拿回去。
拉絲銀的設計,在薄敘手裏顯得小小一個,修長分明的指節靈活推開蓋子,咔噠一聲,火焰燃起。
薄敘将蛋糕上的蠟燭點燃,再放下打火機,蛋糕重新推向桑枝,眸色很暗,眼底是蠟燭的火焰在跳動。
他看着桑枝,說:“許願吧。”
桑枝忽然想起四年前,他也曾這樣為她點燃一根蠟燭,對她說,吹滅蠟燭,就忘掉那個令她傷心的人。
時隔四年,他又重新出現在她面前,捧着蛋糕,讓她吹蠟燭。
也許命運早就在他們之間綁了線,只是當時的她渾然不覺而已。
桑枝望着不斷燃燒的蠟燭,猶豫一番後,擡眸望向薄敘,略顯無助:“沒有願望怎麽辦?”
薄敘問:“什麽願望都沒有嗎?”
桑枝想了想,想到了:“有有有,我希望我爸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那許吧。”薄敘看着雙眸瞬間發亮的桑枝,自己唇角也不自覺揚起,“記着在心裏默念,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桑枝很快握住雙手,對着蛋糕閉上眼睛,非常誠摯地許下生日願望。
許完之後,她睜開眼,輕輕吹滅了已經燃燒到一半的蠟燭。
沒有了火焰的車內,驟然陷入黑暗。
蠟燭燃燒過後的味道,久久彌漫在空氣裏。
他們兩人不知為何,同時靜了一小會。随後桑枝聽到薄敘的聲音:“現在要吃蛋糕,還是留到回去再吃?”
“帶回去吧,我現在好飽,吃不下。”
“好。”
薄敘應下,捧着蛋糕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重新在後備箱忙活了一會,将蛋糕小心裝回到包裝盒裏,再放進随蛋糕配贈的保溫箱裏面。
其實他并不是從結婚證上知道今天是桑枝的生日,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可他不确定桑枝是否喜歡大張旗鼓地慶祝生日,他好像從沒見她發過任何跟生日有關的微博,連蛋糕的照片都沒有。
聯想到桑枝和她媽媽的關系,薄敘今天就沒有準備太多。
甚至拿出蛋糕的時候,他都是忐忑小心的。
薄敘關上後備箱,回到車內,發覺桑枝正側身倚靠着車門,手肘撐在車窗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看。
薄敘坐進來,系着安全帶問:“怎麽這麽看着我?”
桑枝笑起來:“你好會,竟然還知道許願不能把願望說出來。”
“我今年二十三,并不是三歲。這些難道不該知道嗎?”薄敘聲音淡淡,能隐約聽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那你特意提醒我——”桑枝瞬間覺得薄敘意有所指,鼓着臉問:“你是覺得我是三歲嗎?”
“沒。”薄敘系好安全帶,側眸看她:“你永遠十八。”
這個回答,桑枝很滿意。
他們在車裏坐着,明明都系上安全帶了,卻都好像不着急走。
桑枝望着擋風玻璃前的江景,江邊大道路燈連綿,遠處開闊的視野裏,有幾艘貨輪在連夜作業。
這樣從小看到大的城市場景,不免讓她想起這幾年在墨爾本的孤單。
“其實我有好幾年沒過過生日了。上學的時候,爸媽複婚後,我就不願在家跟我媽一起過,不是跑出去和好朋友在一塊,就是跟梁沉在一塊。”
“在國外,學習很忙,我記得去年的生日,是我在和同學們一塊趕作業,忙到大半夜。正好零點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手機,才想起來這天是生日。”
“淩晨的國外早就沒有蛋糕了,我就去麥當勞,點了一個漢堡和一份薯條。薯條沾上番茄醬,插在漢堡上面,也很像一個小蛋糕。”
說到這,桑枝很真心地向薄敘道謝:“謝謝你,給我準備蛋糕。”
多麽熟悉的“謝謝”,薄敘發現,桑枝總是對他說謝謝。
無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
“從今天開始,我們應該不再是需要說謝謝的關系了。”薄敘說。
桑枝想了一下,是噢,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領了證的新婚夫妻,确實不用再那麽客氣。
她再次笑起來,說:“好,以後再也不跟你說謝謝了。”
薄敘看了她一會,眸色微暗,問:“現在回去嗎?”
兜了一圈,他們似乎又回到從餐廳出來的那時候。
“你要是想送我回家,那就送我回家吧。”桑枝露出傲嬌的小表情,看着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薄敘不動聲色地繃了繃唇線,提出來:“去我家嗎?”
聽到這句話,桑枝的心跳漏跳一拍。
原來他聽得懂她的暗示。
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知道晚上去薄敘家裏會做些什麽事,所以此刻她整個人都很不自然,臉會有點燙,連車內的氛圍都開始變得微妙。
桑枝清清嗓子,故意說:“去我家也行,只要你不介意我爸媽在家。”
車內靜了幾秒。
“第一次和你父母見面應該要正式一些。”薄敘說,“晚上先去我家。”
明明他說得很正經,可是,桑枝就是覺得他說的每個字都在犯規。
耳朵倏地發燙,比臉還燙。
胸腔內的心髒更是跳得亂七八糟。
他們簡直像是在讨論,今晚要去哪個酒店開房。
薄敘發動車子,将車緩慢駛離江濱大道。
随着江海浪濤的聲音逐漸遠去,海城主城區的道路開始出現在眼前。
車開得很慢。
心卻跳的很快。
預感着之後即将要發生的事,桑枝很難得的感覺自己竟然有些害羞。
又不是第一次,這麽緊張做什麽?
桑枝偷偷做着心理建設,轉頭望着側邊車窗,非常小心地做了個深呼吸。
街道上的便利店在眼前一閃而過,她忽地想到什麽,轉頭問薄敘:“你家裏,有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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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敘單獨的住處位于海城金融中心,寸金寸土的一個樓盤。
桑枝以前聽簡芮溪提過,這裏屬高檔住宅,綠化環境在市區裏數一數二,私隐性極佳。位置很優越,随随便便就能将這座城市的中心命脈盡收眼底。
簡芮溪的話,桑枝一時半會無法去驗證。
不是因為現在是晚上,視野受困,也不是因為她是第一次來,而是因為,她剛走進門裏,人還在玄關,腰身就被身後的人摟住。
桑枝本以為薄敘進門第一件事是開燈,卻沒想到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她抵在玄關的牆上,又重又深地吻她。
幾乎是一瞬間的天旋地轉,桑枝根本來不及反應,更別提去參觀這套房子。
門已經關上,黑暗裏,桑枝感覺到薄敘沉重的呼吸一次一次的跟她交換,切實的觸感毫無阻隔。
她不知道他的吻為什麽這樣急,她胸腔內的空氣幾乎被掠奪完了。
她的胸膛急速起伏,大腦空白,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好在薄敘及時暫停,雙手捧着她的臉,鼻尖相對,給她一絲緩沖的空間。
桑枝深深呼吸,氧氣回歸身體,眼睫顫抖着,渾身開始軟綿。
雙手無意識抓住薄敘襯衫的衣襟,隔着衣服布料,她的手指能感受到他藏在皮膚和骨骼之下那劇烈的心跳。
薄敘好像是在耐心等待,又好像是不夠有耐心,等感覺到桑枝已經可以重新呼吸之後,他的手就緊貼住她的後腰,順勢讓她的身體貼向自己。
兩個人的四肢仿佛重新長在了一塊,像分不開的連體嬰。
吻再次落下,他親吻她的唇,又忍不住向裏追逐。
桑枝不知道薄敘家裏是什麽樣的,也沒看清卧室的布局,人就已經被丢在了他卧室裏的床上。
這種急躁、無序的感覺,就像四年前在江市,在密不透風的酒店套房裏,什麽理智都顧不得,只知道服從心底深處的欲望。
桑枝似乎都能聽到四年前的那場暴雨,還在下,一直在下,不止是下在江市,還下在海城。下在現在,下在此刻,更下在她身體裏,磅礴且洶湧。
晚上的晚餐算是一場約會,桑枝換掉了早上領證時候特意穿的白色連衣裙,換了一件灰藍色的花邊領子襯衣,裙子仍是她喜歡的短裙。
這樣能說得上正式,又稍許帶一點甜意的裝扮,她有一點點不适應,但也還算喜歡。
可是她喜歡的這件襯衣扣子被蠻力崩掉了兩個,短裙裙擺也推到了腰間。
陌生的天花板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唯獨能看清的是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眉眼是她曾經在夢裏見過的,帶一點冷淡的銳意,深沉漆黑的眸底會在這樣的時候流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情。欲。
有時候,桑枝也說不上,為什麽在國外這四年,會偶爾想到薄敘。
他們之間的露水情緣早就該随着結束而遺忘。
大概正是他是唯一給過她這種經歷的男人,所以她并不能完完全全忘記。
四年前,她還擔心他會有第一次的情節,擔心他事後會要求她負責,但是原來,可能有這種情節的人是她。
桑枝的思緒是混亂的,随着薄敘落在耳邊的沉重呼吸而混亂。
然後耳邊多出另一道聲音。
塑料包裝袋和紙盒被撕開,最後再是什麽東西被撕開的極其細密的聲。
桑枝感覺自己的心髒炸裂開了。
腦海裏浮現出的是炎炎夏日,望向烈日晴空時眼前的那一道來不及躲避的白光,刺眼的,奪目的,剝奪感官的。
短暫停頓。
像站在烈日裏的桑枝汗流浃背忍受過那道光影帶來的尖銳洶湧,不自覺閉上眼睛,怕被烈陽灼傷。
她呼吸着。
薄敘也留出時間給她呼吸。
說不清是多久之後。
桑枝感覺自己緩過來了,抓着薄敘手臂的手指緩慢松開,她的指甲不長,但是應該也已經在他手臂皮膚上留下了指甲印。
尤其是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這枚鑽戒,鑽面切割的角度能劃過皮膚,留下幾道長長紅印。
桑枝稍作呼吸,忘掉薄敘留給她的還沒退去的不适應感,空白大腦重新開始思考。
然後,她重拾差一點破碎掉的聲音,對薄敘坦誠:“其實,我選擇跟你結婚,還有另一個原因。”
薄敘垂着眼,暗自忍下血液裏的橫沖直撞,沉到不行的眼眸緊緊盯着身下的人。
“什麽原因?”
他的聲音似乎也是剛剛重撿回來,還帶幾分啞意。
“原因就是,”桑枝在這時候還有力氣笑,“你挺厲害的。”
幾秒過後。
薄敘壓抑又故意的聲音響起:“哪裏厲害?”
桑枝微滞,反應過來後,直接繃不住。
救命。
平時這樣冷淡正經的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
她完全受不了。
桑枝整個人,身體包括心髒,都要直接炸成天邊的煙花了。
偏偏薄敘在這時候執拗,指腹按着她的唇,像是非要聽她把話說完。
“回答我,哪裏厲害。”
桑枝偏頭,躲開薄敘的手指,但她的下颌很快就被他扣住,力道不重,足夠将她的臉掰過來,與他對視。
一上,一下。
眼眸相對。
桑枝咬咬唇,半紅着臉:“你出去我再回答。”
薄敘似是笑了。
很低的笑聲,直直撞擊桑枝的心髒。
“那我不要你回答了。”
桑枝:“……”
救命。
救命。
救命。
他到底什麽時候——
學會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