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衡量勞動
衡量勞動
“時隔這麽些日子,終于又一次有幸得見您,貴金與契約之神,岩之國土的庇護者,摩拉克斯。”潘塔羅涅微微躬身,他的禮節完美無瑕,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尊敬。
雙手背在身後,身着黑金色上杉的修長身影望着窗外。
璃月繁華依舊,只是多了些許紛亂。
短短數日內,這條最為繁華的街巷有數家商鋪破産。
數不盡的賭徒将全數身家投入這場琉璃百合的騙局中,最終家破人亡。
輸紅眼的賭徒們有的甚至押上自己的妻兒,最終釀成一幕幕慘劇。
就連訓練有素的的千岩軍也不能完全保持秩序,整個城市有些亂遭遭的。
偌長時間的靜默後,專心凝望着璃月市容的鐘離吐出了他的第一句話,“有些亂了。”
有些亂了,他說的是最近的璃月。
“七星的治下,還有有些過于稚嫩。”潘塔羅涅走向前來,同鐘離并肩望着窗外,“太過年輕。”
“這座國度還是蹒跚學步的嬰兒,尚不能獨立行走。”
“蹒跚學步的嬰孩理所應當需要父母的照料。”鐘離緩緩擡起頭來,他的瞳孔發出燦金色的光。
“幸運的是,他們的父母還沒有老?”潘塔羅涅語氣中含着些許笑意,旋即又變成了挑釁。
“那麽,契約之神,想要以什麽名義來審判我?審判我這個讓璃月陷入混亂的人。”
鐘離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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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潘塔羅涅愈發猖狂,吐露心中的不甘與憤懑。
“商人重利,自古皆然。”
“可我在璃月的一切行徑,盡皆符合璃月的法典與契約。”
“換句話說,帝君,想要背棄自己的契約麽?”
晨曦的光透過窗,打在潘塔羅涅臉上,讓他的表情更加誇張。
他本來清秀斯文的臉上布滿猙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只有契約才能讓這紛亂的世界變得更加有序,我一直以摩拉克斯為知己。”
“我也以為,摩拉克斯會是我的知己。”
“如今,契約之神是想要背棄契約麽?”
“你有審判我的罪名麽?”他的聲音越發誇張,已然變成怒吼。
鐘離眸子中金光閃耀,第一次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潘塔羅涅,“你知道,可謂摩拉麽?”
“你知道,何謂摩拉麽?”
那天清晨,露水還未消退,坐在小溪旁的哈艮圖斯聽到了岩神摩拉克斯的發問。
當時的雙王才剛剛定下盟約,她們庇護下的歸離集還非常年輕。
農耕的文明才剛剛吐露種子,男人們在泥土裏耕種,女人們則是忙着紡織與采集。
大家共同修葺起簡易的木屋,以物易物,互相攙扶。
那世上尚未存在貨幣的概念,于是懵懂塵神一臉困惑與不解問道,“摩拉是什麽?跟摩拉克斯,又是什麽關系?”
摩拉克斯從身後掏出金燦燦的圓形物事,直徑寸餘,厚度則只有一分,抛在手中有種沉甸甸的感覺,撞擊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音,令人心情愉悅。
他鄭重的向對面的塵神介紹,“我發現,人類都有貪婪之心。”
“在以物易物的交易中,在群體合作的狩獵中,總有些人是喜歡偷奸耍滑,以次充好。”
“因而我認為,我需要一種物品,來衡量人世間的勞動,以此徹底杜絕人性的貪婪。”
“從此,他們的勞動可以被衡量,物品的價值可以被丈量。”
塵神又問道,“那為什麽取名叫做摩拉呢?”
“因為它們來源于我的血肉,這些金燦燦的錢幣,當中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我的血肉。”
“我用我的血肉,來為他們做保。”
“為人類一切的汗水、智慧和未來做擔保。”
這就是摩拉克斯所定義的摩拉麽?為人類的一切的勞動做定義。
一想到這片大陸所流通的,那海一樣的摩拉都是眼前男人的血肉,人類勞動的丈量,潘塔羅涅只覺的頭皮發麻。
“而你,僭越了他們,玷污了他們。”
“你讓沒有勞動、鑽研投機的人獲益,讓辛勤勞動、揮灑汗水的人一無所得。”
鐘離終于回過神來,這位經歷六千多年歲月沖刷的岩神,身經無數征伐,庇得亂世一角的岩神,緩緩說道,“你背棄了我對衆生的信任,玷污了我的血。”
魔神戰争時期,鐘離手下戮殺魔神無數,亦肩負有無邊業障,挾無邊殺伐之氣。
似乎自認為已經對今天這場對話做好一切準備的富人,面對似乎陷入憤怒的武神,仿佛身體失去了控制,沒有一個指頭可以屈伸。
“說…這麽多,還不是,要殺…我麽?”潘塔羅涅的嘴角不斷溢出血絲,豁去了半條性命擠出一句話來。
他在賭,他自到璃月以來,分外尊法守紀,沒有未被任何一條規定。
一旦想到如果契約之神違背自己的契約,擊殺一個無罪之人,甚至有種難以抑制的喜悅。
甚至有點像笑,血淚從他眼眶中淌出,笑得比哭的還要難看。
“我不會殺你。”
“孩子們已經長大了,他們會可以自己解決問題。”鐘離望向窗外,風兒送來的訊息表明他等到了想要的結果,語氣中有悠悠的悵然,“不需要他們的父母再多做些什麽了。”
可為什麽,沒有一絲開心?
他身上的殺伐之氣一掃而散,恢複那副慵懶優雅的模樣,
不,不是慵懶優雅,而是疲憊,他只是想安靜的坐一會。
“不,不可能。”明知岩神不會說謊,潘塔羅涅還是一臉恍惚與不可置信,七星已經壓上一切籌碼,他們憑什麽解決問題。
不,這甚至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來自人心的貪婪,将預期收益作為交易對象的便捷,來自至冬信用借貸出的海量資金,輕易将這座國度所有的現金抽空。
這場鼎沸的大火,似乎已經吞噬了整個璃月,怎麽可能會突兀的消失?
“你可以走了。”
仍沒有想明白的潘塔羅涅渾渾噩噩向門外走去,身後又一次傳來鐘離的聲音。
“從璃月。”
“我讨厭你身上那副油滑的氣味,就像我讨厭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