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同桌
新同桌
遲野回教室剛好趕上早操。
今天是周一，學校舉行升旗儀式，正好又是開學第一天，所以校長講話的新學期寄語格外長。
游鳴站在操場上昏昏欲睡，昨天晚上和祁岳一行人開黑打游戲熬到淩晨三點多，聽着臺上校長用毫無波瀾的語調念着冗長的發言稿，他不由兩眼鳏鳏，站着打起了瞌睡。
“……新學期新征程新氣象，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期末考年級第一的沈與樂同學上臺發言！”
“啪啪啪——”
被主席臺上主持女生嘹亮的聲音吵醒，游鳴在一片掌聲中揉了揉眼睛，他捂嘴長長打了個哈欠，擡頭卻發現因為倆人身高差不多，遲野正巧被老師排在了自己前面。
遲野站得筆直，身上的校服也熨得一絲不茍，明明是很正常的學生打扮，但放在十三班的群魔亂舞裏，卻顯得鶴立雞群，格外惹人注目。
……啧，晦氣。
游鳴在心裏啧了一聲，連忙往後退了大半步。
“同學，同學……”
耳邊傳來女生的小聲低語，游鳴側頭看向隔壁班鄰位的短發女生。
“……同學，麻煩你把這封信給站在你前面的那個男生好嗎？這是我閨蜜讓我幫她帶的。”
短發女生說着，不容游鳴反抗，就把手裏那封包裝極其粉嫩的信往游鳴手裏塞。
把信拿在手上，游鳴甚至還能看見信封口處還細心地封了枚淺金鈴蘭花形狀的火漆印，一看這封信的主人就下了好一番心思。
見游鳴捏着那封信一臉神情複雜，紮着蝴蝶結的短發女生連忙壓低了聲音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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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信不是我的，而且真不是什麽‘我有一個朋友’，這是我文科班閨蜜的，她班級在的位置離遲野同學差得太遠了，我又怕我送讓人誤會。”
“拜托拜托，知道游同學最講義氣了。”
游鳴：“……”
……那你現在塞給我就不讓人誤會了嗎？
“……行吧。”
在短發女生摻雜着期待的瘋狂眨眼中，經不住萌妹子的祈求，游鳴應了下來。
在後半段升旗儀式中，游鳴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和花式暗示遲野中度過。
直到升旗儀式快結束的時候，游鳴這才發現為什麽遲野這厮如入無人之境，全程沒聽到自己和短發女生的小聲密謀——他升旗從頭到尾都帶着耳機聽英語聽力！
“……”
好學生帶頭違反紀律是吧！
雖然知道遲野不是什麽标準的好學生，但游鳴的嘴角還是不由抽了抽。
“喂……喂喂。”
眼見着升旗儀式快要結束而自己還沒把信送出去，向來言出必行的游鳴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裏的不爽湊近遲野叫了兩下，見對方還是沒有反應幹脆伸手一把扯下了他其中一只耳機。
“幹什麽？”遲野皺眉回頭。
“你的信。”
游鳴伸手把手裏的信往前遞。
“有個文科班的女生讓我帶給你的。”
粉色信封、精致的火漆印、散發着香味的信箋……
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封信裏的內容是什麽。
遲野只是瞥了那封信一眼便道：
“不要。”
“為什麽，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游鳴疑惑，他之前也不是沒收到過情書，即便他要拒絕那些女生也會把情書收下，畢竟當一個女孩子鼓起勇氣送出情書便已經耗費了莫大的勇氣，他不會選擇讓她們下不來臺。
遲野淡淡：
“我外婆不讓我亂收別人送的東西。”
“……”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媽寶男哈。”
游鳴咬牙切齒。
對于這種一看就是胡扯的理由他當然不信，但還沒等游鳴再來得及說話，素有“母夜叉”之名的教導主任許紅霞正巧巡查到十三班，看見二人正在那交頭接耳便氣不打一處來，徑直沖進隊伍把二人揪了出來。
“……整個年級每次升旗就你們十三班最吵最鬧騰！你們剛剛在講什麽在那拉拉扯扯，既然這麽有意思，剛好升旗儀式也結束了，就讓同學們留下來聽你們講好不好？”
許紅霞在前頭罵得唾沫四濺，游鳴還在後頭锲而不舍地把信往遲野手裏塞，一開始他是為了履行向短發女生的承諾，後來就變成帶有較勁性質的比試。
“撕拉——”
眼見着粉色信封被在二人你來我往間撕了道小口子，游鳴一驚，下意識松了手，結果那封信就這麽從他手裏輕飄飄地飛了出去，粉蝴蝶似的順着風正巧落到了許紅霞腳邊。
游鳴：“……”
遲野：“……”
短發女生：“！？？”
一時間，臺下一片寂靜，許紅霞的臉更像是打翻了的醬油瓶，短短數秒內便由青氣到白再到紅。
“好啊……嫌我把你倆拎到操場前頭還不夠，還在這裏繼續嘩衆取寵是吧？”
見游鳴心虛低頭不語，許紅霞怒火中燒，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封粉嫩的信甩到游鳴手裏，喝道：
“十三班的游鳴是吧？你可是教務處的老熟人了，既然你這麽喜歡當跳梁小醜，今天就讓你跳個夠……來，把這信裏的內容念給大家聽聽，讓大家‘雅文共賞’一下。”
“呃……”
“念！”
不顧游鳴的欲言又止，許紅霞再次厲喝，但捏着那張粉嫩精致的信箋，游鳴硬是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老師，這信裏的內容不太适合當衆朗讀。”
游鳴小聲，臉上端得是一臉的尴尬，他試圖喚醒許紅霞最後的同情，但怒不可遏的後者顯然沒理會，直截一把從游鳴手中搶走了那張信紙。
“你們不讀是吧？好，我來幫你們念。”
“親愛的遲野同學，雖然只曾遙遙與你有過一面之緣，但我已經在腦海中無數次描摹過你的身影，你認真做題的側顏最讓人沉迷，欲罷不能。我喜歡你，請做我的男朋友吧！”
“……”
伴随着許紅霞抑揚頓挫的朗誦，臺下先是死一樣的寂靜，轉而是能掀翻操場看臺頂棚的哄堂大笑。
麻了，一世英名毀于一旦了：）
游鳴感覺自己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丢盡了。
就在游鳴無地自容時，無意瞥見身側的遲野，竟然頭一次從對方那張凜若冰霜的臉上第一次也看到繃不住的裂痕。
*
“救命……我要笑不活了，今天早上的升旗儀式也太搞笑了吧？”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平常都紅着臉的女魔頭第一次臉黑成那樣。”
“真的笑死人了，這件事是我今年度遇到的最佳搞笑名場面，沒有之一。”
“不過話說回來，那封情書是誰要送給遲野的啊？人家不是應該已經有女朋友了嗎？之前路過十二班的時候總看到他在和沈與樂讨論題目诶。”
“年級第一配年級第二，郎才女貌天造地設，這是什麽校園雙學霸言情小說配置！”
“不過遲野那麽好的成績這次高三開學分班怎麽會被分到十三班？”
“啊，我聽說好像是因為作弊。”
“作弊？他那樣的成績那樣的腦子作哪門子的弊啊？”
“我聽我班主任女兒的閨蜜說好像說是因為這樣，我偷偷告訴你你別和別人說啊……”
升旗儀式雖然結束，所有同學各回各班，但這場驚天動地的情書事件卻依舊沒有結束，反而在同學們的口耳相傳間愈演愈烈，大有成為新一屆最大校園八卦談資之勢。
游鳴剛回到教室坐下，祁岳就立刻圍了上來。
“老大，今天早上升旗儀式你是想要報複遲野嗎？我一開始還以為老大你要給他的是約戰信，結果沒想到居然是情書，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不行啊老大！”
“媽的……閉嘴，別再提這件事了，下次再說信不信把你嘴縫上？”
一回想起剛剛的事情，游鳴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有一塊記憶橡皮擦，把剛剛在場所有人的記憶全部消除。
“好好好……老大你別生氣。”
見游鳴磨牙鑿齒，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情兇惡得甚至恨不得生啖遲野其肉，知道老大這下是真生氣了，祁岳連忙出言寬慰。
“至少今天你也成功讓那家夥當着全校同學的面丢臉丢大發了，而且他剛剛還又被請到辦公室喝茶去了，一天三進三出……老大，他去辦公室作客的頻率都快趕上你了！”
游鳴：“……”
“不會安慰人的話下次可以不用強行安慰。”
“哦好吧老大，我只是想讓你想開點。”祁岳認真道。
“謝謝，我想得很開。”
游鳴說着勾了勾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吓人的微笑。
“老大你不想笑也可以不笑的……你這樣真得很瘆人。”
祁岳縮了縮脖子，同時像是想起了些什麽，話鋒一轉。
“不過老大，我聽說好像等會老班就要過來貼新學期座位表了，你想和誰坐同桌啊老大？”
“随便。”
“俺也一樣。”
祁岳小雞啄米似地點頭，跟着附和。
“反正只要不是講臺左右兩邊的兩大護法就行，我不想老吃粉筆灰。”
*
預備鈴響起，遲野也從許紅霞的辦公室回了教室。
和游鳴打了那一架後他就把桌子移到了教室另一邊的角落。
“各位同學安靜一下。”
抱着課本和教案以及班級名單和座位表，李良俊走進教室。
“下節是我的化學課，正式上課前前我先來公布一下這個學期的座位表。”
“我剛剛研究了我們班同學的成績，想讓大家在學校原有的六人讨論小組的基礎上，再兩兩一組結成學習小組，相互幫助共同進步。”
“畢竟現在已經高三了，學習任務很緊，開大會不如獨輪轉，六人小組讨論太花時間，不如一幫一有效率。老師自習課和課件的時間也一直會在教室或者辦公室裏，大家如果有什麽問題要問的話随時可以來找我。”
“我把座位表貼在講臺上，午休的時候同學們就按照表上的座位換位置。我們的座位是每周都會輪換調整的，但同桌這個學期暫時不變，如果有其他小問題同學們私下裏及時和我反映，我也會根據情況調整學習小組的。”
李良俊說着，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把座位表在講臺上用透明膠帶貼好，之後才開始授課。
游鳴一如既往地沒聽講，仗着自己坐最後一排趴在桌上打瞌睡。
李良俊拿着教案邊走邊講，走到游鳴座位邊上時用食指敲了敲他的桌面。
“游鳴同學，你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嗎？”
“不是。”
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對上李良俊面帶微笑，游鳴擡手揉了揉惺忪睡眼，誠實道：
“李老師，我聽不懂。”
李良俊：“……”
“是嗎？你們班的複習進度到哪了？一輪過完了嗎？”
李良俊重新走回講臺問道，試圖對标十二班的進度。而他這句話一脫口，十三班內瞬間好一片七嘴八舌。
“老師，我們班現在上課不是複習，是預習。
“明明是女娲補天。”
“不，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此同學一語中的，其他同學紛紛點頭附和。
“……”
李良俊語塞，他雖然讀研讀博期間也曾在學校實習過，甚至在大學時還單獨做過家教，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到了高三基礎還基礎薄弱到幾乎為零的學生。
但即便如此，李良俊還是很快調整好情緒。見同學們的注意力剛好被自己這幾句話吸引了過來，他吸一口氣，道：
“好的，沒關系。那我就從最基礎的東西，化學元素周期表、配平方程式還有摩爾等劑量單位開始帶大家過一遍，有什麽不懂地地方直接不用舉手，直接問就好。”
因為被叫醒後睡不着，游鳴想着反正也沒事幹，幹脆單手支着腦袋聽起了李良俊講課。
游鳴驚訝地發現，李良俊授課的內容居然出奇的有趣，言語深入淺出，講述方式也通俗易懂。一體機上播放的課件PPT也簡潔明了，雖然因為理科生思維，課件模樣看起來比較簡陋，內容卻條理清晰。
*
“叮叮叮——”
下課鈴響起，游鳴恍然回過神，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平生第一次聽完了一整節課。雖然講授的內容很基礎，但他居然奇跡般地都能聽懂。
并且班上許多其他平日裏上課忙着插科打诨嬉笑打鬧的同學也和他一樣，不知不覺聽完了所有內容，甚至還主動向李良俊問了好幾個問題。
“……這節課就先上到這裏，作業我等會讓課代表寫在後頭的黑板上，大家記得及時複習，我以後每天的自習課都會随機找同學抽查。等把這章內容講完之後我帶同學們去學校實驗室做實驗，讓大家親身感受一下化學的魅力。”
“另外班長組織一下，別忘記等會午休的時候換好座位。”
李良俊抱着教案離開後，全班同學瞬間一窩蜂似地圍到講臺前看座位表，游鳴懶得去看，打開手機打了把游戲。
對于這所謂的一幫一學習小組，游鳴心裏很不屑，雖說他們十三班同學的成績和基礎略有差別，但即便看起來像是差了兩百來分，其實也就是兩百多和四百多的差距，反正在江城都上不了本科，三個臭皮匠再怎麽團結奮鬥也趕不上一個諸葛亮，只能越幫越忙。
“……草，又搶我兵線！”
遇上豬隊友，游鳴正在激情開麥時，每次有消息都第一個湊上前打探的祁岳看完座位表後鑽出人群，朝游鳴喊：
“老大，你和遲野是同桌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