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
“草，輸了！
被隊友坑得連跪兩把，游鳴激情開麥在彈幕一通輸出，因此并沒有在意祁岳的話，等他回來過神來時，登時不敢置信地叫出聲：
“同桌？随便……等等，你說我同桌是誰！？”
“遲野啊。”
祁岳道。
“老大不信你上講臺上來看，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呢。”
？？？
……他才跟對方打了一架，老師不故意把他倆錯開個十萬八千裏都不錯了，居然還會他們排成同桌？難道是想以暴制暴？？？
游鳴感覺自己內心有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
中午午休，被班長宋時宜強行換了座位跟遲野做同桌的游鳴徑直奔赴教師辦公室。
“李老師，您是故意的嗎？”
“游鳴同學你在說什麽？”
面對游鳴的來勢洶洶，李良俊穩坐泰山。
“同桌。”
游鳴壓低了嗓音，語氣帶着幾分愠怒。
Advertisement
“……為什麽我同桌是遲野？我和他原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老師您這麽排座位就不擔心我們會再動手嗎？”
“游同學。”
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李良俊正色：
“首先，在地理學中，當河流水位高于湖面或潛水面時，河水會補給湖泊水或地下水；反之湖泊水或地下水會補給河水。所以你所說的井水不犯河水并不成立。”
“其次，老師相信你跟遲同學都是好孩子，并且在我看來你們兩個人也很有默契，老師相信你們與對方熟悉後一定會友好相處的。”
“謝謝老師的信任。”
吸了一口氣，游鳴道：
“但是我不信任自己。”
“而且，難道遲野也沒有向您有反映嗎？”
“有啊。”
出乎游鳴的預料，李良俊卻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遲野同學剛剛也的确來找我了，他前腳剛走你後腳就來了。”
“這不是正說明我和他兩個人八字不合嗎？”
像是抓住了希望的曙光，游鳴忙道，李良俊卻是搖頭。
“不，在老師看來，這或許正說明了你們兩個的緣分。”
游鳴嗤之以鼻：“什麽緣，孽緣嗎？”
沒想到李良俊居然油鹽不進，游鳴便打算軟的不行來硬的，繼而強勢道：
“不行老師，反正這麽排座位我絕對不同意！”
見游鳴有些激動，李良俊推了推眼鏡，從抽屜裏拿出了他親自制作的全班同學的Excel成績分析表，這份表并不僅僅只是簡單按照上個學期期末成績進行的排序，而是綜合了高一下學期文理分科後的每次大考的綜合排序，甚至精确到每一門學科是否存在偏科。
“游同學你先別激動，老師這麽排座位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我這次分的學習小組，是按照全班同學的綜合成績從高到低進行排序，然後一幫一進行幫扶，當然老師也從之前十三班的科任老師那裏聽了一些說法，把性格或者其他方面不太合适的同學稍微岔開了。”
游鳴拉下臉：
“我和遲野開學第一天就動手還不算不合适嗎？”
“話是這麽說，”李良俊伸手分別指着成績單的首尾兩端，“但按數次大考的綜合排名來看，遲野同學是第一，而你是倒數第一，不這麽排的話，後期學習小組的競争評比會進行不下去。”
“例如上個學期的期末考，遲野同學雖然只有語文英語兩科成績，但總分288，還是比你高。”
游鳴：“……”
游鳴被這赤.裸.裸的數據嗆得說不出話，他原本正在腦海中組織着語言，打算繼續據理力争下，正巧廣播裏午休結束的音樂聲響起，李良俊便朝他揮揮手。
“快要上下午的課了，游同學你先回教室上課吧。”
“至于同桌的事情，如果你執意想要換同桌的話老師當然也不會強迫你，只是老師還是希望你能先和遲野同學兩個人之間先嘗試着相處磨合下。你們還沒有進社會，現在不知道和同學之間的情誼究竟有多麽珍貴，所以無論如何老師還是希望你們能夠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
*
铩羽而歸，游鳴重新坐回座位上，他依舊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只是邊上多了個人——而且還是讓他光是看着就很不爽的人。
拿出物理課本和作業，遲野淡淡：
“不許過線。”
順着遲野的視線，游鳴擡頭往腳底看，這才發現倆人座位中間的地面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被人用粉筆畫了條三八線。
游鳴：“……”
“草，你他.媽小學生嗎？還搞這一套。”
被對方這幼稚的行為嗆得口不擇言，游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約法三章。”
對游鳴滿臉黑線的态度置若罔聞，遲野撕下一張作業紙扔了過來。
游鳴展開那張紙條，只見上頭用一手筆走龍蛇的漂亮行草寫着——
【一、上課不許說話
二、在校打游戲戴耳機
三、不得以任何形式打擾我學習】
第一條甚至後來被人又劃掉，直接改成了任何時候都別和我說話。
“這麽看來我是不是呼吸也吵着你了，幹脆別呼吸得了。”游鳴咬牙切齒。
遲野點點頭：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
……媽.的，說什麽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他光是和對方說兩句話就又要忍不住生氣了。
游鳴氣得罵娘，而遲野則已經翻開教輔繼續做題。
“不是學習小組嗎？就你一個人學習？”
游鳴忍不住嗆對方。
“反正到時候算平均分，就算我最高你最低平均分也不會太差。”
遲野風輕雲淡。
“還有，約法三章別忘了。”
游鳴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有這麽被人輕視過，看着對方那張看着高高在上的臉，游鳴內心的不爽在此刻達到了巅峰。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行。”
不顧游鳴撂下的狠話，遲野甚至連做題的頭都沒擡一下。
“你什麽時候總分比我兩門成績高再說。”
“……”
*
“老大，今天晚自習還要不要翹課去網吧，還是去857……我靠！老大你瘋了，居然開始學習了！？”
晚飯過後，來問游鳴今晚安排的祁岳看見游鳴竟然坐在座位上學習，雖然做的是課本上最基礎的課後習題，但祁岳的眼睛還是瞪成了兩個銅鈴。
“老老老老……老大，你是我家老大吧？”
“廢話。”
游鳴冷哼了聲，寫題的手卻沒停。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是你爸爸我還能有誰？”
湊上前來擡手摸着游鳴的額頭，祁岳喃喃：
“……摸起來也沒發燒啊，怎麽發瘋了呢？”
“搞什麽。”
游鳴揮手打掉對方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手。
“你發什麽癫？”
“老大，要說發癫也是你發癫了吧？我們班誰沒事會學習啊，尤其現在還是下課時間！”
祁岳說着，臉上充滿戒備，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游鳴，而是鬼上身。
“去去去……”
游鳴揮揮手。
“我就是看不慣那家夥那副嚣張的樣子，仗着自己成績好就拽得二五八萬的……不就是學習嗎？這有什麽難的，要學誰還學不會啊？”
“哦好吧……”
雖然不明白游鳴這是中了什麽邪，但看自家老大如此，祁岳便道：
“那老大你學着，我今天晚上約找阮夏他們去網吧好了。”
“等等。”
“老大怎麽了？”
被游鳴叫住，祁岳回頭滿臉疑惑。
“你等下，這道題你會寫嗎？”
游鳴說着，便把手中的課本塞到祁岳手裏，後者在看了那一長串字符後感覺頭瞬間大了起來。
“老大，我頭痛……你這看的是英語題嗎？怎麽這麽多字母。”
“不是。”
游鳴語塞。
“這他媽是數學！”
祁岳：“……”
“算了老大，人各有所長，你還是不要為了跟遲野較勁而折磨自己了。”
見游鳴跟自己一樣滿臉痛苦，祁岳雙手抱臂，善解人意道：
“正所謂，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
“滾蛋。”
轟走了祁岳，游鳴繼續看書，試圖通過幹瞪眼的方式解決問題，但換來的結果只有完全看不下去後的昏昏欲睡。
游鳴突然發現，俗話說得好，人急了什麽都做得出來，除了數學題。
就在游鳴快要趴在桌上睡着的時候，遲野戴着随身聽走進教室落座，不想被對方瞧不起，游鳴連忙用自動鉛筆芯刺了下手心，讓自己清醒過來。
落座後，遲野摘下放着自己錄的總結知識點的耳機，繼續專注刷題，他進入學習狀态的速度很快，神情更是一絲不茍，對周遭教室亂哄哄的嘈雜兩耳不聞。
用餘光瞥見對方漫畫速塗般幹淨俊朗的側臉，游鳴腦海中驀地回想起早上看到的情書裏說的那句話。
……這家夥側臉的确好看，但人也是真欠揍。
游鳴心裏暗道。
感受到游鳴落在自己臉頰上的視線，遲野放下手中的筆，側頭問：
“什麽事。”
“這……這道題我看不懂。”
猶豫了一下，游鳴心一橫，最終還是選擇暫且把面子這個不值錢的東西抛之腦後，問出了自己幹瞪眼半天連題目都沒看懂的那道題。
只是瞥了那道題目一眼，遲野便流利道：
“恒成立問題是吧？用洛必達……不，用導數的定義，然後分為x=0和x＞0兩種情況分類讨論分析最小值……所以，a≤2時，g（x）≥a，綜上a≤2。”
雖然游鳴只問了一個小問，但遲野卻直接一氣呵成講完了整道大題。
“聽懂了嗎？”
從一頭霧水變成一團漿糊的游鳴誠實道：
“……沒有。”
“還沒聽懂嗎？我都沒用高考可能會扣分的洛必達法則，而已經用最笨，甚至覺得智障的方式給你講了啊。”
見游鳴依舊茫然，眼裏透着的仍是清澈的愚蠢，遲野皺眉。
“……”
“看來我對這道題的理解還不夠透徹，竟然連講述這步都沒法完成，就算講授對象是你也不應該。”
嚴格貫徹費曼學習法的遲野開始認真反思起自己。
“你等下……我在草稿紙下重新寫一遍步驟，再用更基礎的方法給你講一遍。”
十五分鐘後，當遲野從最基礎的函數定義和求導公式開始教起，手把手教到舉一反三為止後，他這才擡頭看着游鳴的眼睛問道：
“現在懂了嗎？”
“懂了。”
仿佛醍醐灌頂般的游鳴點頭，連忙把對方剛剛講的內容記在課本上。
把演示的草稿本抽了回來，遲野道：
“看來你還是聰明的。”
“呵，那可不看看爺是誰。”
游鳴昂了昂下巴。
“不過你為什麽寫題這麽快，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想出這麽多種解法。”
“沒什麽。”
遲野淡淡，語氣平淡得好像并不是寒來酷暑铢積寸累的反複訓練，而是與生俱來。
“熟能生巧罷了。”
“不過說實話。”
遲野伸手阖上黑筆筆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游鳴認真道：
“你居然不像我以為的那麽蠢，這點還是讓我有些吃驚。”
游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