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天

第二十六天

再說野原這邊,呂然在衆人面前被一黑衣英俊男子掠走,引起衆人猜測。

人界的兵被一神秘男人帶走前往魔界,接着趙大寶喊:“那是我們魔王大人!”

一片嘩然,尤其仙界更加惶然,難道魔界和人界達成了不可見人的交易?這不就等于孤立仙界,到時候兩方勢力聯合,仙界就成了過街老鼠。

二十三在後方也看到了,黑衣人帶走那人時,他看見了那士兵的側臉,是呂然。

他大喊:“呂然哥哥——”

然而人群太喧鬧,沒人聽見,他往前沖去,面前突然堵住一座山,是大将軍的胸膛,他撲在大将軍懷裏驚恐地說:“那個人會把呂然哥哥殺死的,我要去救他!”

大将軍向那邊看去,語氣十分堅定,“不會,他是來救他的。”

随即他又把二十三推回去,大聲吼:“不想死就滾回去,現在還不是你的戰場!”

二十三狠狠擦掉淚,冷靜稍許,踉跄向後跑走。

途中遇見數個魔兵,居然都沒攻擊他,并且有仙兵沖上來也被魔兵擋了回去,只是方陣大亂的二十三未曾注意到。

“大人,你殺我的時候麻煩溫柔點,我很怕疼。”呂然癱在地上,頹然地戳戳坐在旁邊的魔王。

太滄一動不動,陷入深切的自我懷疑。

明明是他自己的東西,偏偏還取不回來,難不成那點魔力還有了自我意識?

他在觸碰那片黑色葉子時,總會被躲避掉,甚至強行抓住,它也會在呂然丹田內化為黑霧消散,等他離開,又重新聚攏。

難道真的要殺了這個小妖?太滄看向那道他花了時間與心血的獻祭大陣。

呂然不知道魔王內心的掙紮,他認命般在地上蠕動,手在地上無聊尋摸。由于就在法陣邊上,他摸到了一攤黏糊糊的東西。

他伸手到眼前,發現是暗紅色的血痕,當即嫌惡地甩掉,在地上擦了擦。

揚高了聲音道:“你用什麽血畫的陣法?該不會殺了人想修煉邪功吧,你會走火入魔的你知道嗎!”

太滄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似太玄穿過茫茫時光又重新對他耳提面命地說:“你會走火入魔的你知道嗎!”

他望過去,以為能看到太玄那張臉,地上卻只有一條水裏撈出來的落水小狗。

小狗一臉看惡人的表情看自己。

他冷冷道:“是我自己的血!”

呂然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心想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傻的人,身為魔王畫個陣法還要用自己的血。

獻祭大陣需要施法者以自身心血與全部力量為媒介,魔王不想與他解釋。

太滄站起身,将呂然拖進法陣中央,伸出食指劃破補齊了被呂然蹭花的陣法。

呂然想到自己大概真的要成死驢了,而且不知道魔王要用這莫名其妙的邪陣做些什麽,突然悲從心來。

“魔王大人,小的為您守門,沒有十年,也得有兩年了,就只能是這個下場嗎?”

暗紅色的血陣,呂然躺在中央,太滄高聳的身影遮擋住從外面投射進來的光源,他疑惑地聲音自上而下傳來:“你不過是個守門的喽啰,犯得着跟我在這演生死情深嗎?”

不再理會呂然作妖,太滄也躺在中間,手指上的血還在流淌,他将魔氣釋放而出,沖天的黑氣籠罩整個宮殿,如黑雲壓城。

一掌拍在地面,猶如海濤般洶湧的魔力也傾巢而出,地上的血陣紅光乍起,魔力包圍着血陣,卷起黑紅色的漩渦。

呂然在漩渦中心,感覺自己像在海上流浪,坐着一艘破舊小船在海上風暴中飄搖,眩暈感一陣接着一陣。

他大聲吼:“魔王!你到底弄這玩意幹什麽啊!當一個四好青年不行嗎?!”

太滄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了,随着魔氣與魔力的離開,他的意識也在遠離身體。

呂然仍然在絮叨::“我雖然只是個小喽啰,人微言輕,但我覺得你這種行為很不好,不夠環保,萬一風暴把花花草草大樹石頭摧殘了這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要知道,魔界的一片樹葉子都有可能成妖啊!”

“魔王!”呂然說話沒有人回應覺得有些寂寞,他扭頭看躺在自己身邊的魔王,發現對方閉上眼睛一動不動,靠近自己的那只手還在血流不止。

“我靠,我以為你就帶走我自己,沒想到你也不想活了,幹嘛啊,害人害己的。”

“你的魔兵們還在打仗,你一個魔王偷偷摸摸死掉真的好嗎?”

說這麽多魔王也沒有反應,呂然起身一掌拍過去,沒注意角度,拍在魔王那張俊臉上,沒有動靜,看起來真的像死掉了。

有個魔王陪自己一起死也算是夠本吧,于是呂然又躺下去,完全沒想過趁這個機會逃跑。

“其實你小時候還挺可愛的……看着就很想讓人抱一抱。”呂然小聲說,接着他突然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困感侵襲而來,轉瞬就将他拖進黑暗。

太滄閉着眼,但他還保留着最後的意識,小妖的話太多,不想搭理,最後一句話讓他心中暗自嗤笑,心想你又怎麽知道我小時候怎麽樣。

他在等待獻祭大陣将游離的魂魄帶到他面前,小妖沒有聲音了,魔王也沒有把握呂然在這個陣法中能不能活下來,畢竟按理說大陣只會抽取他的魔力。如果幸運的話,他體內的魔力抽出來就能活。

不過如果呂然死了……那就算他倒黴吧。

風暴還在繼續,太滄在意識徹底潰散前睜開眼,紅色的瞳孔望着虛空中的一點,最後,他似乎看到了一縷藍色的游魂從風暴中心鑽出,向他而來。

“哥哥……”太滄悄聲笑了,他伸出手,想去觸碰那一縷游魂。

他想對對方說,為了你我死去也沒關系,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我一個人會很孤獨。

可還沒等到指尖接觸他就陷入黑暗,昏迷過去。

藍色游魂發了瘋似的想往下墜,離太滄的胸膛只差一步之遙,卻被一縷片狀的魔力絆住腳,死活沒碰到地上的身體。

游魂拼命掙紮,始終沒能掙脫,見狀它也不再執着,反而扭身妄圖朝旁邊躺着的另一副軀體鑽去。

那片魔力沒能阻攔住,眼見游魂就要觸碰到那具身體,它淺藍色的魂體激動地蕩漾起來,甚至原本透明的魂體都要更清晰一些。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猛然擡起,似乎薅住那魂魄的脖頸處,一甩手扔了出去,撞在漩渦邊緣,頃刻間被魔力撕裂蠶食掉。

“哪裏來的游魂,也敢觊觎不屬于你的東西?”

魔力形成的風暴漸漸停歇,血陣上的紅光潰散,轉瞬間就消失了,那些四散的魔氣與魔力也盡數回歸到太滄的身體。

呂然覺得那條小船還在飄蕩,在天地間漫無目的地載着他。無數個如鏡子一般的碎片挂在空中,他打算伸手去摸一下,卻發現自己沒有手。

突然一個浪頭打過來,吞沒了小船,他想,這段旅程就要結束了嗎?他還會去往哪裏?

呂然睜開眼來,看到的是高聳的殿頂,緩緩轉頭,是魔王立體如刀刻般的臉,他閉着眼睛十分安詳。

太滄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見到太玄,那會的帝輝世子十分耀眼,在仙界呼聲很高,被歡送着前往魔界,太陽光輝在他的身後也只是作配。

帝輝世子穿着鵝黃色的衣袍,系着白色腰封,上面墜着一枚青色龍玉,腰間佩劍就那麽款款而來。

那是太滄被罰入魔界時第一次見到他,彼時的帝輝光芒萬丈,而他穿着黑色的袍子披散着頭發十分不體面,他藏在高聳的樹後看他。

“他是來找我的嗎?他想要見到我嗎?”太滄不自信地想。

然後他聽到送行的神官道:“幸而天地之間有帝輝世子這般憐愛衆生的神官,是三界之幸!預祝帝輝世子能順利斬妖魔除穢祟,平安歸來。”

他只是來除魔的嗎……

太滄剛到魔界時十分艱難,魔界惡劣的氣候與危險叢生的遠古森林都讓他難以忍受,還有數不清的毒瘴沼澤。

等到能夠适應一些,他在魔界邊緣建造了一座木屋,依靠果子與野味謀生,堂堂神帝之子能過成他這般慘狀也是挺令人發笑的。

之後便有無數妖魔知道他是仙界中人前來找茬,好在他都能應付,只是被那些妖魔煩得惱怒,因為他們打不過他,就會趁他外出時把他建造的木屋燒了。

在燒了數個木屋之後,他選擇在山洞裏定居,只是這樣也不能安生,時不時就有些小妖受指使往他洞裏扔爛果子和腐爛動物。

太滄被逼得居無定所。

帝輝世子降臨魔界後,魔界衆人誤以為是有人撐腰來了,難得消停一陣,讓太滄落個輕松。

畢竟帝輝世子的威名在那,他過往無數次在人界與魔界往返,做過不少好事,也令魔界聞風喪膽。

但凡有他出現的地方,方圓幾裏不會有惡人與妖魔出沒,這也使得後來太玄一直覺得天下太平多了的原因之一。

但等魔界衆人觀望一段時間後,發現仙界的世子根本不在意這個被貶下來的小子,于是又故态複萌。

實際上并不是不在意,而是根本找不到太滄!

帝輝世子到魔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弟弟,但魔界環境錯綜複雜,面積遼闊,在這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實非容易之事。

後來帝輝也明白了,太滄這是故意躲着自己呢!明明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找過去就不見人影。

久而久之他也就放之任之了,故意在魔界四處晃悠,根本不着急除魔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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