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加更1
第24章 加更1
沈硯清握着手上的佛珠,失笑。
寺廟裏她點高香敬神明,替未出世的孩子向佛祖祈願。
他跪拜在神殿那一刻,才相信世間從不存在虔誠贖罪就能救贖自己,在林姝的世界亦存在非黑即白,即便殿前長跪不起,失去的東西也不會因為你用一生懷有愧疚,而原諒你。
他以為林姝會如之前一樣,哭着來質問他,問他為什麽沒護好她,可她只是沉默寡言地看着窗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再給他。
她好似一潭幽谧的湖水,不動聲色,讓人察覺不出一絲情緒。
“戶口3個工作日內,我讓人處理好。”沈硯清捏着那串珠子坐在林姝旁邊,聲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這次卻聽不出音色。
林姝用鼻音輕輕“嗯”了,不說話。
拿北京戶口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不算要求,也是她第一次學會了開口索取。
沈硯清擡手将吹冷氣的空調關掉,搖下她這邊的車窗,他側目,看見她目不轉睛的看着前面,一聲不吭,眼神透着疏離和陌生。
“你沒有想說的嗎。”他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看着她,沒有任何什麽語氣,心卻提到嗓子眼。
林姝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挪開視線,聲音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說什麽。”
沈硯清看着她垂下的眼簾,心好像被揪住一樣發澀,他移開視線,不敢看向她,壓住顫動的情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輕笑了一聲,并不回他的話:“我打算去上海待一段時間。”
“和誰?”沈硯清蹙了下眉,輕叩着扶手的手指一停。
“跟你有關系嗎?”
“林姝!”他聽着她漠然反問地聲音,胸腔中的起伏讓他壓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窗外突然暗沉下來的天空,傾吐着煩悶的氣息,整個世界流淌在潮濕的壓抑中,如青煙一般懸浮在空中,牽繞着那句不冷不熱的聲音。
“你還想讓我怎麽樣呢。”林姝陡然提高聲音。
她轉過臉看着他,聲音有些空洞,說得很慢,清晰地咬着每個字,拖長了音色掩蓋住情緒下的動容:“沈硯清,我們就保持趙墨戎說的那種關系吧。”
沈硯清緊緊地阖上了眼,忍住酸澀感,略微沙啞的嗓音帶着輕顫:“你等我處理好這邊的工作,我陪你去上海。”
林姝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用,你給我打錢就行。”
“姝姝,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所以這些算你欠我的。”林姝打斷了他,不再給他留任何回答的機會,說完後看着他,嘴角淺淺一彎:“其實我本來也沒想用這個孩子要挾你,是你媽想太多了。”
林姝看了眼窗外,司機開車來了缦合。
沈硯清僵在那裏,哪怕再後知後覺,也感受得到她刻意的疏遠,他能說什麽,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直到司機停車,林姝再也沒說話,開了車門便下車徑直走進了公寓。
削瘦的胳膊蕩在纖細的身體邊,像羽毛一樣輕,好像要被風吹起來似的,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裏,抓不住。
林姝按了電梯,回頭看了眼大廳玻璃外的停車道,車已經走了,“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她垂下眼簾,轉回視線進了電梯。
沈硯清落下車窗,擡眼看着林立在破舊矮屋間的高樓,其實北京并不繁華,常年霧霾籠罩,沉悶的天氣壓着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群,都在奔赴着不同的人生。
他背負的東西,沉的他喘不上氣,胸口窒息一樣痛,他捂着胸口靠在後座,緩緩搖上玻璃,隔絕了嘈雜的聲音,久久不能平息。
陸懷琛聽到門鈴聲時,還挺納悶誰會這個點來他私人住宅處,這裏他從來不帶姑娘來,因為老爺子定期讓人來查他有沒有藏人,知道這處的人沒幾個。
他推開門看着面前的人,不禁挑挑眉,轉身往屋裏走:“記得關門。”
陸懷琛遞來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靠着沙發背懶散地站在那,嘴角叼了根煙,微低頭點着了,将火機丢到對面的沙發上,“咝”地一聲輕吸了口煙:“早就說了,讓你有點數,別害了人家小姑娘。”
沈硯清啞然失笑,摸過火機,煙絲慢燃,繞着指尖,尼古丁一點點麻痹着胸腔的起伏,壓抑下喉嚨的哽痛:“她說,以後我和她就是趙墨戎說的那種關系。”
“你們本來也只能這樣。”陸懷琛叼着煙,走到餐廳,拉開紅酒櫃,含糊不清道:“開哪瓶?”嘴角的煙随着他上下蠕動的唇瓣輕顫。
煙草味彌漫在房間裏,昏沉的暖燈下,沈硯清好似沒聽見,腿交叉搭在茶幾上,煙一點點燃盡在唇間。
陸懷琛也不再問,将未燃盡的煙丢進水池,随便抽了一瓶啓開。
“只要周轶來退下來,我就能有別的選擇了。”沈硯清看着杯中的猩紅的液體,輕輕蕩在玻璃壁上,聲音平靜地穿透空寂的房間,顯得有些突兀。
陸懷琛環着胳膊,捏着酒杯輕輕搖了搖,看着遠處的燈火闌珊漸漸熄滅在黑夜,恍若隔世:“你有的東西,是別人努力到死都得不到的東西,別太貪心了。”
沈硯清聽罷,沉默了半會,低啞着嗓子:“我答應她了,只要她在北京,我保她一生。”
陸懷琛遞到嘴邊的杯子頓在了唇邊:“人家林姝憑什麽聽你的一直在北京?人家好歹國內名校畢業的高材生,上哪都是香饽饽,跟着你就沒好事。”
沈硯清反倒松了口氣,淺淺一笑沒反駁:“今天從寺廟出來時,她說要去上海去待段日子,我在上海也有幾家公司,打算陪她一起過去。”
陸懷琛愣住了,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你是有病還是上頭了?你跑上海去,周家和你家的人會放過你?周潤生再廢物,他媽的也有個牛逼的老子頂在後面撐腰,你真以為周轶來不敢動你!”
沈硯清挑着眉稍,沒有剛剛死氣沉沉了,倒滿不在乎的表情:“馮家倒在我手裏時,他不照樣忍着,這麽能忍,那就看看他打算忍到什麽時候好了。”
周家和馮家所謂的世交,裏面牽扯最多的便是那點利益,當年馮創的項目,不少投資都是來自澳洲一家半空殼的投資公司,他早派人去調查過,法人是周轶來夫人家的人,不過那人在公司創立那年,拿了澳洲pr沒再回國,周家不似沈家,出了個沈硯清橫跨商界,那他們上億的資金哪來的不言而喻。
“你夠可以,最好別出意外,政局最亂的這兩年,你媽可是上下替你爹打點了一路,才一路平穩,這些手段對付區區的林姝,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你就不怕?”陸懷琛瞧着他,一臉玩味。
“不然你以為我親自去上海幹嘛?”
話落他把燃盡的煙丢進紅酒杯裏,瞬間一縷煙冒出杯口。
陸懷琛眼都瞪圓了,看着他的動作瞬間不滿地大聲抱怨:“你真是糟蹋好酒...”
他瞥了眼散着薄薄一層煙灰的酒:“你買不起煙灰缸了?家裏跟空殼一樣什麽都沒有。”
陸懷琛聽完就不樂意了:“你大爺的,之前你和裴少淮吵架,你拿我煙灰缸往人家頭上砸,忘了?我又不是天天住這兒,哪來的閑心買煙灰缸。”
“嗯,是忘了。”沈硯清擡眸瞧他一眼,又懶得起身放酒杯,直接往陸懷琛懷裏一塞。
裴少淮混港圈時,跟一幫不入流的星二代染上的毒,在這個圈子裏衆所周知,戒了又吸,攔不住,這個圈子裏,明面上說好聽了是懶得勸他,背地裏巴不得你沾上這些東西,只是沈硯清立了規矩,不能帶進他們的圈子裏,但是他就是欠兒,在陸懷琛這個家的廁所裏,燈都不開直接靜脈注射,差點死在裏面,沈硯清當時就動怒了,一把甩過去煙灰缸從他額角擦出去。
所以要說裴家倒,真不全賴周家暗地裏往下拉了一把,裴老爺子把他溺愛到,因為害怕他找不到血管,買了血管顯像儀,家裏廁所都安了紫色的燈,防止他在廁所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