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向星辰下令 停泊囑望
第27章 向星辰下令 停泊囑望
下午六點半,沈硯清被鬧鐘吵醒了,懶慢地擡腕遮了一下頭頂的燈光,清醒了一會。
他揉了揉發沉的太陽穴,掀了被子起床去浴室,沖了個澡後清醒了過來。
下樓走去客廳,涼水杯裏已經裝好了水,打開冰箱,裏面已經被時晉買來的東西,整齊的擺滿。時晉确實是個合格的助理,不是他自己選的人,但是有他在少了很多麻煩事。
沈硯清倒了杯水,從兜裏摸出手機,零散着幾條廣告和未接電話,他順着字母排列滑下去找到名字,看了半秒後撥過去,點了免提放在吧臺上。
他垂眼看着屏幕,濕漉漉的發梢淩亂地垂在額角,水珠順着下颌線滑至線條流暢的胸膛上。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
果然還在黑名單裏,倒是在他預料之內,看來這次她是下決心跟他鬧了,不會像之前一樣生氣了就掉眼淚,過後哄哄就開心了。
他習慣了以往那些人的自覺,确實沒想到會有孩子這種意外。
時晉從外面走進來:“錢下午就彙過去了沈總,林小姐現在和朋友住在上海中心那邊,現在還沒消息。”
“知道了。”他擡眼看了眼進來的時晉,關了手機走下臺階:“北京那邊有什麽消息沒。”
時晉攤攤手:“目前現在還沒動靜,但是上次你讓我查的林小姐父親的事情,有信了,根據我調查,發現這裏面有點問題,她父親的級別歸屬于市裏管,但是至今被扣在省紀檢委,其次是海邊溺亡事件屬于失職,最多處分,也不屬紀檢委的工作範疇,而且信息都是保密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搞他?”沈硯清擡眸看了眼他,聲音不輕不重,略微有點嘶啞。
時晉點點頭:“沒錯,說不好聽就是職位太低,沒人插手的話,省裏都不知道這號人...”頓了頓後,略一遲疑道:“能調遣省紀檢委的人插手這事的人,怕是不多沈總。”
他眼色一沉,似笑非笑着往沙發背一靠:“倒符合我媽的作風,她以為林姝會主動把她父親的事情告訴我,然後我去調查,就會發現其中的貓膩,那就達到了她要側面警告我的意圖。可惜事情到現在她都沒主動跟我提過,所以才會一直被扣在省裏沒下文。”
時晉默認了這些話,猶豫了一會說道:“就是不知道莊姨什麽時候知道的,她應該是在知道了林小姐懷孕才這麽做的,而且她可能是以為您早就知道了懷孕這件事,不然她從來不插手您的私生活。”
沈硯清倏然笑起來,卻目光冷冽沒有任何溫度,恍若罂粟綻放。
他把杯子遞給時晉,環抱起胳膊,聲音低沉,帶着某種壓抑,冷冰冰的暴戾:“說不定,這溺水的意外又是驚喜呢,可惜...”
正說着,沈硯清突然失聲笑道:“她猜錯了,林姝還什麽都不知道,就把孩子打了,倒了結我媽的心事。”
他一直知道跟在他身邊的人,待多久都可以,也可以有感情,但不能走到那一步。
時晉沉默了,沒說話,有些事他看在眼裏但是幹涉不了,說多了也沒什麽意義,只是走去廚房開了燈,撕開一袋速凍水餃丢進鍋裏,水霧伴着空氣一起被吸進抽煙機。
他現在走的每一步,聽起來都像十年前那場蓄意的意外,之前的故事。
林姝和楊曉貝在酒店窩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上,齊琰的一通電話讓楊曉貝窩不住了。
林姝正在刷牙,就聽到外面的聲響,不知道楊曉貝在和誰打電話。
“齊琰給我發消息說,他也回上海了!喊我們出去玩呢!”楊曉貝興高采烈的從被子裏鑽出來,揚着手機,光着腳跑進洗漱間。
她看了眼手機,滿口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說:“都忘了齊琰也是上海人,去哪玩啊?”
楊曉貝已經放下手機,擰開了旁邊盥洗池的水龍頭,在洗臉,擦幹了臉才回話:“他說是朋友聚會,和他在上海的一幫高中朋友。”
“那不會尴尬嗎,我們又不是認識,”林姝有點遲疑,又問了句:“吃飯還是?”
“喝酒吃飯,你放心我知道你現在喝不了,有我在,我替你喝,我這酒量幹到一片好吧。”楊曉貝說完就小跑回床上。
林姝不禁想到那晚,她醉酒的樣子。
不過她的酒品好在,只要喝的夠多就會睡着。
夜幕降臨的陸家嘴,燈光交織,變幻,像光影的世界。
一段日子沒見齊琰,他還是跟之前一樣,臉上永遠挂着笑,好像沒心事,林姝一直覺得他身上始終透着一股幹淨透徹,即便性子跟那些公子哥一樣,不禁惹。
齊琰見她們出來,紳土地下車等在一旁,笑盈盈地拉開後座車門:“你們坐後面,我坐副駕。”
“我們去哪?”林姝上車後問道。
“朋友家。你們怎麽不早點說來上海了,那樣我就早點過來帶你們玩了。”齊琰回頭看打趣道。
楊曉貝心情極好,主動接上話:“姝姝臨時決定的,就忘了。”
齊琰也不再追問,看着林姝問:“那你們有什麽想吃的嗎,讓我朋友那邊訂餐。”
“你問楊曉貝吧。”林姝搖搖頭,她确實沒什麽胃口,對吃的也沒特別的要求。
楊曉貝在事兒上向來不客氣,開心的應下,拿手機搜羅着上海的美食,一樣一樣的給他羅列。
齊琰倒是極其有耐心,每樣都記下來發過去,偶爾插一句,提醒哪家的只是有名但不好吃,還不停的問夠了嗎。
林姝聽着他倆一人一句的聊天,看着窗外已經四處亮起燈光,路過廣場巨屏上的明星廣告,她不禁落下車窗,趴在窗邊側着頭看得有些出神。
南京東路的樓亮着昏黃的燈,映着對面的外灘,好像兩個不同的繁華夢境,彼此照應。
車緩緩地行駛在漢口路上,風吹散了掖在耳後的頭發,飄在窗外。
齊琰的朋友,大多跟他們一樣是學生,散布在全世界各地讀書,假期才聚。一屋子人見他領了兩個生人,不禁起哄鬧騰,他一露不樂意的神情,立馬一片唏噓聲後的散回去繼續聊天。
林姝看到這些人對她們沒什麽特別反應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一個女生熱情地端了兩杯酒過來打招呼:“hi,齊琰的朋友嗎,我調的酒,嘗嘗。”說罷遞過來。
林姝看着她一臉的熱情,想婉拒,但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喝不了酒,一shot杯量的酒都不接,怎麽說都顯得矯情。
“喲,黃老板親自調的酒?給我嘗嘗。”說完,齊琰直接拿過兩杯,一杯遞給了楊曉貝,另一杯自己仰頭而盡。
林姝還沒反應過來,他手裏的酒杯就空了,不禁微微一怔。
齊琰朝若無其事地挑眉勾唇一笑:“介紹一下,這兩位我大學同學,林姝、楊曉貝。這位我發小,在倫藝讀服設,黃亦,喜歡女孩。”
黃亦一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主動伸手道:“你好,叫我亦子就行,歡迎你們,玩百家樂嗎?”
林姝第一次聽這名還是跟陸懷琛在賭場那次,自然玩不來,回握了一下手拒絕了:“你們玩吧。”
楊曉貝百事通,直接自來熟的跟上去圍觀等下一輪。
她被齊琰拉進客廳,塞了一個switch在懷裏:“來玩這個,跟我做飯!”
林姝拿起來看了一眼手柄,又看向電視裏的畫面,揶揄道:“你還愛玩這個呢?”
齊琰嘴角叼了根煙在連設備,含糊不清地說:“好玩啊。”
“幼稚。”
齊琰調笑道:“你不幼稚那你跟我玩牌去?”
她被他的話噎住了,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噤了聲
齊琰看到她的表情笑得不行,煙都從唇邊掉在地上。
整個客廳一片吵鬧,林姝完全不記得剛剛嘲諷游戲幼稚的事了,跟着他的節奏玩上了瘾,看着他連續三次燒糊了飯,在地毯上笑得前仰後合。
“齊琰,你能不能別這麽笨!”
“你急什麽?!”
“你做糊了飯,我下一步就做不了了!!”
“….”
陽臺三兩成群的站着抽煙聊天,西北方向還能看到江景,一屋子人都在紮堆各玩各的,滿地酒瓶,還時不時有吹氣球的聲音,就只有林姝捧着熱牛奶坐在那和齊琰認真磕游戲。
來滬後,北京的電話每天都不斷,打不進沈硯清的電話,就打到時晉那裏,郵箱未讀消息疊滿。
時晉初跟他時,經常吃不消這種超負荷的工作量。
陸懷琛說他就是野心大還做事穩,讓人找不出破綻,不然以他在投資市場上的成績,足夠他做個閑雲野鶴的公子哥,即便忙,也能活得清閑自在,犯不着跟現在一樣,把資本壓榨人那一套玩到自己身上。
其實是早年沈硯清牽頭成立過一個京談會,表面是個驗資入會的互助商會,後因背後牽扯太多上面的人,政局方向一變就立馬解散了。
他進國泰不過是需要這麽個身份,實際他背後的投資才是主要産業,但是偏偏是這麽個公開身份,逼迫他只得走的穩。
直到工作處理完已經近九點半,時晉收拾完桌子的材料和電腦才遞過來手機:“沈總,林小姐和朋友們去了中糧海景一號那邊。”
沈硯清接過手機瞥了眼上面的照片,又退出去看發送時間,撩下眉峰掃了他一眼,倒也不生氣,戲谑道:“7點的消息現在跟我說啊?”
時晉低着頭,硬着頭皮說道:“這不是剛剛在忙嗎。”
沈硯清倒也知道時晉了解他工作的狀态,不是特殊情況不會打擾他,語氣平淡的說:“知道了。”又放大了一下齊琰的人臉後問道:“出來了?”
“沒有。”時晉規規矩矩的回答,又覺得不對勁,馬上接着說:“一屋子人呢,估計在聚會,樓層不高,陽臺都聽得到聲…”
“好。”
沈硯清這兩天電話就沒斷過,連帶着接觸摩根談馮創的問題,家裏也打來電話問他在上海待多久、去處理什麽事,所有的事情積壓在一起,他神情有些疲憊,懶怠地往沙發上一趟,關了手機往旁邊一丢,合上眼:“五分鐘後喊醒我。”
躺下的那一秒,幾乎是頭暈眼花的,卻很快失了意識,眼前閃過的身影,卻只是在一片黑暗中一晃而過,接踵而來的又是一件又一件的公務,連在簡短的夢裏,那些複雜的問題都不放過他。
時晉就站在一旁,看着他閉目養神。
五分鐘過得很快,眉骨下的疲憊并沒有散,臉色也不太好,額頭上冒着細密的冷汗,時晉走過去調高了空調,打算過一會再叫醒,給他蓋空調毯時,人還是醒了。
他手掌撫在額前了一會,呼吸有些沉重,平複了一會休息不好後的心悸,才緩緩睜開眼睛,卻并沒起身。
“車鑰匙拿過來。”聲音平靜,除了有點輕之外,聽不出任何情感起伏道
時晉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我送您。”
“不用,我自己開車。”說完,他撐着沙發慢慢坐起來,胳膊卻有些無力,險些一歪滑下去。
時晉手急眼快的扶住了他,拿了個靠枕墊在他背後:“還是我送你吧沈總,這邊過去的路程不近,來回太累了。”
沈硯清沒再推脫,他确實太累了,西郊離浦東十幾公裏,還要上高架開夜路,他沒有把握能平安無事的開回來。
他坐在後座裏,窗外一片荒涼,沒有滬中心的繁華,安靜寂寥,車高速行駛在公路上,直到人流量高的市中心才降下來。
華興的大樓坐落離陸家嘴附近的商圈,離中糧海景的距離不遠,十幾分鐘車程,徐善同便也樂得平日住在這,一早等在門口和保安打了招呼,放進了沈硯清的車。
剛開進小區就看見徐善同那輛挂着三牌的zonda停在一邊,落着車窗。
時晉将車停下來,看了眼後座的人,合着眼似乎睡着了,只好下車走過去打了招呼,徐善同聽後,并不在意,直接利索的下了車,徑直拉開他們的車門上了後座。
沈硯清聽見一陣吵鬧的動靜,不悅地蹙眉,松開交叉的十指,擡起胳膊撐着頭,碎發垂落的睫毛上,他微眯着眼,但并不看一旁的人,聲音略啞道:“你在這幹嘛?”
“住這,巧了,偶遇呗。不過你們這種人在國內就是低調啊,開這破車?”徐善同滿臉好奇,卻一副無賴笑,閉口不提時晉拜托他的事。
沈硯清餘光看見身側安保嚴格的小區大門,擰開一瓶水,睨了他一眼:“你很閑還是怎麽樣。”
“不閑啊這不剛吃完飯回來...”
“謝了你給打的招呼,不過你要是不閑的話,要不讓我先走?”他一覺睡的身體疲軟,耳鳴頭沉,沒有聊天的欲望,說話都有點氣若游絲。
徐善同見他不舒服,便沒再打趣,識趣的下了車,意味深長的看着紅色尾燈消失在拐歪處。
林姝看着滿桌子的拆開的外賣盒子,光楊曉貝點的就占了七八樣。
她被齊琰帶着開心的玩了一整晚,但是心底的情緒總是壓不住的往外浮,熱鬧的時候還能短暫的沉浸在人群的歡鬧裏,一安靜下來就湧出,她不想敗了別人吃飯的興致,接過來一個手握走去陽臺發呆。
她看了一眼楊曉貝,已經跟剛認識的人已經打成一片,忙着猜拳喝酒。
“楊曉貝倒是性格活潑,在哪裏都吃得開。”齊琰走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盤子,遞過來一個新的在她面前:“日料有什麽好吃的,嘗嘗這個,印度料理裏的一道菜,土豆泥做的素食漢堡,味道不錯。”
林姝淺淺一笑,接過來:“謝了。”
齊琰随手拿起來那個手握塞進了嘴裏,将空盤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胳膊搭在陽臺邊,看着遠處。
風吹着他的頭發有些淩亂,林姝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語氣輕松地問道:“大四準備去哪實習。”
“還是北京吧。”她其實也沒打算。
齊琰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上海不好嗎?”
林姝咽下去最後一口,佛掉手上的面包渣,不知道怎麽回答,低頭看着手,卻瞥見樓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一輛黑車,還亮着車燈,她記得來的時候,這個小區地面上都沒有車,全部停在地下,不禁多看了幾眼才擡起頭。
“那上海就有不錯的學校,你怎麽考去北京呢。”林姝笑着反問道。
齊琰擡手懶懶地往後攏了一下垂下來的發絲,笑道:“我嗎,我不是考進去的,家裏安排去哪我就去哪。”
林姝早就聽說過這些事,還是不由自主地問道:“還能這樣的嗎。”
“是啊,之前要送我去港大,太遠了我不去,就随便挑了個北京的,還近。”齊琰淡淡說着,聽不出語氣。
林姝點點頭,卻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她只記得高中那三年過的是真累,山東的教育苦不堪言,她不止一次羨慕過北京的小孩,分數線低,現在看來,對齊琰這些人來說,學歷就是張傍身的紙,想着這些不禁苦笑了一下。
齊琰正要點煙,想起來什麽:“介意我在這抽煙嗎?”
“沒事。”她頓了頓又問道:“你們怎麽都這麽喜歡抽煙,煙到底什麽味道?”
齊琰點了火,側頭往另一邊輕吐口了煙,笑道:“說不準,一個煙一個味。”
林姝看着桌子上的煙盒,拿起來抽出來一根,放在唇間:“我也想嘗嘗。”
齊琰撚着煙拿離了嘴角,看了她一眼:“煙草味,沒什麽好嘗的。女孩子抽煙皮膚不好。”
“試試而已。”林姝伸手去拿打火機,卻已經被他拿起來。
他嘴裏叼着煙,手指熟絡地轉了一圈火機,“啪”地一聲,火光閃出,他用一只手擋着風,替她點了煙,咬着煙聲音不輕不重道:“吸一口煙。”
她聽他的話,吸了一口,瞬間煙尾被點燃,煙絲輕灼,煙霧頃刻充滿口腔,她猛地被嗆了一口,随即從唇間拿離了煙:“有點苦。”
齊琰笑了下,輕“嗯”了聲,垂着胳膊站在那,視線落在了樓下一個人身上。
“林姝,你愛那個沈硯清嗎?”他突然不由自主地問出來。
她正準備再試着抽一口時,聽到他的話愣了,略一遲疑,不緊不慢道:“我和他認識不久,他對我有些時候很好,我,确實喜歡他,但是愛算不上吧。”
齊琰看着樓下站在車旁邊的人,樓層不高,有些模糊,但他還是認出來了那個身影,輕輕一笑,側過臉看着林姝:“那你覺得他喜歡你嗎?”
她沒想到齊琰會這麽問,夾着煙的手輕輕地落在身側,看着遠處滅了燈的高樓。
喜歡嗎,她也不知道,在模糊不清的界限裏,她覺得他是喜歡她的,若即若離感湧上心頭時,她覺得沈硯清不喜歡她。
“我不想知道。”她微微有些失神。
齊琰笑了一下,磕滅了煙,直起身來:“他和我小舅舅一樣,事業家族看的重,但是現在看來,他目前可能挺喜歡你的,不然也不會來上海。”
話落,他颔首示意她往樓下看。
林姝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順着他的視線往樓下看去,黑夜中,剛剛那輛亮燈的車已經熄火了,星星點點的路燈,照在車旁邊的人身上,輪廓微微泛起光圈,她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煙倏然滑落在地上。
她一眼認出來了他,一如初識時,沈硯清就是這樣站在宿舍樓下等她,沒聯系的日子裏,她想起來他時,內心也只是波瀾一會便可以平複下來,她以為随着她來上海,慢慢地不聯系,他也會失去新鮮感。
她想過,于他而言,那些補償足夠彌補他的愧疚,連楊曉貝都說,他們認識的不久,卻肯豪擲千金在她身上,已經是罕有的事。
他擡頭看過來,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月色朦胧般模糊,叫人看的不真切,他的眼神卻清晰的映進她的眼底,她身體不禁有些微顫,胸口見密密麻麻的痛楚襲來,呼吸暗暗的紊亂起來,指尖冰涼地攥緊了裙子,睫羽凝起水珠,映照黑夜,像黎明初生的晨露。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緒,轉身背過去,不敢看下去。
清冷的昏暗中,齊琰看着瘦小的身影止不住的顫抖着,仿佛泡沫般,下一秒就碎掉。
“下去吧。”
沉默了一會後,他又淡淡地笑道:“起碼他現在挺喜歡你的,你也喜歡他,就挺好的了。”
沈硯清看着她的身影,想過她會避而不見,卻沒想到她這麽快下來了,眼底沒有一絲情緒,遠遠地在門口看着他。
“姝姝。”
她沒有往前走,就隔着幾米遠,聽見他聲音有些沙啞,夾雜着難掩的疲倦,一張臉蒼白到有些病态,白綢緞襯衣勾勒他颀長身形,周圍燈光明滅,靜靜的站在黑夜裏。
“嗯。”人就在眼前,離得那麽近,她卻說不出話。
他啞聲一笑,在黑夜裏顯得有些凄涼發顫:“我說過陪你來上海。”
她記起來,他是這麽說過,但是她拒絕了,也沒想過他真的會來,現在看到他,卻覺得有些好笑:“你給我打的錢挺多的了,不用親自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