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兜裏藏的什麽?”

簡汀先一步走出會場, 他早就發現顧語安褲兜裏裝着方盒,摸了好幾次就是沒有拿出來。

“……我找人定制的,很配你。”

顧語安把方盒打開, 裏面放置着一顆黃紫藍三色混合的璀璨寶石,如銀河盡頭的篝火,在漫長的冷寂深處燃燒着火焰。

很像簡汀。

這顆的制作過程他每一步都在跟進, 可真到成功做出的一天, 反而不知道該不該拿出來, 簡汀又會不會接受這樣的寓意。

簡汀拿出來對着光線照了一下, 內芯映了淡淡的桃花色。

不得不說,顧語安總是能點中簡汀的心思的。

“跟我過來。”

簡汀把方盒蓋上, 扔到顧語安懷裏, 留下一句話就往車上走, 并不看顧語安跟沒跟上。

剛認識的時候,顧語安在簡汀面前還是會說出“是什麽給了你我很好惹的錯覺”的話。

而如今他一顆心都在簡汀用針穿了孔,牽扯着往前走。

簡汀心情好的時候, 孔內是普通的細線,平靜是一種恩賜, 心情不好的時候, 孔內是帶刺的鎖鏈, 疼痛是一種懲戒。

不知道即将會面對什麽。

這是顧語安第一次進了簡汀的家門,他這樣的人居然也生了些毛頭小子一般的手足無措和熱血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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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琏不說了, 明揚外派了, 陳和澤住院了。

這個家裏只有簡汀一個人。

“你,現在聽我說。”

簡汀沒有理會顧語安莫名高漲的情緒, 将淬了寒冰的利刃一次次紮進顧語安的心頭。

“這裏, 算一次。”簡汀指了指門口的玄關, 是和楊琏在那時做的荒唐事的位置。

顧語安知道,他跪在門外。

簡汀步移到衛生間,下巴微擡洗手臺的位置:“這裏,也算一次。”

“還有這裏……這裏……”

顧語安不知道他是以什麽方式跟上簡汀的步伐,他的身前橫着簡汀握着的利刃,只要他往後退一步,就不會再繼續痛苦。

可他還是一步步往前走,任由心口的血冰冷,再緩緩流下。

直到走到了簡汀的卧室。

簡汀坐在床邊,伸手拍拍身邊的位置,顧語安大腦無法思考,脖頸仿佛被簡汀用項圈勒緊,窒息到無法呼吸,只是機械的坐下來,手裏還死死握着方盒。

“就在你坐的位置,也是一次。”

顧語安如坐針氈,坐在同樣位置的他,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對他的一種殘酷的淩遲,眼神開始無法焦距,他翻着身上的口袋,抓撓着腿上的瘡疤。

他需要煙,需要滾燙的火焰帶給他的清醒。

“啪”。

簡汀擡起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原來顧語安不再需要虛假的火焰,簡汀自己就是那抹明亮的火焰。

就像他手中的寶石一般。

“你還覺得自己需要煙嗎?”

簡汀抓住顧語安的頭發,迫使他低頭。

顧語安沒有絲毫反抗,低下了他的頭顱,從未有過的虔誠:“……不,我只需要你。”

他離不開簡汀。

如果簡汀不在他身邊,顧語安的生命也将如同腐爛的枯木一般,再也無法燃燒,直到被蟻蟲啃咬,走到生命的盡頭。

他沒有一刻比現在這麽清醒的認識到,簡汀早已成為了比他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所以,我剛剛說的話你聽清了嗎?”

“……聽清了。”

顧語安用小刀在心上刻上了每一處位置,他永遠不會忘記。

“那……”

簡汀頓了頓,眼眸裏閃爍的星辰一點點黯淡,他盡力掩飾了自己遲疑的情緒:“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顧語安,你看到了吧。

與陳和澤那一次的強迫不同,他和楊琏的每一次都是他有意的放縱,甚至是刻意的引誘。

一樁樁、一件件,這種事本就無法分清誰對誰錯。

如今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會想把手裏的方盒送給他嗎?

知道他本性是什麽樣的人了嗎?

如果知道了,那麽……

“是我的錯。”

顧語安撫上簡汀的眼尾,被刻意掩飾的淡紅浮現出來,輕聲道:“別難過了,好不好?”

“……我沒有。”簡汀用睫毛抿下眼角一點晶瑩,微微側過臉。

顧語安再一次撫上簡汀的側臉,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做這些事情,你并不開心,對嗎?”

他沒有回話。

簡汀清楚,當身體在那時候給他傳遞歡愉信號的時候,他寧願自己是醉着的,清醒的大腦從沒有一刻這麽痛苦過。

“……聽我說。”

顧語安出生起便沒有母親,也沒有人輕聲細語的哄過他,什麽好脾氣、好性格這種詞語和他完全不沾邊,可他在簡汀面前永遠有無法測量的耐心。

主人把帶着尖刺的項圈圈在了心甘情願的狼犬的脖頸上,狼犬順從的柔和了自己堅硬的毛發,一遍遍哄着因為別的野犬而難過的主人。

簡汀從沒有把傷口裸.露出來給別人看,他的痛苦隐藏在懸崖之下的角落。

他從前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人,甘願跳下懸崖挖掘到他的真實,願意安撫他冷淡外殼下的自卑與敏感。

他兒時聽過最多的話是指責。

可他聽見顧語安說:“不要把他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簡汀不合時宜的想着,楊琏總在說自己不懂真心,沒有人教過他,所以他不會,做不到。

可難道顧語安就有人教過嗎?

“……別哭了,給你變個魔術。”

簡汀想辯解說自己沒哭。

可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顧語安對着他半跪下來,右手裝模作樣的在上面轉了一下,再将方盒托到他的眼前。

“打開看看。”

簡汀撇撇嘴,還是打開了方盒,裏面已經不再是方才那顆寶石,而是一樣他意想不到顧語安會在此時此刻拿出來的東西——

那枚顧母留給顧語安的戒指。

“……什麽意思?”

“沒有其他因素,單單是你自己,你就值得最好的。”

顧語安看着怔愣、甚至有點不可置信的簡汀,心髒一陣陣抽痛。

簡汀或許是肆意生長的小草,但也該是被精心呵護的花朵,遭受了災難後合該被好好養着的,只待再一次盛放在人前。

為什麽,現在只能看見簡汀不敢再盛開的懼怕?

“還記得我說過的,裏面有幾套本市的房産嗎?”顧語安把戒指放進簡汀手心,他沒有征求到簡汀願意戴在手指上的同意,只能這麽做。

“全都過戶給你,你選其中一套去住,這套房子……不要了好不好?”

這不是買賣,更不是交易。

可不管怎麽看,用意義深重的幾套房子,換簡汀不再留在這處傷心地,顧語安都是虧的。

因為簡汀從沒有給他任何承諾。

簡汀只覺得手中的戒指熱的發燙,他小聲說:“可……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

“她一定也願意留給你的。”顧語安順着簡汀發絲的方向撫摸安撫:“不管我們有沒有在一起,她都會喜歡你的。”

“……在我第一次把它交給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

“你不反悔?”

簡汀盈着水色的眸投向顧語安,悄悄從花瓣中露出一點花蕊,只待遇到危險再度合上。

他板着臉低聲警告道:“之後無論我有沒有原諒你,或者是……答應你,既然過了戶,我可不會再還了。”

“心情好點了嗎?”顧語安見簡汀終于流露了一點放松的情緒,又給簡汀看到了他的決心:“求之不得。”

“你。”簡汀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出口:“……你的魔術有點效果。”

然後他眨着眼睛盯着顧語安手中空空的方盒,眸中的靜水一次次泛起波瀾,像是最惑人的迷香。

簡汀的意思很明顯:給了戒指,那寶石就不給我了嗎?

顧語安想,這就是簡汀。

他身上總有種很矛盾的氣質,有時讓你覺得身處冷冽的雪地,每走一步都是一種寒風刮骨,有時又如柔和的微風,沉醉其間忘乎自我,只有熬過兩重天地,才能望見甜蜜的內芯,被驕陽融化寒冰外殼,一點點向外流淌。

“……都是你的。”顧語安見簡汀的模樣,心也柔軟一片,把簡汀袖口礙眼的紅寶石拿下來,換成最搭配簡汀的這片星空。

顧語安承認在這一刻他恨不得将楊琏千刀萬剮,楊琏到底如何能對着逐漸信任了他的簡汀狠下心,讓簡汀之前每一次與楊琏的親密都變成了惡夢。

簡汀舉起手腕看了看,他确實是很喜歡的,不管是哪一份禮物。

“顧語安,我還是恨你的……”

簡汀把戒指在手心握緊,對着半跪在地上的顧語安俯下身,眼淚彙聚成一滴水滴從眼角滑落,順着他的臉龐滴落在顧語安的手背上:“但和之前的恨不一樣了。”

很美麗的一幕,但顧語安寧可不要簡汀這份用流淚為代價的美麗。

簡汀臉上的淚痕被顧語安用指腹暈開,指側的刀傷有點沙沙的痛,顧語安抿緊嘴唇:“既然恨我,不順心就盡管拿我撒氣吧,別哭……”

簡汀定定的望着顧語安,又移開視線:“……知道了,你只學了那一首搖籃曲嗎?”

簡汀在楊琏那裏聽見過相同的曲調,他不想再聽見那一首。

“還學了別的。”

顧語安起身攬住簡汀的肩膀,用輕柔的動作讓他躺下去,揉開簡汀緊皺的眉心,“一會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簡汀閉上眼睛,又馬上睜開:“……我還沒換衣服。”

好可愛,顧語安想。

“那……我先出去。”

“你膽子比以前小了。”簡汀坐起來,接過顧語安遞給他的睡衣。

悉悉索索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顧語安背對着簡汀,不敢多聽:“……我怕你生氣,也怕你傷心。”

“這麽怕我……”簡汀換好衣服,躺了回去,見顧語安還僵硬的站在那裏,動都不敢動。

“……打地鋪睡吧。”

【作者有話說】

假如顧語安腦袋上有進度條:

被馴服進度:100%

追老婆進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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