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嘶。”
簡汀頭還有點發漲, 正午時分他才從床上悠悠轉醒。
髒污的床單已經換上了新的,地上的地毯也被清理過,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好聞的皂香。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是一套幹淨的、全新的睡衣,昨天那件被撕壞了的,應該已經進了某個垃圾桶裏。
“……真是混亂的一個晚上。”
他昨晚哭了太久, 眼睛還有點腫脹, 一扭頭發現床頭放了張紙條。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看你快醒了我就走了。
房間我打掃過了, 記得拿冰袋敷一下眼睛,我看明揚和楊琏一晚上沒有回來, 就給你熬了皮蛋瘦肉粥, 還有兩個烙餅, 第一次做烙餅有點失敗,是我後來去樓下買的,粥是自己做的。
炒菜也炒了兩個, 偏甜口的,還有額外肚子的話可以拿出來吃。”
簡汀沉默的把紙條扔進垃圾桶, 他記得從前顧語安是不會做飯的,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的。
還有昨晚的那首搖籃曲……
他已經識破了楊琏的謊言, 看來那時候在車上,給自己唱搖籃曲的就不是楊琏, 大概率是主動把自己交給了顧語安, 還在背後搶功。
算了,也不奇怪。
他早就知道楊琏本質上是什麽人, 也沒對對方抱過期待, 頂多算是暫時的慰藉, 與對年長者關心的渴求。
簡汀拿出冰袋,敷在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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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舒适感讓他的理智回籠,冷靜的複盤起昨晚的事情。
他一直有意在逃避自己目前的心理狀況,所以一味的接納了外界所有的情感,不去想裏面夾雜了多少負面因素,長時間的放縱自己,導致幹淨光滑的表皮下掩蓋了他日漸腐爛的內心。
縱然他是有故意刺激顧語安的報複心理在,也不能清醒的讓自己堕落下去,畢竟身邊這些家夥,沒有一個算得上是良人,只能讓他落入新的深淵。
茉莉說的是對的,如果他需要愛來止渴,他需要等待新的良人,不應該沉溺于住在他家裏這幾位的糖衣炮彈。
這一次的發洩與痛哭,算是讓他徹徹底底釋放出來了他壓抑的情緒,他不會再自欺欺人。
簡汀來到廚房打開蓋子,顧語安做的炒菜是魚香肉絲和宮保雞丁,瘦肉粥也正是合适的溫度。
他遲疑了一下,現在肚子确實是很餓,最終還是拿出來準備和那兩張烙餅包着一起吃。
不得不說,味道很好,簡汀不自覺享受的眯了眯眼,舌尖舔了舔唇角。
至于晚上的相親宴會,陳和澤是不能陪同了,他被顧語安打進醫院,估計沒有十天半個月出不來了。
相對應的,顧語安已經把這半個月陳氏可能會産生的損失,以雙倍送進了簡汀的私人賬戶。
要說陳和澤這個人,再怎麽說也在簡汀比較艱難的時候陪伴了三年,哪怕本就是雙方受益的利益交換,到底還是有感情的。
可這并不能成為對方辜負他信任的理由。
他本來也準備把陳和澤的醫藥費先付一下,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才知道,顧語安已經親自上了陳氏的門,陳氏迫于壓力,是自己掏的腰包,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反正結果大差不差,他沒再打聽。
經此一事,簡汀準備把明揚外派出去,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心思,也是因為目前本市有這幾位巨頭蛇在,明揚很難有出頭的時候,最多也只是在他下面打輔助。
有點多餘了,他想。
還有楊琏……
他回到本市已經快三個月了,楊琏也來了一個月左右。
簡汀這段時間其實發現了一點端倪,他在思考,在三年前顧語安背刺的那件事情裏,楊琏充當的作用,僅僅只是一次意外的推動嗎?
三年前宴會上的那些嚼舌根的人,簡汀剛回來的時候,本來想挨個算賬。
等他回到本市才了解到,只要當時說過話的,在顧語安還沒有徹底站穩腳跟的時候,就已經暗地裏清讨幹淨,連名字都留不下。
也正是這件事,導致顧語安之後被顧父揪住這一點把柄,在關鍵節點失了幾次主動權。
再反過來從事後來看,最大的獲益人并不是顧語安,居然是楊琏。
顧語安曾經說過他沒有碰過顧客,所以為情人逃婚這種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或者說從一早他讓人拍緋聞照片,就是做好了最後把顧客送給顧二少,在顧老爺子那裏争權的準備。
這一點确實沒有說謊的必要,他背刺自己這一舉動反而屬于節外生枝。
簡汀把碗放進了洗碗機,離開前看了一眼楊琏房間的方向。
*
“所以如果是真的,你會原諒顧語安嗎?寶貝。”茉莉給簡汀擺弄着發型,一點點往上面噴發膠。
簡汀沒有猶豫:“不會。”
茉莉愣了一下:“為什麽?”
“不管他是主動還是被動,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出于保護我,把傷害降到最低的目的。”
簡汀垂下眼眸:“我說過的……我明确和他說過的,我只看結果。”
茉莉用手指給簡汀提了提唇角,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簡汀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保持着理性的思考:“難道因為他主觀意識上沒有傷害我的想法,我受到的傷害就沒有他的原因嗎?”
“只是……”簡汀的眼神一凜,眼底淬着寒冰,“有些賬不會算在他頭上了,如果真的是楊琏……”
這些事情如果不來到本市,如果他真的一輩子都遂了楊琏的心思,永遠留在A市,他怕是還一直被蒙在鼓裏,滿腔信任着對方能照顧他一輩子。
茉莉挂斷了陳恒的電話,“寶貝,我小男友已經到了,晚上陳和澤去不了,誰陪你去?”
“我自己去。”簡汀整理了一下衣領,把玫瑰胸針戴到胸口處,給了茉莉一個安心的眼神。
“那你要注意安全,別接別人的酒……”茉莉苦口婆心地叮囑了一遍,見簡汀一一點頭了才答應。
*
簡汀方才遞了邀請函走入宴會場地,數不清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光潔白皙的臉龐上透着獨立于衆人之外的冷淡,深邃含情的眼眸趁着這幅無情的面容,極易打動人的反差感盡數展現。
優越的身材撐起了華麗但不張揚的西裝,白襯衫充分顯出前胸的輪廓,鑲着顆顆鑽石的胸針,又添幾分矜貴的氣質。
經過顧語安那次的大清理,基本上對于簡汀的事情,只會描述成顧語安掃射時曾經針對過簡汀,那些私生活的謠言,當初的二代們都緘口不言,爛在了肚子裏。
正主都被甩了巴掌,他們還敢多說什麽?
低聲談論的聲音逐漸傳入簡汀的耳中,與上一次的惡意不同,這一次盡是誇贊與渴望。
“是他吧,簡汀。”
“是他,是他!顧語安被他甩臉的視頻我都做成了壁紙循環播放!絕對不會認錯!”
“聞名不如見面,真人怎麽比視頻裏還辣!”
“閉嘴,他往這邊看了。”
這些莫名其妙的讨論,确實引起了簡汀的注意。
他突然很想知道,顧語安如果知道自己被他甩臉的視頻,被其他人反複播放,甚至當做壁紙,是什麽感受。
“我覺得很榮幸。”
簡汀激靈一下,回過頭一看,顧語安剛剛走到他身後站立,頂着兩側還紅腫的臉頰,下.身穿了件短褲,像炫耀一樣把膝蓋上的傷口展示出來。
“我是來相親的。”簡汀又補充道:“……不是和你。”
曾經他的相親對象只有顧語安一位,現在遙遙望過去,會場裏少說二三十個人是有的,先不說是否年輕有為,起碼家境殷實。
顧語安背在身後的手攥緊一瞬,咬緊後牙,又馬上松開,泛着金色的眸望着簡汀:“我可以替你把關,邀請名單上所有人的背景我都調查清楚了。”
簡汀确實需要,他回來還不夠久,手裏沒有合适的渠道,萬一碰見那種敗絮其中的不好甄別。
他無意間注意到顧語安腿上有一處常年被燙傷的瘡疤,應該是傷口沒好就反複燙開,留下的印記。
聯想到顧語安上次應激反應的狀态,他遲疑地問:“你……沒帶煙嗎?”
顧語安聞言臉色一變,趕緊解釋道:“所有染了味道的衣服我都扔了,自從……那次之後我沒有再抽過,之前随身攜帶是有……其他用處。”
簡汀:“……”
他問這句話不是這個意思。
簡汀自然知道其他用處是什麽意思,自從他在手術時做了與母親告別的夢,他的應激反應已經平穩下來,很少再發作,反而是顧語安時刻需要用這種方式懲戒自己。
“名單留下,你可以走了。”簡汀說罷頓了頓,“……還是說你想看我和其他人談情說愛?”
“我……”顧語安一說話就牽動了臉上的傷,他頂了頂腮緩解疼痛,說出的話化為利刃紮在自己身上:“我不想,但我能做到,請你讓我留下……”
簡汀對顧語安的請求不為所動:“留下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曾經的顧語安對他來說是有利用價值的,簡汀會主動接近,而如今顧語安需要自己證明自己的價值,擺出來乞求簡汀利用他。
“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再不濟,也能當個保安吧……”
簡汀飄飄然看了眼身後有幾個人已經在見到顧語安後,渾身哆嗦,一直想着從哪裏溜走。
那樣的人本身也不中用,不過也側面體現出來顧語安在本市這群人心中的威懾力,畢竟如今顧語安抖抖手,就能讓他們像當初招惹過簡汀的人那樣原地消失。
這樣的人渾身上下都帶着他賜予的侮辱性的傷痕,還要搖尾乞憐求簡汀給他一個當保安的機會。
簡汀定定看了顧語安兩眼,承認了他這一刻或許有一點惡劣的快意:“把你身上的傷介紹給他們也行?”
他知道顧語安不在乎面子,但沒有一個人能接受旁人肆無忌憚的侮辱,尤其是執掌一方的上位者,心中不可能沒有淩駕于他人的傲氣,也不會容忍下位者的議論。
顧語安在全場的視線下對着簡汀半跪下來,用足夠虔誠的目光注視着簡汀。
“當然,什麽都可以。”
*
“……這個也不行,談過十多個男朋友,每次都在兩家要訂婚前反悔。”
顧語安站在簡汀身後,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盯着每一個敢來和簡汀相親的男人,對照着名單挨個排除。
簡汀坐在沙發上,搖了搖頭。
下一位新來的男人主動向他彎腰伸出手,貪婪的目光定格在簡汀白皙細嫩的手上,又掃過簡汀的天鵝頸。
“說話就說話,不握手不會說話了是吧,沒長嘴?”顧語安揮開對面的手,又拿了濕巾擦了一遍,絲毫沒将對方放在眼裏,那男人連話都不敢說一句。
簡汀默認了顧語安的動作,那男人的目光本就不懷好意。
“帶出去吧。”他道。
顧語安聞言皺了皺眉,外面立刻進來兩個保安,把那個男人拉了出去。
“……累了。”
連續相看了兩個小時,簡汀聽顧語安講了兩個小時的八卦,各家的破事知道不少,優質的男人沒見到一個。
“先喝溫水潤潤嗓子,我去給你切果盤。”
顧語安把預備好的溫水遞到簡汀手裏,找服務生拿了刀和水果,親手切了個果盤。
草莓和蘋果整齊的切開後擺成了龍的樣子,兩邊放置了幾片橙子和猕猴桃,放在簡汀面前的桌子上。
這些都是簡汀喜歡的。
“你還會這個?”簡汀指了指盤內栩栩如生的水果龍。
顧語安把自己手指上的刀傷掩飾下去,蹲在簡汀腳邊:“請了廚師學的,還不太熟練。”
簡汀睨了一眼顧語安擋住的手,擡了擡下巴,顧語安會意的拿簽子插了水果,遞到簡汀嘴邊。
他掃了一眼,看到了側面的刀傷。
“什麽時候學的做飯?”簡汀張嘴把草莓咬破,甜甜的汁水泵了出來,他下意識滿足的眯了眯眼睛。
顧語安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答複,只是沉默着給簡汀又喂了塊蘋果。
“說。”
“你走之後……”顧語安說完,主動把臉伸過去,萬一簡汀生氣,還能有個東西打了順手。
顧語安的臉上還有簡汀昨天打出來的數個指印,當時陷在情緒裏的簡汀一通胡亂發洩,每一下都沒有留力。
簡汀面無表情地推開了顧語安的臉,問道:“都學了什麽?”
“學了些照顧人的活。”
顧語安拿出濕巾給簡汀擦了擦方才推開他臉的右手,細數着:“偏甜口的家常菜基本都學了,甜品有點難度,目前的水平開個簡單的小店沒問題……”
“還有……學了點沒用的手藝。”
他當初想補好那只玩具熊,可是玩具熊實在是被明揚絞得太碎,他給自己手指上紮了數不清的針眼,也沒有辦法修補。
在每年冬天之前,顧語安給簡汀做了數不清的保暖措施,偶爾也會寄過去幾只他做的小狗玩偶,只不過簡汀沒有打開看過,都原封不動退了回來。
簡汀沒多說什麽,他把玫瑰胸針摘了下來,撫摸着上面的紋路,想起了楊琏送給他的珍珠發卡。
楊琏已經在顧語安的層層壓迫下,被迫回了A市,每天都在處理各個方面出現的壞消息,比起當初簡汀忙碌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數的風言風語摧毀着楊家幾十年打下的地基,顧氏一步步入侵,把之前埋的雷挨個點爆,最大的受益人卻是一直被楊家壓制的簡氏。
臨走之前,簡汀把珍珠發卡還給了楊琏。
“……為什麽要還給我?”楊琏接過珍珠發卡,只覺得風更大,大到看不清簡汀的面容。
簡汀貼近楊琏,近距離感受着兩個人連接的心跳。
他的平靜如初,楊琏的震如擂鼓。
“這回明白了嗎?”
簡汀笑了笑:“你做的事情我知道了,不都是想讓我對你低頭,打碎我的脊梁骨讓我只能伏在你身下,但陷進去的從來都不是我。”
“那件事情不是……”
“那好,如果我讓你把楊家都交給我,你願意嗎?”簡汀又貼緊了一點,捕捉到了楊琏一瞬間的慌亂。
“如果你願意和我結婚,我可以……”
簡汀搖搖頭,離遠了他:“說到底你信的還是那一紙合約。”
一想到當初他真的差點被套住,答應了楊琏虛僞的關心與照料,他就忍不住胃裏的翻湧。
“你說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假惺惺的在我這裏當了三年好人。”
簡汀閉了閉眼:“你真讓我惡心。”
*
“……楊琏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是我。”
顧語安低下頭,沒有讓簡汀看到他充滿戾氣的眼神,“他咎由自取,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等事情了結了,吞并了楊氏的産業後,連帶着顧氏在A市的一份,我會讓沈秘書都轉給你。”顧語安從包裏拿了牛皮袋出來,放在簡汀身旁。
“這是具體的名單,到時候讓張秘去交接會更容易……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簡汀沒打開看,他突然問道:“所以,你不想為自己辯解嗎?”
有些事情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心知肚明,楊琏在一開始就在簡汀這裏給顧語安種了地雷,暗地裏聯合顧父,下了一盤大棋。
他不單單想要通過顧父的許諾,把手一步步伸到本市,還想把簡汀圈在他自己的領地,讓簡汀只能依賴他,信任他。
不惜讓簡汀受到中傷,那種程度甚至還是顧語安盡力控制了的成果,如果真按楊琏的計劃走……
簡汀想,他的應激反應說不定會嚴重到連楊家的門都不能出。
只是楊琏算錯了顧語安不要命的孤注一擲,也看低了簡汀不當籠中鳥的決心。
簡汀現在明白了,楊琏在事情敗露後,轉向了讓他一步步堕落情海的這條道路,親密事做的越多,簡汀敏感的感官就越離不開楊琏。
不過沒想到,這條路也被顧語安在昨晚硬生生徹底斷了幹淨。
“我不會為自己辯解,那些對你的傷害實實在在發生了。”
不管他如今身上已經承受了比簡汀當時多了多少倍的傷,他也不會自我感動,不會覺得這些能彌補其中的萬分之一。
這是對他自己的懲戒,不是想在簡汀面前讨好的手段。
顧語安用手接住了簡汀吐出來的果核,包裹在紙巾裏扔進垃圾桶,用紙巾給簡汀擦了擦嘴角。
“不管是打我洩憤還是罵我解氣,或者是當衆侮辱我,想從我這裏拿走任何你想要的都可以。”
“只是別再像那樣作踐自己了,好嗎?”
“……知道了,你不許再提。”
和喝醉不同,對于昨晚的記憶簡汀一點沒有斷片,他不想再回憶自己的胡鬧行徑。
“我找別的男人也可以?”
顧語安手一頓,不小心戳破了紙巾,緩緩道:“……可以。”
“你給我當牛當馬也可以?”
顧語安這回微微仰頭,跪在地上他的膝蓋一直隐隐作痛,他保證自己的回答都是清醒的、真實的,沒有一點虛假:“可以。”
“那……讓你把顧氏給我也行?”
“可以。”顧語安沒有猶豫地回答,答完後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不過老爺子手裏還有一點,雖然那一點影響不了什麽,但是你想要的話……”
簡汀抿起唇角,用鞋尖踢了踢顧語安的大腿:“給了我,你會一無所有的。”
“我有這個能力和自信,只需要時間,就能重新爬回來。”
顧語安腿上多了個土印,他又低下頭給簡汀擦了鞋尖,臉上滿是恣意的笑容:“到時候你還想要,我也給你。”
“……我才不要。”
簡汀避開了顧語安的目光,長長的睫毛在燈光的照耀下落在他的臉上,留下一片陰影,姣好的臉龐此刻線條微微繃緊。
真這樣,他的名字豈不是一輩子都和顧語安的名字綁在一起。
這麽一想,如果楊琏有這個自信和決心,而且事情沒有敗露,他未必以後不會在A市紮根,說到底還是楊琏不舍得用權勢做賭注,換他的停留。
“顧語安,站起來。”
跪太久,顧語安膝蓋有點發抖,他微微搖晃了一下身形才站穩,彎腰把桌子上的盤子拿起來:“準備叫下一位嗎?那我先收拾一下桌子。”
“……照顧我的活計你做成瘾了?”簡汀擡起眼眸瞪了他一眼:“叫服務生來做。”
顧語安扶住大腿半蹲下來平視簡汀,試探地問道:“那……還要我去叫下一位嗎?”
簡汀側靠在沙發扶手上,沒有答話,反問道:“你覺得呢?”
“今天來的也并不是只有那些廢物。”顧語安拿出名單,略過已經劃掉的部分,一條條看過去:“比如……”
他往後念叨了兩個人,介紹背景的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歸于沉默,手中的紙張捏皺都被他捏皺。
簡汀沒有着急,只是眼眸微阖,靜靜的等待他開口。
“……我不想。”
顧語安心中早就壓抑到了極點,一直在隐忍的金色眼眸籠罩了一片暗沉的灰色,他突然明白簡汀想聽的是真話。
“我覺得沒必要不用再叫下一位,單從能掌握的家産方面,這些二代就沒有一個比得上我,而且養尊處優這麽些年,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照顧你……”
簡汀終于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在不在乎這些?”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顧語安把捏皺的紙張一點點展開,再擡頭時又恢複了方才一直強撐着的表情:“我現在就去叫人。”
“不用了,我累了。”簡汀站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褶皺,推開顧語安向外面走去。
顧語安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簡汀完全掌控,一會攥緊一會松散。
他連忙跟上去,用胳膊護住簡汀的前後,沒注意到他衣袖上竄的部分,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針眼,被簡汀掃過。
顧語安一邊走,一邊嘴裏還在說着:“把顧氏交接出去的準備工作很多,你想要的話,我回去就準備,老爺子那邊我也會去……”
簡汀用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定定的看了顧語安一眼:
“閉嘴,你話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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