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打點
打點
我讨厭運動,又是肌肉痛,又是渾身臭汗……
頭發稍微長點,就悶得要死。
我還不能剪頭發。
真的,很讨厭!
……
就像北信介所說,沒有人能拒絕白川的托球。
精準得如同機器測量過般的位置,剛好卡在每個人的極限,最大限度的跳躍與威力依舊的拍擊,手感——超棒!
“厲——害!”石頭剪刀布輸掉,最後一個上場的中山秀明,打完最後一個球,蹦起來叫道。他淚眼朦胧,看着白川,一臉老父親般的感動,“白川,你小子嗚嗚嗚……”
“幹什麽?”白川的嫌棄肉眼可見,甚至擡起手臂擋在身前,還往後退了半步。
“白川!前輩好感動!”中山秀明毫無被嫌棄的自覺,甚至跳起來想要從天而降擁抱白川。
“別過來!”白川瞳孔一縮,驚恐喊道。但他一個成天坐屋子裏的美術生,怎麽會比得上鍛煉許久的體育生,那是完全來不及逃的。
“前輩,不要玩鬧。”關鍵時刻,北信介如天神般閃現,站到白川前面,用手按住了沖過來的中山秀明是臉,将人阻擋。
“唔,我可是前輩。”中山秀明面部扭曲地掙紮。
“信介!”白川感動的得雙手合十,看着北信介,眼睛亮晶晶的。
“你先消停點。”北信介看都不看,另一只手伸出來,擋住白川灼熱的視線,他對着北村健吾問道:“接下來需要做什麽,隊長?”
別看戲了,快說點什麽!
北村健吾摸着下巴,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板,最後爽朗一笑,豎起拇指。
“……”北信介突然很想退部。
幸好,北村健吾還有些眼力見,一看北信介臉色不好,便及時止損,狗腿般湊上來,提議道:“我們打兩場比賽,讓白川适應一下隊員之間的配合,怎麽樣?”
北信介思索覺得可行,于是向白川問道:“你怎麽想?”
“信介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白川沒有絲毫遲疑,肉麻的話脫口而出。
“好,知道了。”北信介點頭,“健吾,你和高野前輩跟白川一組,我和中山小松一組。”
“诶?前輩後綴呢?”中山秀明探頭,指着自己。
“好。”北村健吾點點頭,“三對三,一局定勝負吧。”
“無視嗎?”中山秀明呆呆的。
而比他更呆的是白川,他仿佛承受了晴天霹靂,信介對他的話,沒有反應!
嗚嗚……我的“告白”……
沉浸在悲傷中的白川沒聽清北村健吾說的規則,從此,這位天賦極佳的二傳手,開始了他的亂打生涯。
“白川!球落地了,你再托沒用!”
“白川!你幹什麽一直颠球?!”
“白川!out!out!別沖了!”
“白川!扣殺啊!為什麽要托球?!”
“白川!不要亂跑!”
“白川!看前面!”
“白川!不要抱着球跑!”
“白川!攔網!為什麽不跳?!”
“白川!把你的眼珠子從北信介身上移開!你不是在跟他玩接球游戲!”
“白川!給我!好好!打球!”
咆哮的高野一和面目猙獰,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即将噴發的火山,只要白川這小子狡辯一句,他就能跟白川同歸于盡。
白川面無表情,用餘光瞥了屈膝下蹲雙手張開,仿佛下一秒就要跟人進行相撲絕鬥的高野一和,撅了噘嘴。
“哈?!你在不滿什麽?!”高野一和一直盯着白川,生怕對方再搞什麽幺蛾子,很輕易地捕捉到了白川的小動作,瞬間化身小混混,怒問道。
“好了好了,川川子還小,還小……”北村健吾安撫着高野一和。
砰——!
咻——!
很好,他們仨忘記還在比賽,随着北信介的扣球,本場三對三練習賽,降下帷幕。
25:14
難為他們堅持打滿,這比分實在有點——慘不忍睹。
北村健吾雙臂穿過高野一和腋窩,将人死死扣住,也沒能把人壓制,依舊揮舞着雙手雙腳,想沖上來揍人,“是誰?!到底是誰教的這小子打球?!”
“是信介介呢。”北村健吾看熱鬧不嫌事大,果斷出賣。
緊接着,高野一和的視線射到了北信介身上,可還沒等暴躁前輩說什麽,白川這個導火索倒是一點自覺沒有地站了出來,擋在了北信介前面,抿着嘴,目光堅定地盯着高野一和。
那架勢,跟裝模作樣威懾猛虎的狐貍幼崽一樣,毫無氣勢,甚至有點好笑。
主要還是太累了,白川的體力一場比賽下來早就透支,虛得不行,都快翻白眼了,現在還站着,全憑想要在北信介面前保持形象的念頭撐着,難為他挪着步子過來當路障。
最後還是靠譜的北同學化解了危機,從球網底下轉過來,北信介拽住白川的胳膊,說道:“是我疏忽了,接下來我會好好教他。”
胳膊一被抓,白川裏面把憤怒前輩抛之腦後,打蛇上棍貼上北信介,腦袋直接埋到了北信介的頸窩裏,大口大口喘着氣。
熱氣一下下糊上來,搞得北信介剛緩過來點降下幾度的體溫再次升高,擡手遲疑了幾秒,北信介終是沒有推開白川,反而搓了搓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撩開一些戳得他發癢的發絲。
“學好規則之前,跟白川的練習,暫時一對一吧。”北信介平靜地說道。
不,在那之前的之前,你們能不能正常點?
其他人面色難看,打個球就又氣又累,打完了還要看狐貍媽媽哄狐貍崽子,貼貼抱抱好不親熱。
……算了,心累。
看起來只有北村健吾适應良好,恍若未聞地略過北信介和白川倆人,招呼着部員門去休息了,“好了好了,大家喝點水拉伸一下,注意不要受傷哦!”
但北信介很确定,他聽到了北村健吾不屑的咂舌。
北信介面無表情地伸手,按着白川的臉,往外推開,“熱死了。”
“唔,辛集!”白川臉部變形,伸出手在空中劃拉,不滿地喊道。
“少說兩句,要開始練習了。”北信介掐着白川的腮幫子,在高野一和滿意的目光中,抓着人走出了球場,離其他部員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他怕白川再整出點啥活,把前輩氣炸。而且高野一和剛緩和一點的情緒,現下又被中山秀明的嘲笑挑起,北村健吾正在拉架,幾位一年級,在小松越人的帶領下,歲月靜好地開始了自主練習。
真是辛苦了,靠譜的一年生!
“我簡單說一下排球的規則,你起碼記住一點,回頭我借你本書,你回去讀一下。”北信介環臂抱胸,一本正經地說道。
白川揉着自己的腮幫子,嗯嗯啊啊地應着,極其敷衍。
“哈……”北信介垂眸嘆氣,“今天你就先到這裏吧,很累了對吧?”
“嗯嗯嗯!”白川連連點頭,那樣子,就差對着北信介吐舌頭了。
北信介的手指在褲縫摩挲了幾下,還是沒忍住按上了白川的腦袋,半長的頭發因為運動有些炸毛,蓬松柔軟。感受着手下的觸感,北信介淺笑道:“明天開始,放學後先繞着體育館跑二十圈,提高一下體力吧。”
喜滋滋地拱着北信介手掌的白川聞言僵住,歪着腦袋眨眨眼,“什麽?”
“要提高體力。”北信介的笑更深了。
“……”白川眼神飄忽,想要後退,但腦袋在北信介手裏,以他的虛樣,是一動不能動的。
“信介……”白川癟嘴,眼尾低垂,開始撒嬌,“不跑步可不可以?”
“不可以。”北信介迅速回答并補充,“哭也沒用。”
白川引以為傲的武器——眼淚,此刻,對鐵石心腸的北信介毫無用處。
“哼,壞信介。”嘴上哼哼着罵人,手上扯人衣角的動作倒是沒停。
“那麽開始吧,規則……”北信介最後拍拍白川的大腦袋,冷酷地講解起排球地規則。
剛開頭,白川還正兒八經地聽着,可沒兩句話,白川就坐到了地上,腦袋也小雞啄米似的點開頭了。然後,他就這麽,在北信介的目光中,歪來歪去,哐當一下倒地不起,随之而來的是他沉眠美夢的微弱鼾聲。
北信介:“……”
等白川再有意識,已經是他躺在家裏的床上了。
天早就黑了,街道上路燈的微弱的光透進來一點,但也不能視物,白川雙目無神地盯着漆黑的虛空看了會兒,這才偏過頭說道:“死老頭,別在我房間裏抽煙,滾出去!”
時亮時暗的光點漂浮在半空,白川話音落下,室內驟然亮起,刺得白川閉起雙眼。
身着精致的手工和服的的男人坐在白川床邊的意思上,沉默着吐出煙霧,他看起來很年輕,開口卻一股子陳年腐木的惡臭,“白川君,那孩子,是叫北信介?”
明明是問句,他的語氣卻很篤定。
“滾!”回應他的是白川的怒吼和接連向他砸來的枕頭被子和玩偶。砸來的東西很多,卻沒有一樣落到他身上。
男人是白川的父親——白龍一郎,一位有名的書法家,現如今于政海沉浮。
白龍一郎無異于是一位優秀的天才書法家,他年少成名,偶遇瓶頸也都順利突破,他也曾是為恣意的青年,被譽為“日本的書法界新的啓明星”,當然這個稱呼是日本人一如既往的誇張自大,但不可否認,能夠被誇大的是他。直到他遇到了白川的母親,有了白川,他的生活宛如虛幻美好的泡泡,轟然炸裂。
“那個女人最近在做什麽?”白龍一郎将煙頭扔到地上,用腳踩滅,踢到一旁的煙蒂堆裏,重新掏出一根點燃,塞進嘴裏,也不抽,就這麽叼着,眼神睥睨地俯視白川。
“呵,我怎麽知道,她是你的妻子。”白川面露譏諷。
白龍一郎對來自親兒子的諷刺毫無反應,面無表情地起身,“記住,你的時間不多,不要浪費在無關的人或事上,不然我不保證,會做些什麽來幫你一下。”
“神經病!”白川抓起臺燈扔到了白龍一郎的腳邊。
“下周見,白川君。”白龍一郎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聽到外面傳來汽車駛離的聲音,白川才下床,關掉了大開的窗戶,把花瓶裏的水全部澆到煙蒂上,白川帶着東西徑直去了客房,上次北信介留宿的房間。
明天就把卧室改成雜物間,有髒東西!
狠狠搓了一遍澡,白川把自己摔到床上,從一旁的書包中摸索出手機,按亮。一條信息提示出現在鎖屏界面。
「實在叫不醒你,便擅自給你父親打了電話,很抱歉。——北信介」
白川瞳孔地震,一個鯉魚打挺原地起飛,“這是什麽?!這是什麽?!信介的郵箱?!信介的郵箱?!”
……等等!
難道信介和死老頭見面了?!
打完又删除,一個小時了,白川還是沒能把郵件發出去,他想說的太多,主要還是想問死老頭有沒有對北信介說什麽奇怪的話。
“唔……”他把自己的腦袋撓成了鳥窩。
今夜的白川,無眠。
……
但是運動,可以和信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