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言庭·周祈年

言庭·周祈年

“小辰，以後有什麽想問的随時來找叔叔。沒空過來的話，我們也可以在微信上視頻聊。”

“這當然好了。我就是怕打擾到叔叔的工作。”

“沒事，我現在基本都能準時上下班了，下班了也就沒什麽事了。你只要想過來的話，提前發個信息就行。”

“那就太謝謝叔叔了，我以後一定多多過來麻煩您。”

“這才對嘛。”

坐在客廳的蘇老師看見他們出來了，指了指桌上的果盤，示意他們吃水果。

“徐洲呢？”老徐在蘇老師旁邊坐下，随口問了一句。

“他剛上樓洗澡，說是在廚房的時候出了點汗。”蘇老師放下手裏的書，溫聲回答。

“這小子原來有這麽愛幹淨嗎？”老徐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疑惑道。

此時已經九點過了。蘇老師看了一下時間，提出讓季明辰晚上留下來住。老徐也在旁邊幫腔。季明辰想了想，也沒推辭就答應了。

看着季明辰上樓的身影，老徐對蘇老師說：“難怪你喜歡跟小辰聊天。這孩子不驕不躁的，又認真，還很有想法。”

蘇老師淡淡道：“小辰向來都是這個樣子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回到房間的季明辰并不知道樓下的兩位長輩在如何誇贊他。他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電腦，想趁着靈感迸發再肝一把。沉浸在創作裏的他并沒有注意到從浴室出來的徐洲。徐洲見狀也沒打擾他，自己穿上睡衣下樓了。

不過他走了以後沒多久，季明辰就對着電腦宣告投降了。他這段時間肝太多了，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有點碼不動字了。腦子裏瘋狂湧起的靈感一在電腦上轉成文字就枯竭了。

最後，季明辰還是适時地放棄了。他合上電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就開始在徐洲的房間裏悠悠地散步。

徐洲在床邊的櫃子上放了兩個相框，裏面的照片一張是全家福，另一張就是他和季明辰的合照。

季明辰從來沒有特意提起過相框的事情，但其實他每次看到兩個相框被一起放在床頭邊，他的心裏都會有一點滿足感。他和徐洲果然是最好的朋友。

季明辰在房間轉了一圈以後就停在了床頭，拿起了那個放着他和徐洲的合照的相框。

相框裏放着的是兩人在高中拍畢業照那天另外請老師幫忙拍的一張雙人合照。照片裏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肩并着肩，一起笑着看向鏡頭。

季明辰和徐洲都很喜歡這張合照。高考成績出來以後，負責校宣的老師來聯系季明辰，想要一些他近期的個人照用來宣傳。季明辰平時也不怎麽拍照，找了兩張單人照之後覺得不夠，就把這張照片截成了單人照的樣式一起發了過去。

這事他也沒特地和徐洲說。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徐洲和他采取了相同操作，而且他只上交了那張截出來的單人照。

這件事情還是言庭第一個發現的。校宣部裏有一個負責做海報的學妹和言庭認識，也知道他和季明辰還有徐洲挺熟。學妹按耐不住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就拿着季明辰和徐洲分別交上來的，明顯是來自同一張合照的單人照，隐晦地跟言庭打聽他們倆是不是一對。

過程中學妹還一直暗示如果季明辰和徐洲需要的話，她一定會替他們保密。

言庭幫他們澄清完以後就直接把聊天記錄甩到了三個人的群裏。

【我在青雲那些年】

小言書記：說說吧，你們倆怎麽背着我好上的？

季風環流：？？？

第八洲：非要說的話就是你去找周祈年合照的時候，我倆也合了一張

小言書記：這重點不在合照，重點在于人家找你們要單人照，結果你們倆各自交上了一張能和對方拼起來的“單人照”

季風環流：我不是故意的。

季風環流：而且我還是沒理解你說的這個重點。

小言書記：你們這樣很像暗戳戳秀恩愛的小情侶。

第八洲：有嗎

季風環流：不至于吧

小言書記：天長地久【鎖死JPG】【比心JPG】

第八洲：話說那天我們本來還說好了要拍三個人的合照的，是誰拍完班級的集體照就跑了？

小言書記：。。。【哭泣JPG】

小言書記：哥哥們，這事我都道過歉了。我當時那不是要去找周祈年嗎？

第八洲：所以其實是你倆背着我倆好上了？

小言書記：周祈年可是我哥，跟親哥一樣的哥！

第八洲：我和季明辰不也是你親哥一樣的哥？

小言書記：季明辰就算了，徐洲你個弟弟湊什麽熱鬧！

第八洲：可是你剛剛自己叫我哥哥的，可是只有我185欸

小言書記：你季哥183你看不起是吧，你言哥181你又看不起是吧【揮刀JPG】【拔劍JPG】

後來的場面再一次演變成了徐洲和言庭的日常互啄。季明辰對這種互啄沒什麽興趣，熟練地扮演起了東亞父親，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就出面收個場。

言庭偶爾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他其實并不在意徐洲和季明辰的關系更好。徐洲進青雲以前，大家都覺得他是季明辰最好的朋友，但他一直都知道不是。

言庭跟季明辰剛熟起來的時候就知道有徐洲這一號人了，他們三個那時候還會一起打游戲。言庭那時候就覺得跟徐洲玩得挺來的。徐洲轉來青雲以後，言庭也帶着他認識了很多自己的朋友，幫他适應新環境。

言庭喜歡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大群朋友。但他從不刻意維系友誼，任由身邊的人來來往往。

他很少因為自己在朋友心中的地位吃醋，有時候甚至會下意識地避免成為對方最好的朋友。所以事實上徐洲的存在只會讓言庭跟他們倆相處起來更放松。

徐洲跟言庭真正熟悉起來以後，曾經在一次三人聚會中問過言庭是否會在意他和季明辰的關系更親近。他問得直接，言庭也很坦然地說了自己的感受。徐洲不太理解言庭這種心理，說他奇奇怪怪的，還問他是不是在這方面吃過什麽虧。

言庭下意識地回怼：“你有季明辰，我還有周祈年呢！算起來都是發小，又沒差。我還非得嫉妒你們兩個關系好了？”

不過，後來聊着聊着還真讓言庭翻出一件算得上心理陰影的事情。徐洲一口咬定那就是病因。

其實事情說來很簡單。初中的時候，言庭的學校有一個學生自殺了。言庭跟那個同學認識，但因為不是一個年級的，所以相處也不多。言庭甚至不确定他們兩個是不是朋友。可是那個同學自殺前卻專門給言庭發了一條很長的信息控訴他。

其中的意思大概就是他把言庭當成最好的朋友，言庭卻眼看着他被人欺負，既不出手幫忙也不安慰他。信息是周日深夜發的，言庭周一早上才看見。

他一頭霧水，發信息過去詢問對方也得不到回複，就想着回學校再找那位同學聊一聊。沒想到，他到學校沒多久就得知了那位同學深夜自殺的消息。

言庭聽到後頭皮一麻，整個後背都涼了。那個同學的經歷很快在學校裏瘋傳起來，甚至在社交網絡上也産生了一定的影響。言庭這才知道那位同學長期遭受校園暴力，還因此患有嚴重的抑郁症。

理智上他很清楚自己和那位同學沒有什麽交集，對那場校園暴力也毫不知情，他沒有必要為這出悲劇負責。可是那段時間只要一想起來那條信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壓抑。

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校園暴力就在身邊，也是他第一次面臨身邊的同齡人死去的狀況。他在高中的時候競選學生會多少也是受了這件事情的影響。他不知道自己能改變什麽，但他接受不了自己什麽也不做。

言庭雖然受了影響，但也沒有一直沉浸在這種情緒中。但是他爸還是不放心，陪他去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告訴言庭，那位同學也許只是太想有他這樣一個朋友了，加上大量吞藥後可能産生了一些幻覺，所以才會給他發那條信息。

确認自己在排序中的第一位是對親密關系的占有欲的表現，這也是人的本性。言庭也沒有辦法完全消除，他只是将占有欲的重點轉移到了親情身上。他希望家人永遠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爸爸再婚時他才會那麽難過，甚至是到了憤怒的程度。周祈年在成為他認可的家人的過程中也經歷了很多坎坷。

只是後來他還是相信了他永遠會是父親的第一位，相信了林姨會真誠地關愛他，相信了周祈年和他會是最好的兄弟。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可以接受季明辰、徐洲包括他所有的朋友有比他關系更好的朋友，但他不能接受周祈年将他們共同的家人以外的人看得比他更重要。

季明辰看着這張照片，也想起了言庭和周祈年。他臉上的笑容一滞，短暫地同情了一下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