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我的身體在抗拒你
是我的身體在抗拒你
徐洲跟季明辰打完電話以後就靠在沙發上慢慢睡着了。季明辰進門以後就看見他倒在沙發上,身上的毯子已經快掉到地上了。徐洲睡得很淺,季明辰輕輕地拍了幾下他的頭,他就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
徐洲眼神迷蒙地看着季明辰:“回來了?”
季明辰笑了一下,聲音柔和:“收拾了一下,準備吃晚飯吧。”
晚飯是季明辰從外面打包回來的。徐洲說特別合他的口味,季明辰說有機會他們可以一起到店裏去吃。飯後,兩個人一起在客廳看電影。這部電影是徐洲選的,但影片平凡又治愈的風格明顯不是徐洲平時的取向。
這其實是季明辰之前說過想看的一部電影,只是徐洲不知道季明辰前幾天已經一個人看過了。季明辰也沒提起這件事,只是陪着徐洲又把電影看了一遍。
“你比賽完以後肯定已經洗過澡了。現在又受了傷,醫生剛給你包紮好的。今晚擦身就好。”
“好。”
雖然說好了只是擦身,但是浴室裏畢竟有水霧,所以季明辰還是在徐洲進浴室前給他的左手紮上了兩層保鮮袋。
徐洲今晚的情緒大概很高,在浴室的時候還哼着不知名的調子。他今天原本是想來找季明辰談談,希望打破像冷戰一樣的僵局。可是兩個人現在又逐漸地恢複到了以前的狀态。他對此十分滿足,只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從浴室出來以後,他在卧室裏等了一會兒。然後洗完澡的季明辰也穿着睡衣過來了。他解開徐洲手上的兩層保鮮袋,檢查了一下傷口的情況。确認徐洲手上的傷口沒有進水以後,他又給徐洲腫起來的膝蓋噴上了噴霧。
季明辰收拾好東西去洗手的時候,徐洲就坐在床沿上看了看左手的傷勢。雖然有點疼,但是這次意外發生的時機确實很恰當,剛好給了他和季明辰一個破冰的機會。
季明辰看着低頭淺笑的徐洲,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堅定地走了過去。
“徐洲,我們來聊一聊吧。”季明辰站定在徐洲面前輕聲道。
“好。”徐洲感受到氣氛的變化,有些緊張起來。
接着,季明辰就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紙條。徐洲驚訝地接過紙條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是顫抖着的,可他明明是用右手去接的。
一直以來,他都把這張紙條藏在兩人合照的相框裏。精心截取的短短一行字宣告着他隐秘而無望的愛。他有時看着那張合照,想到背後藏着的紙條,也會幻想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他和季明辰在那裏會不會有一個完滿的結局。
徐洲握着紙條站起身來,在暖黃的燈光下和季明辰相對而立。他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季明辰,深沉的眼神中似有暗流湧動。兩人沉默地對視着,氣氛在壓抑中逐漸升騰。
最後是季明辰率先躲開了徐洲的眼神。他轉頭問:“你是不是真的喜----”
“你看着我。季明辰,你看着我。”徐洲顫着聲打斷了他的話。
季明辰把視線重新放回到徐洲的身上。這一次,他清晰地窺見了徐洲眼中帶着執着與凄然的濃烈情感。
徐洲一步步走向季明辰,緩慢而堅定地說:“季明辰,我喜歡你。”兩人本就只隔了半步遠。徐洲向他走來,季明辰就本能地往後退。
很快,季明辰的身體就貼上了背後的衣櫃。他已經退無可退,可是徐洲還在靠近。徐洲低着頭,滾燙的呼吸落在了季明辰的脖頸上。
太奇怪了,季明辰無法準确地形容這種感覺,垂下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徐洲看見了季明辰握緊的雙手,可是他依然沒有停下動作。他微微擡起頭,一點點靠近季明辰的唇。
感受到徐洲的靠近,季明辰慢慢閉上了眼睛。可是當唇瓣相貼的那一瞬,像是身體自發觸發的動作指令,季明辰一下就轉頭避開了徐洲。徐洲僵滞了一會兒,而後微微退開了半步,安靜地等待着季明辰的反應。
季明辰回過頭來看徐洲。只一眼,他就被徐洲眼中濃重的悲切和哀傷深深地刺痛了。但他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徐洲,你感受到了嗎?是我的身體在抗拒你。”
徐洲的眼眶已經紅透了,眼裏也泛起了晶瑩。季明辰把手放在徐洲的脖子後面,輕輕把他按到了自己的肩頸上。頸窩處很快染上了一片溫熱的潮濕,季明辰的心也越來越沉重了。
徐洲埋在季明辰的肩頸處,啞着嗓子問:“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沒有嗎?”
季明辰沒有回答,只是擡手攬住了徐洲的後背。徐洲知道季明辰的沉默從來只代表拒絕。他不再追問,而是伸手緊緊抱住了季明辰的腰。季明辰也溫柔地回抱着他。
徐洲忽然吻住了季明辰的脖頸,而且力道越來越重。最後,他換成了用牙齒一下一下地輕磨輕咬,但就是不肯離開。季明辰忍着癢意和刺痛給了徐洲發洩的時間,沒有作出任何反抗。
而季明辰越是沉默的順從,徐洲就越是感到他的決絕。當徐洲自己松開口的時候。季明辰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好了嗎?”
徐洲收回了抱着季明辰的手,眼神懇切地看着季明辰:“我們還有以後嗎?”
季明辰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不忍,但還是如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們現在也回不到從前了。比起朋友,也許先當一段時間的陌生人會更合适我們。”
徐洲聲音哽咽:“可是我不想,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變成陌生人。”
季明辰擡起袖子,擦去了徐洲眼角的淚:“今晚不要再想了,先好好休息吧。”
看着季明辰離開的背影,徐洲的眼神越來越幽暗深沉,像是沒有了一點希望。聽到房門被關掉的聲音後,他凄然一笑,身體感受到一陣強烈的不适。
他腳步踉跄地跑到衛生間,控制不住地幹嘔起來。清理完污穢以後,他一邊洗手一邊看着鏡子。當看到鏡子裏那張臉時,他忍不住道:“徐洲,你可真惡心啊。”
從衛生間出來以後,徐洲一個人在卧室的地毯上坐了很久很久。多年來壓抑着的負面情緒如洪水般侵襲而來,他不做抵抗,徹底放任自己沉溺在了自我厭惡的漩渦中。
淩晨兩點的時候,徐洲加了幾百塊的感謝費,很快就在網上打到了一輛車。他離開的時候身上還穿着睡衣,只是套上了來時穿着的那件外套。
季明辰同樣一夜無眠。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就一直仔細地聽着隔壁的動靜。房子的隔音還可以,他沒能聽到徐洲在衛生間的動靜,但他隐約聽到了徐洲開門關門的聲音。等到一切安靜下來後,季明辰去到徐洲的房間察看,發現徐洲果然離開了。而且季明辰給他買的藥也還放在櫃子上。
一直以來,在季明辰眼中,徐洲都是偶爾有些幼稚,但實際上很穩重的大人。他知道徐洲在成長過程中獲得了足夠多的愛,是不會被輕易擊垮的。
可是季明辰一想到他眼神中的脆弱,想到他的傷和被遺留在櫃子上的藥,心裏就像壓了一塊重石,有些喘不過氣來。
臨安門口的保安室是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的。季明辰立刻打了個電話過去,拜托值班的保安注意一下徐洲的情況。
“你好,我是701的業主。我弟弟跟我吵架了,現在可能想自己回爸爸媽媽家。他已經下樓了,可能很快就會到你們那裏了。他今年二十一,身高是185,皮膚白淨,應該很好認。
他沒有門卡,出去的時候應該要做記錄。到時候除了基本信息以外,希望你們不要問他的其他情況。如果方便的話,做記錄的時候麻煩給他提供一杯熱水。還有就是他出門以後是坐車還是走路,往哪個方向去的,也請你們幫我留意一下。真的拜托了。”
保安室的人接了電話以後,馬上就從監控裏找到了徐洲的身影。等徐洲經過保安室的時候,他們也都按照季明辰說的做了。徐洲離開後,他們也主動打電話聯系了季明辰并告知了相關的情況。
從保安給的信息中,季明辰能判斷出徐洲大概率是真的回家了。只是聽到徐洲身上還穿着單薄的睡衣,他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他想的話,大可以讓保安拖延做記錄的流程,然後自己去把保安室把徐洲接回來了。可是他沒有選擇這樣做,就像今晚他沒有給過徐洲一個肯定的答案一樣。
是他提出要先當一段時間的陌生人的,所以他已經沒有立場去幹涉徐洲的離開了。徐洲有自己的驕傲,今晚發生的事情注定了他不可能繼續留在這裏。
今晚,一切都擺在了明面上。他已經确定了徐洲對他的感情,既然他沒有辦法回應,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欺欺人呢?除了暫時分開,他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