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而另一邊徐琬琬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 便聽春溪回來與她道是,今日謝斐回府後,宋蘊真求見了他, 不知二人聊了些什麽, 宋蘊真如今正魂不守舍在太守府門外。

徐琬琬愣了愣,她起身看了看窗外細細密密的雨絲:“春溪, 你替我去請小宋道長到前廳一敘。”

春溪應聲點了點頭。

劉媽媽在一旁做着針線,見狀含笑問道:“姑娘與小宋道長很是投緣?”

徐琬琬想了想:“小宋道長心跡雙清, 同他相處很是輕松。”

劉媽媽想起徐夫人這幾日的問話, 她看着徐琬琬猶豫了片刻, 狀似不經意間提及:“我聽聞,長明山的道長是可以成婚的。”

徐琬琬心中藏着事兒, 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是有這麽回事兒。”

“那姑娘覺得小宋道長如何?”劉媽媽問。

徐琬琬疑惑得看向她:“什麽如何?”

劉媽媽問得更直白了:“小宋道長醫術了得, 品性純良, 姑娘可歡喜于他?”

屋中霎時寂靜, 徐琬琬眨了眨眼,驚異地看着劉媽媽說不出話來。

良久,徐琬琬才幹巴巴道:“媽媽怎會有此想法?”

劉媽媽如實道:“這些時日, 夫人給姑娘相看了不少人家, 卻怎麽也挑不出滿意的。前幾日慈幼院中偶然得見小宋道長, 見姑娘與小宋道長相處得甚是融洽,便有心撮合……”

徐琬琬聞言小臉憋得通紅,她有些惱道:“母親當真是亂點鴛鴦譜。我與小宋道長之間從無男女之情。”

劉媽媽還想說什麽, 徐琬琬便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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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徐琬琬帶着幾分氣惱的背影, 劉媽媽無奈輕嘆“還是這般孩子氣”。

前廳中, 宋蘊真系念于話本之事,白皙的面頰上滿是愁緒。徐琬琬挂心于謝斐手上的話本, 又被徐夫人的神來之筆牽動了幾分心緒,婉約的面容上亦是帶着憂悒。

兩人看向對方,皆是一愣,而後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小廳中只有他二人,春溪守在外邊,兩人說話便也沒有了顧慮。

宋蘊真先行開口:“長平侯知曉了《鴛鴦錯》之事,他甚是好奇。”

他有些擔憂,畢竟他曾許諾徐琬琬,不會讓旁人知曉《鴛鴦錯》。

“他前幾日拿走了我手上的那一冊。”徐琬琬嘆了一聲,“他可是問你什麽了?”

宋蘊真看着神色中透露着滿滿無奈的徐琬琬,如實說道:“謝侯問我,為何要贈你話本,你又為何要尋我。不過我沒回答。我看謝侯的模樣,像是還沒來得及看那冊話本。”

徐琬琬聞言也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她只是說道:“那話本兒到了他手上,我便別想拿回來。他如今還未來得及看,可他總是會看的。”

宋蘊真小聲道:“我并未寫多少你與謝侯相識情定的篇幅,謝侯從話本中也未必能看出什麽端倪。”

徐琬琬聞言眸子亮了亮,但随即便又黯淡了下去,她将謝斐夢中得見前世的事兒如實告訴了宋蘊真。

宋蘊真聞言一陣默然:“故而謝侯知曉前世你二人在遙珈山上發生的所有事?那他豈不是很容易便能猜到?”

徐琬琬點了點頭,宋蘊真著述的故事中,佳人與情郎之間的篇幅确實不多,可卻十分顯著,她幾乎可以肯定,謝斐只要看到便會聯想到他的那個夢,便能猜到這故事講的什麽了。

兩人一陣沉默,廳外斜風夾雜細雨,院中幾支青竹抽芽生嫩葉,風吹雨過,簌簌之聲經久不絕。

-

離此間不遠處的小院中,屋中只餘謝斐一人,他望着桌案上那冊叫他徒生悶氣的小冊子,從旁取出了《鴛鴦錯》。

正如阏逢所說,這《鴛鴦錯》光聽着名字便叫人以為是個關于才子佳人的故事。

只是謝斐實在好奇,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故事,能叫徐琬琬如此介意?

他翻看得極快,且他得速記之法,便是一目十行,也能一字不落地将這書冊中的一字一句記住。

謝斐微揚的風眸,瞳色漆黑,幽深的眼神中泛起一絲波瀾。

這所謂的“鴛鴦錯”寫得便是周珉與徐琬琬的故事。而他與徐琬琬之事也只不過故事短短的序章,宋蘊真對此事寫得十分模糊,從徐琬琬與謝斐的相識情定到一刀兩斷,也不過只寥寥幾段話。

謝斐合上這冊宋蘊真親手刊印的話本,他知道徐琬琬為何在看到這冊話本後,會如此急切要找到宋蘊真了。他也知曉徐琬琬為何會忽然找到那個同周珉有私情的丫鬟了。

只是——

謝斐看着話本中佳人生父為拆散她與情郎,以其性命為要挾,雙方僵持,才子求娶,佳人忍痛斷情,鴛鴦錯配,不得善終。

他心跳得厲害,緊繃的面容中閃過一絲恍然。

謝斐不知為何想到,不論是夢中的自己,還是話本中的情郎,縱然皆留下那句“千百倍奉還”的賭咒,卻從未想過要讓她受盡磋磨、含恨而終。謝斐所要的奉還,最多也不過是徐琬琬的後悔……

若夢中之事,真如宋蘊真話本中所述訴那般,那日夜裏,徐琬琬便是騙了他。她不惜将自己說成一個拜高踩地、貪慕虛榮的女子,也要與他劃清界限。

又或是那日夜裏的話,皆是真心,夢中的徐琬琬對謝斐或許有幾分喜歡,卻沒有一絲愛意。

謝斐狹長的風眸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他覆在桌案上修長的手不禁緊握起。

敲門聲驟然響起打斷了謝斐紛飛如麻的思緒,他收斂了神色,屠維進到屋中。

她有些不确定地問道:“此前主子離府時,要我盯着徐姑娘的起居,如今主子回來了,徐姑娘那便可還要看着些?”

謝斐凝了凝眉,尚未開口便又聽得一陣叩門聲。

屠維看了看謝斐,上前打開門,便見阏逢一臉糾結的站在門口。

謝斐看向他問道:“何事?”

阏逢進屋道:“那長明山的小道士,主子剛讓他少招惹山下的人,他便又跑去找徐姑娘了。也不知他和徐姑娘在有什麽好說的。”

謝斐漠然看着他:“既然這麽好奇,那就去看看,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阏逢聞言不禁點了點頭,屠維一臉詫異地看着謝斐。

-

而小廳中,宋蘊真蹙眉糾結道:“如此,謝侯豈不是不知道你當日趕他下山實屬無奈之舉?他對你有所誤會?”

徐琬琬低着腦袋,心底藏着幾分沮喪。

宋蘊真單手托着下巴,在小廳中來回踱了一圈又一圈,許是徐琬琬和謝斐之間,牽連着前世今生、夢裏夢外的情感關系屬實紛繁複雜,宋蘊真在心底梳理了許久才弄清楚。

他眸子倏地亮了亮,望向徐琬琬道:“今生你二人不曾開始,你知曉前世之事而謝侯不知,若叫你們再續前緣确實不妥。可如今謝侯亦是知曉你二人前世淵源,徐姑娘何不同謝侯解除誤會,再續前緣?”

徐琬琬聽着他的話,望向他,一陣洩氣:“你就想到這個?小宋道長年紀輕輕怎麽也學着冰人開始拉纖保媒了?”

宋t蘊真一噎,他坐到了徐琬琬身旁的位置上。

徐琬琬又道:“況且,與我有前緣的是前世什麽都不記得的長風。而今,他是長平侯,是我一個小小四品太守之女說嫁就能嫁的嘛?謝無恙心性堅毅,定然不會被一個虛無缥缈的夢影響。”

宋蘊真聞言不太理解。

“長風不就是謝侯嗎?謝侯就是長風啊!徐姑娘何故要将一個人區分成兩個人對待?再有,謝侯确實心性堅毅,可他亦是有血有肉的人,既入夢中感同身受,又怎會不被夢中之情影響?”他鄭重其事地看着徐琬琬道:“徐姑娘,你既有重活一世的奇遇,為何沒有彌補上輩子遺憾的勇氣?”

徐琬琬一愣,她不禁想起謝斐那耐人尋味的态度,還有那日夜裏他與她說起夢中時咬牙切齒的意味。他或許是有些分不清夢裏夢外。

宋蘊真言語中透露着幾分不符合他年紀的老道:“有時候,世人得徐姑娘那般奇遇,是幸事也非幸事。世人若真得重來的機遇,許多都會如蓄徐姑娘一般,偏執于改變一件事,甚至不惜舍棄一些心底舍不下的人事物。”

“可是,都已經重新來過了,為何還要做對不起自己心意的事呢?既然都已經重新來過了,徐姑娘何不摒棄雜念,聽一聽自己心底最真切的聲音。”

徐琬琬聽着宋蘊真長篇大論地唠叨了許久。

兩人默默相視,宋蘊真誠摯地望着徐琬琬,徐琬琬怔愣看着地回望着他。

小廳中靜悄悄的,直到春溪面露為難地進來,她指了指不遠處廊檐下的謝斐。

徐琬琬擡眸便見他正陰沉地看着她與宋蘊真,她不禁嘀咕:“他怎麽來了?”

宋蘊真想着不久前阏逢對他說的那句話,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春溪頂着如芒在背的目光,猶猶豫豫對徐琬琬道:“姑娘,謝侯問,姑娘可還想拿回落在他那兒的話本?”她眼底帶着幾分視死如歸的意味,她覺得她不經意間似乎知曉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徐琬琬瞪大了眸子,腦海在一瞬仿若停滞,她隔着迷蒙的雨望向謝斐,什麽叫落在他那兒?那冊話本不是他從她枕邊偷拿走的嘛?

宋蘊真看了看謝斐,又望向徐琬琬,他低聲與她說道:“徐姑娘定要好好想一想我方才與你說的話,今日慈幼院中又來了個先天有缺的孩子,我便先走了。”

徐琬琬還未反應過來,他便目不斜視離開了這小小的廳院。謝斐也沒有攔他,只是身後的阏逢在他經過時暗暗瞪了他一眼。

謝斐負手站在滴水的廊檐下,他輕揚着眉角,面無表情地看着徐琬琬。

兩人四目相視着,目光中暗藏的情緒也只有他們彼此才懂得。

阏逢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春溪站在徐琬琬身邊,努力縮小着自己在此方廳院的存在。

徐琬琬思緒回籠,宋蘊真的話确實沖擊着的心防,可她就是俗世中的俗人,摒棄不了雜念,也抛不開現實。

她深吸一口氣:“春溪,我們回去。”

徐琬琬覺得沒什麽好想的。

謝斐不是她心裏的長風,而今生的徐琬琬也不是前世遙珈山上或是謝斐夢中的徐琬琬了。既然兩個人都已經變了,既然前緣已經是前緣了,又何必再想着什麽再續前緣。

春溪悄悄看了一眼冷着臉的謝斐,想起方才他來勢洶洶的模樣,她不禁懷疑,她們能這麽輕易回去?

徐琬琬轉身不再看謝斐,她擡步朝着通往後宅的小門走去。

望着徐琬琬毫無留戀轉身的背影,阏逢愣愣看向他家主子。

謝斐闊步朝着徐琬琬走去,藤青色的衣衫在獄中劃過一道殘影。

徐琬琬沒走幾步便被謝斐緊緊攥住了手腕,她被迫停下腳步回頭。

謝斐的額角還覆着幾滴雨珠,疏朗的眉宇間凝着一抹郁色,他一言不發地看着徐琬琬。

徐琬琬抿着唇擡手掙了掙,謝斐的力氣極大,雖沒有傷到她的意思,可卻是她如何也掙脫不了的。

“松開!”徐琬琬聲音中帶着一絲怒意。

“我不。”謝斐眼眸森然,語氣卻無甚波瀾。

徐琬琬心中郁結,自當日在遙珈山醒來,每次只要是與謝斐有關之事,她總是被動那一方。

她幾乎再一次确信,長風是長風,謝斐是謝斐。前世徐琬琬與長風,從來都是她主動。

下一刻,謝斐将徐琬琬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拽,徐琬琬毫無防備,只踉跄了兩步便被他拉倒了他身側。

春溪想要上前扶住徐琬琬,只是阏逢極有眼色地将她擋在了一旁。

徐琬琬下意識擡頭,便只看見他生硬冷凝的側臉。

謝斐暗自注意着徐琬琬的腳步,待見她站住,便拉着她往他這幾日下榻的小院走去。

徐琬琬回頭看着被擋在遠處的春溪,看着廊檐周遭一派靜谧,她不禁有些慌張。

她努力叫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謝侯究竟要做什麽?”

“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謝斐偏過頭側眸看向她,料峭如寒星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

徐琬琬心猛地跳動着,只聽謝斐幽幽補充道:“同徐姑娘好好談談那冊《鴛鴦錯》。”

謝斐看着目光飄忽的女子故作鎮定地與他說:“謝侯想聊那冊話本,你我在這兒說也是一樣的。”他輕嗬一聲,卻并未停下向前的步伐。

徐琬琬看着眼前不算起眼的小院,才發現此處離她剛才與宋蘊真說事兒的小廳極近,她面色不由凝滞了片刻。

小院周圍沒有旁人,謝斐拉着徐琬琬走進書房,徐琬琬掙開了謝斐攥着她的手,擡眼便看見桌案上那冊話本。

“除卻那冊話本之事,我也還想同徐姑娘好好說一說,那日夜裏姑娘欺瞞我一事。”

“我何時欺瞞謝侯了。謝侯莫要欺人太甚!”

徐琬琬說得堅決,好似真的沒有一絲對他的隐瞞。

謝斐目光緊鎖着她,眼皮挑了挑,他緊了緊後槽牙,實在不明白,夢中的謝斐究竟為何要喜歡這樣一個滿口胡言、嘴硬如石的女子。

徐琬琬看着他灼灼的眼神,下意識瞥開了眼,她此刻忽覺一陣由心底而起的疲憊。她不想說那些虛言妄語搪塞他人,可是謝斐步步緊逼的探究叫她無處可躲。

“謝侯究竟為何對一個虛幻烏有的夢這般在意?”她由衷地問道。

謝斐一愣。确實,他對這個夢的在意已然超出了他的預料。可是這個夢當真如徐琬琬說得那般虛幻不實嗎?

“若是子虛烏有,為何那冊《鴛鴦錯》中的故事會與你我夢境相呼應?”

徐琬琬愣了愣,她偏過臉道:“故事是端陽子寫的,你要想知道為什麽也該去問他,而非在這裏為難我。”

謝斐低着頭看着她,聲音出奇地平靜:“宋蘊真不會告訴我。”

宋蘊真雖然年紀不大,但長明觀的人想要守住一件事,便一定能守住。而他也不會将審訊逼問的手段用到宋蘊真身上。

徐琬琬唇角掀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小宋道長不願告訴謝侯之事,自然也不會告訴我。謝侯所問之事,我亦不知。”

她已決定,什麽話本,謝斐喜歡便讓他拿去,什麽問題,謝斐若問她一概不知。

謝斐深吸一口氣:“好。話本的事兒你既然不知道,那夢中的事兒,你總該知曉。夢中的徐琬琬為何将長風趕下山?是真心還是有人逼她?”

徐琬琬聞言垂下濃密的眼睫,遮掩住眼底的一絲霧氣。

“此事謝侯自己便在夢中見過,夢中的長風也問過,前幾日我又同謝侯講了一遍。謝侯難道還不清楚嗎?”

謝斐沒有說話,他自是不滿意這個回答。他緊抿着唇,只聽徐琬琬沉聲嗆道:

“這個夢就這麽重要?若你我皆是書中人,你我夢中之事,也不過是書中寥寥幾句。更何況,你并非夢中的長風,你記得所有的一切。”

“對于長平侯而言,夢中的男女情事也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重要嗎?又或是你介意夢中的自己被一個女子玩弄了感情?”

謝斐眼睫低斂,他望着徐琬琬,看着她面色中的苦惱,他心底不禁生出了幾分踟躇。

他覆在身後的拳緊了松、松了緊,他想要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只有徐婉婉能給他。

“徐琬琬,你扪心自問。”謝斐緩緩開口,“夢中的徐琬琬對長風,當真沒有一絲真心?”

“謝侯,我不是夢中人,所以我也不知夢中的徐琬琬是否真的心悅于長風。”徐琬琬眸光晦暗滞澀,“夢中人有夢中人的緣法。而在我已避你如蛇蠍,萬望謝侯分清夢裏夢外,莫要再咄咄逼人了。”

謝斐聞言t不禁定眼看向徐琬琬的眸,她的眸中有厭倦、有冷漠、有敬畏,卻獨獨沒有他想看見的眷戀。

徐琬琬拂袖而去。

屋中只餘謝斐獨自怔愣了許久,直到阏逢叩門而入,他手上拿着蒼鸾信筒進來。

謝斐皺了皺眉,挺直的脊背慢慢松懈倚靠在椅子上。

阏逢進來見到謝斐周身如是凝結的氣息,讪讪開口:“主子,是公主的急信。”

謝斐半阖着眸子,也沒有接過信筒的意思,片刻後他開口道:“念罷。”

阏逢看了看謝斐,低頭看了看信筒上騰飛的蒼鸾,拆開後他清了清嗓子,剛想念信便被噎住了。他快速浏覽了一邊整張信紙,上邊大半都是陸祉罵人的話。

他在一旁支支吾吾半天,謝斐眼底蓄起了幾分不耐。阏逢方才在信紙最後看到了陸祉來信的目的。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謝斐。

“主子,公主道是她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卻如何也改變不了陛下賜婚的意圖。”阏逢飄忽地看了一眼謝斐,繼續如實道,“公主還道,反正她無所謂嫁給誰,故而嫁給主子也無妨。主子若是沒法改變陛下的意圖,那便幹脆接受陛下賜婚的旨意。”

謝斐擰起眉。陸祉是泰寧帝第一個孩子,泰寧帝對她從來都是要風給風、要雨給雨。而此前,泰寧帝唯一一次不願答應陸祉的要求,便是陸祉執意出降高平郗氏那個活不過弱冠的嫡支幼子。

沒有哪個父母願意看到自己女兒大好年華卻孤苦寡居的,雖然寡居的陸祉活得自在,可泰寧帝不這麽認為。

謝斐抿着唇,神色無奈,他與陸祉只有兄妹之情、損友之義。況且,因父母之事,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婚事,便是泰寧帝催促,也從不松口。

阏逢少見安靜地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出聲。他約莫猜到,泰寧帝如此用盡心思撮合他家主子和長平公主,大抵是想一下解決兩樁老大難的問題。

謝斐輕叩着檀木書案,帶着深意的目光落在了那冊《鴛鴦錯》上。

“你替我傳信給陛下,我欲在并州成婚娶妻,待并州事了我便帶我的夫人回長安。”

他的聲音少見的悠揚脈脈,阏逢聽着他口中“我的夫人”迤逦纏綿,不覺呆愣了許久,他方才反應過來。

“主子何時定下的親事?”阏逢茫然看着謝斐,“同哪家姑娘,我等怎不知曉?”

謝斐緩緩開口:“我欲娶徐琬琬。”

夢中的謝斐曾眼看着心愛之人嫁給旁人。謝斐不明白,那時他明明已經恢複了記憶,但卻還是什麽也沒有做。

既然夢中的他滿是遺恨,那在夢境之外,他便将這遺恨消除殆盡。

“哦,徐家姑娘……”阏逢魂不守舍地應了聲,又有些激動地“啊”了一聲,“徐家姑娘啊!”

他用了眨了眨眼,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他家主子不是剛和徐姑娘吵了一架嗎?怎麽突然便要娶她了?方才了發生了什麽?

“可,可徐家姑娘看着不像是喜歡主子的樣子。”阏逢小聲道。

謝斐淡淡睨了他一眼,他思索片刻,提筆在信箋上飛快地寫了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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