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周懷寧站在一側聽到的一清二楚,徐祖母病重?可上一輩子她身體一向康健的。
陳家和徐家祖上也是有些七拐八繞的親戚關系,雖然早已出了五服。
陳澤蘭只感慨徐少卿是有孝心的,等到回府之後再去徐府探望,也就繼續往前走去。
今日天色已晚,需好好歇息,明日再上香祈福。
小沙僧雙掌合十,在前面帶路,進入正殿右側,過了兩個拱門,再右拐,經過一片竹林,便到了廂房梨花院,因種滿梨樹而得名,等春暖花開時節,梨香滿園。
陳澤蘭讓馮嬷嬷安置好周懷寧,一日的奔波十分勞累,吃過齋飯後就早早熄燈睡下。
翌日寅時,寺廟內的鐘聲就已經響起,龍泉寺因是在半山腰,一聲鐘響厚重悠長。
周懷寧昨日睡的早,起來的也早,穿戴修整好,就先自己用了早飯,帶着玉竹在院子裏轉了幾圈,又回到廂房裏,寺廟內的廂房自然比不得家中,炭火不足。
到卯時陳澤蘭才梳洗整齊,沒過一會就讓馮嬷嬷來請周懷寧一同去祈福。
山中寧靜,空曠綿長,頗有些心曠神怡。
周懷寧在寺廟正堂內,十分安靜,各自跪拜,佛祖滿目慈悲,嚴肅莊重。
陳澤蘭捐了香油錢,還要去見廟內的主持。
周懷寧跟在陳澤蘭後面,溫聲細語的開口,“大伯娘,我想到那邊去拜上一拜,結束就回到廟內安排的廂房。”
陳澤蘭看周懷寧這一路沒事,這幾日在家內十分乖巧聽話,輕點下頭,倒也允了。
“拜完就盡快回來。”她又多囑咐一句,“馮嬷嬷你去帶着青墨回去先收拾下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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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也就跟着嬷嬷一同拐彎去到廂房處。
周懷寧帶着玉竹往東邊的佛像處走去,因昨日大雪,現下時辰尚早,龍泉寺內的人并不多,這裏是地藏王菩薩,曾經徐祖母帶她來過。
“願佑徐祖母身體能早早恢複,長命百歲。”她心裏默念十分誠懇,又實實在在的跪下磕了頭,并捐了香油錢,徐祖母待她極好,這輩子怕沒什麽緣分再見了,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些。
玉竹也跟着跪拜,她扶着姑娘起身,擡腳過了臺階出來才輕聲開口。
“姑娘,真是為了七姑娘求的?”
“是徐老夫人,聽聞她是位很好的人。”
玉竹倒也沒有多問,姑娘說是自然就是。
只主仆二人都沒注意到佛像後有人。
周懷寧拜完之後就和玉竹一起規規矩矩的回了廂房。
午時,陳澤蘭帶着嬷嬷丫鬟回來,吃完齋飯,本是要下午出發就回家的,但又趕上大雪,山路并不好走,只好在廟內借住一晚。
晚間,周懷寧把事先準備好的銀子都給到玉竹,讓她去辦事。
玉竹在廂房裏換好破舊的衣裳,又把臉上蒙上面紗才出了門子。
第三日早上,天放晴,一行人又颠簸一日才回到周府。
陳澤蘭回到府內先是去立雪堂給老太太請安。
周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坐在大炕上,穿着暗紅色繡着壽桃的比甲,一只銀篦隆起頭發,依舊是一絲不茍,周溪寧身上的桃紅色白邊比甲襯得人更加嬌俏,站在一旁伺候,頭上的蝴蝶描金步搖輕輕晃動,不僅把周老太太哄的喜笑顏開,就連堂內的嬷嬷們也都笑了起來。
陳澤蘭進來請安,坐在一側的椅子上,“母親,事情已經辦妥,捐了香油錢,也請了主持誦經。”
周懷寧也立在一旁。
周老太太對這個大兒媳再滿意不過,到底是陳家出來的女兒,做事管家都是一等一的,這麽想着,不由得開口說話都柔和不少。
“你辦事,我一向放心的。”說完又看到旁邊的周懷寧。“我們五姑娘也是有心,你七妹妹已經大好,昨個晚上還過來給我請安,想着也是你虔誠的功勞。”然後招手讓鄭嬷嬷拿過來一個匣子,“這是給你準備的一些小玩意,這路途遙遠,天又不好,也是辛苦你了。”
玉竹在後面伸手接上,周懷寧行禮,“謝祖母,這都是孫女應該做的,七妹妹年幼,我本該是要照顧她的。”
周老太太看她自從病了一場就格外的懂事,這樣最好,最好別跟那些商賈之家一樣,沒得臉面。
在立雪堂內說了會話後,老太太也就讓她們都回去歇息。
晚間時候,才知道四嬸嬸回來,已經去立雪堂請安。
周懷寧站在自己的書桌前,在紙上寫寫畫畫,她用一些符號來代替目前的一些人和關系,整個周府表面上井然有序,但其實暗潮洶湧,沒有一方是與她有利的,當規則如此,必先幹脆把水攪混。
玉竹從外間進來,走到周懷寧身邊。
“姑娘,吳媽媽來見您。”
周懷寧忙放下筆,“讓她進來,院子裏都清幹淨。”
玉竹早已辦妥,她辦事很是仔細,不會讓人看到。
吳媽媽是自己個親自要求要見五姑娘的,進到堂內,才把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
周懷寧站在堂內,她記得上次只匆匆見過一面,晚間燭光下,看着吳媽媽的臉頰,在外院做的都是苦事,風吹日曬,人老了很多。
“吳嬷嬷安好。”她上前行了半禮。
吳媽媽看着面前的人,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就說姑娘的女兒早晚會識破她們的真面目,才不會那麽容易被欺瞞的,趕緊上前扶起。
“姑娘使不得,是老奴應該給姑娘磕頭的。”
周懷寧握上她滿是老繭的手,上輩子也是長大後才看明白的,語氣輕柔,“嬷嬷不用這般客氣,快坐下說話。”
玉竹也笑着上前倒上茶水。
吳嬷嬷笑中帶淚,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要是夫人能看到姑娘現在這樣,肯定會高興的。”
周懷寧聽見這話只覺得難堪。
“吳嬷嬷,你再等上一等,只要幾個月,我就能把您帶回到我身邊。”
吳嬷嬷知道的,她家姑娘這般聰明,一定可以的。
“姑娘,我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說的。”
周懷寧颔首,“您說。”
“我昨日跟着廚房裏的張嬷嬷出去采買,無意間遇到了之前在夫人身邊伺候的一個三等丫鬟桂圓,當年夫人去世後,她就被家裏贖身回家自行嫁娶,我碰見她還沒講話,她就吓的臉都慘白,我知道肯定有事情不對,然後我今日上午就又出了門去,找到她家,诓詐出一些事情,和夫人當年的事情有關。”
吳嬷嬷說到這裏就有些哽咽,夫人當年在府內小心翼翼,嫁妝拿來各種貼補,可照舊是度日如年。
周懷寧隐約已經猜到了一些。
“當年夫人其實剛剛有孕月餘,t她是在小廚房伺候,那時正值春日,野菜頗多,小廚房做的素餡包子裏放了馬齒覓,說是柳嬷嬷帶來的,是姨娘想念家鄉味道十分想吃,夫人是再謙和不過的人就應允下來,後來桂圓贖身出府,聽鄉下老人說,才知道馬齒覓有涼血消腫,那日姨娘為感激夫人,特意給夫人送來一碟,後來夫人流産,緊接着跟三爺大吵一架後,便郁郁寡歡,沒出月子就去了。”
周懷寧聽完後手心汗津津的,她以為就算祖母父親再不喜母親,也不會,可在這大宅子中,算計防不勝防,她手掐緊椅子,想來這件事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吧,畢竟沈清是她的親侄女,在這些人眼中,她的母親,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可若是本就不想娶,為何不放過她,诓騙到這宅院中,還枉送了性命,周家人要的東西太多,要臉面,要名聲,所以只能賠上母親。
吳嬷嬷看着周懷寧臉上煞白,關切的握緊她的手,忙叫了幾聲。
“姑娘,姑娘,幸好咱們都知道了,夫人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周懷寧看向吳嬷嬷,喉嚨處似被一坨棉花堵住,哽咽難忍,半晌才開口,略略平複了情緒。
“嬷嬷放心罷,我會為母親找回公道的。”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吳嬷嬷信她的。
“可姑娘,夫人她也盼着姑娘能好好過日子的。”這是她唯一的指望,也是自己留在周府的原因。
周懷寧做過母親,雖然她從未見過那個孩子,可也是知道母親的心情,只盼孩子順遂平安,母親大抵也是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