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周溪寧這話已經聽過太多遍,但每次都各有各的難受。

周雲寧在旁臉色也不好看,都是做孫女的,祖母也太過厚此薄彼,她只行了一個禮就帶着綠翹也走了。

周海寧一句話就把禍端都引到周溪寧身上了。

周懷寧站在一旁輕聲開口,“四姐姐,二姐姐一向如此,快人快語,你別放在心上。”

周溪寧甕聲甕氣的嗯了下,又苦笑着開口,“五妹妹不用擔心我,我只是一時沒忍住,你先回去罷。”

周懷寧這才回去。

周溪寧拿着手帕擦幹了眼淚,掐緊了手心,她以後要嫁的郎婿自然要是周家姑娘裏最好的,這樣再也無任何人瞧不起她。

周懷寧今日去立雪堂就只帶了甘草跟青墨,回到院裏玉竹就已經回來了,青墨自己就退下了。

“姑娘,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會好好盯着雲鬓的。”

玉竹是按照午時姑娘的囑托去辦的。

周懷寧想她猜的是沒錯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好戲開場。

翌日,玉竹服侍着周懷寧打扮一番,穿的那日第一套衣裳,簡單的梳了一個挽髻,配上海棠金絲花簪。

“姑娘,這是不是太過素淨。”畢竟今日宴會上的人都是有頭臉的各家夫人,若是姑娘能得了青眼,那以後就好辦了。

周懷寧看着銅鏡裏的樣子,倒是覺得挺好的。

“符合身份就行。”這一世她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需要未來夫家多顯貴,但求夫君能蠢笨憨厚,這樣也好拿捏,她有母親留下的嫁妝,日子自然過的也會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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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了玉竹跟青墨一同去赴宴。

大夫人已經招呼下人備好,馬車随從一應俱全,今日大老爺周尚正自然也是在的,不過今日是騎馬,雖然年過四旬,但依舊器宇軒昂。

周懷寧到時就看到周海寧跟周溪寧似乎是在争執,她上前到自己的馬車前,今日安排的是她跟周雲寧一輛的。

周海寧眼尖看到她,趕緊兩步過去拉過周懷寧。

“五妹妹,你過來瞧,四妹妹身上是不是多了一些首飾,這樣精巧的花钿,還有掩髻,兩只都是金絲累雲朵的呢。”

周懷寧還沒開口說些什麽,又被周海寧快言快語的搶先一步。

“就我們五妹妹一場病直接病傻了,當真是穿戴的都是那日備好的。”周海寧笑的諷刺,她也沒指望周懷寧能說出來什麽,徑直就踩着馬凳上了馬車。

周雲寧這會也到了,自然也是細細打扮穿戴過的,嬌俏又不失端莊。

周溪寧是十分難堪的,只好看向周懷寧,“五妹妹,我能跟你換着坐嗎?”

周懷寧點頭應下,也上了跟周海寧同一輛的馬車。

周海寧見是她上來還冷哼一聲,“果然上不得臺面的。”

周懷寧坐在一旁看她氣的噘着嘴,“二姐姐別氣了,祖母一向是喜歡四姐姐的,多賞一些也是自然的。”

“五妹妹,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同我說這些話做什麽,等到沈姨娘擡了正室,七妹妹自然過的會比你更好。”

周海寧說話就直來直去的。

“怎麽會呢,姨娘對我向來是好的,七妹妹雖然有些頑皮,但畢竟年紀小。”周懷寧說的誠懇。

周海寧氣的再也不說話了,原先的周懷寧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炸,現下可好,成了焖嘴的葫蘆,三棍子打下去都不帶吭聲的,懶得理她。

馬車在大街上噠噠的走着,京城自然繁華,各種做小買賣的,還有叫喊聲,都能聽得清楚,從西華門的周家到南橫街的陳家,大概要兩炷香。

一行人到的時候正是半中午。

周品正跟周序川從各自的馬上下來到後面的馬車上接了老夫人跟陳氏下來。

周懷寧跟周海寧是在後面的馬車上,也從裏面下來,就看到雙方已經在見禮。

陳言禮,陳澤蘭的長兄,現如今在督察院左佥都禦史,正四品。

兩家寒暄過後,陳言禮就帶着人往裏面去。

周懷寧上輩子做姑娘時從未來過陳府,還是後來她在徐家執掌中饋時,陳家祖母去世,她來吊唁,才來過那一次。

周尚正跟陳言禮去到外院的男賓上,舅母劉佩蘭是在二門等着迎客,見到人先是給周老太太行禮請安的了,然後帶着她們女眷去了內院。

周懷寧安靜的跟在後面,這位舅母出身清流門第,累世官宦,父親雖然已經退下,但曾做到太師,現如今弟兄都在朝中為官。

周海寧一見到舅母就渾身不舒服,幼時在外祖家住過一段時間,舅母規矩極為嚴苛。

過了一個內院拱門,再過一條小橋,才算是到了內眷裏,今日是請了戲班子來的,只是還未開場,到的早的都是最親近不過的親戚了。

劉佩蘭和陳澤蘭在兩側攙扶着周老太太,邊說話逗趣邊到正廳走去。

陳家老太太在松節正廳內坐着,今日是喜慶日子,頭上戴着金絲編制而成的鬏髻,頂簪上鑲嵌着一顆形狀圓潤色澤明亮的珍珠,花钿是做的牡丹樣式,大氣又十分利落,黃色的對襟琵琶袖,外面一件深紅色的比甲無任何花樣,下面是藍色的馬面裙,端莊又不失慈祥。

廳內的兩側邊上是排放規整的黃花梨的圈椅,坐着的都是其他幾個房的妯娌,即是旁支,自然來的更早些,還要幫着大夫人操持着壽宴一應事物,這會子陪着老太太說說笑笑的。

一位穿着紅色圓領的長臉丫鬟進到廳內福了福身子行禮,才禀話。

“老太太,姑娘跟親家已經由大夫人接待着到了。”

陳老太太忙站起來,身旁的嬷嬷也有眼力勁的伸手扶着往門口走過去。

這邊周老夫人一行人恰巧走在廊下拐彎着的來到,這下子兩向人迎了過來。

兩位老太太都熱切的握着手。

“親家,可是好些日子不見啊,你這身子骨還好。”陳老太太握着手又看了一旁自己姑娘。

周老夫人笑着應下,“好着呢,澤蘭在府裏把事情都料理的千般好萬般好,我是事事都不用操心,還是老姐妹你教養得當呢。”

陳老夫人聽見自然是心裏高興。

廳內原先陪着的旁支的嬸嬸伯娘們也都湊着一起說話招呼,陳澤蘭也都挨個見過禮,旁支們是瞧着她們要好好說話,這才都告辭出去,院裏還有好些事情要忙活呢。

兩位又扶着兩位老太太坐在尊位上。

陳澤蘭跟劉佩蘭也都坐在左右下方的小凳子上。

“一路走來,這可是熱鬧呢,我看院子裏都是井井有條的。”

丫鬟們也都是識趣的,忙搬上幾把椅子給等在後面的姑娘們來坐。

兩t位老太太都是浸淫後院內宅多年,說話自然是無有不熨貼的,過了好一會才看向幾位小輩姑娘。

周海寧帶着幾個妹妹坐在右下方的凳子上,看到長輩們看過來,也忙笑着站了起來,到跟前行禮。

“外祖母,海兒祝外祖母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她性子灑脫,行禮之間自帶一股爽利氣質。

陳老太太很是喜歡這個外孫女,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好好,外祖母知道了,快到我跟前來。”

周海寧上前走過去,陳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住口的誇贊,“我們海兒是又抽長了不少,到底是大姑娘了。”

周海寧笑的有些羞澀,“外祖母別拿我開玩笑。”

陳老夫人也不好冷落別的,又叫了剩下的三個。

三個人也都站了起來,規矩的上前行禮。

陳老夫人慈愛非常,一個個看過去,看到其中一個姑娘倒是停滞了一下,随又轉過頭看向親家,溫和着開口,“都起來吧,還是老姐姐你有福氣啊,花朵一般的孫女養在身邊,飯都能多吃兩碗呢。”

周老夫人笑呵呵的,“姑娘家總是聽話溫順一些,比不得哥兒們調皮。”

沒過問兩句話,就松手讓她們自行出去玩去。

周海寧才帶着她們三個出去,這會已經有些夫人們過來祝壽了。

因天還是冷的,所以大多在廳內玩耍的。

周海寧端着姿态走在最前面,還不忘壓低了聲音告誡她們。

“你們幾個可別亂走,也別亂跟人家夫人搭話,丢了我外祖家的臉面,我肯定是要告給母親的。”

周雲寧從未來過這樣的宴會上,就看着規矩有禮的丫鬟們,又看這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富貴無比,就頗為豔羨,她第一次明白了母親讓她嫁入高門的意思,到底是不一般的。

周海寧帶着她們繞過一圈的到了一處花廳內,裏面燒着炭火,姑娘們可以觀花鬥草,還有折枝插花,下棋,各有各的興趣。

“二表姐,三表姐。”

正在折花的兩位姑娘一同擡頭看過來。

“海寧,你來的可晚了。”其中一位穿着淡青色比甲的圓臉開口,看她眼睛明媚,說話間也是自帶的一種嬌氣,是陳家的嫡出二姑娘,陳禾妩。

周懷寧也默默見禮,這兩位她認識的,是陳時硯的兩位妹妹,都已經定了親,明年春天都會一起出嫁,二姑娘是定了忠遠伯謝家的嫡次子,就是跟二伯娘的娘家是一脈同出的,按照關系來說,是二伯娘的侄媳婦,三姑娘許的人家是內閣孫家的嫡長子,這兩場婚事陳家實打實的滿意。

周海寧熱切的上前挽着兩位姐姐的胳膊,坐在蒲團上,“适才在前廳外祖母說話呢。”

兩人是親表姐妹,自然是親近,說了好一會,也沒理會旁邊站着的三個人。

還是三姑娘笑着溫聲開口。

“這幾位海寧怎麽不跟我們介紹一下,還未見過呢。”

周海寧這才不情不願的分別給介紹了一遍。

“前些日子魏國公府的宴會上是遠遠見過你家四妹妹一次,其他的兩位倒是沒見過。”

三姑娘陳禾婉溫柔性子好,還很會照顧人,眉眼不及二姑娘般明麗,但一雙眼睛似春水。

“要我說,不去才好呢,不然就只會纏着大哥哥,”二姑娘看着周懷寧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周懷寧上輩子雖然未曾嫁過來,但婚前婚後都吃過不少陳二姑娘的排頭,婚前在宴會上只要遇到就會諷刺挖苦她兩句,婚後那次她來陳家吊唁,還被她堵着好好說了一頓。

“你如今也是徐家的媳婦,徐家鼎盛,我勸你也是要些臉面,整個順天府誰不知道你的醜事,便是連累我哥哥也臉上無光,快少些來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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