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原是沈姨娘死之後查出來中了毒, 這邊就立刻跟沈家去了信,沈清兄長自幼疼愛這個妹子,未曾想到死也沒見上一面, 發了毒誓是一定抓到真兇, 這主持和尚也是湊巧, 在外面胡吃海混的總算是把手中的銀子花完, 這才被抓住。
鄭嬷嬷在旁皺着眉頭。
“老夫人, 我倒是不知該說不該說,若這審出來是咱家不知哪位夫人下的手, 可怎麽回給沈家哥兒,咱家是再經不起折騰了。”
老夫人沉思,“你說的對,咱家自從沒了那筆進項,官場上還需要靠着這幾位親家,到時就找個由頭搪塞過去罷,我總得保得住一頭。”
周家沈家,她保周家。
當日二更。
主持被黑布袋套着腦袋, 又捆上繩子就被下人悄悄的押進了府裏, 到一柴房呢。
鄭嬷嬷攙扶着老夫人到了來, 又搬把椅子放上,老夫人且坐上。
下人摘下黑布袋,主持眼睛眯了又眯, 才看的清楚, 這老太太他識得,未曾想那事就這麽暴露了。
老夫人皺着眉頭, “說,那日批語, 可是有人指使你這般做的?”
主持不敢吱聲。
鄭嬷嬷使個眼色,守着主持的下人就一棒槌打在了他的腿上,他瞬間就嚎叫一聲。
那主持本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行的就是招搖撞騙之事,瞬間疼的腦袋上冒冷汗,怎麽可能忍得住,
“我招,我招。”
他連喊兩遍,忍了一會疼痛才又開口,“确實有人指使,但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啊,只隐約知道是個女子,那女子雖然改換穿着男裝,但我眼毒辣,一瞧就知,不過那女子臉上糊了東西,面容是瞧不清楚的,咱做的這事不問來路,只擔管把事做好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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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又問了時間跟地點,才由鄭嬷嬷扶着出了柴房,心下了然。
“那日不就是澤蘭帶着去龍泉寺祈福的時候嗎?因着下雪還耽擱了好些時日。”
鄭嬷嬷一時不敢多說,“老夫人,這麽瞧着也不能确定是大夫人做的,畢竟她與沈姨娘也沒什麽大的厲害沖突。”
老夫人是了解大兒媳婦的,性情是高傲的,應當不會做下這等事來構陷。
鄭嬷嬷陡然又想起另外一人,“五姑娘,五姑娘也在其中。”
老夫人輕搖了搖頭,“你覺得她有那個腦子?這丫頭這段時日賣乖聽話,不過是大了,知道婚事是在長輩手中抓着,她若是真機敏,也不會到如今了。”
“那依老夫人之見,是誰呢?”鄭嬷嬷也覺得老夫人說的對,若是那日是四姑娘陪着去的,她都能相信是四姑娘下的手,可五姑娘确實。
老夫人也是發愁。
“且先如此罷,把那和尚送官,既然這人是咱們府內的,那早晚還會出手,露出馬腳。”
鄭嬷嬷也只好如此。
周懷寧知道老夫人為自己相看親事,雖說兒女親事是要父母說過的,但她那個父親肯定是全聽老夫人的,而新來的夫人,也應該并不會多言,畢竟她新入府的,無子嗣傍身,前面夫人留下的嫡女婚事,她也管不上,所以這對父母與她來說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你讓人把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到冀州,差不多半月就能來回。”
她信中讓外祖父外祖母為自己張羅婚事,就連人選她都給定下了,是去歲的進士,姓唐,單字晉,祖上最高官至南京兵部尚書,只可惜後面子孫皆不成器,到唐晉這一脈家中基業也只有水田幾十畝,一座院子,但唐晉此人學問通達,性子沉穩,上輩子周懷寧是在徐降的口中聽說過,他外放為官到了河南,吏治清明,是個好官,但因不貪污受賄,只靠俸祿,家中日子過的也艱辛,所以一直不曾婚娶,也因不行賄,官位幾年不曾動過。
她想若是能得此人為郎君,日子也應當能過好吧,他做官如此,做人定然不會太差,也只是沒銀錢,可她有銀錢,既然官位不曾挪動,那正好,她覺得偏安一隅也好,不用攪到這京城的是是非非,又無父母親,只餘一位年邁的祖母,她過去定然也會好好侍奉,怎麽想來,這日子也會安穩,比在周府內要過的靜心。
八月中秋将至。
周京墨帶着人回娘家,還特意帶來了一箱籠的螃蟹,她身穿一對襟白紗衫,桃紅比甲,堕馬髻斜插着一根并頭蓮花簪,依舊十分貴氣。
立雪堂內是坐滿了人,熱熱鬧鬧的。
“這螃蟹是下面的人送到侯爺的,嫂嫂特意讓我帶上來給您嘗嘗,說是陽澄湖的,還帶了幾瓶茅臺呢,一會咱們一家人好好吃喝上一番。”
老夫人這幾日都不開心,這閨女回來可算是把面子給撐了起來,誰家女兒有她家這般風光。
“好好,你大哥哥幾人都在家呢,可等着呢。”
茅臺只有宮裏有的,定是皇上賞給侯府的。
這般說了好一會話,就讓她們就都先散了回去,等一會用午膳再一起來。
周懷寧能感受到姑母落在自己身上似有似無的眼神,想來為自己選的婚事是近了一些,她跟這姐姐妹妹們一同出去。
一直到廳內只有她們母女二人。
老夫人沒把沈清的事情告知任何人。
“怎麽樣,可有什麽進展?”
周京墨笑着點頭,“母親,可想攀上徐家?”
老夫人來了興致,京城裏姓徐的不少,可能叫的上名號的也只有徐降了。
“徐詹士能娶了咱們五姑娘?”那樣的人物怎麽會呢?不是聽聞他已經定下親事。
周京墨哎呦一聲,“母親想到哪裏去了,怎麽可能是徐詹士,不過說不定過陣子就不是詹士了,可能是兵部右侍郎。”
老夫人也是沒想到這位果真是受聖上賞識,“那能是誰?”
“徐南,徐降的幼弟,雖說纨绔了一些,但也是個好孩子,懷寧貌美,最是能迷這個年歲的少年郎。”
周京墨也是前些日子去一個賞花宴上遇到了徐降二嬸嬸,這才說了起來。
老夫人倒是知道這個徐南,文不成武不就,算是整個順天府裏那一夥纨绔裏最難管的,但他命好,雖然自己不正上進,耐不住有長兄在護着。
“那你跟他們家人通過氣沒?”
周京墨點頭,“跟徐家二嬸倒是說了一嘴,咱們得再瞧瞧這個意思罷,婚事也不能着急,不過這樁婚事若是能成,咱們就可算是個大好處,未來二十年的榮華。”
老夫人也被說的心裏高興,原想着随便找個舉子就把她打發了的,“就怕是她攀了高枝,就沒那麽聽話了?”
“這話怎麽說,不是自從落水以後是聽話了不少嗎?”
周京墨想着自己在中間做媒,也算是給足了面子。
老夫人只是心裏不止為何有些堵得慌。
“也罷,總之婚事也着不得急,上面還有二丫頭跟四丫頭的婚事呢。”說起來四丫頭,她更是煩躁,本就要定了,兒子不願意,急匆匆的給駁了,還定了一個門第低微的,但就這樣吧,也總不能為了一個孫女跟兒子鬧的面上不好看。
東四街徐府。
徐降帶着常山從外面回來,換上常服,就被祖母身邊的曹嬷嬷給叫了過去,他進了羌山院,先擡手行禮。
“祖母,二嬸嬸。”
徐老夫人慈眉善目,這一輩子經歷了喪子,喪夫,熬過那些艱難時光,現如今看着這手底下的孫兒愈加好了,也是安心的吃齋拜佛。
“坐吧。”
徐降坐在凳子上,又整理了衣衫,他剛剛換上一件天青色圓領袍。
徐家二夫人是旁支一脈,她的公公跟徐降祖父是兄弟,所以到了一脈雖然說不上多近,但也不算遠,又因為徐家子嗣單薄,所以也就分了東西兩院,分別來住,有什麽不當的,也是能幫上忙的,不過因着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加上徐降徐南都未娶妻,所以是這位二夫人掌中饋,這也是為什麽她在外也是頗得面子。
徐二夫人眼看着徐降過來,笑着一張臉,眉飛色舞的說道:“這不是有件喜事,我前些日子遇到蔣侯爺府內的二房,她是在為她娘家侄女相看呢,這不是看來看去的看中咱們家徐南t了,說徐南聽話懂事,又肯上進,我也見過那位五姑娘,品行端莊,雖說早早喪母,母家也是商戶,有些跟咱們家不配,但是位好姑娘。”
老夫人端坐在首位,沒表達意見,她不知京中哪個周家,“徐降你看呢?”
徐降神色自如,“我瞧着不成,大丈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徐南白身一個,辱沒了人家姑娘。”
徐二夫人聽完這話笑意都僵在了臉上,心想說,你這說的實在是實話,一時都不知道怎麽來反駁。
“可,可人家也說了,瞧着咱們徐南是個上進的。”
徐降胳膊搭在圈椅上,直接開口,“二嬸嬸若是覺得他是個上進的,就把他帶回家當做親生的來養。”
徐二夫人一時噤言,若徐南真是個上進的,就那個周家的五姑娘,怕也是高攀不上。
徐老夫人倒是意外的看了一眼孫兒,覺得他今日有些反常,“怎麽能這般跟你二嬸說話,不成就不成了吧,再來看過就是了。”
徐降站起身拱手行禮,就離開了。
常山本在院外候着,瞧着爺出來才在後面跟上。
“徐南沒在國子監?”徐降略皺了皺眉頭。
常山點頭,“這不是中秋佳節,他早上就到家了,現如今不知在哪裏。”二公子常不着家的,青樓裏的常客。
“跟他說,立刻回國子監,過年之前不允許回來。”徐降吩咐完就大步去了外院書房。
常山應是,二公子也不知又犯何事了?
剛剛過了中秋。
周旬正就收到了一封冀州來的信,他氣的在栖霞苑內發了好大一通火。
俞夫人不知信中說了些什麽,但以她嫁過來這些日子,也能看的出來,他并不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但有個意外,那就是先夫人,若是挨邊,必然就極為生氣,就連那位五姑娘也一樣,不過她也曾觀察過,那姑娘是個無事的,說話做事都是很有規矩的,她小心的奉上一盞茶。
“老爺,別氣壞了身子。”
周旬正對這位妻子是真的滿意,她不會跟趙淑惠一般擰,也不會像沈姨娘一樣一味奉承讨好,端莊又大氣。
“只是趙家欺人太甚,這就在插手五丫頭的婚事,連人選都看好了,唐晉,家世單薄,不堪托付,實在不為良配。”
俞夫人倒是不這般認同,但她也不會直言直語,循循道來,“老爺是慈父心腸,定然是希望姑娘能尋得一家底厚實些,父母又多慈愛的,但話又說過來,家世單薄,家中關系也簡單啊,姑娘去了也不難熬,若是如前幾日,老夫人說的那徐家二公子,您覺得好嗎?”
周旬正是正經的兩榜進士出身,對那種纨绔最是瞧不上。
“你說的對,我生氣的是……”
俞夫人笑着點頭,“我知曉你生氣的是不想讓趙家摻和,但不管如何,你們兩方目的是一致的,都希望咱們五姑娘将來能進個好人家,一世如意。”
周旬正被說到心坎裏,“你說的總是對的,我身邊幸而有你。”
俞夫人握上他的手,“我雖不曾為人母親,可也帶大了弟妹,一心為他們想,也都是一樣的。”不過也沒過多久,周京墨就傳來信,說是徐家透出婉拒的意思。
俞夫人被老夫人叫過去知曉此事,才松了口氣,入府兩個月,妯娌們倒也還好,就這老夫人實在是難相處,偏老爺又是個愚孝的。
周懷寧從大房回來,因着兩位姐姐都要嫁人,她時常被叫過去一起做繡活,不過現在她們也很少掐架,她出來就被在江蓠院候着的人傳到栖霞苑。
俞夫人擺了飯菜,瞧着正是飯點。
“懷寧來坐,咱們一起用個午飯。”
周懷寧也笑應着坐下。
“夫人。”
俞夫人先是問過她一些家常話,後來才似有似無的把在立雪堂的事告知給她。
周懷寧未曾想這一輩子竟然還能陰差陽錯的跟徐南扯上關系。
“謝過夫人。”
俞夫人只是體諒做女子艱辛,“不用謝,我既然嫁你父親,也算做你的母親,不過你外祖父那邊倒是給你尋了一戶人家,本不該說給你聽的,但女子不能等嫁人了才知道未來夫君長什麽模樣,姓甚名誰。”她下面就把唐家的情況說上一遍,“家中就只有一位老父親跟祖母。”
周懷寧記得他是無父無母的,興許是這個時間還未過世吧。
“我聽外祖父的,他看過的人應當是不錯的。”
俞夫人點頭,“我會勸解着你父親的,你放心。”
周懷寧想說她父親真是天大的好福氣,能娶這樣的做夫人,她父親哪裏配的上,這邊用過午膳說了好一會話就回去了。
九月初,周旬正才把這樁婚事到立雪堂內說清楚。
老夫人心下是不滿意的。
“老三媳婦,你說呢?”
俞月本是不想來的,但老爺非讓她過來,說到底是母親的,這會眼看着老夫人是不滿意才來問自己。
“這雖說我不是五姑娘的正牌母親,但想來夫君跟趙家都瞧過,應當是不錯。”
老夫人冷哼一聲。
“那趙家能尋得什麽樣的好門戶,這樣的能配得上我們五丫頭。”
周旬正知道老夫人是一片好心,但夫人前幾日說的也是對的,不能只講家底厚不厚。
“也不是說就定下這位了,咱們還能再看看,畢竟五丫頭年紀還小。”
說過此事,到了重陽節,冀州那邊傳信到江蓠院,唐晉父親去世,他需守孝三年。
周懷寧皺着眉頭,沒成想到底還是算漏了,這婚事恐不成了。
與此同時。
常山帶來揚州來的急信,送到了外院書房。
徐降正在跟陸炳商讨工部今年從嶺南運木頭修建戰船一事,中間花費耗大,從戶部呈上來的折子來看不合适,聖上又讓錦衣衛暗中徹查,數目對不上,聖上盛怒,讓他們秘密徹查,中間的官員不僅是內閣的在貪,恐怕地方官員也是如此。
“爺,揚州急件。”
常山把信件呈了進去。
陸炳也不需避嫌,只端起一盞茶,刮去浮沫,輕喝一口。
徐降拆開掃過信件,輕笑一聲放在書桌上,身體靠在圈椅上。
陸炳以為是嶺南的事,“怎麽?”
徐降頗有些無奈,“無礙,是訂婚的揚州姑娘,出事了,已經被除了族譜,這樁婚事作罷。”
陸炳倒是笑了起來,打趣着道,“明瞻,你上輩子定然是欠了某位姑娘的,這輩子才娶不到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