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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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一起！”唐星和許菁菁異口同聲道。

唐星很快将嚴煦的外套放到裏間的椅子上：“我們不太熟悉菜的品種和價格, 我和菁菁可以幫忙收拾桌子，嚴煦你幫朝陽一塊兒端菜吧。”

說着，唐星發圈拆下, 擡手将馬尾重新紮得更高了一些。平素溫婉的氣質，這會兒因着發型的轉變，竟也變得幹練起來。

嚴煦望着她出神了兩秒，過了會兒回過神，“嗯”了一聲。

正好又來了一波吃飯的客人。

宋朝陽桌子剛收到一半，剛想讓對方等一等，這時有人從他手中接過抹布, 在他肩頭拍了一下：“趕緊去吧，這兒姐姐幫你收, 是端到後廚嗎？”

原來是許菁菁。

宋朝陽怔住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唐星經過他身邊，輕輕推了他一把：“別愣着啦, 快幹活吧。”

“嗯！”宋朝陽眼眶微熱，低着頭就出去了。

過了九點，店裏的客人陸續都散了, 衆人才空閑下來。

宋爸爸炒了一大桌子菜, 和宋媽媽一起，對嚴煦三人不住地表達感謝。

“平時朝陽在單位裏, 多虧你們照應着。原本今天是想感謝一下大家, 結果反倒給你們添了麻煩。”宋媽媽臉上掩不住的愧意。

許菁菁連忙道：“阿姨, 在單位裏, 朝陽也幫了我們不少忙, 大家都是互相幫助，您不用放在心上的！”

嚴煦也寬慰道：“平常因為工作, 朝陽一直疏于照顧家裏，還差點把今天開張的日子都忘了。我們都是他的朋友，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原本也是要來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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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嚴，你幫我們家已經夠多了……”宋媽媽緊緊握住嚴煦的手，說到動情處，眼圈泛紅，“朝陽能遇見你，認識你們這些朋友，是他的福氣……”

“阿姨您千萬別這麽說……”嚴煦和許菁菁只覺受寵若驚，忙遞了張紙巾過去，緩聲安撫。

宋朝陽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們，忍不住發笑，挨着唐星坐下：“是不是覺得我媽很誇張？”

唐星搖了搖頭，笑道：“叔叔阿姨這是熱情。”

宋朝陽微微揚起嘴角：“其實……我媽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如果不是煦哥的話，我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個少t管所待着呢。”

唐星眼中掩不住的詫異，她完全無法将眼前這個陽光開朗的宋朝陽和少管所聯系在一起。

“唐星姐，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玩真心話，你問我為什麽會做檢察官？”

“嗯，當時你說，不想回家繼承家業。”

宋朝陽含着笑：“那是逗你們玩的，我學法律、考檢察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煦哥。”

唐星微訝。

宋朝陽目光落在還在陪同自己父母聊天說話的嚴煦身上，回憶起經年往事：“我高中的時候，我爸媽在學校旁邊擺攤賣小吃，那時候總有一些社會上的小混混在路上堵我。他們讓我回家偷爸媽的錢，不然就不讓我回家……”

“最開始的時候，我很怕，偷偷拿了我爸媽不少錢給他們，可沒想到，他們變本加厲，收了我的錢，還去我爸媽的攤子上搗亂，說我們賣的東西不新鮮，讓我爸媽給他們賠償……”說着話，他輕輕呼吸了一下，将提上嗓子眼的一口氣緩緩吞咽進胃裏。

“我氣得不行，當天，就把我爸切菜的刀藏進書包裏，等在那些混混的必經路上。”他看向唐星，“煦哥就是那時候碰到我的。”

“那時候，煦哥才高三，在我從包裏拿出刀想要砍那些混混的時候，他把我的刀奪了下來，拉着我跑了。我還記得他那時候很無語地對我說，你這是想殺人嗎？”

宋朝陽低下頭，抑制不住笑起來：“我還罵他多管閑事，我說，那些人渣天天只會欺負人，我就算砍死他們，也是為社會除害……你猜他怎麽說的？”

唐星定定看着他。

宋朝陽的笑斂住，目光像是穿越這數年的時光：“他說……'對面四個人，你一個人，一把菜刀，你能殺幾個？都砍死了你坐牢，你爸媽賠錢。要是砍不死，你進監獄，他們天天找你爸媽報複。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宋朝陽頓了頓，繼續道：“我當時熱血上頭，根本沒想過後果，他這麽一說，我倒是冷靜了，但面子上過不去，還跟他硬杠着。那些混混，他們每天站在路邊，搶錢、威脅、騷擾……但警察也拿他們沒辦法，因為那時候，那樣的人那樣的事兒……太多了，根本管不過來。當時，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麽做，面對他們，我好像抵抗也是錯，不抵抗也是錯。”

唐星心底巨震，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

“後來，那些混混就追上來了。他們把我的刀搶了，看煦哥和我在一塊兒，就用刀吓唬煦哥，讓他也交錢。煦哥告訴他們身上沒錢，可以去取款機取給他們，他們跟了過去把煦哥卡裏的5000塊錢全拿走了。等他們走遠了，煦哥就帶我去派出所報了警。後來我才知道，金額超過3000元就可以立案了，煦哥是故意帶他們去取款機的，因為那裏有監控。”

“那天他對我說的話，我永遠都會記得。他說，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但努力接近陽光，或是堕入黑暗……選擇權在我們自己。”

說起嚴煦，宋朝陽臉上滿滿的欽慕，俨然一個“小迷弟”：“高考後，煦哥選了法律專業，他說學好法律，能照亮更多黑暗的角落。那之後，我就以他為目标，和他考進了同一個大學、同一個的專業，現在還和他成了同事。聽起來……像不像失足少年追星成功？”

宋朝陽眸光閃爍，掩住眼底的情緒：“煦哥他從來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但只有我知道，當我站在懸崖邊上的時候，他拉我的那一把……對于我的人生，有多大的意義。”

沒有人比唐星更能感同身受。

嚴煦拉她的那一把，又何嘗不是救贖。

但她永遠都無法像宋朝陽這樣坦然地說出嚴煦對她的意義。

因為，他于她而言，不僅是救贖，更是妄念。

***

回程途中，房屋中介發來了信息，在新城區有一套合适的房源，價格适中，與公司的距離有點遠，但勝在交通便利，小區外就有公交班車。但是……跟嚴煦家，就在完全兩個方向上了。

唐星糾結了一路，最終在出電梯時下定了決心，沖着嚴煦的後背弱弱地提了一句：“我在中介找到合适的房子了……”

嚴煦正在取鑰匙開門，手扶在門把手上頓了一下，半轉過身：“什麽地方的？”

“南城公寓……我和中介約了下周一去看房，沒有問題的話就定下來了。”

嚴煦微怔，似乎沒料到她動作這麽迅速，沒再說什麽，垂眸走到玄關處時，忽然頓住腳步：“那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啦，已經麻煩你很多了，我自己去就好。”唐星擠出個禮貌的笑，态度卻很堅決。

與宋朝陽的一番交心，更讓她确信，嚴煦是個極好的人，他平等地善待周圍的每一個人。只是，他越好，她就陷得越深，想要索取的也越多。

既然決定抽身，就得果斷些。

到了周一，唐星匆匆把活都在上午半天都幹完了，空出下午的時間，早早地等在南城公寓外。

南城公寓附近是秀江市附中的新校區，唐星站在路邊，有幾個初中生模樣的男生結伴走過，不由多看了兩眼。

現在的學生一水的瘦高個子，跟白楊樹似的郁蔥挺拔，青春洋溢。唐星站的角度偏，那些男生也沒注意到她，兀自嬉笑着大聲交談。

唐星剛收到中介的信息，稱還有五分鐘就到，剛要回複，忽聽到身後的一位男生說：“嚴樂，你今天怎麽回事，讓你裝個病磨磨唧唧的，差點讓保安發現了。”

唐星的腳步頓住，往回小跑了兩步，遠遠打量那群男生，走在最外邊那個，可不就是嚴樂。

她下意識看了眼手機，這會兒才三點半，壓根沒到學校的放學時間，嚴樂這是……逃課了？

想起之前嚴煦對嚴樂的态度，唐星告訴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但男生們越走越遠，她始終放心不下，給中介發了一條信息另約時間，便一路跟着他們。

只見那群男生兜兜轉轉繞了幾條街，最後一溜煙鑽進了一條巷子的一間網吧裏。

那網吧雖然開在巷子口，裝潢倒是一點兒也不破落。門頭上的“極度網咖”幾個字用的是嶄新的烤漆包邊發光字，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內裏的裝潢也是走的簡潔撞色的風格，電腦全是嶄新的機器。一看就是剛開沒多久的新店。

幾個男生入內，幾乎是暢通無阻，直接大搖大擺地進了裏間，嚴樂落後他們一步，在前臺點了幾杯飲料，付了錢就讓網管一道送進去了。

唐星納悶，嚴樂還沒成年呢，這前臺怎麽就放行了。

她緊步跟上，被前臺攔下來時，随手往裏間一指，自稱是那一撥人的朋友，來看熱鬧的。前臺的服務生沒有多加懷疑就放她進去了。

這會兒嚴樂剛打開電腦在輸登錄口令，忽聽見身後同伴笑着調侃：“美女，找誰？”

他不經意一回頭，便看見唐星向着他走來。

周圍的同伴并不知道唐星和嚴樂的關系，見唐星一直盯着他，便開玩笑說：“嚴樂，你不是吧，藏了個這麽漂亮的小姐姐啊。”

唐星不太喜歡他們開玩笑的口氣，微微蹙了眉頭，剛想開口，嚴樂霍地一下站起來，硬邦邦放下一句“她是我嫂。”電腦也不關就拉着唐星便往門外走。

身後一片噓聲，他也不理會，拉着唐星拐出了巷子，走到大路上，才停下腳步來。

嚴樂腳步飛快，唐星跟得氣喘籲籲，已經顧不上跟他糾結“稱謂”的事了，剛停下來就大喘着氣問他：“嚴樂，你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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