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杜夜宸看似冷漠, 實則他在不動聲色思索對策。如今見尹顏不由自主朝前挺腰,像是勉力避開痛處,他心下了然, 那是李輝下手狠了。

杜夜宸不滿地t蹙了眉頭:“李輝, 你放過她,有話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說。”

杜夜宸總算求和了,李輝的面子回來了,他喜不自勝, 咧嘴笑道:“杜夜宸, 我原以為你沒有軟肋, 沒想到還會護這個女人啊。你記得我們之前的事嗎?那時,我希望你放過我,可你對我的苦難視若無睹……如今,輪到我讓你失望了。”

李輝狠了心要整治杜夜宸,他咬緊牙關,作勢要捅入凜冽的匕首, 教杜夜宸後悔。

千鈞一發之際,還是尹顏忍無可忍怒吼一聲:“慢着!”

尹顏怒火攻心, 喊:“你倆有毛病嗎?有什麽仇, 自個兒真刀真槍使不行嗎?非得造作在我身上!你恨杜夜宸,幹我屁事?換了我這個嗆口小辣椒, 他不出五日就能找個新歡, 你殺得過來嗎?!要不這樣,你把我放了,直接捅他呗, 磋磨我作甚?!”

兩個男人都沒開腔,她一個人質倒先為自己辯護上了。李輝沒見過這種路數的女子, 一時間啞口無言。

好半晌,李輝憋出一句:“你這女子口齒倒伶俐,可惜,說這麽多廢話沒用!你家男人護不住你,只得黃泉路上再會面了!”

李輝執意不聽尹顏說話,搞得她很是心累。她看開了,不抵抗了。這人間,算了,毀滅吧。

正當李輝仍要動手的時刻,杜夜宸也開腔了:“慢着!”

這倆夫妻存心的吧?一波剛歇一波又起。

李輝不耐煩地問:“杜先生有何高見?這是痛徹心扉,要同我掰扯條件了?”

杜夜宸不知是被尹顏的一番話激怒了,還是旁的緣故。

他淡淡道:“杜某只是提醒你,不想給背後主子尋事的話,最好不要在玫瑰舞廳下手。”

杜夜宸覺得,尹顏還唆使李輝捅他,那是真無情無義,索性也懶得救了。

愛咋咋地。

他老神在在坐到沙發上,慵懶地給自個兒倒一杯咖啡:“據我所知,玫瑰舞廳的老板有官家背景,你不怕砸他場子,給他鬧出人命,攪黃生意,你大可這樣做。不過,屆時等待你的,可未必只是牢獄之災了。黑裏白裏整治人的手段,你該比我了解多了。”

杜夜宸這話有敲打的意味在內,也有惡意揭人傷疤的隐喻。李輝此前不就是被他處置過,這才記恨上人的嗎?

李輝見狀,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他的确知曉玫瑰舞廳的大老板有多厲害,沒點手段,也不能在南城将這紅粉舞廳經營得風生水起。

他當衆滋事,确實會給主子惹事。本來今兒撞見杜夜宸,他只是想和杜夜宸打個照面的,奈何見到尹顏顯擺那枚令他恨之入骨的懷表,這才一時之間沒能忍住,尋上門頭來。

如今他被杜夜宸拿捏了,想要灑脫退場,怕是不能夠了。

李輝咬牙切齒地道:“那我也可以把她帶出玫瑰舞廳,再殺了她……”

他這話有試探與賭氣的意思,李輝想看杜夜宸跳腳,聽他哀求,找補回當年丢失的一切尊嚴。

可惜,無論過去多久,杜夜宸的路數總是比他高明。

杜夜宸非但沒有緊張,反倒是細細品嘗起濃郁的咖啡來:“你的樣貌已經暴露,再将人帶出去,便是綁架。屆時,警察廳的人出動,你确定你能逃出生天嗎?想要混得順風順水,就不要這麽莽撞。你不是我麾下的人了,這一點,不該由我來教。”

是了,真要辦了這女人,也該手腳隐秘些。

他是蠢到家了。

李輝被杜夜宸這番話逼到死路,退無可退。

他氣得臉色發青,可最終,還是松開了尹顏。

李輝将人猛地朝前推去,随即收刃離開。

臨走前,他留下一句狠話:“杜夜宸,如今就放你一回。且行且珍惜,咱們來日方長!”

杜夜宸攬住撲到在他懷中的尹顏,望着李輝的背影,只笑不語。

劫後餘生的尹顏這時才落下那顆懸在喉嚨裏的心髒,她語帶哭腔:“杜夜宸!你怎麽仇家這般多呀!我險些要被你連累死了!”

尹顏哭得真心實意,淚珠子不要錢似的撲簌簌往下滾落。

她一貫如此,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份坦蕩,也讓寡言少語的杜夜宸無比豔羨。

只是眼下,嬌女子哭個沒完,惹得他腦仁兒發疼。

杜夜宸正要怪罪,卻又見尹顏背後緩慢濡紅了的一片綢布,眸色緩緩變深。

他下意識觸上尹顏的後脊背,沿着她那猶如嶙峋山脊的骨珠,慢慢下移。杜夜宸動作溫吞,不知是存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還是他應付女子的柔情慣技。

最終,杜夜宸的手指停留于尹顏那被刀尖割劈了細線的破口附近,他溫聲軟語,問:“很疼嗎?”

杜夜宸從未這般低聲下氣哄過女子,頭一樁例子又破在尹顏身上,教他無可奈何。

尹顏哭,一面是疼,一面是怕。此前生死懸于一線,若不是李輝有所顧慮,恐怕她就成了替罪羊,代杜夜宸死了。

滿心的委屈無處去說,身上又疼,心裏又累,還不興她哭一哭嗎?

只是杜夜宸細長的指尖在她後腰上游走,最終停駐于傷口附近。那種被男人觸碰身體引發的陌生觸感,教她悸栗栗的,一時間手足無措。

尹顏不覺得杜夜宸是在擔心她,更不覺得他是在占她便宜。

畢竟哪有人喜歡傷痕累累的戰損美人,真要浮想聯翩,也該是玉體橫陳、珠圓玉潤的漂亮女人。

尹顏只當他是假惺惺,惱怒地拍開了男人肆無忌憚安撫的手,怨怼地罵:“要你好心!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受傷,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你仇家這麽多,怎麽早不說?還任我拿勞什子懷表,害我被人逮住。我看啊,你對我滿心滿眼都是算計。”

杜夜宸無奈極了,他收回手:“是你要拿我東西,怎又怪到我頭上來?我早前想阻攔,可你志得意滿走了,不是活該嗎?”

尹顏受了傷,訴苦訴不成,還被人的話堵了一肚子火氣。她吸了吸鼻子,淚盈于睫,惱羞成怒地道:“杜夜宸,我算是知道你為何沒有女伴在側了。”

“嗯?”杜夜宸不明白,這和他有沒有情人又有些什麽關系?

尹顏瞪他一眼,嗔怪:“我算是對男子最不挑嘴的人了,只要錢給到位,我願意虛與委蛇,同人兜搭。可就連我這種饑不擇食的女郎,對你都下不了嘴,那說明你是真斯文敗類!”

敢情此女繞了一個彎彎,就是為了罵他,杜夜宸頭疼不已。

思來想去,也沒有平息女子怒火的招數。

杜夜宸嘆了一口氣,從錢夾裏拿出一張紙鈔,遞到尹顏手中:“我同你賠禮道歉,行嗎?”

尹顏偷眼看了紙鈔的面值,心花怒放。只是女子還是要殷勤小意,于是她寬宏大量地嘟囔:“杜先生,我原諒你了。”看在錢的面子上。

尹顏收下了錢,與此同時,玫瑰舞廳的經理也到了。

兩方交火,十萬火急。舞廳的人不願叫警察廳的人收拾爛攤子,只得等一方熄火,再來整頓殘局。

經理滿心愧疚地道:“杜先生,實在抱歉……誰也不知道李公子竟和您起了一些口角。”

經理很明顯是知道李輝的,雖說不會查探每一名客人的來歷,只是從這些人的衣着與行為來看,依稀分辨出背景樣貌罷了。

很明顯,杜夜宸衣品超凡,想必也是家境優渥的公子哥兒,這樣的人如何能得罪呢?

杜夜宸反正不會再來玫瑰舞廳消費了,也不願多同人周旋。

他微微颔首:“罷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旁的就不說這麽多了。我的人如今受了傷,還請經理盡快喊來醫院的人,為她檢查身體。”

“那是,那是。”經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因此這間包廂的動靜,他瞞了個密不透風,知曉此事的人也就三兩客戶,還讓他拿那些藏有錢財的“果品”搪塞過去了。

醫療隊的人來得及時,為尹顏檢查了傷口。

幸虧此前她再三打岔,沒讓李輝狠下殺手,如今的後腰,也不過是淺淺一道傷疤,護士小姐貼心地幫她消毒縫針,貼上紗布。

忙好了尹顏的傷,護士小姐這才注意到病床旁邊坐着芝蘭玉樹的杜夜宸,頓時紅了耳根。

她仿佛對杜夜宸有意,小聲問了句:“這位先生是病患的什麽人?”

護士小姐很懂t分寸,知曉杜夜宸陪護尹顏,年輕男女關系複雜。若是他有家室,再招惹他,可就不美了。

尹顏和杜夜宸此前扮了一回假情人,實則沒什麽關系,至多只能算是同事。

可她知曉杜夜宸心思歹毒,見不得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落入火坑,于是秉着救人的念頭,也要掐滅這一株即将發芽的愛欲小苗。

還沒等杜夜宸啓唇回答,尹顏就大大咧咧地道:“是我家先生!”

護士見尹顏護短,頓時羞得面紅耳赤,不敢再多問。

尹顏看她內向的乖巧模樣,心道:這樣可愛的姑娘,好在被她提前點醒,不然落入杜夜宸的魔爪,指不定有個什麽樣的悲慘人生。

為了讓護士死心得更加徹底,尹顏故作悲傷地道:“姑娘快跑!我家先生可愛拈花惹草了,莫讓他勾搭上你。要知道,我身上這傷呀,就是他家.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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