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幫忙
幫忙
德貴人并不知道郝如月打算幫她, 此時正躺在床上一邊抹眼淚一邊喝安胎藥,聽旁邊宮女勸道:“小主別哭了,仔細傷着龍胎。”
另一個宮女眸光閃了閃, 也跟着勸:“小主看開些,低位妃嫔生下的皇子由高位妃嫔撫養是宮裏的規矩, 哭也沒用。您看惠嫔娘娘, 如今都是主位娘娘了, 大阿哥還不是養在貴妃身邊。”
觑着德貴人臉上的神情又道:“聽說将大阿哥抱給貴妃娘娘養,正是皇上的意思,就算您把皇上哭來也不頂用。”
德貴人為了孩子才止住的眼淚,聽她說完,淚珠又滾落下來:“若當真如此, 我寧願肚裏的是個小格格。”
大不了學布貴人鬧上一場。
“小主快別咒自己了,能生皇子誰願意生格格。”
綠雲是德貴人進宮之後第一個貼身宮女, 從乾清宮圍房就開始跟着她。不過此時綠雲已然被僖妃那邊收買了, 自然說話都向着僖妃。
“您看大阿哥被貴妃抱養之後,沒過多久就升了親王。”
等德貴人喝完藥,綠雲将藥碗遞給另一個宮女竹閑:“別看僖妃娘娘的位份比貴妃娘娘低一點, 她将來可是要做繼後的人。小主若當真生下一個皇子,現在就抱給僖妃娘娘養着, 等僖妃娘娘成了皇後, 小主的兒子也算半個嫡子了。”
“若小主運氣不好, 當真生下了小格格,抱給僖妃養,将來也是半個嫡出, 議親都比旁的公主體面t些。”
那可是半個嫡出啊,誰能不動心。
可德貴人還就真的不動心, 不但沒動心還動了氣:“綠雲你出去,換竹閑進來伺候。”
竹閑原是永和宮的宮女,德貴人住進永和宮順理成章地伺候了德貴人。
她與綠雲一樣都是二等宮女,由于伺候的晚,與主子的情分淺,一直被綠雲擠兌。什麽都不讓她管,平時只做些端茶倒水的雜事。
綠雲一聽就急了:“小主年紀輕,進宮才沒多久,可能還不清楚宮裏嫡出和庶出的區別。太子是嫡出,生下來便是儲君,而大阿哥是庶出,別看是長子,若非養在貴妃膝下,長大之後頂破天也就是個郡王。”
Advertisement
“都說母憑子貴,其實子也憑母貴。小主是包衣出身,連惠嫔娘娘的出身都不如,如何能給腹中孩子一個體面的将來。”
利誘之後是威逼:“且不說宮規壓人,若小主因此得罪了未來的皇後,肚裏的孩子能不能平安落生都是未知。”
德貴人聞言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擡眸看了綠雲一眼,虛弱地躺回枕上:“我累了,你出去吧。”
綠雲見德貴人語氣軟和下來,便道:“小主累了就歇着,不過奴婢的話,小主還是要勞神想一想的,千萬不要鑽了牛角尖。小主待奴婢不薄,奴婢也都是為小主着想。”
德貴人躺在枕頭上,說自己再考慮考慮,綠雲這才滿意退下。
午後皇上過來看她,德貴人屏退所有服侍的,跪着哭求皇上不要把她的孩子抱給僖妃。
皇上不置可否,只說讓她安心養胎,不要想太多。
大約被自己哭到心煩,皇上這才給她指了一條明路:“孕中難免多思,榮嫔懷着三阿哥的時候,悶了便去慈仁宮後殿閑聊。你若總是愛想這想那,不如過去解解悶。”
皇上不過随口一說,德貴人就當了真。翌日給太後請安過後,便纏上惠嫔,求惠嫔給她引薦。
畢竟赫舍裏女官到現在也只是女官,并不是皇上的妃嫔,還養着太子,與她素無交情。就這樣一頭撞過去,顯得有些冒昧。
而且德貴人事先打聽過,從前冒昧登門的,都沒什麽好下場,這才厚着臉皮求到惠嫔頭上。
惠嫔本來不想管,可德貴人說是皇上讓她來的,又可憐她懷着身孕被僖妃欺負,還可能被人搶了孩子,便生出些同病相憐之感。
郝如月見到德貴人有些吃驚,沒想到自己才要幫她,人就送上門來了。
“赫舍裏女官,我不請自來,失禮了。”德貴人就是皇上的小迷妹,皇上給她一個棒槌,說是針,她就敢拿來縫衣裳。
所以皇上讓她來慈仁宮後殿找赫舍裏女官,赫舍裏女官必然能救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為安全起見,今日她來給太後請安,并沒帶綠雲,只帶了竹閑一個。
郝如月笑着給她還禮:“小主客氣了,裏邊坐。”
衆人進屋落座,彼此寒暄一陣,德貴人讓竹閑将食盒拿來,親自打開:“我在家時會做些糕點,今早起來做了一些給幾位姐姐嘗嘗,不要嫌我手笨才好。”
慈仁宮後殿養着太子,還時常有皇子、格格在此玩耍,為了避嫌,惠嫔和榮嫔從來不帶糕點過來。
德貴人第一次來就犯忌諱,惠嫔和榮嫔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心裏的話。
還是太年輕了。
不過誰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惠嫔笑道:“瞧妹妹這話說的,早聽說妹妹做糕點手藝一絕,皇上吃了都說好。”
榮嫔看了惠嫔一眼,也道:“難為妹妹懷着身孕,還想着咱們。”
嘴上說得好聽,卻誰都沒有要吃的意思,只拿眼看郝如月。
郝如月沒說話,拿起一塊便咬了上去。咽下之後朝德貴人比出大拇指,招呼惠嫔和榮嫔:“都嘗嘗,很好吃。”
惠嫔和榮嫔這才笑着各自拿起一塊,吃了也都說好。
吃了點心,喝過茶水,郝如月發現德貴人總是走神。猜她心裏多半裝着什麽要緊事,便擡手屏退了屋裏服侍的,溫聲問她:“你來找我,可是有事?”
德貴人仿佛此時才回神,看看惠嫔和榮嫔,再看郝如月時,眼圈都紅了。
惠嫔早看出不對,卻沒有榮嫔嘴快:“是不是跟僖妃有關?”
德貴人眼中頓時蓄起一泡淚,起身便要給三人跪下,被離她最近的惠嫔一把扶住:“有什麽你說就是,何必這樣。”
德貴人便抹着眼淚把綠雲對她說的話,撿重要的講了一遍。榮嫔一聽冷笑:“巧了,當初她想搶三阿哥的時候,也買通了我身邊的人,連話都說得差不多。左不過是半個嫡出罷了。”
“娘娘如何處置?”德貴人聞言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榮嫔輕哼:“一個奴才而已,打發了就是,你的膽子也忒小了。”
惠嫔不贊成:“那時候三阿哥都生出來了,你當然不怕,可德貴人的龍胎還在肚裏揣着呢。”
從現在到生産,有六七個月的時間,便是她此時打發了綠雲,天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個綠雲。
萬一因此得罪了僖妃,以僖妃的手段,這個孩子能否順利生下來都是個問題。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直白,而此時德貴人的臉卻更白了:“難道只有答應僖妃這一條路可走了麽?”
榮嫔憐憫地看了德貴人一眼:“不然就先答應吧,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惠嫔也是這個意思:“但願你肚裏的是個小格格,大不了到時候跟布貴人似的撕破臉鬧一場。如果是個小阿哥……不行,你就想辦法跟着一起搬到長春宮去。”
母子分離的苦楚,她比誰都清楚,可宮裏就是這個規矩,也是沒辦法的事。
院中喧鬧起來,是孩子們出來玩了,郝如月将視線從窗外收回,問德貴人:“這些你告訴皇上了嗎?”
德貴人含淚搖頭:“皇上不喜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沒憑沒據的話,我不敢說。我只求了皇上,不要把我的孩子抱養給僖妃。皇上沒表态,只說讓我安心養胎,不要想太多。還說若是悶了,讓我到慈仁宮來找姐姐們說說話。”
郝如月:他倒會安排。
郝如月想了想,給德貴人出了一個主意,德貴人聽完睜大眼睛:“能行嗎?”
榮嫔覺得好:“既能名正言順打發了那個奴才,還不會得罪僖妃,反正我想不出比這更好的主意了。”
惠嫔安慰德貴人:“別怕,此事聽者有份,我們幫你。”
舉手之勞的事,還不用出面,榮嫔也沒意見。
之後四人簡單做了一下分工才散。
于是接下來幾日,德貴人總是被“噩夢”驚醒,有一次鬧得太兇,差點動了胎氣。
永和宮偏殿曾經住過安貴人和敬貴人,且兩人都不得善終。後邊便是景陽宮,景陽宮不是冷宮,勝似冷宮,聽說裏面死過不少人。
德貴人每天都做“噩夢”,好似被厲鬼纏身,綠雲晚上都不敢陪睡了,只讓竹閑在裏屋當值。
“小主,這個院子怕是有些不幹淨,您還是求了皇上,讓咱們搬到別處去住吧。”三番兩次的折騰,把綠雲吓壞了。
德貴人白着一張臉搖頭:“我在此處遇喜,胎神也在這裏,搬家恐怕沖撞了胎神,對腹中龍胎不利。”
宮裏是有這個說法,綠雲并不懷疑:“要不去求太後,請了薩滿過來驅邪?”
說到最後,綠雲都快哭出來了:“總這樣也不行啊!”
德貴人喝下一口安胎藥:“再等等吧,也許過兩天就好了。”
德貴人有胎神保護自然不怕,可綠雲做了背主忘恩的事,本來心就虛,遇上這事快吓死了。
況且德貴人總這樣鬧,萬一把龍胎折騰沒了,僖妃還不得活吃了她。
于是綠雲偷偷将這事透給了長春宮。
僖妃聽說之後果然着急,第二日給太後請安的時候便把這事說了。
德貴人沒想到綠雲這樣給力,更沒想到僖妃對自己腹中的孩子這樣上心,完全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聽僖妃說話的語氣,就好像孩子是她的,而自己只是一個代孕。
事關龍胎,太後必然要親自過問,德貴人照實說了。僖妃出面請太後做主,給德貴人另賜一個住處。
太後還在沉吟,惠嫔卻道:“僖妃沒生育過不知道,女人懷孩子都有胎神保佑。在哪兒懷上的,胎神就在哪裏住着,貿然搬家恐怕會沖撞胎神,損傷龍胎。”
僖妃着急讓德貴人搬家,并沒在意惠嫔t話裏的嘲諷,只就事論事:“去年宮裏鬧天花,通貴人的孩子染病,就住在鐘粹宮。榮嫔當時懷着三阿哥,被迫搬到隔壁景陽宮,不是也母子平安?”
榮嫔聞言給她解釋:“景陽宮就在鐘粹宮隔壁,離胎神不遠,況且三阿哥最終還是生在了鐘粹宮。”
而永和宮的隔壁是承乾宮,由貴妃居住。貴妃養着大阿哥,總不好讓德貴人也搬過去跟貴妃擠。
眼下宮裏沒有皇後,有資格撫養皇子的高位妃嫔只有貴妃和她,僖妃當然不會希望德貴人搬到承乾宮去。
本來僖妃想讓德貴人直接搬到她住的長春宮,方便照顧,也方便控制。
昨日聽說德貴人在永和宮出了狀況,僖妃命人把東偏殿都收拾出來了,只等今日禀明太後,将人接過去。
可聽了惠嫔和榮嫔之言,又有些猶豫。
德貴人肚子裏懷着的畢竟是龍胎,不是蘿蔔大白菜。萬一因為挪動沖撞了胎神,對孩子有所損傷,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再說德貴人才只有兩個月的身孕,距離生産還有六七個月時間,天知道她有沒有這個福氣生下龍胎。萬一中間有點什麽閃失,人在長春宮出了事,皇上多半要遷怒她。
也怕挪動之後,德貴人流産,有人會把主要責任歸咎于沖撞胎神。而主張挪動的人是她,到時候恐怕就不是被遷怒這麽簡單了。
僖妃只想要孩子,卻不想冒這麽大的風險,于是再沒提讓德貴人搬家的事。
搬家行不通的話,僖妃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既是這樣,不如請薩滿到永和宮祛除邪祟。”
惠嫔與榮嫔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說話。
德貴人謙虛地說不敢勞師動衆,太後朝她慈和笑道:“你懷着龍胎,別說讓薩滿驅邪,便是請寶華殿誦經祈福也不為過。”
事情是上午說的,薩滿是下午到的。僖妃聽說薩滿去了永和宮,也親自到場,盯着薩滿做法。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令人眼花缭亂的跳神結束,薩滿翻着白眼,将鼓槌指向了站在德貴人身邊的綠雲。
綠雲本來心裏就害怕,讓薩滿冷不丁這一指,頓時吓得尖叫起來。
德貴人見狀,連忙用手捂住肚子,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人證物證俱在,僖妃再想偏袒綠雲也不行了,當場命人将她拿下,讓薩滿帶走驅邪。
要不是德貴人懷着龍胎見血不吉利,按規矩薩滿該現場驅除邪祟,不是鞭打就是火燒。等邪祟除完,被附身的人也廢了。
綠雲是宮裏的老人兒了,自然見過那樣血腥的場面,見僖妃命人拿了自己,當場掙紮起來,真的很像被邪祟附身。
薩滿眼疾手快,一鼓槌敲下去,世界終于清靜了。
僖妃捂着心口,看綠雲被捆了手腳扛走的,臉都吓白了。
回到長春宮就開始疑神疑鬼,一口氣把從前跟綠雲接觸過的所有下人都打發了。
僖妃第一次侍寝就得罪了皇上,此後一直不得寵,心情難免抑郁。
抑郁之下,倦怠飲食,人比剛進宮時瘦了好幾圈。
再加上日日算計,處處争強,身體越發不好了。
經此一吓,夜間便發起高熱來,三日方退。
退熱之後,人又瘦了一圈不說,精神都有點恍惚了。強撐着去給太後請安,說話也總是忘詞。
太後瞧着可憐,免了她的請安。奈何僖妃一生要強,還是每天過來打卡,按時開早會。
倒是沒什麽精力再搶德貴人的孩子了。
為避嫌,德貴人隔了幾日才去慈仁宮向郝如月三人道謝。
因綠雲和僖妃互動頻繁,把屬于惠嫔和榮嫔的分工都給做完了,兩人不過幫了幾句腔,自然不敢居功。
主意是郝如月出的,薩滿那邊也是郝如月出面溝通的,自然郝如月居功甚偉。
惠嫔真的很好奇,忍不住問郝如月:“薩滿一向以通神自居,眼高于頂,你拿什麽求的他?”
如果薩滿那麽好求,宮裏恐怕早亂套了。
郝如月眨眨眼:“真薩滿哪裏是我能請動的。”
“……”
她還真托顧問行去求了,結果薩滿聽完直接端茶送客,連乾清宮大總管的賬都不買。
可顧問行這個乾清宮大總管也不是白混的,薩滿不給他面子,他就去找薩滿的弟弟,同時也是薩滿衣缽的繼承人。
與薩滿那個倔老頭相比,他的弟弟明顯更好說話。
薩滿的弟弟與薩滿本人同父同母,面容和身量都很像。雖然年紀小很多,但臉畫上油彩,穿上專業服裝後,幾乎就是薩滿的完美複刻。
當然,這事做得隐秘,郝如月是不會出賣顧問行的,給惠嫔她們解釋也是點到即止。
郝如月這邊點到為止,康熙抓着顧問行卻問得仔細:“請不來真薩滿,請假的。顧太監,她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樣為她賣命!”
顧問行觑着皇上的神情,又看提溜着弟弟,明着是來負荊請罪,其實是給他告狀的薩滿,幹錯利落地滑跪認錯:“皇上,奴才糊塗,還請皇上治罪。”
皇上瞪他一眼,顧問行越發肯定皇上沒真生氣,只不過看老薩滿太生氣,給他點面子罷了。
誰知老薩滿鼻孔一哼,并不買賬:“皇上,顧總管亵渎神靈,是大罪,不能輕輕揭過。”
給臉不要臉,顧問行跪伏在地,在心裏給只通神不通人情世故的老薩滿點了根蠟。
跟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顧問行對皇上的性情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比如皇上給你臉,你最好接着,誰敢不接,以後都別指望有臉了。
果然皇上認真向老薩滿請教:“依你看,該如何處置才算妥當啊?”
在對待神靈這件事上,當今遠不如先帝虔誠。先帝視神靈如父如祖,當今更像是例行公事,讓老薩滿早就不爽了。
于是借題發揮,想要一巴掌抽醒小皇帝:“亵渎神靈,對神靈不敬,合該火刑。”
就是燒死的意思。
顧問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默默把心裏給老薩滿點的小蠟,換成了大蠟。
然後就聽皇上将巴掌清脆地抽了回去:“也好,都拖出去獻祭吧。”
梁九功應是,一擺手,四個侍衛走進殿中,分別把顧問行和老薩滿的弟弟拿了就往外拖。
老薩滿臉上才浮出笑意,就聽見了自己弟弟,兼唯一繼承人殺豬般地叫聲。
“且慢!”他趕緊朝拿人的侍衛喊了一聲,根本沒人理,連他弟弟的嘴也被堵上了。
殿中靜到可怕。
老薩滿又看向發號施令的梁九功,梁九功躬身垂首,不跟他對視。
老薩滿這才反應過來,滑跪的速度比顧問行剛才還快:“皇上,鄂魯是被人脅迫的!”
鄂魯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和繼承人。
為了把鄂魯培養成合格的薩滿,他耗費了無數心血。
顧問行不過是個太監總管,燒死個把對皇上來說不值什麽,可鄂魯是他的唯一。
康熙冷笑:“被人脅迫就沒有亵渎神靈嗎?”
老薩滿被怼到啞口無言,老臉漲紅:“皇上,老奴知錯了!”
這是老薩滿職業生涯以來第一次稱奴,康熙對他認錯的态度還算滿意,讓人把顧問行和鄂魯押了回來。
兩人撿回小命,叩謝皇恩。顧問行還好,雖然一同被押了出去,但心裏有數。
鄂魯以為劫後餘生,給皇上磕頭的時候格外用力,顧問行在旁邊聽着都怕他把地上的金磚磕碎一塊。
老薩滿看見鄂魯,臉上才露出喜色,聽皇上又道:“鄂魯辦事機敏,可堪為用,薩滿的衣缽就傳到他手上吧。”
眨眼間慘遭優化的老薩滿:“……”
這下連顧問行都有點傻眼了。
他知道皇上沒真生氣,也知道皇上不信邪,薩滿倚老賣老肯定不會慣着,更知道鄂魯幫了赫舍裏女官多半不會有事。可他沒想到皇上會撸了老薩滿的差事,讓他提前退休。
薩滿這個職業是終身制的,除非到臨終前不會将衣缽往下傳。
想着偷眼看向低眉順眼侍立的梁九功,只見他眼皮都沒動一下,顧問行終于明白了梁九功從前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那時候梁九功對他說,赫舍裏女官是皇上放在心坎兒上的人,勸他不要有事沒事就往人家身邊湊,注意保持距離。
當時他十分不以為然。他是太監,又不是真男人,有什麽可避嫌的。
經過今日這事,鄂魯因為間接幫了赫舍裏女官的忙,就在老薩滿活着的時候,成了皇上認可的新薩滿。
再想想自己治臉那會兒,赫舍裏女官親自給他上藥,湊那麽近察看效果,顧問行忽然感覺脖頸涼飕t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