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續集
續集
聽見他這話兒後, 姜渝服了,徹底服了。
并且當她擡眸,撞上祁既澤吊兒郎當的目光, 她心裏反應過來地明白了。
是過來的路上, 在車裏, 她說的若是沒在電梯間遇見他, 就會獨自過來的事兒, 讓他不滿意。
心裏還記着呢。
所以現在,這少爺就“記仇”似地蹂躏起了她的頭發絲, 并且他借口找的還挺美。
讓她見識社會險惡。
而祁既澤幹的這事兒,确實挺“惡劣”。
姜渝都擔心,她頭發別被他給揉禿了。
“……”
姜渝眨眼, 她無言地瞅祁既澤,下一秒, 她好脾氣地認真溫聲:“我有掉頭發絲嗎?”
她微卷長發弧度柔順又漂亮,祁既澤指腹微勾了下, 似有若無地蹭到了她臉頰肌膚, 如蹭到了蓬松柔軟的雲。
祁既澤低眸看姜渝, 他瞳孔漆黑,嗓音很低:“沒呢。”
姜渝舔了下唇角,她放心地輕呼出口氣。
然後想到, 大晚上的他開這麽遠的路, 送她過來。
按照這少爺難纏的嬌氣勁兒,是她麻煩他了。
念頭落至這兒,姜渝嗯了聲, 不打算和他計較,她邁腳繼續往派出所大廳走去, 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行吧,沒掉頭發就行,你揉吧。”
祁既澤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側,對于她這話兒,他唇角輕輕一扯,低不可聞地笑了聲:“還挺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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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片區派出所燈光通明,有轄區民警正在值班,姜渝進去後,她在大廳內沒見到“織夢”。
而在過來的路上,兩人手機聯系時,姜渝也就知道了她的真實姓名叫“王雅麗”。
姜渝眨了下眼,她握着手機,走向正在值班的一位中年民警,語氣溫和說:
“你好,我是王雅麗的同事,請問她現在是還在做筆錄嗎?”
“對,她現在還在隔壁房間做筆錄。”民警點了點頭,“結束後,她就能離開了。”
姜渝緊抿了下唇:“那她老公呢?”
中年民警目光沉了沉:“七天行政拘留。”
今天晚上,片區派出所接到報警後,警察就迅速出警趕了過去。到了現場時,男方酒氣熏天的喝了酒,一直在咂房間門,想要實施暴力行為,現場一片混亂。并且對于在現場的警察,男方同樣是做出了刺激性的攻擊行為和辱罵,執法記錄儀都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所以出警的警員們,把男方制服的帶到派出所後,等他徹底酒醒的清醒過來後,是肯定會對他行政拘留。
“……”
姜渝聽到這兒後,她若有所思地輕嗯了聲。
恰逢這時,在另一側,姜渝見到了走出來的王雅麗。
她神色有難掩的疲憊,在她左手心還牽了一個臉蛋圓圓,約莫三四歲的短發小姑娘。
派出所的大廳內,燈光明亮。
在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當織夢見到急匆趕過來的姜渝。
在這個夜晚。
當民警出現在現場,以及到她帶着女兒來到派出所做筆錄的時間裏。她強撐的冷靜,卻有了瞬間的瓦解。
織夢眼眶紅了一瞬。
姜渝呼吸輕了輕,她走過去。
她瞳仁潤黑專注地看向面前牽着小姑娘,紅了眼眶的女人。
姜渝語氣溫和沉靜,如安撫人心的靜海,她說:
“織夢,我是你的編輯魚見,我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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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夜間十一點,本來還算安靜的爬出所,變得嘈雜了起來。
只因有幾個年輕人在路邊鬥毆鬧事兒,被路人圍觀的報了警,民警就出警都帶了過來。而年輕人,年輕氣盛,進了派出所都還不老實,繼續相互地嘟囔吵,簡直就是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
短時間內,派出所就嘈雜的和菜市場一樣。
所以姜渝和織夢沒在派出所多待,幾人來到了派出所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有供人落座的桌椅。
坐下來後,姜渝看着王雅麗,她溫聲:“我問了警察,知道你老公會有七天行政拘留的處罰,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
織夢手指揪在了一起,她神色有疲憊又迷茫地惘然。
她喃喃地低聲:“我也不知道……”
王雅麗遠嫁過來,當時她的父母,覺得距離太遠,對于她的婚事其實并不算滿意。只是她作為女兒的一心想嫁,她父母也就只能同意了。
而她和老公有感情基礎,剛結婚的幾年,她覺得過的挺幸福美滿的,她也很知足。
後來,王雅麗懷孕,工作不在合适,她就辭了職,沒在上班,并誤打誤撞地進入了網文行業,開始嘗試寫文。
在寫文方面,織夢知道自己沒有天賦和靈氣,只是閱紀文學城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作者。她追不上熱梗熱題材,構想不出讓讀者眼前一亮的腦洞,就連文筆都普通到了極致。
而在閱紀文學城,才華橫溢的作者數不勝數,剛開始寫文就能一本飛升金榜的作者,同樣不在少數。所以在閱紀文學,競争堪稱到了“殘酷”。
織夢深知自己的不足,所以她寫文,靠着的就唯有踏實和勤奮。她在古言頻道,深耕“種田”題材,就算一本文的連載前期收藏數據很低很差勁,沒有什麽讀者追更看,賺不到什麽收益。
但她都沒有斷更過,她不棄坑不爛尾,本本圓滿完結。
織夢一本接着一本的寫,像熬粥一樣的熬,而那段時間裏,她的老公給了她很多鼓勵,笑着讓她再堅持堅持,沒有讓她放棄。
後來,她寫文的成績随着努力真的是在一點一點地變好,她有了固定的追更讀者,會選擇看她的文。
在推文博主哪兒,“織夢”的筆名,被推薦時,同樣成為了擅長寫古言種田文的作者。
寫文這一條路上,織夢感覺是終于見到了一點光亮。
只是當她的老公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後,一切卻又變了,變得讓她陌生又痛苦。
去年她老公第一次對他動手。
那一刻,織夢當然是想到了報警,可就在她拿起手機時,她老公卻又哭着向她賠罪,說只是頭腦一熱,他再也不會了。
他還說,讓她看在女兒的份上,不要報警……
第一次動手時,男人說的話,仿佛還歷歷在目。
織夢她心軟的信了。
只是,在往後的日子裏。
織夢宛如陷入了無法逃離的沉沒泥沼,他對她動了第二次手,動了第三次……
并且他傷害她了後,卻又會轉而哭着尋求她的原諒。
無法避免的,在宛如惡性的循環中,織夢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勁,嚴重影響到了她的寫文,她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辦。
并且随着一套重複又循環般的流程下來,面對男人時,她疲憊地似乎連報警的念頭都沒有了 。
織夢和老公彼此之間的情誼感情,被堆積的消磨耗盡,可是否要徹底分開,選擇離婚。
當她想到還年幼的女兒,她茫然地同樣無法做出決定。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泥沼裏,她很清醒的明白,這一切都是錯誤的,她在被耗盡般的消磨。
只是她始終去無法做出決定。
父母不再身邊,她的生活糟糕混亂,她不想讓他們擔心,就從沒有告訴過給爸媽。可她離職了好幾年,靠着寫文賺錢,深居簡出,身邊同樣缺少了可以傾訴的朋友。
可織夢生活不如意的痛苦,讓她逐漸崩潰,情緒和精神狀态都宛如走鋼絲般地岌岌可危。
她不知道應該告訴誰。
所以當男人在一天夜裏又一次對她動手時,她崩潰地在閱紀的作者論壇,發了帖子。
傾訴的帖子,織夢只是想要“宣洩”罷了,也沒有想到會有任何改變。
只是,她沒有預料,她會收到編輯的信息。
她對她說:【你還有我。】
這讓織夢突然感覺,她是有可靠的栖息地的。
所以當在今晚,男人喝醉了酒,并再次想要對她實施傷害時,她帶着女兒躲進了房間。
織夢給編輯發了求救信息,并在接到她的電話後,她聽着她沉靜如海的聲音。
問她有沒有報警時。
織夢第一次生出了,堅定的報警勇氣……
只是,低讷地一句“我也不知道”說完。
織夢眼眶通紅地看着她面前的編輯魚見,哽咽地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曾經織夢也設想過,她和編輯的見面。
也許是有朝一日,她美夢成真般的寫出了足夠好的成績,好到有資格可以受邀參加閱紀文學的作者大會,從而見到她的編輯。
但織夢沒有想到,會是在這一天。
“……”
夜晚便利店的門口,無聲地靜了下來。
姜渝眼眸溫潤沉淨的看着,紅了眼眶神色迷惘的織夢。
她安靜地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伸出手心,溫柔地握了握她冰涼的手。
有夜風輕撫吹過,這一瞬間,織夢強忍的眼淚落下來。
可她又擔心,被不遠處的女兒再次聽見媽媽哭。
她肩膀不停顫着,就連哭起來都很小聲……
另一邊。
祁既澤視線,不輕不重的掃過姜渝兩人。
收回目光後,他低眸,慢條斯理地把剛才從便利貼買的棒棒糖,外包裝紙給剝了。
祁既澤清瘦幹淨的指尖,拿了根水果味的棒棒糖,然後他半彎腰,遞給了面前臉蛋圓乎乎的小姑娘。
他吊兒郎當的語氣裏罕見地有了,安撫小孩兒的勁兒:“小朋友,吃點甜的?”
臉蛋圓乎乎,約莫三四歲的短發小姑娘很乖,她接過棒棒糖,吃進嘴裏,臉上露出了一個笑。
小姑娘吃着棒棒糖,然後她歪頭看向不遠處背對着她的媽媽。
接着她仰頭看祁既澤,聲音乖巧又稚嫩地說:
“大哥哥,我現在可以去找媽媽了嗎?”
不遠處交談的兩人還沒結束,小姑娘就待在了祁既澤身邊。
而他聽着小朋友想找媽媽這話。
祁既澤眼睫動了動,他唇角輕扯,開始逗小孩兒:“你媽媽,知道你吃了陌生人給的糖麽?”
小姑娘:???
這瞬間,臉蛋圓乎乎的小姑娘,同樣瞪圓了眼睛,棒棒糖塞進嘴裏都沒敢再動。
她頭搖的像撥浪鼓,小聲說:“不知道。”
“行。”
祁既澤眉梢輕佻的笑,他腔調松懶,“你把棒棒糖吃完,就能去找她了。”
聽到這兒,小姑娘開心地笑了下,她乖乖地用力點了下腦袋。
晚風吹過,時間已趨于深夜。
夜空中偶有碎亮的星子閃過。
哭過一場的織夢擦幹了眼淚,她看着從市區為她趕過來的編輯姜渝,只覺得面前眸色淨潤的年輕姑娘,就像是夜空裏的銀河星子。
溫柔又有力量。
織夢嘴唇動了動,她嗓音沙啞地向姜渝道謝。
姜渝安靜地搖搖頭,她瞳仁潤黑地看她。
在分開前,她的聲音溫和緩,只對她說:
“織夢,你創作的作品,織了這麽多場美夢。勇敢一次,讓美夢成真,成為現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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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的風輕輕吹着。
織夢笑着,帶着小姑娘回家了。
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的路邊,姜渝目送這對母女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她輕抿了下唇角,莫名地感到有幾分難言的難過。
姜渝眼睫輕顫了下,她垂下眸子,有點發愣地坐在了路邊的花壇沿邊。
直至,她見到了在她面前稍稍彎腰的祁既澤。
兩人的視線撞上。
他眼眸漆黑,唇角輕扯,語氣吊兒郎當的:“怎麽着,晚上想留在路邊過夜?”
姜渝反應慢半拍地眨了下眼,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她在馬路邊的花壇坐下來了。
姜渝用力地眨了下眼,她張了張嘴,就要開口說話。
只是還沒來得及,她唇瓣上就嘗到了一股甜味,被塞了一根棒棒糖。
姜渝下意識地咬住了祁既澤遞到她唇邊的糖。
這瞬間,晚夜的風都似輕輕停住。
姜渝視野內見到的就唯有祁既澤眉梢輕揚的眉眼,他唇角輕扯,“甜麽。”
“……”
姜渝咬着糖,唇齒間嘗到了一股清甜的水果味兒,她舔了下唇角,點了點頭。
然後她咬着糖,嗓音有點含糊的認真說:“你在便利店買這糖,不是用來哄剛才小姑娘的。”
“是啊——”
祁既澤閑閑地應了聲,語氣似有若無地頓了下,他低眸看她。
有微風吹過,他屈起指骨,動作自然地勾着捋過她被夜風吹亂的一縷發絲。
停頓一秒後,祁既澤唇角輕彎地笑,漫不經意地補了句:
“我不就正在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