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伴讀

伴讀

廂房外的長廊兩邊, 放着許多精致的盆栽,有觀音竹、羅漢松、灑金梅、天香桂……

因是夏天,大部分都沒開花, 綠葉繁枝, 長勢蔥郁喜人。

黛玉的爹爹林如海也好綠植,找人在自家小院中弄了一個藤架,養着各種各樣的盆栽,閑時就會親自去給它們澆澆水,松松土。

在林如海的耳濡目染之下, 黛玉對養花種草方面也頗為了解。

她打老遠處一看那些盆栽花卉,就知道是受人精心照料的。

想到這裏, 她不禁偏頭瞅了瞅身邊的小姑娘, 難道真是她誤會她了?

墨月見黛玉看她, 抿唇兒得意一笑,道:“外面那些都是府裏下人養的, 我平時都在宮裏住,王兄知道我喜歡務弄這些奇花異草的, 若有好的,都給我留着, 我偶爾來王府的時候,總能碰見許多新奇別致的。”

她扯了扯黛玉袖子,道:“那盆月見花在房間裏面,你随我進去看。”

黛玉同她進了房間,一瞬間愣住了。

她方才在府裏游玩, 一處處逛着, 只覺得那些亭臺樓閣,碧波水榭新雅別致, 但到了這間墨月住的房間,竟同入了仙宮一般,裏面非常大,一眼望過去,全部地面,皆由頂級的冰湖玉鑲就,升騰氤氲着霧氣,層層粉色的帳紗垂地,夢幻而迷離。

若不是親眼目睹,她哪裏能想象得出世間能有這樣的地方。

她曾經覺得,她外祖母所在的賈家已是潑天富貴,往上數三代,就是一門兩國公,還是從一品爵官,這在歷朝歷代的官員中都是沒有的,如今卻再次被刷新了眼界。

能站在一個國家最頂端位置的皇親貴族,僅用富貴二字形容是遠遠不夠的。

這裏或有疑問,如今賈府裏在朝為官的只有賈政一人,他還只是一個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而林如海卻是正五品的巡鹽禦史,按理說,林如海的身家應該比賈政的好很多,為何黛玉自己卻不覺得?

這裏就需要解釋一下。

在當朝,官階主要分為兩種,爵官和職官,主要區別有二。

第一,爵官的爵位可以世襲,是皇上按照地位和功勞授予臣子的。根據排名大小,有王、公、侯、伯、子、男,五種爵位,依次排列,每襲一代降一等。

細分起來,這五等爵位又分為正一品親王、正一品郡王、從一品郡王、從一品國公、正二品國公、正二品郡公、從二品郡公、從二品縣公、正三品縣公、正三品侯爺、從三品侯爺、從三品伯公、正四品伯公、從四品子爵……等等等等。

而職官的職位則不能世襲。

第二,爵官沒有實權,而職官則真正擁有實權,能夠參與國家大事,這個比較複雜,職官有文官和武官之分,先說文官。

文官體系總體分為三司六部,各有一名總負責官員。又別設有負責協理朝政的三公三位(太傅、太師、太保)和三孤三位(少傅、少師、少保),另外,還有負責收集校閱全國奏章的通政使,各有一名總負責官員。

而武官體系中,總體分為五軍都督府,也是各有一名總負責官員,另外還有負責收集全國情報消息的錦衣衛,負責地方安全的武備道和衛所。

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在實際職位上有了功勞,才會被授予爵位。

像榮國公和寧國公,他們是開國功臣,職位上是武官中的元帥,爵位上是從一品國公。

榮國府這邊,賈赦和賈政是榮國公第三代,長子賈赦襲了正三品爵位,封號是一等将軍,無實權。賈政沒了襲爵資格,但因是嫡次子,所以先皇額外恩賜他,給了一個從五品的職位。

寧國府那邊,賈敬是寧國公僅存的第二代繼子,他原襲了從二品輔國将軍爵位,又科考及第,後來卻看破世俗,放棄授官和爵位,去做了道士,由獨子賈珍襲正三品威烈将軍,無實際職務。

再說到林家。

林家是書香世家,林如海先祖父林琥曾任殿閣大學士,襲正三品侯爵,封襲三世,到了林如海這裏是第四代,本無襲爵資格,但因林家家風清正,林如海又考中前朝探花,先皇便開恩讓林如海再襲一代,封他為正四品伯公。

所以平心而論,比起祖輩,賈家立下的功勞,林家無論如何也趕不上;比起襲爵,賈家兩個正三品,還有史王薛三家外戚,林家卻是獨門一支。

原本黛玉是不會去計較這些的。

但她生性敏銳,自她來賈府後,便從府裏的一些婆子丫鬟眼裏看出點端倪,畏怕者有之,豔羨者有之,谄媚者有之,這些也屬正常。

可有一些妒恨的,看她時眼裏都冒着火光,似是不明白當今王爺為何會看上她。

有背後嚼舌根的,污蔑說那鎮平王一定長得歪眉咧嘴,大腹便便,是個七八十歲的好色老漢……

黛玉聽過一點風聲,但她是小姐,與幾個丫頭計較,反倒污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就只當做不知。

但心裏也會暗自琢磨,像是三春姐妹,t她們也知道自己定親的事,但就沒怎麽當回事,同她相處時還是自自在在的,該怎樣就怎樣。

還有史湘雲,雖然總愛和她對着幹,但也不會因她的親事心生嫉妒,張口閉口說她配不配的話。

反觀那些丫鬟,自己的事不操心,倒操起主子小姐的心了,動不動就比家世,比美貌,比才華,比人緣……

比來比去,給她、三春、湘雲、還有寶釵排了個名次。

讓黛玉有點窩火的是,她們說自己配不上墨封就罷了,怎麽說薛寶釵才是匹配墨封的不二人選呢?

後來經過悉心觀察,她才知道,原來是薛寶釵出手闊綽,給府裏上下使銀子,故此人人喜歡,得了一個賢名。

就拿上次來說,史湘雲要和自己打擂臺的螃蟹,就是薛寶釵贊助的,雖然最後沒打成,但人情是在史湘雲那裏落下了。

這倒給黛玉上了一課,堅定了她也要變成有錢人的想法。

至少不能比墨封差。

誰要是将來敢多嘴多舌,說她配不上墨封,她就用銀子砸死他,一百兩不夠就使一千兩,看他為不為五鬥米而折腰。

她非要讓世上的人全改口不可。

可今天看到墨月的房間,她忽然有些沒自信了。

她什麽時候才能賺的比王爺多啊?

墨封還不知道黛玉有這麽可愛天真的想法,要是知道,非從肚子裏笑破不可。

欲壑難填,這活寶貝怎麽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對付有些人,就該賞一頓板子。

何況,他的錢,還不是她的。

墨月見黛玉出了半天神,拉了拉她,郁悶道:“你看到了沒有?那幾只野鶴把我的月見花啄成這樣,是不是該把它們全烤了吃?”

黛玉跟着墨月眼神的方向看過去,在軟榻旁邊的小圓幾上,放着一巴掌大小的花盆。

說是花盆,其實是一塊天青色美玉,方方正正的,奇異的是自玉石中央處,發出來了一個蘭草樣子的綠植,七八個葉片舒适地展開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中間新發的小芽上多了幾個豁口,導致從豁口連接到枝幹的位置開始發黃。

美則美矣,但枝幹已經發黃,必是活不長了。

黛玉走上前,摸了摸月見花的葉片,再次确實世間真有這樣不靠土壤生存的綠植,可又想到它就要枯萎了,心中大為可惜,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忽然,腦中響起一道空靈的女子聲音。

“求仙子救我一命……”

黛玉手指一頓,她轉頭去看墨月,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墨月眨了眨眼,不解道:“我什麽也沒說呀!”

“仙子,是我在說話,我是您眼前的月見花……”

那道空靈的聲音再次在腦中響起。

黛玉皺起眉頭,再次問墨月道:“你聽到有人在說話嗎?”

墨月搖了搖頭,眼裏寫滿了茫然。

“仙子,我是用僅存的靈力給您傳聲的,凡人聽不見,求您救我……”

黛玉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對墨月道:“我想,我也許有辦法救活你這盆花。”

墨月驚喜的問道:“真的?”

黛玉颔首道:“我可以試一試。”

墨月一咬牙,道:“好,你若能救活它,我就把這盆月見花割愛送給你,以後你替我好好照顧它,但你若是救不活,又該怎麽辦呢?”

“你說呢?”

墨月狡黠一笑,“你若是救不活,就得入宮當我的伴讀,陪我吃,陪我玩,陪我睡。”

黛玉有幾分無奈,“你王兄不會同意的。”

“他為什麽不同意?”墨月抱着雙臂,理所當然道:“我王兄一向寵我,我要什麽給什麽,不管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他都不會拒絕。而且,我母後最近正要從文武百官的女兒中給我選伴讀呢,若選中了,對你的家族來說也是榮耀至極的好事,我如今白給了你這個機會,你不要不識好歹。”

話雖如此,但也沒有讓自家王妃當公主伴讀的道理。

黛玉彎唇道:“你若能說服你家王兄,我就答應你。”

墨月重重的一點頭,道:“你等着,我這就去說。”

邁着小短腿就要走,想到什麽,又問,“哎,對了,你叫什麽?是哪家的?”

黛玉直起身,嫣然一笑道:“姑蘇、林黛玉。”

“啊……”

墨月張大嘴,瞬間呆滞了。

姑蘇林黛玉,那不是王兄的準新娘,她未來的親嫂嫂嗎?

怪不得會出現在王府!

一時間,墨月都快被自己給蠢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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